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第十九章遇袭 第十九章遇袭 龙白月被吓得顿时清醒过来:" 快逃啊。" 她刚坐起身,就被紫眠一把扑倒。紫眠的身子甫一压住她,只听见咚咚咚咚, 一排竹箭贴着他的背射进马车,在车厢内壁上钉成密密的一排。 " 这武器不对劲。" 紫眠偏头观察钉在车厢里的竹箭——每次可以连发七支 箭,这种弩机连皇宫禁军都没有。 龙白月被紫眠压得喘不过气来,翻着白眼想往外面看个究竟,可车外冷箭嗖 嗖、士卒惨叫不绝于耳,谁敢把脑袋探出窗外。 " 怎么办?我们可逃得出去?" 龙白月苦着脸悄悄在紫眠耳边问。 她的吐息吹得紫眠脸颊一热,他一怔,发现龙白月已经被自己压得脸通红, 赶紧小心的撑起身子挪到一边。紫眠侧耳倾听车外状况,无奈的说着:" 得等敌 人走近我们才能找机会出去了,否则我们下车也躲不开箭雨。" 暗箭终于停止发射,原先一直躲在林子里呐喊的人跳上山道,看着满载的马 车兴奋的大喊:" 妈的,这下可发财了!" 躲在车下逃过暗箭的士卒这时候钻出来,抽出兵刃和匪徒对抗。奈何兵力损 失大半之后,面对不断涌出的匪寇,也只能勉强负隅顽抗一阵子。 " 是时候了," 紫眠猛然起身,抓住龙白月的手腕," 跟我来。" 龙白月一恍神,呆呆的被紫眠拽出车子,落地的时候整个人差点坐在地上。 满地都是死伤的士兵,鲜血迅速染红她的鞋面,龙白月腿一软,却被紫眠扯住: " 如果你想吐,也要边跑边吐。" 他捡起一具尸体手中的剑,扯了龙白月就往林子里跑。龙白月脸色惨白,但 到底把翻江倒海的胃给按捺下来,发软的腿跑了几步也变得塌实了——她不能老 拖他后腿。 " 头儿,车里下来两个!" 一个眼尖的匪寇发现他们,举起刀冲了上来。 " 僧道不杀,抓活的!" 土匪头子远远的喊着,看见紫眠穿的道袍衣料不俗, 眼里贼光一闪。 一个匪寇横刀拦截住他们,紫眠将龙白月护在身后,右手举剑一敲,当的一 声击落匪寇手中的刀。他手腕一旋,挽出一朵剑花,将剑侧滑上匪寇的肩膀,以 剑身按着匪寇跪在地上,左手一闪,一张道符啪的一声贴住匪寇额头。 这道符把匪寇和紫眠都贴愣了。龙白月在一边张口结舌结结巴巴的问:" 你 在干吗?" 糟糕,平时抓鬼抓惯了,贴符的动作已变成本能。实战中的剑该怎么使唤? ——难道旋、拍之后,要用刺的?紫眠一怔,收起剑,飞起一脚照着匪寇贴着道 符的门面踹过去,回手拽了龙白月就钻进林子。 这边土匪头子劈开装硝石的箱子,气得哇哇大叫:" 这就是军师要我们抢的 东西?什么破玩意!" 一个小喽罗在紫眠的马车里搜罗一阵,激动的翻出一叠银票:" 妈妈呀!好 多的钱!" 土匪头子踹他一脚,抢过他另一只手中握着的名刺瞅了一眼,向地上啐了口 吐沫:" 妈的,那个道士还是个京官!兄弟们听着,抓活的!一定要抓住!" 闯进树林的紫眠和龙白月手牵着手没命的跑。一条毒蛇被紫眠踩了尾巴,嘶 叫着扭身吐信要咬,牙还没露出来,脑袋就被龙白月一脚踩扁。 两人狂奔一阵,实在是跑不动了,便躲在一棵老槐树后面喘气。追兵暂时还 没有跟上来,紫眠俯身在地上摸索一阵,找了六颗石子。 " 你做什么?" 龙白月气喘吁吁的问他。 " 虽然不能施法,但式占应该没问题。" 紫眠将手中的石子扔在地上,专心 致志的拨弄排列着。 往东是生门,应该可以逃出去。 他将石子收进袖子,起身又牵了龙白月:" 往东走吧,应该不会有错。" 龙白月手被紫眠牵着,心思一歪,竟有些因祸得福的窃喜,奈何腿脚被覆盆 子之类的灌木划破,疼得很,也容不得她多心遐想了。 " 好象我们已经把那帮人甩掉了,对吧?" 龙白月低声问紫眠。 " 或许吧," 紫眠沉吟,他一直按着天罡北斗之数在走,应该能甩掉不懂阵 法的人," 不过还是别放松,即使没有追兵,待在密林里也不安全。" " 哦," 龙白月点点头,想了一下," 你说那帮人是真土匪还是宰相的人? " " 宰相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得到消息采取行动," 除非他被人出卖,这念头在 紫眠脑中一闪而过,却立刻被他否决掉," 那帮人步法混乱、三脚猫的武艺,一 看就是外行出身,能得逞,无非靠刚开始的利器罢了。" 话说完紫眠却迷惑了——那帮人使用的武器未免太过精良,寻常山野草寇, 怎么会掌握如此机巧的连发弩? " 啊,看不出来你还会剑法呢?" 龙白月看不见紫眠沉思的脸,兀自高兴的 搭话。 " 就是神坛上斩鬼那几招,再多就不会了。" 紫眠回想自己关键时刻竟然还 从怀里摸出道符来,就一脸的赧然。 " 不过,还是很厉害啊……" 龙白月感叹。 感情还没抒发完,她身前的紫眠竟然身子一倒,刷地一声腾空翻飞起来,吓 得龙白月捂住眼睛狂叫。 " 别叫,当心把追兵引来。" 龙白月耳边响起紫眠无奈的声音,她放开手,怔忡的看着紫眠倒吊的脸发呆。 " 没什么,我踩到猎人设的环扣了。" 作为一个平凡人待在树林里,果然危 难重重啊。 " 你要不要紧?" 龙白月看紫眠脸色难看,担心的问。 " 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昏脑胀的。" 紫眠无奈的翻着眼睛观察地面,他现在 可以与龙白月平视,这吊得可够高的。 倒吊着令紫眠头昏胸闷,连说话都嗓子疼,非得尽快下来不可。他无计可施 的和龙白月打商量:" 如果我割断绳子,你能不能接着我一点?" " 好好好。" 龙白月慌忙点头,伸出手护住紫眠。 紫眠腰上用劲,试着把身体提起来,却吃力无比——平时师父给的导引图, 他嫌弃又是学猴子又是学狗熊的,一直不肯认真练,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深吸口气,如是努力再三,剑尖总算绞住了绳索,用力一划,整个人顿时失 重倒栽下来,倒栽葱的姿势却在半空中改变,紫眠整个人平躺着跌落在地——原 来他落下时头被龙白月搂在了怀里。 紫眠松了一口气,却察觉龙白月在发抖。 " 我没事。" 他勉强笑笑,觉得腰都快断了——没有道法,他果然算不上合 格的男人吧。 " 不能再盲走了," 龙白月假装用袖子擦汗,把不争气的眼泪偷偷抹掉," 还往东走吗?" 是啊,还往东走吗?紫眠愣住了——他的式占,会不会是错的? 那时候他有没有平心静气的占卜?连他自己都忘记了。 龙白月跪坐在地上,看着怀里的紫眠目光黯淡,心中忽然一动:" 往东走吧, 准不会错。" ……你说的我就信…… ——凭什么他说的她就要信?就基于信任二字,即使他是昏庸的笨蛋也无妨? 紫眠心中一紧,微微笑起来:" 好。" 龙白月将紫眠扶起来,两人互相搀扶着一路往东走,一直走到薄暮时分。 路却断了。 一川流水,对岸却是绝壁。这条路果然是错的吗?紫眠有些泄气的看着脚边 潺潺流水。 这时候龙白月却扯扯他的袖子,往水流下游十几米的地方一指:" 你看,或 许不是绝路。" 紫眠顺着龙白月的手指望去,惊呆了——下游十几米的地方,一架庞大的水 车从十几丈高的断崖上架下来,被水力驱动着运转,层层叠叠的木屉轮流浸进水 里,缓缓引水上山。 "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这个水车上到悬崖上去?" 龙白月的想法令紫眠叹 为观止——这流水并不急,水车都只敢用浅浅的木屉担少量的水上山,凭空加上 两个人的分量,不怕水车中途故障将他二人悬在半空中? 龙白月皱着眉头,有些灰心的咬住唇:" 不可行吗?" 紫眠一凛,慢慢换了神色,笑着看她:" 试试看吧。" 试试看吧——她说的他就信。 紫眠将长袖折好,试着踩下水,他站稳了就向龙白月伸出手去:" 来,我背 你渡河。" 她的水性的确够烂,这龙白月也清楚,可她还是担心得双眉紧锁,很是犹豫。 " 快点," 紫眠站在水里催她,顿了顿,低声说着," 相信我。" 傻瓜,不是不相信你,是心疼你呀…… 龙白月咬着牙,下定了决心毅然踩进水里。水面刚过紫眠的腰,却快齐了她 的胸了,她脚下打滑,还好紫眠牵着她的手,引她攀住自己的肩。 " 走了。" 紫眠感觉龙白月已经抓牢自己,灵活的往水里一沉。 天哪,他是一条鱼吗?龙白月觉得紫眠滑得几乎让她抓不住,慌忙搂紧他。 " 拜托,我不是一条鱼," 潜了一会儿紫眠的头露出水面,咳了一下," 你 放松些,别拿胳膊箍着我脖子,不然我要被你压进水里了。" " 哦,对不起。" 龙白月赶忙调整自己的姿势。 " 我的头发刺进眼睛里了,帮我一下。" 紫眠一边游一边对趴在他背后怔忡 的龙白月说。 " 哦。" 龙白月慌忙探手向前,摸着紫眠额头,替他拨开碎发。 这样亲密体贴的动作让龙白月的心忍不住发颤,想到相濡以沫这个词——真 是叫人心醉的词,可这词的下一句是什么呢?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想要哪个,她不敢问他。 紫眠顺着水流凫水,慢慢靠近运转的水车。水车机械的响声越来越大,把龙 白月吓住了。她远远的觉得这水车跟玩具似的,等靠近了才发现它简直是怪兽— —空的木屉嘭嘭砸进水里,沉入看不见的深处,再一层层的浮出水面,像鸭嘴似 的兜了一嘴的水就往上跑,还发出可怕的吱呀怪叫声。 水车溅起的水花打在龙白月脸上,让她眼睛都睁不开,她开始后悔自己刚刚 的卤莽。这时候紫眠却猛地抓住一层木屉,喊了一声:" 憋住气,抓紧我。" 他们忽然没顶,被水车带着往河水的深处去,巨大的浮力拉扯着他们,水压 挤得胸腔一片闷疼。龙白月脸贴住紫眠的背,痛苦的忍耐着,十指指甲忍不住紧 紧抠进紫眠的肩。 水车舀了水,终于浮出水面开始攀缘悬崖,木屉上还挂着紫眠和龙白月。紫 眠看木屉已经放稳,松了一口气,脚踩着下层木屉,手握牢固定木屉的木杆。 " 紫眠,你说这水车会不会不结实?" 龙白月在他耳后哆嗦着问。 " 你现在才开始担心啊?" 紫眠无奈的嗤笑她,向上望望,只盼赶快到达悬 崖顶端。 偏偏水车哼哧哼哧走得慢的很,哪有刚刚舀水时的凶猛。不过好在这水车倒 真的结实,平白驮了两个人,也没有发生异常。十几丈高的悬崖并不是很长的路 程,片刻后,水车就带着紫眠和龙白月攀到崖顶。 紫眠把握好时机跳下水车,把龙白月放下。两人站稳脚跟,抬头一看,却顿 时愣住了。 只见山崖上,水车将水送上一个亭子的顶,便倾倒下来。水顺着亭子顶上伞 骨一样散开的凹槽流下来,细密的凹槽让落下的水流像水晶帘一样笼住亭子。亭 里隐约有个人影,正席地趴在凉簟上,惬意的哼着小曲。 " 这是传说在后蜀皇宫才有的水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紫眠心里隐隐 升上不安。 这座山,到底藏了怎样的龙虎? 亭子里的人发现了他们,嘻嘻一笑,灵活的起身跳出水帘。那小小的人儿伶 俐的落在他们面前,穿着短褂,裤脚散着,绑着高高的马尾辫。 这个打扮是男孩子的,可龙白月和紫眠都一眼认出了" 他" 是个女儿家—— 龙白月是职业使然,见多识广;而对紫眠来说,男女的乾坤二气简直像写成了大 字贴在每个人脸上,怎可能瞒过道家法眼。 那丫头手里抱着个枕头一样大小的竹筒,也笑嘻嘻的打量着紫眠他们,灵动 的双眼顾盼神飞。就在龙白月庆幸碰到了和善人家,想开口求助的时候,那丫头 忽然回身高喊:" 李刚——你说的是一个道士和一个女人吧?" 紫眠和龙白月呆住。 那丫头回过头来,诡异的咧开小嘴,将抱在怀里的竹筒对准他们,拉动机关。 ——竹筒里一道白光飞出,一张巨大的罗网猛然张开,笼住了紫眠和龙白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