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心人第三部三十八 木大头得病的消息,刘栓柱是从小水司机那里听说的。小水司机回到龙腾, 人们的嗓子眼都快要蹦出来:他这次回来,肯定是掌握了曹雅和木大头两人之间 的龌龊事情,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小水司机一回来,刘栓柱也是提心吊胆的,他真怕小水哥控制不住,闹出什 么事来。看到他,刘栓柱就迎上去问道:“小水哥,你咋回来了?” 小水司机拉住刘栓柱的手,说:“木总身体有些不太舒服,让我回来暂时负 责一下。” 刘栓柱惊诧地问:“叔叔病了?一点也没有听说啊,上回,他还是好好的呀。” 小水司机脸色一沉,说:“病,说来就来,还能事前打个招呼?” 接下来,小水司机一回到龙腾,立即就四处巡视,和员工们见面,脸上一副 平静温和,里面又隐藏着一些威严。他是龙腾公司的“二头”,在员工心目中有 着一定的地位,在他没去古台之前,木大头很少来龙腾上班,这里的一切事情, 都是由他掌控的。这次,员工见他刚回来就在各个车间部门查看,于是,人们心 里都在猜想,可能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经过多年的磨练,小水司机变得沉稳干练,天大的事情,捧到他的面前,总 都是风轻云淡处事不惊。这一点,木大头多次向刘栓柱交代,木大头说:“栓柱, 你什么时候达到他的一半水平,叔叔就把一个厂交给你!”其实,在那天谈话以 前,刘栓柱就悄悄地在心中将小水司机竖立成自己学习的榜样。毛主席老人家早 就说过,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小水司机身上,刘栓柱借鉴到了一些东西,但 是有些方面,却是他刘栓柱无法想象的到的。小水司机是什么人,他是一个能在 千里之外出招杀人的剑客。曹雅一事,他做的十分精绝。小水司机爱读《三国演 义》,当人家干爹的董卓从干儿子吕布怀中夺爱,两人为了一个美女貂婵,大动 干戈中了别人设计的圈套,到后来,干爹成了无头之鬼,干儿子被人家骂成“三 姓家奴”,成为古代一个不讲孝义不讲诚信的典型。这件事情,历史书上早就有 人给出了批评,但是小水司机却有自己的观察角度,他认为两人应该各打五十大 板,罪责不应该归于哪一个人身上。干爹是不应该,既然他已经做了,那么当干 儿子的不妨忍一忍让一让,事业大,还是一个女人大?谋事不容易,机会稍纵即 逝,而天下美女如江中水海中浪,层出不穷取之不尽。带着这种观点,当他获悉 曹雅红杏出墙背叛自己时,小水司机第一个思绪便回到汉代那件事情上。逞一时 血气之勇,到头来只能落得鸡飞蛋打名声扫地,这样的事情,不是他小水愿意作 为的。但是他也不能容忍自家的鸟飞进他人的林子里,在别人家的林子里放歌, 纵然是天下第一绝声,听起来也是刮噪难闻。于是,赶鸟,就成了万全之策。把 鸟赶走,于双方都是无碍。反正,只要林子还在,就会有鸟飞进来,就会有鸟在 里面放歌。在古台,小水司机只牺牲了两个晚上的时间,计划便酝酿成熟。 离开古台,赶回龙腾的第三天,小水司机就召集公司里的大小头领,开了一 个简短的会议。在会上,小水司机暂时封闭了木总身患重病住院的消息,他只是 简单扼要地布置下一阶段的工作重点,会议就结束了。但是人们从他匆忙间的赶 回和会场的气氛,隐约地察觉到背后肯定发生了什么。 会后,小水司机赶到医院,看望木总。在木大头的病床边,小水司机向木大 头建议,应该及时派一个能干的人,前去古台,那边的事情多,没有一个得力的 人在那里料理,怕是前功尽弃。木大头听完,当即就赞同他的这一想法。在小水 司机面前,木大头没有什么可以隐藏的了,他的神情有些沮丧,向他交代说: “我这病,怕是一时好不起来,公司里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小水司机试探性地说:“木总,那样怕是不太好吧,嫂子可以抽空问问。” 木大头阻拦道:“公司不是家里的厨房,不管手艺孬好,只要把饭菜做熟就 行的。不行,她不懂业务,具体的事情,还是你做。凡是对公司发展有利的,你 就尽管放手去干!”说完,木大头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劳累你了,我相信你!” 小水司机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就离开医院。市场竞争的激烈,不容许他有半 点的疏忽和差错。来到外面,看着大街上琳琅满目五彩缤纷的招牌,小水司机叹 了一口长气,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有轻闲的日子了。 木大头的病,一块石头样的挂在冯敏心上,沉沉的,坠的她心绪难以宁静。 最令她担心的是这种病况的治疗前景,为此,冯敏私下里找到刘知求主任,详细 地打听了相关情况。在冯敏面前,刘知求主任没有隐瞒,从他口中说出的另一种 情况,更加的让冯敏按捺不住了。刘主任是专家,专家的话里传递出来一种忠告 和提醒:如果错过最佳的治疗时机,任何东西也是回天无术于事无补了。“任何 东西”。这四个字,冯敏听明白了,言外之意就是指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权位,无 论你拥有何等的财富,它们都是无法挽救你所面临的危机。 告辞出来,冯敏坐进车里,车辆久久没有发动。冯敏摇上车窗玻璃,两行清 凉的泪水,从她秀美的脸庞,串珠样的流下,打湿了胸前柔软的衣衫,那是质量 上好的杭绸。回到家中,冯敏还没有从压抑里走出来。前年,她做出一个重大的 决定,甩开热恋了几年的男友,投进木大头的怀抱。尽管她的这种举动,会遭来 人们的谴责,可是她认定木大头这个男人,值得她去依靠与仰仗。而现在,摆在 自己面前的竟是这样的一个逼仄的景况,让她一时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才好。万 一木大头手中的钱,挽救不了他的病,那么,钱还有什么用?自己又该是哪一种 名份?冯敏好多次在木大头面前提出,两人办理一下结婚证,但每一次,他总都 一笑置之,都啥年头了,脑子里咋那么多的封建思想?那一张纸,木大头不想在 上面做文章,在他们的眼中,那张纸有时侯会闹出麻烦的,或者说好多麻烦,都 是由那张纸造成的。想到这里,冯敏心中便十分纳闷起来,社会给予他们这帮人 的自由空间,实在是太大了。他们只要照章纳税,剩下的事情,好像就没有谁去 约束,他们可以拥有一大群女人,他们甚至于可以生育一大堆孩子。“一对夫妻, 只要一个孩子”的国策,好像也不包括他们在内。 女人和孩子,对于冯敏来说,已经不是她所要考虑的了。眼下当务之急的是 治病和自己的今后。思考,是一件极为消耗能量的事情,尤其是思考一件连自己 都不知道该如何做的事情,就更为折磨人了。木大头住院仅仅一个星期,冯敏便 瘦下许多。不过,几分消瘦,倒是让她平添了一些风韵,令人怜惜的那种美丽。 白天,冯敏是一步不离地陪在木大头身边,白天里时间漫长,木大头的身边需要 一个人,陪他说话。夜晚,冯敏就赶到家中。家,是不能离开人的,一个家,如 果长时间没有人居住,家的味道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