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歧路亡羊(12) 10 投注点的人气旺了,陈士俊对冯万樽也就更加热情起来,天天都打他的传呼, 一会儿说要和他一起吃饭,一会儿问他要不要去泡桑拿。冯万樽很清楚,陈士俊 的目的是想自己参与造马。他不想陈士俊成为一种力量,不断冲击自己的道德底 线。 如果冯万樽的处境稍稍好一点,任何人都不可能让他自己的道德底线妥协, 现在的问题是,他的处境非常糟,尽管每个月他都能从陈士俊那里拿到约十万元 的分红,这笔收入,对于普通的澳门市民或者香港市民来说,是相当可观的收入, 可对于那几千万的债务和月息百分之十来说,绝对是杯水车薪。即使不赎回属于 父亲的房产,仅仅那笔欠债,每月入账少于二百万,对于他都没有意义。按照冯 万樽的组合投注方法,每个赛马日,利润在百分之二十以上,他是完全有把握的。 当然,一周有两个赛马日,偶尔运气好,也可能投中高赔率的超级大黑马,但这 种情况,必须将准备工作做得十分周到细致,以目前冯万樽求稳的心态,投中这 种超级大黑马的可能相对较小。即以平均每场百分之二十利润计算,若想每月利 润在二百万以上,平均每月的投注额就得一百万。除非造马,冯万樽根本不可能 获得上百万赌本。 因此,他一直都在和自己斗争,许多时候,他会告诉自己,干吧,豪赌一场, 也许两个月就可以还清所有的债务,然后远走高飞,离开澳门这个是非之地。同 时,有另一个声音告诫他,绝对不行,这是赌鬼的做法,是自杀。在自己内心斗 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陈士俊不断施加力量,他很担心自己会彻底动摇。最好的 办法自然是躲得远远的。 可他忽视了一点,躲肯定解决不了问题,对冯万樽的承受力发生作用的,并 不只有一个陈士俊,更大的压力自然是那笔巨额债务。 那天下午,冯万樽又一次去了马场,胡超女给他的越野车就停在马场前面的 停车场。天黑以后,他结束了自己的工作,从马场出来,向停车场走去,准备取 回自己的汽车。刚刚到达汽车旁边,正准备开门,突然觉得身边有人。他十分警 觉,迅速向前跳了一下,同时感到自己的背脊一阵凉意。他甚至来不及回头看一 眼,抬腿便向前跑。然而,一切已经晚了,前面有一个黑西装像棒球运动员一般 手持木棒在前面拦着他。他不得不迅速转身,发现后面有一个黑西装举着木棒向 他逼来。此时他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感到后背的凉意是那根木棒挥动的结果。他 不得不再次改变方向,向前面两辆车的缝隙中夺命狂奔。然而,他仅仅跑了两步, 立即发现,那里也有一名黑西装等着。好在他身材高大,身手敏捷,迅速用手撑 了一下旁边汽车的后尾箱,腾身一跃,越过了这辆车,到了车的另一边。落地时, 他以眼角的余光向两边看了看,发现有另外两名黑西装从两端向自己扑来。他没 有丝毫停顿,又伸手撑了前面一辆车的后尾箱盖,正要跃起,可人在空中时,一 名黑西装手中的木棒已经击到,重重地打在他的腰上。他猝不及防,全身的劲一 松,摔在了车尾箱盖的边沿,然后滚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他爬起来,想继续 夺路而逃,却已经来不及了,又有两名黑西装扑上来,对他拳打脚踢。 这一顿暴打持续了十几分钟。黑西装人数太多,地方又窄,冯万樽被一群人 堵在两辆车之间不足八十厘米宽的空间里,根本就无法还手。很快,那些人将他 打翻在地,立即就有无数只脚向他身体的各个部位踢来。 起初,冯万樽以为那些人准备打死他,可一顿暴打之后,有人叫了一声停, 所有黑西装立即停止了攻击,其中一个人说:“樽少爷,我们没别的意思,只是 提醒你,让你长点记性,要记得按时还钱。以后每个月一号自己去找能叔,免得 我们兄弟又是跑腿又是动手,伤和气。”说过之后,这些人散去,上了停在附近 的两辆商务车,扬长而去。 冯万樽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发现衣服上面有血迹,脸上湿漉漉 的,伸手一摸,再看手掌,满手都是鲜红的血。他也不知是鼻子流血还是脸上什 么地方破了,自知这样驾车在街上走,一定会将很多人吓昏过去,说不定闹出数 起车祸都有可能。想起马会侧面有一块草坪,草坪中有些自来水管,那是为了给 草坪洒水用的。他迈开腿向前走,刚走一步,感觉腿上某处剧烈疼痛。他以为自 己的腿被打骨折了,轻轻活动一下,感觉不是骨折,便又活动另一条腿。还算好, 全身应该没有骨折的地方。 走到自来水管前,将自己的脸洗了一次又一次,因为没有镜子,只能在洗过 后用手去摸。每摸一次,就觉得脸上什么地方有疼痛的感觉。此时的冯万樽,心 理上显得很灰败,这到底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欠一分钱的债,却已经在不到半年 的时间里挨了两次暴打。这样下去,就算他是金刚不坏之身,又怎么经得起如此 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