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张小弟经过火力勘测,于花坛中觅得一块圆溜溜的白色石头,大喜,举起来 冲向标致车,对准车窗就要砸。秦日臻及时抓住她的手,惊出一头冷汗。 “干什么啊,我要进去!要进去!”张小弟死抱住石头不许他抢。 “我有钥匙啊,可以开门进去。把石头放下来。”秦日臻一边说一边把钥匙 掏出来。 车门一开,张小弟立刻扔掉石头扑进去,倒在车座上就开始睡觉。秦日臻叹 了口气,“好好坐着,车门关不上了。”脚还伸在外面。 “我不干。”她翻个身,背躺在车座上,脚踩在地上,实在不像话。 “那到后面去睡。” “也不干。” “怎么老像个孩子。”他说着就去拉她起来,可是她却自己坐起来了,看了 他一会儿,说:“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我喜欢的是你还是徐桢明?” 秦日臻十分惊讶,然后苦笑着道:“我怎么知道。 她立刻垂头丧气,“我也不知道。”然后突然跳下车,“我不问你了,我去 问李小多。”秦日臻还没来得及拉住她,她已上了一辆计程车走了。 其实张小弟回去后倒头便睡了,哪里去问李小多她到底喜欢谁。 第二天早上起床,张小弟发现水晶发卡丢了,只好又去买新的。她匆匆忙忙 洗脸梳头,穿上秦日臻买的运动鞋就出了门。在公司附近的一家精品店去看了看, 她喜欢上了一只蓝色的发卡,已经下定决心要买了,可掏钱时又犹豫下来,七选 人选又选了一只紫色的,价格也差不多,和蓝色的一比各具特色,不分高下。张 小弟比较了半天,就是不知道买哪一只,忽然生气,干脆不买了。这件事竟然影 响了她一天的情绪。但是在这种情绪低落的思考中,她发现自己这时间的困惑访 煌的原因似乎并不是喜欢谁的问题。 从在包厢里发生的事来看,她对徐胡明存在着十分深的恐惧。潜意识里,她 还是把他当成随时会伤害她的仇人对待,她对他的感情,早就在时间磨蚀里消失 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内疚和惧怕。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她是胡乱地把它们封存 的,如今又把它们乱七八糟地扯出来,也就影响了她的判断力。 她差一点儿就把内疚误认为是爱了,好在李小多提醒她提醒得早。 而她对秦日臻,毫无疑问是喜欢的,可是为什么地会心存顾虑呢?在他向她 表白后,她甚至不置可否就跑掉了,究竟是什么原因?是不是“喜欢他”只是一 个错觉,而她的第六感已经觉察出来,阻止她去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张小弟和同事一起下班,刚出公司大门就见徐桢明迎面而来。他穿一件范思 哲大衣,让人呆掉的英俊。而且大胡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光滑的下巴,分明 的轮廓。 在同事的尖叫声中徐桢明把一大束玫瑰献给张小弟。但是她不敢接,在她的 眼中这些花变成了地狱之火,烧痛了她。 “呵呵。”她觉得手没个地方放,尴尬地说,“怎么有时间来找我啊?” 他一言不发,温柔地看着她,玫瑰伸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她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不敢看他眼睛,犹豫了一下从中抽出一支小玫瑰, “呃……一朵,一朵就好了。” 可是不管是一朵还是一束,都深深刺伤了秦日臻的心。这是他第一次来接她 下班,第一次准备与她约会,只不过来晚了一步,就看见了此番情景,然后见她 上了徐桢明的车…… 面对丰盛的宴席,张小弟只感到食欲全无。她总是偷偷地看大花板上那些繁 复造型的水晶灯、吞起来很重的样子,指不定会掉一个下来砸碎她的脑袋。她自 己也知道这种想法很白痴,可她就是忍不住去想自己粉身碎骨血肉模糊的惨象。 徐桢明把她带到这种五星级的大饭店里来款待她的胃,并没有使她感到很荣 幸,反而使她很警惕,如果发现他开房间那就赶快逃跑! 吃的时候她把头埋得很低,因为他老是看她,但又不能埋得太低,因为她得 注意他的动向。