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歧路亡羊(6 ) 打的赶到路岛酒吧,原以为进入贵宾房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可他怎么都没 料到,出现在门口时,发现那里站了四个大汉,均穿浅灰色西装。冯万樽向前走 的时候,其中一个西装大汉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住了。 冯万樽说:“我来找胡超女小姐。” 几个西装大汉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说:“你在这里等一下。”说过之后, 转身敲了敲身后的门,里面似乎说了句什么,他才推门而入,并且返身将门关了。 过了片刻,西装大汉从里面出来,态度缓和了很多,对冯万樽说:“胡小姐请你 进去。” 冯万樽跨进去,西装大汉立即从外面将门关上。冯万樽站在那里,有点发愣。 他看到的是一个很大的厅,足可以容纳上百人。大厅的正中有一个圆形舞台,应 该是供小型乐队演出的。舞台的下面有很大的空场,跳舞用的,吊顶上有灯光设 备。整个大厅空空荡荡,甚至连服务小姐都没有。在大厅的周边,有一些豪华沙 发,沙发的靠背都很高,是否在靠背后隐藏着什么人,冯万樽根本无法判断。好 在胡超女从一个沙发上站起来,向冯万樽挥了挥手。冯万樽走过去,才见胡超女 的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说这个男人年轻,是因为他的装束和营养让他看上 去年轻,似乎只有二十多岁,可实际上冯万樽认识这个男人,或者说,全香港、 澳门人都能认出这个男人,他的照片经常出现在报刊、杂志和电视上。他叫李元 亨,是大富豪李成铭的二公子,在美国拿到硕士文凭,被认为是香港黄金一代的 代表人物。 冯万樽走过去时,胡超女显得有点夸张地迎过来,先给了冯万樽一个激情拥 抱,再拉住他的手,走到李元亨面前,介绍说:“亨少,给你介绍一下,阿樽, 我条友。”广东话不称男朋友,而称我条友,如果是女朋友,则称我条女。冯万 樽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怎么变成了胡超女的男朋友。胡超女又接着介绍李元亨, “阿樽,他是亨少。” 冯万樽想伸出自己的手和李元亨相握,却不想李元亨坐在那里跷着二郎腿, 无动于衷。胡超女则轻轻拉了冯万樽一下,竟拉着他和自己挤坐在一起。这里摆 的是那种英式的高靠背沙发,白色真皮、旁边包金的那种,一个人坐虽然显得有 些大,两个人坐就显得小了。 李元亨根本不看冯万樽,而是带点挑衅地对胡超女说:“阿女,阿樽比你小 很多哟。你什么时候开始老牛吃嫩草了?” 胡超女说:“不可以吗?” 李元亨颇不友好地说:“看来,你真该当妈妈了,现在就开始学带孩子呀。” 胡超女说:“孩子不好吗?孩子感情纯真,不像成人,已经被这个社会污染 了,满身都是铜臭,海水都洗不干净。” 李元亨说:“这个社会真是奇怪,人人都在钱山里打滚,人人都骂钱臭。我 看钱一点都不臭,香得很呀。” 他们两人的对话充满了火药味,冯万樽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能感觉到 李元亨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其实是对自己的蔑视,很想反击一下,可一时找不 到话题,只能很尴尬地坐在那里。胡超女身上有一股很浓的香味,还夹杂着成熟 女人的体香,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他一点都不喜欢这些被金钱堆积起来的富二代, 却又不得不留在这里,还要颇显亲热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揽住胡超女的显得有点 横向发展的腰。有几次,他想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胡超女的手却及时地抓住他, 稍稍用力,不准他的手撤退。 大概觉得冯万樽的沉默显示了对自己的畏惧,李元亨再没有兴趣针对他,而 是转了一个话题,问胡超女:“现在大家都在往外跑,阿女你有什么打算?” 胡超女说:“我是中国人,我为什么要跑?我觉得生活在这里很好。” 李元亨说:“香港就要回归了,接着就是澳门。回归以后,社会怎么变化, 大家心里都没底。我们这些人是在西方生活方式中长大的,恐怕适应不了中国的 那种政治生态吧。” 冯万樽终于抓住了机会,说:“其实,一个人要适应的并不是生活方式或者 政治生态,而是哲学生态。无论是生活方式还是政治生态,其实都存在于哲学生 态之中。而哲学生态是趋同的,东方哲学和西方哲学终极目标根本一致,全都是 研究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 李元亨学的是经济,对哲学的了解十分有限,最多也就是看过某几本教科书, 从那些最简单的读本中贩卖了一点哲学观点。他居高临下的优势感令他异常狂妄, 并且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在这个明显比自己小很多的人面前显得弱势,甚至想占过 一头。他接过话头说:“问题在于,中国根本就没有哲学。这不是我的观点,而 是西方哲学家一致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