第1节:见血封喉(1) 见血封喉,一种桑科植物,别名箭毒木,也叫火药树。这种结有紫红色果实 的常绿乔木乳汁中含有剧毒,由伤口进入肌体时可瞬间导致死亡。它是世上最毒 的树,以前我以为这种有形的毒药是最毒的,很多年后才明白:情是见血封喉的 东西。钟情,相思,暗恋,渴慕,等待,失望,试探,狂热,偏执,自私,嫉妒, 怜悯,痛不欲生,天涯永隔,追忆似水流年——种种这些人类的弱点集聚放大时, 个个见血封喉。 有时,爱是输给了时间,欲望,永无止境的等待和错过…… 引子牧一帛 我住在纽约最杂乱的贫民街,这里离华人街很近,买杂货和日用品非常方便。 但这里不大安全,除了像我一样的华人,还有黑人和老美。 我称自己为华人。对,华人,因为我的养父母是挺好的中国人。可惜,六年 前他们出了意外,在大西洋上行驶的船只经过百慕大的时候失踪了。在那片距离 美利坚合众国南卡罗来纳州九百一十七公里的西部群岛之间神秘消失。英国政府 派船只和直升机在附近海域搜索,却没人敢靠近那片马尾藻海地区。有报告说我 义父的船只掉进了波多黎各海沟,也有人说他们遭遇了地磁异常、洋底空洞,甚 至还有说法,是当海底发生猛烈的地震活动时产生的巨大沼气泡,使海水密度降 低失去原有的浮力,恰逢此时经过这里的船只,就会像石头一样沉入海底。至今 没有结论。 牧家空了。 一夜之间神奇般地消失了两名富人,他们的财富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可 惜我是个没有经济头脑的人,他们遇难时我刚十七岁。 我从富豪学校出来,在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暂时安家。早晨我在头上顶个铁锅 去上厕所,以防隔壁的美国夫妇打架时黑枪走火打穿墙壁射中我的脑袋。这事儿 时有发生,我的洗手间墙壁上已经有十几个弹孔了。 午夜时我喝烈性酒,在酒吧里摩拳擦掌,和高我一头的大个美国佬打架,毫 不手软。没有家,没有学校,唯一跟着我的就是拳头。我不是个好孩子,从十七 岁就不是了。或者说,从牧家收养我之前我已经是个坏孩子。我想我的血液里根 植着劣性,虽然他们一直想把我培养成正派的,有身份的人。 造物弄人。十七岁之后我再次流落街头。 白天我窝在阁楼里睡大觉,靠面包和水维持一条不值钱的烂命。下午五点时 我会醒过来,抽一支骆驼,偶尔也抽台湾梅花王,我楼下就有一家小商贩,专门 做走私烟的零售。太阳下山时,我到街角转弯处那家越南人开的餐馆要一份廉价 快餐,扒拉几口就往外走。我穿着破烂牛仔裤,背着我的吉他晃荡进一家名为BLACK 的酒吧。无论是凯尔特还是弗拉明戈,只要有人叫曲子,我会毫不吝啬地弹奏。 偶尔我也会用点感情地演奏Jazz,在夜深人静,酒吧歇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