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蹑手蹑脚走向乔克的办公室,透过门缝,看到他全神贯注地翻阅着病历,又 低头在纸上写着什么,认真的表情,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文雅、温和、稳重,引人 的魅力牵扯住恋恋目光,久久收不回来。 “韩依儿,”一个护士站在身后,饶有趣味地含着笑。“找乔医生吗?” “哦,是,是的。”臊红了脸,慌忙敲敲门,侧身挤了进去。 “依儿,起来了?”看见我进来,乔克放下笔,起身迎过来。 “嗯,你在忙吗?”伸手拉住他,牵着走向办公桌,俯身看了看摊开的病历 本。 “不忙,脸怎么那么红?不会是发烧吧?”他将手按在我的额头。 “不是,”把他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乔克,我们去晓沫家吃晚饭吧。” “今天?你的体力能行吗?”他转身靠着桌沿,反握住我的手,眼光围着我 的全身绕了一圈。 “去吧,好吗?天天躺在床上,都要被憋闷坏了。”轻晃着他,有一些撒娇 的意味。 “不好,你的身体还不适宜活动太久。”他没有妥协。 “没有啦,我已经好了,看看我有多结实!”竭力想说服他,伸直手,挽起 衣袖,裸露出手臂,却细瘦得不盈一握,手臂扬在半空,偷眼看看那双含笑的眼 睛,赶紧垂下来,藏到身后。 “好吧,小倔头,就去吧,”他宠爱地笑起来,转移进椅子里,拍着大腿, “来,先让我抱抱。” 圆着眼瞪他,站着不动。 “怎么?不想去了啊?”他可气地笑着。 “你怎么那么赖皮呀?”小声地说着,难为情地看向门口。 “放心了,不会有人进来的。”他透彻地继续拍着腿。迟疑地慢吞吞靠近, 被他大手一拉,跌进了他的怀抱。 “太瘦了,以后要把你喂胖些。”他用手掌丈量着,摇着头不太满意地。 “喂得太胖了,怕你抱不动。”白他一眼。 “谁说的?试试看。”他的手挠来胳肢,怕痒地躲避着,跳下来,笑着求饶 :“不要啊。” “过来,”他又拍着腿,不情愿地笑着往后退。 “过不过来?”他威胁到,作势要站起来,屈服地走到他身边,依旧怕痒的 缩着身子。 “傻依儿,听说怕痒的女人好欺侮,果然是呢。”他怜惜地摩挲着我的头, 将我揉进怀里。 “是不是准备这样欺侮下去呀?”环抱住他的背,闻着男性特有的阳刚气息, 陶醉地喃喃低语。“其实被这样抱着,好舒服的。” “好吧,就这样抱着你,抱一辈子!” 擦擦汗,疲惫地靠在拱桥栏杆上,微微喘息着。 “依儿,还好吧?”晓沫在后面跟上来,接过我手里的菜篮。 “没事,有点点累而已。” “哎,我说了不用陪我来买菜的呀,你看你,累得不行了吧,”她搀扶住我, “能走吗?” “我真没用,禁不起一点点病痛。”轻轻吁口气,移步往前走着。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也别太着急了,静心把身体养结实 些吧,小雯学得倒蛮快的,你的事由她顶着吧。” “我一个人闲着,多无聊。” “闲不了多久啦,以后有得你忙的。” “以后?”奇怪地看着她,秀气的脸笑得很诡秘的样子。 “不是吗?以后和乔克养一大堆孩子,不够你忙的吗?” “晓沫!”满脸通红地喊着她,已经走到了餐馆的门口,她笑着撇下我先跑 了进去。 “依儿姐姐,喝水。”小雯倒过一杯水来,从桌子上抬起头,感激地笑笑。 “谢谢!” “咦,你头上怎么那么多汗啊?”小雯惊呼着,抽出一片纸巾替我擦拭着额 头的汗。 “没什么啦,这几天有做功课吗?”接过纸巾自己慢慢抹着额头。 “你放心吧,每天都有做呢。”她伏在桌上,瞅着我,“你看起来好累的样 子,去我房间睡睡吧。” “不用了,你做功课吧。” 咬着笔头,望着专注看书的小雯,陷入沉思,人生的际遇有多么奇妙,小雯, 她能够改变自己的命运?走出一条全新的人生之路吗?孟琴,如果不是她当初带 我出来,没有认识这群朋友,没有认识乔克,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呢?是萎靡 地死去?还是心如止水地过着另一种平淡不起涟漪的日子?孟琴,你现在过得好 吗? “依儿姐姐,想什么呢?”小雯放下课本,移来我的身边。 “哦,没什么。”回过神来,冲她笑笑。“看完了?” “嗯,唉,只有两个多月就要高考了,这里很不安的。”她抚着胸口,做了 个难受的表情。 “小雯,别太在意考不考得上,只要尽了力,就行了,读大学,并不一定是 人一生唯一的出路。” “依儿姐姐,我挺佩服你的。”她支起胳膊,托着腮,出神地看着我。 “佩服我?”笑着问,“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佩服的?” “因为你很坚强呀。” “我坚强?”笑着摇头,想起那段软弱的日子,不禁怅怅然的。 “是啊,我是这样认为的。”小雯依然坚持着。 “小雯,我给你念首诗,就算给你我的鼓励,怎么样?”转念想了想,在小 雯期待的目光中吟起那首舒婷的《这也是一切》。 “不是一切大树/ 都被暴风折断。不是一切种子/ 都找不到生根的土壤;不 是一切真情/ 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 都甘愿被折掉翅膀。…… 不是一切火焰/ 都只燃烧自己/ 而不把别人照亮;不是一切星星/ 都仅指示黑夜 / 而不报告曙光;不是一切歌声/ 都掠过耳旁/ 而不留在心上……不是一切呼吁 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深渊都是灭亡;不是一切灭亡 都覆盖在弱者头上;不是一切心灵都可以踩在脚下,烂在泥里;不是一切后果都 是眼泪血印,而不展现欢容。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 的昨天。希望,而且为它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