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不想,她一点都不想去沙氏企业上班。 可是虽然心里这样呐喊着,却一点都无法拒绝爷爷的“好意”,她只好硬着头皮答 应这个提议。 安古苦着脸站在沙氏企业的大楼前,脚步踌躇不前,内心挣扎着该不该听话的走进 大楼内,找那个许久未曾碰面的“老公”,向他乞讨一份工作…… “安古?!”正当她在大楼前绕圈子打转时,王明扬充满惊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咦?怎么这么巧?”她也惊讶的咧开了唇,她跟他还真是有缘,老是不期而遇。 “对啊,真的好巧。”怎么会巧呢?他为了见她早就煞费苦心,还特地突破重重难 关考进沙氏企业,为的就是希望有机会在公司遇到她这位“总裁夫人”。 “你今天穿得真正式,开始上班了?”今天的王明扬一身西装笔挺,俨然是个标准 上班族的打扮。 他点点头,微笑道:“我现在在沙氏上班。” “你在沙氏上班?!”她惊讶的瞪圆了眼,这……这真不是普通的巧合。 “嗯,沙氏集团旗下的房地产业务部门,昨天才正式报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 身的西装,“穿成这样还真不习惯。” “呵,我看你穿这样也很不习惯,还是穿运动服比较年轻。”她朝他淘气的吐了吐 舌。 “没办法,为了生活啊。”他装出一副叹气的老头模样。 “没错,为了生活。”她拍拍他的肩膀,也同样装出老婆婆的声音,两人随即相视 大笑。 “对了,你是来找你老公的吗?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呢?”笑声方歇,王明扬关心 的问。 “我……”安古欲言又止,忍不住轻叹了声。 “怎么了?为什么叹气?”她看起来好像有什么烦恼似的,让他心疼极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来上班。”她轻声说道。 “你来沙氏上班?”他诧异的说:“不会吧?你是总裁夫人,哪需要来上班?” “我需要工作,偏偏爷爷又规定我只能在沙氏上班。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她真 的很困扰。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沙士豪,更遑论在他底下工作了。 “安古。”王明扬凝视着她,认真的问道:“我们是不是好朋友?” “当然啊,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虽然他们最近比较少联络,可是那份情谊始终 存在着。 她不会忘记当她在打工跟课业无法兼顾的时候,是他讲义气的出力帮忙,只要她需 要,他总会在她身边协助她。 有时候她会忍不住的想,有这样的好朋友,简直比交男朋友还要管用呢,呵。 “那你跟他的婚烟……该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吧?”他充满期待的等着她的回答,很 希望听到的答案是“Yes ”。 “我跟他——”安古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把实情告诉这个好朋友。 “你跟他?”他鼓励的朝她点点头。 好吧,没人可以倾诉还真是件痛苦的事情,她心一横,索性叽哩呱啦的把自己跟沙 士豪订下契约婚姻的过程倾吐个痛快。 “你——你怎么会这么傻?”王明扬真是傻眼了,“你当初有困难时就该先来找我 的。”都怪他不够敏感,怎么会看不出她在为钱烦恼呢? “我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要你帮。”她苦笑道:“你已经帮我够多了。” “再怎么样,我帮你不求回报,总好过卖身还债吧?”王明扬一时气恼得口不择一 言,让她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我没有卖身。”王明扬话语中的指控让她瞬间感到受伤。 “对不起,我刚刚失言了。”看出她的沮丧,他连忙改口,“我只是恨自己没来得 及帮你。” “没关系,反正我会慢慢把钱还他。”安古表示不介意的耸耸肩。 “那这次让我帮你,我希望你能赶紧跟他结束这段不正常的关系。”他热络的道: “虽然你们明订各自可以自由交友,可是碍着那个名份还是得偷偷摸摸的吧?