这样一来,两个人的目光难免会碰到一起,他总是富含深意地一 笑,而她则会十分不自然。 果然,徐帧明的目的不仅仅是请她吃饭这么简单,他在饭局即将结束时说: “跟我回澳洲吧。”他这次来H 市考察项目,和秦日臻也是由于工作关系认识的。 张小弟觉得他对她真是大量,“去……去国外啊,我那个英语水平出了国门 就寸步难行……” “这不是问题,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可是我从来没有出过国,会不习惯……” “只要有我在身边.你会习惯的。”他十分自信。 张小弟不自然地笑了笑,“那么请问为什么要带我去那个地方?” 他笑了,然后说:“我妈很早就在为她的儿媳妇操心了。” 张小弟脸色微变。 他继续说:“我希望你能嫁给我,因为,我依然爱你,和七年前一样爱你。” 她摇摇头,“你以为你父母会同意?” “这也不是问题,只要我坚持,他们反对也没有用。” 她微微笑了一笑,“那,你也以为我会同意?” “你不是说过,你的确喜欢我的吗?” “你可能是把时间弄错了。现在和过去,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她站起来,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离开。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再见。” “小奕!”徐桢明几步追上去抓住她,“你是什么意思,你说明白。” 张小弟有些紧张,她拨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我是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当 年的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了,那个时候她是喜欢你的,可现在不了。” 他又抓住她的手,“从头到尾你还是在骗我!” “不,我没有骗你。忠于历史,我喜欢过你;忠于现实,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其实,你也不喜欢我了,你应该恨我才是,我是你的仇人,仇人啊!” 徐桢明突然吼起来:“贱人。我对你这样好。你都不知感激?” 张小弟心惊胆战地又后退几步,“哦……我感谢你没有报复我,但愿我们的 关系到此为止。”然后夺路而逃。 张小弟没想到秦日臻会跑到酒吧里喝酒,而且是一醉方休的架势。她悄悄到 他附近坐下,看他到底会喝到什么程度。 秦日臻在沉重的打击下,喝了整整一瓶伏特加,居然没栽到地上去睡死,反 而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 门口有几步台阶,在他眼里变得像中山陵前的阶梯一样漫长。他晃了晃,就 倒下去了。他在哄笑声中试图站起来,但全身无力。朦胧中有人蹲下来,拎着他 的耳朵乱摇想把他痛醒,但最后终于放弃说:“太没用了。”然后他感到自己被 人拖呀拖呀…… 张小弟当然不会把他带回家去,也住不起那些星级饭店,只好把秦日臻拖进 一家普通的小旅店。她请服务员把他弄到床上去,然后打来一盆冷水打湿毛巾敷 在他额头上想把他冰醒。谁知等了半天,他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她刚想站起来,却不知怎么脚下像有人使了绊,一个重心不稳就摔到他身上。 她气极败坏地起身检查。原来是鞋带散了。哼,都怪秦日臻,给她买什么运动鞋, 纯粹是想害她。不过她自己也有问题,谁叫她总是穿它,扔一边去不就行了。 张小弟蹲下去系鞋带,想起以前徐桢明蹲下为她系鞋带时,头上的旋呈现在 她眼前的样子,她微微有些失神。忽然,她感到腰间伸来一双手抱住了她,她吓 了一跳,“放开我——”可还是被他抱到床上去了。 张小弟仰面躺在床上,手被压在两边,身体是一点也动不了,因为秦日臻压 在上面。糟了!她心里大叫不好,后悔怎么一直没想过这是一个喝醉酒的男人。 欲待挣扎已来不及,一张俊美又痴情的脸凑了上来,充满悲苦又死命不舍的 吻住她。张小弟被吻得晕头转向,喘不过气来,等稍微清醒了些发现自己的衣服 已被脱了一半! “秦、秦日臻!