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赌马神童(18) 冯万樽再问:“玩马?怎么玩?” 陈士俊说:“还能怎么玩?当然是玩外围。” 赌马有两种赌法,一种是在马会设立的公开投注站投注,合法地玩。另一种 是在地下投注站投注,完全属于非法经营,被称为外围马。赌外围马是政府打击 的对象,而且打击十分严厉,没点手段的人根本就别想在这个行业混。香港和澳 门两地,但凡是外围马业务,均被黑社会控制着。 冯万樽的面前有两条道德的底线,一条是赌和非赌的底线,一条是合法和非 法的底线。越过第一道底线,他的人生将会复制自己的父亲,他几乎可以认定, 那样一来,结局肯定就是子承父业,成为一名职业赌徒。母亲去世时最担心的就 是这一点,因此,一再要求他,将来坚决不赌。他也在母亲临终前发过誓,作为 男人,他要言而有信,这也是他选择哲学和计算机专业的根本原因所在。然而, 命运作弄人,父亲不明不白地死了,留下一笔巨债。为了替父亲还债,他不得不 违背对母亲的承诺,突破第一道底线,涉足赌场。而现在,陈士俊却邀请他突破 另一条底线,去混黑道。这是一条更低的底线,一旦突破,他的人生就会彻底地 改变颜色。不需要母亲的临终嘱托,甚至不需要发誓,他是绝对不会突破这条底 线的,这不仅需要冲破他的道德城防,而且必须打破他已建立的价值观。 冯万樽的心灵深处在强烈地挣扎着。他的理智告诉他,他是一个真正的赌徒, 这由父系的血缘决定的天性与生俱来。他甚至怀疑,除了这个职业之外,自己很 可能干不好别的职业。可是,母系的血缘又一直在告诫他,这是一条不归路,一 旦踏这条路,终生没有幸福可言。他甚至恨上了父亲和母亲的结合,他们将两种 血性传递给了他,让他和别人相比,有了更深沉的痛苦和挣扎。他说,他会遵从 母亲,现在参赌仅仅是为父亲还债,一旦偿还了这些债务,他就会按照母亲的规 划,开始自己新的人生。 此时,他没有更多想法,只想在公海赌一场,将那笔债务还掉,并且赚一笔 生活费,完成自己的学业。他不是太相信陈士俊所说的黑名单。毕竟,这些赌船 并不属于同一个老板,就算真有一份所谓的黑名单,那些老板也不会提供给其他 赌船吧。有关这一点,冯万樽还真不清楚。他是真正的赌徒,他只研究赌术,从 不研究赌场经营。在他看来,各赌场之间会交换黑名单是不可想象的。毕竟,大 家都在一口锅里抢勺子,如果没有竞争者,自己抢到的自然要多很多。换一句话 说,如果赌场真的出现了像冯万樽这样的人物,能够令某间赌场输得关门的话, 那么对于其他赌场的老板来说,难道不是再好不过的大喜事?他们为什么要将这 样的信息透露给自己的商场对手?冯万樽显然只是站在一个赌客或者一个超级赌 徒的角度替赌场老板思考,而不可能真正站在一个赌场老板的角度思考。真正的 赌场老板会怎么想?如果自己的竞争对手是因为经营不善而倒闭,自然是他们最 希望看到的。再换个角度想一想,市场摆在那里,少了张三,还一定会出现李四, 吃独食的情况永远都只是一个梦想。赌客中真的出现一个千术高手,谁又能保证 独善其身?最好的办法就是互通信息,并且团结一致对付这类潜在的对手。 对于陈士俊的建议,冯万樽当场拒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加入组织。组织是 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一旦成为组织成员,你就等于将自己的生命押给了组织。 这是另一种意义的豪赌,不同的是,你的赌注不是钱或者物,而是生命。 第二天,冯万樽下赌场了。陈士俊也在赌场之中,他并没有上前和冯万樽打 招呼,而是装着不认识一般。冯万樽在各种赌具前转了一圈,偶尔下点小注,仅 仅是玩玩,不在乎输赢。最后,他来到了轮盘赌前,先观察了一阵,并没有出手。 他出现在赌盘前时,陈士俊也出现了。和以前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站在冯万樽的 身边,而是选择了一个和他相对的位置。 这里的赌客并不比东方夜巴黎少,下的注码也非常接近。冯万樽暗想,一盘 赌下来,赌资均超过百万。自己每次只下注几百,最多上千,应该不会引起赌场 的注意。他比较担心的是陈士俊,这家伙比较贪心,常常弄出大响动。为了阻止 陈士俊下大注,冯万樽第一次下注数目很小,五注总资金仅仅一千港元。而且, 他有意选择了相反的方向。可令他惊讶的是,陈士俊并没有跟着下注。 一连输了几场,陈士俊仍然没有下注。冯万樽便想,看来,他真的不是来赌 的。既然他不赌,自己就要好好赌一场了。他将注码提升到了五百,并且押了最 有可能的区域。接下来他便看着陈士俊。陈士俊却像没有发现他似的,只是关注 着轮盘,并没有看他,也没有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