否则婚礼 那天他也不用跟那个女人私底下偷欢了。” “你说什么?”婚礼那天他还跟其它女人“暗通款曲”? 既然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王明扬也下隐瞒的直说道:“那天我看到他跟一个女 人在没人注意的角落搂搂抱抱,看起来好像很亲昵。” “喔,那是他的自由。”她努力想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却可以感觉到自己 的脸部肌肉僵硬到达想扯出一抹笑都困难。 “既然如此,那你也可以喽?”他问道。 “他都可以,我当然也可以。”安古故作洒脱的道,可心中却闷到一个不行。 很在意,她真的很在意那天他到底是跟哪个女人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一抹欣喜闪过王明扬眸底,他点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赶快跟 他画清界线。” “我也希望。”违心之论,有个小小的声音在她心底回荡着。 “走吧!”王明扬开心的笑,他觉得自己的希望又更大了。 “去哪?”她纳闷的望着他。 他看看她,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上班。” 那个男人是谁? 竟然跟安古手牵着手走进沙氏企业的大楼? 站在二楼长廊往下方的挑高大厅望去,沙士豪英俊的脸庞铁青的冷凝着,让跟在一 旁的员工没有一个敢吭声。 “呃,总、总裁,请问您对这个并购案有没有什么指示?”为首的男子战战兢兢的 问。 这阵子总裁的脾气似乎有点儿阴晴不定,之前是常常发呆傻笑,现在则是日日闪电 打雷,脾气暴躁到不行,全公司上下人人自危,能闪则闪,谁都不想当那个误踩地雷的 倒霉鬼。 “重做。”沙士豪冰冷的命令,一双黑眸始终放在楼下那两个双手“交握”的身影 上。 “呃,重做?”不会吧,这个企划可是他花了好几个月,几乎不眠不休才搞定的耶! “我说的应该是国语。”沙士豪的语气冰冷得宛若自极地发出,犀利的黑眸扫过男 子,让他下寒而栗的瑟缩了下。 “是的,我马上照办。”他差点忘记总裁最讨厌人家质疑,也最厌恶人家重复他的 话。 男人连忙低头离开,又要准备开始挑灯夜战的生活了。 “你们都去忙吧。”沙士豪遣开了还站在一旁的几个高阶主管,跨步朝一楼的LOBBY 走下去,恰巧挡住了并肩站在电梯前,正准备上楼的王明扬与安古。 “总裁。”乍见沙士豪,王明扬恭敬的喊了声,毕竟是他的老板,该有的礼数还是 不能少。 “你来干么?”沙士豪对他的招呼视若无睹,视线只放在安古身上,仿佛当他不存 在似的。 “我……是爷爷叫我来的。”他干么一副见到她就很不爽的样子?难道他以为是她 自己恬不知耻的跑到公司来纠缠他吗? “他叫你来?”他皱皱眉,“跟我来。”下了淡然的命令语气,随即转身走入一旁 的电梯。 安古趁他转身时在他背后做了个鬼脸,也跟着走进电梯。 “明扬,一起进来啊。”她朝站在电梯外的王明扬招手道。 “太挤了。”沙士豪冷淡的说,第一次将视线放在王明扬身上,带着警告的意味。 “太挤?”她纳闷的扬高尾音,这电梯里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哪还有其它人的身 影? 王明扬朝她摇摇头道:“没关系,我等下一班电梯就好,回头见。” 不等她响应,沙士豪快速按下关门钮,将王明扬那碍眼的笑脸关在电梯门外。 “你怎么搞的?这样很没礼貌耶。”一等门关上,她就忍不住发难。 “我是老板,我想怎样就怎样,若是他不高兴的话,大可以卷铺盖走人。”沙士豪 下客气的反驳。 “老板也不能这么霸道无理吧?电梯明明至少还可以进来十个人,你竟然说太挤, 还要人家等下一班,根本就太故意了。”害她超尴尬的。 “怎么,我要他等下一班,你心疼了?”虽然他的确是严厉冷酷,可平常他绝对不 是这样霸道不讲理的老板。 只是她越是帮他打抱不平,他就越是不爽,讲出来的话也就越难听。 “我只是据理力争。”这跟心疼不心疼有什么关系?他真怪。 “他是谁?需要你这么‘努力’的为他据理力争?”还不惜跟他杠上,真是气死他 了。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干么好像在指控什么似的啊? “多好?可以牵手亲吻拥抱的‘好朋友’吗?”刚才他明明就看到他们手牵手,那 一幕让他霎时怒极攻心,差点没中风。 