不……”下面的话又被吻淹没。 她闭上眼睛,泪水不住地滑卞。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他强壮而剧烈的情欲, 像大海一样深,蕴藏在身体深处起伏动荡,她发现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对他不再 是喜欢,而是爱。 第二天,秦日臻上午10点多钟时才醒来。他醒来时,张小弟已经不见了。晚 上发生的事情他记得十分清楚,尽管现在头痛欲裂。他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喝 醉过。 徐桢明在张小弟确定了自己感情以后还来穷追不舍,纯碎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她渐渐地对他产生了一种厌恶感。她想这也许不应该,但这种感觉就是不受控制 地越来越浓。他总是跑去公司找她,有好几次她失控地大喊大叫,却也无济于事。 实在受不了他,她宁愿辞掉工作,远离他的纠缠。反观徐桢明,其实他心里也十 分复杂,有痛恨,有失望,有不甘。有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对张小弟他 最好是放手,从此二人不相往来。因为他并不想做所谓的“报仇”之事,并且她 又不再爱她,他还这样死皮赖脸做什么? 但他就是不愿放手,似乎一放手就是耻辱的事。他在苦闷里徘徊,实际还未 发现自己一直没解开的心结。他还是在为那串水晶项链的事耿耿于怀,它对他的 感情伤害太过剧烈。对张小弟至今还存有的感情,只不过是一种占有欲,就好像 遗失了很久的东西再次出现,如果不掌握它就会遭受到比第一次失去它时还要沉 重的失落感,每个人,都不会愿意。 所以张小弟辞职后,他通过许多渠道,动用许多人手找到了她的住处,楔而 不舍地又追到那里去。 车在巷子外面停下来,街道太窄,开不进去。刚才一路上徐桢明的心情都很 沉重。车子七弯八拐,越走路面越窄,路旁的建筑,也由高楼大厦转变为低矮的 平房,房子层层叠叠地拥挤在一堆。街道的柏油路面早已残破,孩子们在路边嬉 戏,大人们在家门外淘米洗菜,因此街上一片泥泞。而就在这样的建筑群中,还 都没有张小弟的住处,她还在更深的一条小巷子里。 徐桢明在人的带领下走进那条小巷。街边有小杂货店、菜摊子、鱼肉铺,整 个巷子内弥漫着鱼腥味和房屋年久失修的腐败味,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怪味的徐桢 明差点儿吐了。他不敢相信,从前享尽荣华富贵的工商局局长千金,竟沦落到了 这种地步! 到巷子底又折进一条小弄堂,找到一座外墙糊着白石灰的小院子,这就是张 小弟的住处了。 房东对这几个衣冠楚楚的人十分恭敬热情,带他们走过栽种了许多植物的小 院子。指着砖砌的二层楼房说:“她和他朋友住在楼上。现在可能就只有她朋友 在家里。” 徐桢明叫随从们在楼下等,自己走上楼去。 李小多正在学习语法,听见敲门声,打开门一看是徐桢明,他一下愣住了。 徐桢明看着面前这个黑皮肤的精瘦年轻人,想了一会儿才记起他的名字, “李小多?”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谢谢。”李小多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让他进屋 的意思,“徐先生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徐桢明皱起眉,傲慢地斜脱着他,“张奕在哪里?” “对不起,这里没有一个叫张奕的人。” “那么张小弟?” “还是对不起,她不想见你,你请回。” “李小多,你好像很了不起的样子,是不是很有能耐啊?”他不能忍受这种 怠慢。 “我能有什么能耐?揪住并不爱自己的孩子死缠烂打,我没这本事。” 徐桢明一把拎起他的衣领,“你果然很了不起啊?” 正在这时,楼梯上响起急速的脚步声,张小弟飞快地跑上楼,把转头望着自 己的徐桢明用力推开,“你想干什么?” “小奕!”他的表情立刻变得温和。 “你居然会找到这里来,你究竟是想干什么?!”她歇斯底里地喊起来。 