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辛夏暖算是个比较废柴的女人。能如此淡定的当了三年的秘书助理,而且以硕 士生的身份,实在不能说她无欲无求。其实她是真的无欲无求,她的人生早就被她 规划好了,在这两年内结婚,然后辞职蜗居在家,当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她已 经不再年轻了,不会像以前一样,想找个喜欢的男人共度此生。只要能过得去,她 便也觉得差不多了。 也许正如廖修所说,她根本没爱过他,跟他在一起不过就是想找个男人结婚而 已,了此终身。 辛夏暖去了车行,取回车子,她施施然走过去看了看修好的车子,觉得跟新的 差不多,比较满意。曼妮正在车上和她的情人毕方时在聊天,见到辛夏暖开车出来, 便探出头来,对车窗外叫囔,“夏暖,我先走了,明天上班见。” 辛夏暖脸一黑,这个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女人。她拉下窗户,朝外摆了摆手便 开车准备回家。辛夏暖属于两点一线的闷葫芦型,不爱逛街不爱社交,上完班就回 家,然后窝进自己的房间看看论坛什么的。曼妮总说,要是廖修不要你了,你一辈 子也找不到男朋友,一点圈子都没有。 如今廖修不要她了,她也许真的没人要了,眼见自己都26的高龄,剩女一列。 辛夏暖刚把车拐个弯,准备进入她家小区,偏偏前面停了一辆宝蓝色豪华跑车, 看这牌子,辛夏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上了。 我了个去,布加迪威龙!而且还是刚刚发货的最新款,目前A 市只有一辆? 这么有钱的主,不该与这个小区打交道的吧?住在此小区的人几乎都是高官家 属,与这样有钱的人交涉,难免会有流言蜚语,名声不好。而眼前这主,未免太招 摇过市了吧? 前面的那辆布加迪威龙停了下来,车门被打开,走出一位着黑色休闲西服,里 面衬着松垮垮的白色衬衫,身形修长,虽只看到一张侧脸,但那侧脸勾勒出的轮廓 来看,这名男子容貌应该很是标志出众。 辛夏暖看到那男子,嘴微微张了张,愣怔地发呆,样子极其可以用“目瞪口呆” 来形容,不过她脸色却惨白得很,似乎被眼前这位有钱的主吓了一跳。 那男子与看门的军人说了些什么,那军人便进了传达室,打了一通电话,然后 走出来,把阻拦条放了上去。那男子才重新走回布加迪威龙,在他打开车门之际, 辛夏暖明明看见他微微侧着头半眯起眼看她这里,她的心就像小鹿乱撞一般,无措。 陆子昂……她的子昂哥,一别四年,竟然回来了。她以为他永远不会再回来。 辛夏暖死死咬住唇,嘴唇都被她咬出血来,原本平静如水的心湖,被扔进一颗巨石 顿时泛起波涛汹涌的翻滚。 辛夏暖死死握住方向盘,心思飞到九霄云外,就连值班的军人敲她的车窗,她 都没察觉。 “扣扣。”车窗又是一阵猛敲。辛夏暖瞬间回了神,拉下车窗玻璃,望向外面 的值班军人。 “辛小姐,你怎么了?” 辛夏暖连忙微笑摇头,“没事,刚才在想事。”她忽然又想确定刚才所见是不 是眼花了,随即问了问,“张哥,刚才进去的是谁啊?怎么没见过。”她说“没见 过”的时候,脸不禁红了起来,这真是张开说假话。 “陆司令的独子啊,听说从美国刚回来,也不知在外国干了什么,全身上下都 是名牌,车也那么炫。” “哦,谢谢。”辛夏暖已经浑身发凉,有些魂不守舍地关上车窗,开进小区里。 她刚把车放好,准备进屋的时候,从外面遛狗回来的一中年女人,她烫着时尚 的褐色卷发,身着蓝底小碎花宽松长裙,脚踩橘红色休闲拖鞋,手里牵着遛狗链, 那遛狗链那头绑着一只一掌而握的小型吉娃娃,她慵懒地在后叫囔,“暖暖。” 辛夏暖收起车钥匙,转身唤了一声,“妈。” 辛母蹲下身子,把吉娃娃抱进怀里,上下打量辛夏暖要死不活的颓废样,“难 怪廖修不要你,你一个大姑娘家,就不知道打扮一下吗?” 辛夏暖佯装委屈地嘟囔着,“上次我化妆了,你说我像个鸡。” 辛母一口气倒了回去,狠狠剜了她一眼,“你那什么打扮?抹得跟个猴屁股似 的,你要是过马路,人家一定停车。” “为什么?” “把你这张猴屁股样的脸,看成红灯呗。” 