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见血封喉(10) 她真的很小,像朵羸弱的白莲,还没到绽放的时候,是个小小的花苞。电吹 风嗡隆隆作响,我看着镜子里那张稚嫩的面孔,觉得自己眼力不错,她的灵秀和 那些脂粉堆砌的城市女孩儿不同,如同璞玉,天然的,没经过雕琢。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她,又自语,“忘了,你是哑巴。” “那你识字吗?可以写出来。” 她仍无语。 “不会写?还是怕我知道你的底细?”我对镜子里的她微笑,“名字只是个 符号,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没人会对你追根刨底。” 她还是无声。 “奇怪,通常十聋九哑,你是哑巴,怎么听得见我说话?”我又想:她可能 是后天致哑的…… 第二天餐厅操作间里多了一个瘦小的帮工,她的身高还需要掂个矮脚凳才能 站在洗碗台上,但是洗得很认真。 阿三问我:“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 “老板埋怨怎么办?她还没成年吧?你用童工?她有身份证没有?” “你真三八。” “我是担心她什么来路,又不是阿猫阿狗。人是很复杂的。万一是个扒手二 等流民什么的……到年根儿了,餐厅生意好客人就多,万一谁丢了钱包,说不清 楚的事儿。我告诉你,现在就像她这么大的孩子,在王府井和东单做扒手的多了 去了……” “好啦!”我打断他,“快去招呼客人吧!” 我看着她,小丫头很卖力地干活,顾不上擦额头上的汗,蒸馏水冒出的热气 把她的脸庞蒸得粉红,有汗水顺着发丝滑落下来。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小偷怎么 会有那么清澈的眸子?像九阳一样清澈…… 打烊后我去找她,整理好的餐具都已经蒸干码放整齐,洗碗台上没有人,转 身发现有个淡薄的身影正蹲在墙角处打盹。她大概累坏了,好梦无价。我走过去, 在她旁边蹲下,点燃一支烟,等她醒来。烟雾缭绕中我仿佛看见六岁的九阳正朝 我走来,刚想站起身看清楚些,他又不见了。我惨淡地笑:不知今生能否再见到 他…… “咳咳……” 我赶紧把烟头掐灭:“呛到你了?” 她捂着鼻子摇头。 “你从哪儿来?”我想她应该是被人带来北京的,每个人都有来时的方向, 最初的那个地方,也许离家最近。 她还是不说话,眼睛睁得很大。那双属于孩子特有的清澈眸子里有金黄色的 光和雾曼延,浅如水沼,深如龙潭。我困惑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为何会 一次次地让我想起九阳? “算了!”我掐灭烟头,站起来,“回去睡吧!屋里有暖气。” 夜,很安静。 鼻尖上方的空气凉飕飕的,我睁着眼,还睡不着,身下掂的三个凳子极不舒 服。三更了,还能听见她翻身的声音,还有呢喃一样的呻吟。那呻吟听起来更像 是在哭。我忍不住好奇开灯去看她。她并没有醒,也没有眼泪,只是时而皱眉, 表情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