他竟然这样污辱她?难道在他心目中,她是个可以随便跟人家亲密接触的花痴吗? 所以那天他才会这样碰她?该死的他! 安古的脸倏地涨红,气得踮起脚将脸凑近他,咬咬牙道:“沙先生,你别忘记了, 你不是我真正的老公,你没资格质询我的任何交友状况,就算我想跟他上床也跟你无关。” 这男人根本就是做贼的喊捉贼,他自己的“女性友人”还会少吗?想到这点,她更 火了。 无法反驳她的话,沙士豪英俊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紧握在身侧的双拳泄漏了他的 恼怒,额边爆起的青筋则显示他的理智正濒临溃堤。 “你说的没错。”努力压抑住自己心头翻滚的那口闷气,他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保 持平淡,“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向对方交代什么。” 少了方才的愤怒,他的语气是这么的疏离跟冷淡,让安古的心难过得揪成了一团, 她低垂下头,不再开口。 电梯在令人窒闷的沉默中升至顶楼,缓缓的打开了门。 这是专属总裁办公室的楼层,没有他的应允,任何人都无法直登而上,这也是为何 方才他要王明扬另等其它电梯的原因,只因这是直达总裁办公室的电梯,本就不是员工 可以搭乘使用的。 安古依然低垂着头,跟着沙士豪走出电梯,然后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可他却没有开口的意思,径自走向用黑檀木制成的气派办公桌,开始埋首于桌上的 公事中。 她也不想打扰他,索性自己欣赏起办公室的装潢来。 这间办公室跟她想象中的那种大老板办公室有着截然不同的模样,整个装潢走的是 英国古典气质风格。 厚实的木制书柜跟办公桌,少了许多的商业铜臭味,多了不少贵族的书卷气,像是 特别为他量身打造设计的。 而坐在办公桌后的他就像是天生的领导者一般,充满了威严与霸气。 看着他英俊的脸庞,安古的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感觉,就像是望着自己心 爱的男人一样,满足而幸福。 心爱的男人?! 不,他什么时候变成了她心爱的男人? 他只是她的债主,她契约上的丈夫而已,怎么会跟爱扯上关系? 她为自己脑海中打转的念头给震撼住了,越想要否认那份感觉,就越是清楚的感受 到它萦绕在心头,不断困扰着她。 安静的办公室内只有他偶尔敲着计算机键盘,偶尔接听几通电话,和偶尔翻阅卷宗 的声音。 安古悄悄的凝视着他,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移开视线,就这样静静的望着他也好。 “铃——铃——”电话声突然又响起,她看着他接起电话讲了几句后,随即挂上, 在进入办公室后第一次望向了她。 “爷爷打来的。”他开口道。 “喔?”他应该没有发现她在偷看他吧?安古有点儿心虚的应丁声。 “他要你在我公司里上班。”他又开口。 “我先声明,不是我要爷爷替我提出这个要求的,我也不想来这边上班啊,只是爷 爷很坚持……”她急忙解释。 该死,她就这么讨厌跟他多点时间相处吗? 看她焦急的想要澄清什么似的模样,沙士豪忍不住在心中低咒了起来。 “放心,我并没有误解什么。”纵使心里一股恼怒之气正乱窜,可他的声音与表情 却完全没有泄漏出任何情绪。 “你可以跟爷爷说你不愿意让我来上班。”她提议。 “我一向无法反对爷爷的意思。”他将双手交叉,搁置在下巴上。 “也是,否则我们这桩婚姻的契约也不会成立了。”安古嘲弄道。 沙士豪的黑眸闪了闪,停顿了半晌后,沉声道:“你就当我的特别助理吧。” “特别助理?”职位好像满大的,“我行吗?” “这下重要,”他扯起唇角,可那抹笑却让她感到一阵凉意自脊椎冒了上来,“重 要的是,我们刚好可以假借共事的机会制造摩擦吵架的印象,然后顺理成章的闹离婚。” 离婚?!原来这就是他的打算。 “你说的对,我们本来就该离婚的。”安古的心中填满了苦涩,可却硬是在脸上挤 出笑容,佯装百分百赞同的模样。 他点点头,唇瓣动了动,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似的,可又将那本欲冲出口的话给压了 下去。 “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演这场戏?”