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没有子弹(17) 是吧。 她怎么找个练气功的,别是个骗子吧。 才不是哪。 不是就好。这人多大岁数了? 不清楚。 他现在干吗? 气功大师呀! 我爸仔细地对我看看,晃晃脑袋笑了,得,你不愿意说就不说。 他就是气功大师。 你喜欢他? 还成。 他对你呢? 他追我妈。 我爸两手攥到一起,攥得嘎巴巴直响,然后松开,你妈,她应该过好日子, 太应该了。 口琴洗完澡一出来我们就再不提这事儿了。我爸打开录像机,放上一盘武打 片,是我最喜欢看的那种,可是坐在我爸和口琴中间就全不对了。我心情本来就 不好,这会儿更糟糕,他俩一阵阵放电,就跟给我上刑差不多。我又不能立刻起 来,忍哪忍哪,忍到了一定的时候才站起来说我要撒尿。其实我真是白受罪了, 他们谁也没看我一眼。 我走进厕所,关上门,解开裤子。尿是有,可是撒不出来。那玩意儿朝前直 立着。我想想点办法解决它的方向问题,用手压住,反而更难受了。去它的,看 它能怎么着。 半天半天它都那么直挺挺的,我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犹豫的时间 一长尿就撒出来了,那家伙也慢慢低下脑袋。 我系好裤子,照照镜子走出厕所。客厅里除了电视没有别的光亮,电视里打 得天翻地覆,整个屋子在剧烈摇晃。我站在厕所门口,心中一喜,我爸和口琴都 不见了。 黑衣人从墙头跃起,一飞冲天,擦着树梢划过;拿宝剑的女子腾空而起,追 上他,两人在天上打成一团。我走到沙发前坐下,门突然开了:儿子,你看你的 吧,困了就睡。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黑衣人从天而降,一霎时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黑衣 人就是我,我从高空急坠,猛烈地落地,惊醒,发现自己真的躺在地上。我迷迷 糊糊撑起上身,惊愕地看见我爸光着脚丫儿站在面前。 浑蛋,你干什么了!他声音不大,但是极凶。 我干什么了? “啪”的一声,茶几上玻璃杯乱蹦,水珠儿溅进我眼里,几张百元大票儿摆 到茶几上。 这是什么? 我揉揉眼睛,是、是钱。 谁的钱? 我不知道。 他一步向我逼近,你再说一遍! 我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谁的钱?给我站好了! 不、不知道。 他一巴掌抡过来,打得我眼冒金星。我还没明白他要干吗,手已经被他抓住 按到茶几上,只见一道亮光一闪,是把刀! 我剁了你,你信不信!你个小下三烂,哆嗦什么! 那把刀剁人有困难,是削水果用的。可我确实是哆嗦了。 小子,想干这行我给你找师傅,王八蛋说话不算话!当年一提大吉普没人不 知道,全城有名儿,不是别人就是我。八把菜刀架我脖子上,我连眼都不带眨的, 就你,瞧你那雏样儿。 他厌恶地松开我,直起身子后撤了两步,他身上穿了件条子睡衣,露着胸脯, 很像电影里黑社会老大。他慢慢把刀子折起来,往沙发上一扔,顺手抄起一张一 百元票子,抖了抖:这钱是谁的? 我说了实话。 他把手圈在耳朵后面,好像他是个大聋子: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你的! 好,我的,这是我的钱,对吧。你看着!他面带微笑,把钱又抖了抖,那是 张新票,发出好听的嘎嘎声。他两手捏住钱,手指轻轻地一交错,钱被撕成两半, 然后又重复了同样的动作……他一共撕了五张,就是说他把茶几上的钱都撕了, 把所有的碎片小心地放进烟灰缸里。 看见了吧,这钱是你从我这拿的,现在我把它撕了,我觉得挺好,撕了比给 你用了好。 说完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点上,翻起眼睛看 看我,眼珠子像两个玻璃球。 我问你,你喝过冰棍吗? 我听不懂他的话,愣愣地看着他。 是啊,是没人听说过喝冰棍儿的,可我喝过,喝得直蹿稀。 我立刻被他的故事吸引住了,忘了他刚刚怎么折磨我的,为什么?我问。 哈,他干笑一声,你说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卖冰棍儿的。 他使劲吸了口烟,又用力吐出来,烟雾挡住了他的眼睛,大夏天,冰棍卖不 完到晚上就化了,我弟天天站门口盼着我,我赶紧往家跑。天越热我越高兴,一 家人都乐,四十多度啊,身上都没汗了,一出来就干了。懂吗小子! 他声音洪亮起来:就我,从里面出来不到九十斤,穷光蛋一个,一无所有, 靠谁?靠自己!他用手指头狠戳自己的胸口,嘭嘭作响。别看着我拿钱不当钱, 有一个算一个,我卖冰棍的时候谁看见啦!指望我养你,他妈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