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缘起缘灭(8) 上元节的长安城灯市规模很大,听三哥说,今夜各色的彩灯有近五万盏,眼 前的彩灯花样繁多,花灯焰火,金碧相射,锦绣交辉。御街两廊下,奇术异能, 歌舞百戏,鳞鳞相切。大街小巷,茶坊酒肆灯烛齐燃,锣鼓声声,鞭炮齐鸣,长 安百里灯火不绝。大明宫前的广场上,父皇命人做的巨型灯楼,广达二十间,大 约有一百五十尺高,那灯楼上晃动的璀璨金光,在夜幕下燃烧着极致的繁华,冉 冉升起的礼花,将长安城的灯市衬托得颇为壮观。 我指着御街对面的绚丽彩灯笑道:" 三哥,你看,好多彩灯啊。" 我的三哥,正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在我的身旁,他脸上沐浴的柔和温暖,让我 忍不住笑意绵绵。我欢快地将他拉到一处挂满彩灯的摊位上,望着色彩缤纷的各 色彩灯叫道:" 三哥,你看!" 他微微抬头,静静地看着我,如同看着蔚蓝的天。最近,我清楚地感觉到了 三哥的变化,他不再顽皮,不再吵闹……而是在以一种优雅的、高贵的宁静,带 着沉着的思索,静静地望着四野宽广的天空。 我喜欢现在的三哥。现在的他,如父皇一样的睿智,有着如父皇一样的高贵 与威仪。可是今夜的长安,是欢乐的海洋,我不需要那样的三哥,我要那个第一 次陪我游览长安城时活泼的大男孩。 我指着一盏莲花状的花灯笑道:" 三哥,我要那盏莲花灯,你买给我!" 三哥深深地看着我笑道:" 既然高阳喜欢,那这盏莲花灯就当我送你的新年 礼物好了。" 我兴奋地拍着手叫道:" 好哦。" 我抢先一步来到摊主面前问道:" 那盏莲花灯咋卖的?" 那摊主笑道:" 姑娘想必是第一次逛上元节夜市吧?" " 你怎么知道?" " 上元节的彩灯都是不卖的,姑娘若是喜欢,就去猜灯谜吧!每一盏彩灯下 都有一张灯谜,只要你猜中了那盏彩灯上的灯谜,那盏彩灯就是你的了。" " 为什么呢?" " 这可是传承了上千年的习俗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三哥在一旁笑道:" 既然需要猜灯谜,那三哥去猜来送给你好啦!" 我欢快地来到莲花灯前面,伸手摘下灯谜,缓缓展开,但见上面写道:天际 孤帆愁别离(打一字)。 我好奇地看着三哥问道:" 天际孤帆愁别离,是什么字啊?" 三哥笑道:" 当然是——穗字!" 正在此时,忽然一只纤纤素手将谜题从我手中抢走。我愤怒地抬头,但见一 个妖娆的粉衣女子,轻轻展开灯谜向身后妩媚地挥手叫道:" 房公子,你快来看 看,上面写的什么,我要这盏莲花灯。" 这是第一次有人胆敢抢我看中的东西,我愤怒地瞪着那胆敢抢我灯谜的女子, 傲慢地说道:" 这是我先看见的。" 那女子轻佻而无礼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扬手笑道:" 是吗?可是现在这灯 谜在我的手上。" 我不甘心地向三哥看去,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三哥对我会心一笑,上前 道:" 这位小姐,不知你能否忍痛割爱。" " 不行!" 我气愤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但见她粉腮含笑,媚眼风流,举手投足间流露出 一股浓浓的脂粉气息。我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优雅地转身,对三哥说道:" 算了, 我不想要了。" " 高阳……" 或许是我的举动完全出乎于三哥的意料之外,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 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后。 " 你给我站住!" 本以为完全结束的事情,却被我身后的一声怒斥给打破了。我微微转身,平 静地看向刚才那女子,但见她怒目圆睁,正气呼呼地看着我。 " 秀秀,怎么了?" 那女子身旁一位身穿紫衣的年轻男子殷勤地问道。 那被唤作秀秀的女子,得意地指着我说道:" 房公子,她,她欺负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那个让我绝望了一生的男人,那个出身高贵、却粗俗庸碌 的房遗爱。那时候,我不知道他是谁,也不关心他是谁。我只知道,以我这样高 贵的血脉,不屑和他那样的纨绔子弟交集。他即使有着光鲜的外表,却依旧难掩 那骨子里流露出的粗俗,这样的人,不配出现在我的世界。 房遗爱欲在佳人面前显示他的威仪,拦在我的面前,粗鲁地抓住我的手腕, 无礼地说道:" 是你欺负了秀秀。" 话尚未说完,便见三哥冷着一张脸盯着他抓着我的手说道:" 放开她!" 三哥的眼神凌厉,冷如寒冰,那幽深的眼眸中闪耀着极致的杀气。我记忆中 的三哥是温暖的太阳,是和蔼的春风,是温柔的泉水,是展翅的雄鹰……可是此 刻,他眼中的杀气、冷漠让我见到了他的另一面,或许是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 己,这样的三哥,是我平生仅见的。 房遗爱被三哥看得一愣,微微打了一个冷战,慌忙松开抓住我的手,略带胆 怯地问道:" 你……你想怎么样?可知道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