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见血封喉(62) 表舅妈才生了儿子,对他极尽宠爱,懒得看我一眼。亲的和表的差了十万八 千里。我什么也不说,只是低头干活,天上还有星星的时候我就去洗尿片子了, 晚上掌灯了我还在地里背麦草。他们当我是哑巴,关起门来偷着乐,可找着个好 劳力。我的忍耐力真好,只要有饭吃,有席睡,就一声不响地听使唤。我知道, 这种日子不会太长了。他们会带我去北京,去了那里我就可以离九阳近一点,只 要有机会,我就跑。 没有人知道,姨婆是个精通占星八卦的高手,她总是默默无闻深藏不露,可 是我知道,我和九阳都深谙此道。但是,这样的人注定是不能猜透自己的命运的。 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会在北京遇见一帛,姨婆不知道自己的死期,九阳不知道会被 谁带走。 果然,在表舅家待了一年之后,他突然跑回家告诉表舅妈他要去北京。一个 从北京打工回来的同乡承包泥瓦工做了包工头,他说现在北京在大兴土木,到处 在施工新建,他的瓦工队要招兵买马,问表舅干不干。他当然干,而且义无反顾。 可以去大城市总比窝在这小小的乂筱镇强得多。表舅妈不同意,去了那山高皇帝 远的地方,野马脱缰,还不得快活死? 后来他们达成协议,叫我跟着去。 “水杉你去帮爷们们烧个水做个饭,等我把娃带到两岁我也过去。”表舅妈 这么说,其实是不甘心的,表舅的花花肠子她心知肚明。让我跟去不过是障眼法, 意思就是看着他别胡来。可他要胡来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胡来,我去也只是个摆设, 自己都是浮萍,怎么还管得了别人。 这世上最不靠谱的事儿就是人看人。 北京并不像我想像的那么好,即使高楼广厦也掩饰不住它浮华背后的寂寥, 人们热情洋溢的笑脸背后隐藏着一颗颗麻木不仁的心。我有点失望了,不指望能 遇见什么好人帮我。所以,我要自己甩开他,离开大表舅,逃开包工头的虎视眈 眈,跑得越远越好。 我努力过,跑过,被抓回来,挨打,再跑,再被抓。我身上有他们赐予我的 伤,屈辱的鞭笞,烟头的烫伤。这些我都能忍,可我忍不了包工头的肆虐,每次 看见他垂涎贪婪的眼神,我都忍不住作呕。那个龌龊猥琐的男人,在我睡着的时 候钻进我的被子,这比杀我更叫我屈辱。我的血脉在膨胀,我想喊,可他扼住我 的喉咙,肮脏的手在我身上游移。 千钧一发的时候,老天鬼使神差地投下一声闷雷,闪电划破夜空照亮一切, 刹那间电闪雷鸣。同一个大棚睡觉的十一个民工被那声炸雷惊醒,推搡着出去抢 救水泥。那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要跑。什么也没带,只有身上那件破棉袄。留 下是死,出去亦不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