徐桢明忽然自己也疑惑起来,他总要把她抓回到自己的视线里到底是为了什 么?他顿了顿说:“跟我去澳洲。” “你翻来覆去就只有这样一句话!你以为我是什么?一件商品,你走了货我 就得跟你走?”张小弟情绪越来越激动,“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仇人!你可以 用各种方法打击我报复我,但是请不要侮辱我的人格!” 侮辱人格也就是一种报复手段嘛。李小多听她在那里口不择言,把她拉到一 边,对徐桢明说:“请你说出一个让她跟你走的理由。” “理由?我要让她和我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你……”张小弟刚跳起来又被李小多制止住。 “那么你的意思是你爱她?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而且, 你仔细想一想,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会爱她吗?她在你的记忆中已经虚化成了一 种固定思维的代表,你爱的并不是她这个人,而是自己的固执。因为她曾经伤害 过你,你就越觉得自己感情的真实,越加把自己美化成了一个圣人。你甚至连恨 她都不愿意,因为你还要再包容她一次,以更加显示你的善良。你总是缠她,只 不过她不愿意再回到你身边,你修练自己善心的希望无法实现,你不甘心,所以 才抓住她不放。你以为你很博爱,实际是自私。” 徐桢明听后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知道李小多一定是说对了,不然他怎么会有 配国灌顶的感觉?他的确自以为他还爱着她,他对她的态度只在见过两面之间就 发生了巨大改变,如果他真的恨她或者爱他,是不会变化那样快的。至少,要经 过痛苦地挣扎,才会下定决心。 张小弟看了李小多一眼,悄悄向他比了一个v “型手势,接着对徐桢明说:” 你还是快回澳洲吧,不要为我耽误了行程,这太不值。“ 真是麻烦,徐桢明一搅和就害她辞掉了工作,现在又满街闲荡。有好几次她 经过秦日臻的写字楼下,张小弟都会停下来抬头仰望,甚至无聊地数它有多少层。 但每次都只数了一半就忽然没有了心思。她是很想见他一面的,她知道,只要打 一个电话,这个愿望就实现了,可是那串烂熟于心的数字,她就是不敢用手指去 动。 东晃晃西晃晃,张小弟晃到了他们公司附近一家书城,在里面看到一本苏青 的《退职夫人自传》,拿来翻翻觉得还行,掏钱的时候又犹豫了。想了想,她把 它放了回去。 下午回到家,李小多看见的就是张小弟坐在桌边支着脑袋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奇怪了,“徐桢明不是走了吗?怎么,你想念他了?” “才怪。我想的不是他。”她无精打采地说。 “那是……秦日臻?”他拖个凳子在她对面坐下,“说到底,你对他有没有 感情?” 她放下手,驽动了下嘴唇,“越来……越深哦……”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他不是也爱你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好像有一种畏惧感,下不了决心。 李小多点点头,沉思了许久,说:“你太害怕失去了。你总是觉得,无论曾 经怎样幸福,最终都会失去,那么不如一开始就一无所有,无得,也就无失。这 不怪你,因为你是经历过这些事。但这是你潜意识里的想法,你自己并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不敢接受你对他的感情,所以在徐桢明出现时,你产生过那是因为你 还喜欢徐桢明的错觉,但必竟是错觉,你很快又推翻了这一假设,确定了对秦日 臻的感情。你想一想,像你现在欲进又止欲止不甘的情况,会不会比放开一切无 所顾忌地前进要来的幸福?无论哪一种都会让自己难受,不如选一种能感受得到 幸福的一条路,虽短暂,但美丽。 “还有,你说你下不了决心?其实你决心已经下了,关键是实施,在最后一 刻,你总是退缩,当然不会收到什么成效。你也不用责备自己,很多人都这样。 那些自杀的人,假设他是决定跳楼身亡,他能够跳出去,就一定是下了决心的, 但是谁知道,他在身体离开楼房时的一瞬间有没有后悔过?