辛夏暖一脸委屈,她当时不是抹得特妖艳,是她化了很久,擦了又化,化了又 擦,脸来回折腾,蹂躏出来的自然红。 辛母把吉娃娃塞到辛夏暖怀里,自个先上前开了门。辛夏暖的爸爸是个军长, 一般早上八点出去,晚上九点回来。以前辛母是在部队里搞艺术,会跳各种舞蹈, 听说还是台前一枝花。后来生了辛夏暖以后,回家带孩子,相夫教子。待辛夏暖大 了些,辛母就想让辛夏暖去学舞蹈,芭蕾、民族各种学,结果表明,辛夏暖没有继 承辛母的艺术细胞,学了七八年的舞蹈,只获过寥寥无几的奖,不过值得庆幸的是, 辛夏暖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辛母也以此,打消了辛夏暖的艺术之路。 辛母把桌上的菜放在微波炉里加热,人坐在餐桌旁,招呼辛夏暖过来坐。辛夏 暖过去以后,辛母说:“暖暖,你也老大不小了,既然廖修不要你了,妈给你找个?” 这是辛母第N 次说这事。当初辛夏暖还有廖修的时候,辛母是说,“你跟廖修 不合适,他家是开公司的,很多理论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希望找个能为事业有帮助 的媳妇,我们希望找个门当户对的。” 那时,辛夏暖懒得理会,只觉得没那个必要。 如今,辛母有了台阶下,不说白不说。辛母说这事的时候,辛夏暖正有收夹虾 子吃,她一边剥虾子一边应着,“你看上谁家的儿子了?” “姜参谋的儿子,就是小时候常常抄你作业的那个。” 辛夏暖想了想,记忆里好像是有那么个小子,皮肤有点黑,笑起来露出虎牙的 男孩。不过……以她对辛母的了解,辛母是个十分注重外表的人,怎么会选那个黑 小子呢? 辛夏暖露出狐疑地目光,好似在质疑印象中的黑小子,辛母摆了摆手,“姜新 博今年刚转正,在检察院做检察官,不错的。” 果然是姜新博。辛夏暖不禁脸一黑,正逢此时微波炉“叮”了一声,她连忙站 起来说:“我去拿菜。” 辛母在背后囔囔,“暖暖,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你现在都26了,再不选,就 是别人挑你了。”辛母生辛夏暖的时候是20岁,社会再怎么变化,总不能推迟这么 晚吧? 辛夏暖端好菜,又回去盛饭,拿好饭便坐下来开始吃了。辛母见辛夏暖这幅无 所谓地态度,懊恼起来,“你还是喜欢陆子昂是吧?” 辛夏暖顿了顿,筷子含在嘴里,筷子上面还有夹住的米饭。她愣了下,继续吃 了起来,“妈,我要是还是喜欢子昂哥,我也不会找廖修啊。” 辛母也端起米饭扒了几口,“他回来了。” “嗯,看见了。”辛夏暖心不在焉地说。 辛母一愣,把饭碗放回桌子,“你们碰面说话了?” “没呢,只有我看见他而已。他变化好大。”在辛夏暖的印象中,陆子昂根本 不是这个样子,他总会把衣服穿的很拖沓,爱穿T 恤,把袖子捋到肩膀上,爱嚼口 香糖,而且常常逼着她吃,说能瘦脸,嫌弃她脸胖。他总是吊儿郎当,作业总是她 帮他写。他明明比她高两年级,她哪能写? 不是为了他,她不可能那么用功去读书,去提前学习高年级的课本。陆子昂的 朋友都羡慕他,夸他有个好抢手,他总会揽住她的肩膀,揉着她的学生头,笑嘻嘻 地露出一口白牙,“我最喜欢的妹妹,谁也不给。” 是啊,她只是他妹妹,从她知道喜欢男孩子起,第一次鼓足勇气准备告白的时 候,她刚满十三岁生日宴会上,他当着众人的面,与她结拜为兄妹起,她知道,这 辈子,他只把她当妹妹了。 “暖暖,待会儿我们去陆家打声招呼吧,怎么说你陆叔叔平时最疼你了。” 陆叔叔自然是陆子昂的爸爸陆司令。陆司令很希望有个女儿,偏偏只有一个儿 子,加上辛家与陆家关系颇好,辛夏暖又是乖孩子惹人疼,陆司令很喜欢。后来知 道陆子昂和她结拜,干脆一触即发,认了她做干女儿了。 辛夏暖一边吃饭,一边淡定地说:“好啊,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这个做妹妹的去看看许久未归的哥哥再正常不过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