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见血封喉(5) “搬到哪里去了?” “好像是全家都搬到北京去了,人家发了财嘛!当然搬到大城市去住了。” 他操着黄梅戏一样的口音对我说。 “那他家搬走时,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十六岁的男孩子?左边的下巴连到脖子 上都有红色的烧伤痕迹。” 又走过来一个人说:“男孩子?他们家只养了一个男孩子吧!?好像没见有 什么伤疤……不大清楚咧,他家人爱吹牛,”他又对之前那个路人说,“谁说他 们家发财了?那个人的话你也信?要发财就不会把家业败光了……”他们用怪异 的眼神看我,摇头离去。 得不到准确的信息,我在恍惚中失措。 九阳,在娘腹中就遭灭顶之灾的孩子,现在还有谁知道你的下落呢? 这里也可算作杏花烟雨的江南,我在青草漫过石堤的时候到来,与路人擦肩。 缠绵悱恻江南烟雨不能吸引我停下,我来是为了寻找你的啊!可你在哪里? 在哪里?! 我在青石板路上停驻脚步,望着脚下雨水打击的坑坑洼洼发呆…… 刚到牧家的那一年我就知道,牧家有个不幸的男孩。义父把我领到摇篮前, 让我看他。那个小小襁褓中的男孩儿真可怜。他的左边侧脸、下巴、前胸,整条 左臂都是烧灼过的肉红色痕迹,嫩肉被灼伤弄得皱皱巴巴,连哭泣都嘶哑而微弱。 他是个新生儿。才来到世上不过几天,怎么会有人这样残忍地对待他?世间 纷扰的恩怨都是成年人带来的,可是危及到了一个不染尘埃的稚嫩生命上,让人 感到无尽的悲伤。 牧桦然是我的义父,祖上从清朝道光年间就开始经营湖丝,家业传到他那一 代,已经是赫赫有名的丝商大户。他家的店铺能用十个指头数几个来回,义父具 有商人的敏锐头脑,不等国内的下海浪潮刮到湖州,他已经野心勃勃把生意做到 了海外。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义父的生意做的一枝独秀,也必定遭来心 怀叵测之人的陷害。 那一年,义父一连接到几个海外的订单,男人们喝了酒都飘飘然起来,有人 吹嘘,有人嫉恨,在他不知不觉中已种下祸根。那人笑里藏刀,日后有意带了个 交际花给他认识。没想到就此惹祸上身纠葛不断。他起初遮遮掩掩,生怕家中身 怀六甲的妻子知道。谁知那女人极尽毒辣,花钱雇人对他怀孕七个月的妻泼下硫 酸,致使她全身百分之八十的面积被烧伤,更是危及腹中胎儿。医院剖腹取子保 住大小性命,所以,当我第一次到牧家时,就看到一个襁褓中的脆弱生命,还有 一个被烧得不成人形的女人。 “她疯了。”义父充满哀伤地对我说。 “她一定很痛苦。”我看到那个神经兮兮的女人浑身缠绕的纱布,床单上不 断溢出紫红药水和脓液,还有似笑非笑的嘶哑呻吟和癫狂微弱的痴痴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