反正这段婚姻一直以来都是场戏,也不差这 一出。 “都可以,若你等不及,现在马上开始也OK。”他边说边站起身,拿起挂在一旁的 西装外套往电梯的方向走。 “你要去哪?”她忍不住问。 “当我特别助理的第一条守则,就是不要过问老板的去处,我若想找你,自然会主 动Call你。”沙士豪扬起一抹嘲讽的笑,随即走入了电梯,消失在安古的视线+ 丁。 她又被撇下了。 若沙士豪现在肯回头多看一眼的话,肯定可以看到她脸上爬满了厚厚的失落感,那 是种属于恋爱中女子才会出现的神态呵。 “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不高兴?”蔡娟娟将自己嘴上的烟递到沙士豪的唇边,嗲 声问道。 接过了烟,他淡淡道:“我看起来有不高兴吗?” “怎么没有?”她涂着大红蔻丹的手指抚过他的眉问,“你看看这里,皱得都可以 夹死蚊子了。” 沙士豪不耐烦地将她的手挥掉,吸了口烟,凝望着自己吐出的白雾沉吟着。 “你到底在想什么?是不是开始对婚姻厌烦了?”蔡娟娟被挥掉的手此刻又爬上了 他宽阔的胸膛,挑逗的抚摸着。 厌烦…… 如果真是如此就好了。 沙士豪自嘲的扯扯唇,脑中充斥的都是安古那张表情多变的娇俏脸蛋,不论是生气 时,高兴时,都让人情下自禁的被深深吸引。 该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思绪跟眼中全都是她?就连闭上眼睛也无法抹去她在他脑海 中鲜明跃动的身影。 这种陌生的情感让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害怕,也让他想逃。 只因他知道自己再不逃开,他将会越来越不像原本的那个沙士豪。 他怕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他讨厌一切失控的事物,尤其是失控的情绪。 所以他想的没错,是该结束这段婚姻的时候了,趁情况还没完全失控的时候…… “沙士豪。”蔡娟娟突然坐正,微蹙眉头看着他道:“我不许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 想着别人。” 女人的第六感是很灵的,她直觉他是在想着那个“老婆”。 沙士豪的神情一冷,忽地站起身道:“娟娟,你应该知道,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看他一副要离开的模样,她也赶紧站起身,扯着他的手腕说:“我没有命令你什么, 人家只是吃醋嘛。” “吃醋的女人面目可憎。”他皱起眉头。 “以后我不会了,你不要生我气好吗?”她撒娇道。 睇了一眼蔡娟娟,他突然觉得一切显得好无趣。 “不用了,我想我们也该停止碰面了。”这种游戏他倦了。 “你说什么?!”蔡娟惊愕的愣住。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好人家嫁了。”沙士豪诚恳的建议。 “我才二十五岁,正是青春年华。”她这样哪算老?“况且,我想嫁的人是你。” “我已经结婚了。”打从结婚过后,他就没有再跟她上过床,不是不能,而是完全 不想。 “那不算婚姻,我会等到你离婚。”她一点都不接受沙士豪的说法。 “不要等我。”他直视着她,认真的道。 “为什么?”他的视线是如此冰冷,让她心寒。 “一开始我就跟你说得很清楚了,我跟你之间是不牵扯任何感情的来往。”他冷酷 的说。 “一开始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在我爱上你了啊。”女人,最悲哀的就是会越陷越深。 她的话让沙士豪怔了怔,随即抱歉的道:“对不起,我不爱你。” “我不相信,你若不爱我,就不会在结婚后继续出来跟我约会。”虽然他都没有碰 她,但她依然相信他是爱她的。 他顿了顿,轻声低喃,“或许我是在逃避吧……” “什么?”蔡娟娟没听清楚的又问。 “没什么。”他苦笑摇头,道:“总之一切就到此为止,娟娟,我希望你能得到幸 福。” “沙士豪,这算什么?你这样拍拍屁股就想走人?”他把她蔡娟娟当成什么样的女 人了? “否则呢?”沙士豪挑眉反问,他一向最痛恨别人威胁他。 看到他眸底闪烁的冰焰,蔡娟娟心底一惊,噤声了。 不再多看她一眼,沙士豪转身走开,只留下一肚子怨气的蔡娟娟,看着他的背影, 愤怒的跺着脚。 ------ 凤鸣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