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此刻我在阔别已久的家乡——A县樱桃沟乡。临行匆匆,像逃难一样,没来得 及跟你打招呼。 说实话,这些日子我天天以泪洗面,我把自己的生活全毁了!本想把丑恶的秘 密带进坟墓,但现在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必须跟你说清楚,万一我突然人间蒸发, 你会知道是谁干的! 今年4月初,为一季度统计报表,我天天忙到下班以后,有一天吴凯背着手突 然踱进我的办公室,关心地问我吃饭没有?我说吃什么吃,累死了! 他微微一笑说,别发牢骚,今晚我请你。 我想,他请我吃饭也许是为了表示他对未来儿媳妇的认可吧。我很高兴。 晚上,吴凯开一辆银灰色大奔,拉我去了香格里拉。你知道我是很有酒量的, 红塔山曾说我打麻药都不麻,何况喝酒乎。但只喝了几杯红酒,不知为什么我就醉 了,醉得特厉害,头发涨腿发软,眼睛都睁不开,而且有一种暧昧的欲望火焰似的 从小腹升起,特想立马找个狗男人上床。我只记得吴凯搀扶我站起来说,走,回家 吧。后来的记忆就十分模糊了,好像他扶我走进一个陌生的房间,然后脱光了我, 还狞笑着问我要不要,我只觉得嘴唇焦干,浑身发烫,痴痴迷迷地说要要要,以后 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猜吴凯这个混蛋肯定给我下了药! 费力地睁开眼睛,已是下半夜。我发现自己一丝不挂,躺在一张大大的席梦思 上,衣裙鞋袜乱扔在地毯上。房间陈设豪华,灯光幽暗,壁炉里的火噼啪作响。吴 凯穿一件紫红睡衣,正悠然靠在沙发里看电视。我一下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眼泪 崩溃似的流下来,赶紧用毯子蒙住身子,下地捡起衣裙,背过身急急穿戴。 吴凯毫不在乎地说,这么晚了到哪儿去?就睡在这儿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我尖厉地叫。 别生气,和老板上床睡觉,这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吴凯点燃一支烟不温不火 地说,阿兰,说实话,从你进入集团那天我就喜欢你了,不然干吗把你调过来当我 的财务主管。 你不知道我和吴飞好吗?我掩面痛哭。 吴凯说,知道,而且我完全赞成。将来进了我吴家大门,金山银山都是你们的, 你和吴飞好好过日子就成。我们爷俩儿都喜欢你,这多好啊!什么年代了,何必那 么封建。如果愿意,你就陪陪我,不愿意就拉倒,反正我不会强迫你,更不会亏待 你。知道此刻你睡在哪儿吗?睡在群芳小区你自己的房子里!这是我花100万为 你买的呀! 说罢,他扔过一张房产证,房主一栏中赫然写着王阿兰。 随后一张长城卡又飞过来。里面有20万,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没了跟我说 一声,再往里续。我吴凯够意思吧。 以后,以后我和吴飞怎么相处啊?我哭着说。 我不是表态了吗?你愿意处就处,我不反对,而且欢迎你成为我家的儿媳妇。 不愿意处就跟我,我更高兴。他起身把电视关掉,又坐到床边说,阿兰,在企业里, 财务和老板必须穿一条裤子,是一条心。今天晚上我也是想告诉你,今后咱们就是 一家人了。我吴凯绝对不允许财务和我隔心! 我拭干眼泪匆匆穿戴整齐,登上高跟鞋,刚要抬腿出门,目光那么一溜,床上 那张房卡和长城卡猛然提醒了我: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应该让他滚蛋,干吗我走 啊?不能让这个王八蛋白白占我的便宜。我回身又一屁股坐到梳妆台前,掏出化妆 包开始描眉画眼。瞅着镜中的吴凯,我冷冷说,告诉你吴凯,这件事到此为止,天 知地知你知我知,从此你我没任何关系。以后哪怕我跟个广东打工仔上床睡觉,也 不会再跟你。请你以后放尊重些,别再碰我。你这个当爹的无论怎么浑,也不至于 非把绿帽子戴到儿子头上吧? 无所谓,现在流行绿帽子。吴凯无耻地说。 我咬牙切齿直盯住他说,要是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吴飞,他会不会杀了你? 这个王八蛋浑身一震。他没想到我能来这一手。肉泡眼阴沉沉瞅着我愣住了, 半晌无言。他知道我是情场上疯惯了的美眉。他知道我的个性,知道我不在乎,知 道我能豁出去,急了真有可能干出来。 阿兰,你别威胁我,他说。我吴凯什么都不在乎,你要是跟吴飞说了,只有两 种可能,要么他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你。 老板,你知道后果就行。咱们到此为止,下不为例,就算达成协议了。这是我 家,你走吧。对了,别忘了把车钥匙留下。 吴飞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他依然那样爱我,一有时间就像傻乎乎的大男孩围着 我转。吴飞越这样我越痛苦,心里藏着那件秘事与吴飞相聚,我觉得每一次微笑都 假装的,每一次亲吻都是做作的,每一次拥抱都是勉强的。吴凯的魔影就像一道无 时不在、无处不在的滴血的刀锋,把我和吴飞的爱血淋淋地切割开来,相互一碰就 只剩了伤痛。我知道,我和吴飞不再会有幸福,我不可能再进吴飞的家门…… 没有别的选择,我只能和吴飞分手。 我真想一死了之。即使不死,我也知道,今后的我不再是我——而是一个近乎 风尘女子的疯狂女孩。 6月30日上午,吴凯急匆匆闯进我的办公室说,阿兰,抓紧时间把那些白条 子处理掉,越快越好。 我问怎么处理啊? 烧掉,一张不留!他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