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见血封喉(53) 就在我带小哑巴从故宫后门出来的时候,她像发了疯一样朝马路对面跑,奔 向另一个男人。更让我惊讶的是,她竟然开口了:“九阳!你不记得我了吗?我 是水杉啊!”那几个字清晰可辨。 她奋不顾身扑去追逐的男人,冷漠的眼神,眸子漆黑如墨,模样有三分像莫 冉,但他不是莫冉。他穿小灰格衬衫,领子立起来把脖子遮挡得严严实实。我心 里闪过斗大的问号——他是我要找的九阳吗? 那么小哑巴,会说话的哑巴,她又是谁?! 那个男人似乎不认识她,与一个中年女人急匆匆地驱车离开。我抓着小哑巴 的胳膊问她:“你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她愣怔地看我。 而我只想知道:“你刚才叫的九阳是谁?” 一水杉 我出生的那个地方叫做乂筱镇。这是个名字奇怪拗口的小镇,就像格林童话 中的小城,一种专门给小人物准备的小地方。可我知道他不属于这里,他也不是 小人物,他早晚会离开。 我怀疑人都是背着债务来到世上,所以才有了那么多伤春悲秋的故事,一代 一代延续下来。九阳前辈子可能也欠了债,不然不会被亲生父亲抛弃,被遗忘在 这默默无闻的小镇。 每次我这样说他的时候他都气得面皮发紫,然后去猪圈里找姨婆养的猪出气。 真不明白,听着满圈子的猪凄惨地嗷嗷叫,他心里好过是怎么着,还能把麻鞭抽 得那么响。他是在抗议,那句话我都听厌了“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鬼地方,会有 人来接我回家。我跟你们才不是一国的”如此而已,因为他也只有这么说说,我 从没见过有人来接他。 有时我会用怜悯的眼光看他,别做梦了,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都是,没有父母的人。 小时候我缺钙,手脚像软面条一样软,黏着姨婆的时候比较多。她说我乖, 出生时好像一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一声都不吭,那眼神仿佛生来就把这世 道看透了。 她说母亲生我时,羊水跑进血液循环引发肺栓塞,然后是大出血,猝然休克, 悲惨地大叫一声后血压全部消失,几分钟内就撇下我去见马克思了。 孤儿就是这么来的。 按理说我应该还有父亲,可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在得知老婆一命呜呼,孩子 有可能早衰夭折,即使救活了也可能不是瘫子就是傻子的情况下,竟然厚颜无耻 地溜走了。这在弹丸之地的乂筱镇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笑柄,也使我这个闻名遐 迩的幸存者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像躲避瘟疫一样绕开我走,说我是人 们口中鄙夷的扫把星,一出生就克死妈吓跑爹的怪胎。乡下的迷信和迂腐让人难 以置信,亲戚们不愿养我,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姨婆大老远赶来,在流言蜚语中 踽踽着三寸金莲小心翼翼将我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