你也是这种情况,只 差一点点,就可以冲破一切内心的和外界的障碍了,你只需要横一下心就可以了! 我看,你要好好地想一想。” 张小弟咬住嘴唇,手指在桌面上划来划去,过了一会儿她说:“是要找一个 安静的地方,仔细地想一想。”忽然两眼一亮,“我知道应该去哪儿了!” 夜里一点多,张小弟从床上爬起来,轻手轻脚去看了看李小多,见他睡得很 死,便小心翼翼地出了门。 她来到秦日臻家。 在门口时她拿钥匙的手抖了一卞。要是进去一看他正对着门坐着那怎么办? 那就装喝醉了,反正他那么笨,也看不出来。 张小弟溜进屋,首先去沙发前看了看,是空的,然后又去卧室。 一股熟悉的高田贤三香水味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始。这是他身上的味道, 似海洋一般广博,又有檀香的深远。她悄悄走到床前,端样他的脸,忍不住,亲 他一下,他马上有了感觉,皱了下眉,然后脸上浮出笑意。她看得两眼放光,心 里发痒,赶紧又去亲他。这次她把胆子放大了一点,嘴贴在他唇上不动,感到自 己呼吸都快没了才离开他。 他还是没有醒来。她轻轻说声再见,然后离去。 第二天早上,秦日臻醒来回忆晚昨的梦,感到可笑。自从那天在旅店过夜以 后她就又消失了。也许她很恨他,他在醉酒的情况下占有了一个女孩子,的确可 恨。想到这里,他后悔无比。 他的疑虑在半个月后一个意料之外的夜晚得到解决。那天他,如既往地深夜 回家,进了门,灯也不开,一边解开快令人窒息的领带一边往沙发走去,不料踢 到一件物体。他愣了得,不记得自己曾把什么东西放在客厅中央。 打开灯,只见张小弟横在沙发上睡着。她的头发已长及肩膀,松松散散地扎 着一把马尾,用的是普通红皮筋。她没有化妆,自然本色的脸依旧美丽,但瘦了 下来。一身运动服,旅游鞋东一只西一只。 秦日臻刚才踢到的是斜靠在行李箱上的吉他。看来她终于决定搬来了。他心 里一阵踏实过后,忽然感到了一点儿酸涩。她一定经过复杂的思考,才决定来的。 她在自己胸前抱着一个垫子,他去抱她的时候,发现她左手中指上有一个硕 大的骷髅戒指,与她的手十分不相配。他拉起她的手仔细地看。那是一个银制戒 指,宽阔的指环,上面交叠着五个骷髅,重叠方式相近于奥运会的五环。空洞的 眼眶,深陷的嘴巴轮廓。光洁的头盖骨、使这个暗钝沉重的戒指看上去闪动着鬼 魅、轻柔。 他正在诧异,她突然一阵咳嗽,他就抱起她走向卧室。 身体悬空时她醒了,落到床上时她笑了,脸上有醉人的胭脂色。“这是我第 一次,在清醒状态下,来你家睡觉哦。” 他放下她,坐在床沿生气似的说:“这么久去哪里了?下次不许不声不响就 跑了。” “嗯!”她乖乖地点头,忽地一跃而起,盘坐在床中央,兴奋地说:“我刚 从西藏回来!” “西藏?”这个地名总是给人以荒凉和神秘之感。 她富含感情地说:“我一直想去两个地方,上海和西藏。那个时候,就是刚 开始对这两个地方向往的时候,我才16岁。后来进了乐队,我就常常幻想, 自己是在拍MTV 时漫步在上海街头,而去西藏,是因为看破了红尘,是在经 历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之后。然而现在,我却觉得,其实西藏也可以承载功名, 上海也可以祭奠爱情,它们之间的联系无处不在,用不同语言表达的是同一个主 题。这一次我去了西藏,那么再就不用去上海啦!“ 秦日臻第一次听她认认真真地说了这么多话,第一次听她阐述自己的思想, 然而他在听完以后语枯词穷,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小弟也没指望他能有什么高深语论,惶惶幽光闪闪的骷髅戒指,“我在喇 嘛庙里求的,求了一整天。好看吧?” 秦日臻拉过她的手再次仔细打量,这一次发现它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有一种累 赘而繁复的美感。 “这个是做什么用的?” “镇邪之宝,我的——护身符!” “你还需要这样的东西保护?我觉得你的自卫能力已经很强了。” 她忽然凶相毕露,“那你赶快从我房间滚出去,不然我打110 !”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