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华沙的盛宴(17) 怎么搞的,他们到底怎么了?马华沙心急如焚,她感到全身的力量都聚集起 来,落在敲门的动作上,越敲越重,简直停不住,同时她还体会到一种走投无路 的感觉,非常惶恐。 屋子里的人呢?他们无声无息,屏住气,紧张得像死去一样,命运要置他们 于死地还是放过他们?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只能屏住气,不出声。 隔着紧闭的门,马华沙充分感到这场和里面的人的对抗,他们越沉默越顽固, 她就越愤怒越激动,大声叫嚷:“黄小茂!黄小茂我看见你啦!开门,你开门!” 她边喊边用脚踢门,把门踢得咚咚响。隔壁的门开了,有人走出来,前排房和后 排房的人都走出来,一切都无法挽回了,完蛋了。 马华沙终于收住脚,浑身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她的身后已经聚集了一堆人, 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感到满心的厌恶,她踉踉跄跄后退了两步,笨拙地转 过身走开了。 事情弄到这样的地步人们反而有些糊涂了。这里面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 发生了什么事?谁和谁干了什么?事情像一团糨糊,混混沌沌难以看清。排房里 议论纷纷,齐宗义、郝兰荣耳朵里灌进种种不堪入耳的话,连马永山也听到了风 声,他听说他的女儿和齐乔的对象搞到一块,被人堵在屋里。马永山不相信自己 的闺女会干出这种缺德的丑事,心里很难受。他去问郝兰荣,妻子没给他一点儿 好脸。 “干吗不问你闺女去?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那死丫头闹什么妖 撒什么癔症。” 郝兰荣之所以满肚子的气自然有她的道理。现在马华沙几乎不和她说话,而 且几乎不和任何人说话。她每天早出晚归上班下班,像个阴森森的鬼影子,让人 瘆得慌。郝兰荣也找过齐乔,问到底出了什么事,那丫头假模假式,一脸的笑, “您说什么呀,又听谁瞎说八道了,我俩挺好,什么事也没有。”说话的时候齐 乔的喉咙发紧,眼圈有一点红,可她使劲挺过去了。 这场风波让齐乔和黄小茂的关系受到影响,他们大吵了一架。黄小茂骂了很 多难听的话,骂马华沙是神经病,怎么不上疯人院待着,疯狗,找根绳子来拴上 就对了,吊起来,该死的浑蛋……齐乔先是附和他的情绪,渐渐不出声了,后来 不愿意再听下去。 “行了吧,有完没完。” “没完。”黄小茂回答她。他两眼发黑,怎么骂都觉得不解气,怒火还烧到 了齐乔身上,他不懂齐乔为什么和这么个疯人交朋友,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谁知道齐乔的脑子是不是也有病呀!那可受不了。齐乔气得腮帮子直哆嗦,一口 口吞咽着鼻涕和眼泪,抽噎着骂道:“你浑蛋,谁让你受了,你走,滚哪!我还 受不了哪,我,是我……” 齐乔也和马华沙一样不理人了,谁都不理睬,这是厉害的一招,既是一种发 泄又可以达到自我保护的目的。齐宗义和乔小召拿女儿一点办法也没有,尽管齐 宗义可以厉声地说教,拍桌子,说出刺耳狠毒的话,可女儿却一脸木然,完全不 为所动,仿佛是个呆子、聋子。他还能怎么办呢?难道能打她吗?难道能问:你 和黄小茂那小子干了什么?他碰没碰你?碰哪儿了?一想到这样的问题,当父亲 的恨不得立时三刻把黄小茂叫到面前,让他坦白,发誓,要不就要他滚蛋;可黄 小茂到家里来找女儿的时候,他却慌得什么似的,一咬牙躲出去了。 母亲乔小召是个头脑简单性情软弱的女人,从来都很怕面对矛盾,她只希望 女儿快活,想看到她的笑脸,只要齐乔一笑天就晴了,天下就太平了。可齐乔却 不笑。 是啊,齐乔怎么笑得出来呢?生活这么沉重,连活着都没有意思。自己的命 怎么这么苦啊!齐乔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可她隐约知道事情总要解决的,也许 她应该和华沙断绝关系。这念头一冒出来把她吓了一跳,不,她不能,应该好好 和华沙谈谈,把一切都说清楚,她和黄小茂的关系不会影响她们的感情,绝不会, 让她明白这点,放心。可这些话当着华沙的面是说不出来的,只能写信。于是齐 乔给马华沙写了一封长信,足足写了六大篇,为表达真切的心情一些话翻来覆去 说了很多遍。 “你为什么要怀疑我呢?你从来都那么理解我,对我那么好,可现在你变了, 变成了一个疑神疑鬼的人。你的怀疑没有别的作用,只是让我难受。我现在真的 很痛苦,非常非常痛苦,我多么想要原来的华沙啊!华沙,我从来没有忘记你,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是。相信我吧!我永远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我要告诉 你一个秘密,本来我不想让你知道,可现在我多么希望你能相信我啊!” 那个封存了一年之久的秘密从笔下透露出来,齐乔回忆了自己当初怎么接到 录取通知书,怎么想了很多,想到华沙孤单的身影怎么难过,又怎样把通知书撕 了,在漆黑的夜晚扔进了茅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