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本来想上来开小洒吧就是莫名其妙的事情,”我说,“既非驴友,又非厌世 者。但老老实实读书找工作实在无趣得很。哎,人生就是一次莫名其妙,所以,只 能做莫名其妙的事。” “小兄弟,你的颜色可是有点儿灰哦。” “灰?嗯,倒很贴切。表扬自己的话,不是酱乎乎的那种灰,而是像烟缸里的 烟灰那样的灰。” “是在表扬自己的清高吧。那你说说,我算什么色调?” “给我出难题,又不像你是学美术的。乱说一通,一半是白色,一半是粉红色。” “哦?” “白色嘛,比如你的喜马拉雅山的癖好,洁净空灵;粉红色,觉得你是很性感 的女人啰!” “是设想我是一个荡妇吧?” “没有没有!”我急忙否认。其实,真还没有时间空间去想她是否荡妇,她这 么一说,我倒觉得她是,而且肯定是一个荡妇。不然,她会让见第一次面的陌生男 子夜访深闺?她如果不是,我还会灰溜溜回八朗学,遗憾四、五个小时浪费四、五 支三五烟呢。 “言不由衷!”她大大方方地说,“也许就是荡妇吧,在性原教旨主义者看来。 会和喜欢的男人上床,没有道德负担。” 没想到她如此直率地拉开拉链,袒露性观念。不是那种故作羞答答的女人。这 样很好,大家都知道在做什么,不需要把“我爱你”这类标签贴得满身都是。 “我想,”我有点儿迷糊地说,“没有谁能够抗拒你的诱惑。”我已经在想象 她粉红色的胸罩和系带上的搭扣了。 草是我所经历过的女人中最让我舒服和快乐的,她完全没有我以往女朋友的青 涩,而是完全的成熟(上帝,我可不想说熟透了)。为了她的放纵的美意,我使出 了浑身解数。她的柔软温暖和蠕动几乎包围了我的全身,她熟练地引导着我,绕过 停顿的陷阱和突然的加速,带领我走入她身体的高端。就像一阵嘹亮的铜号,她尖 叫的享乐的声音令我们从高高的悬崖上坠下,以快意的飞翔的自由坠落俯瞰着向后 掠去的深绿色的丛林、白石满地的滩涂、波光潋滟的湖泊,然后,坠入黑暗的深水 ……哦,他妈的快活是多么容易啊! 我们半躺在一片狼籍犹如敦克尔刻大撤退后的床上抽烟。我的右手搂抱着她的 后腰,抚弄着她海豚一样光滑肥厚的上臀。她的手也没闲着,正忙着阅读我这本新 书。 “皮肤很细滑嘛。”她的手指在我的小腹上挠挠。 “还不是仗着年轻。再过几年,就糙手了。不过,对身材很有信心,家族里没 有发酵面团那样的人。” “嫌我又老又胖?” “怎么会!现在不是时兴姐弟恋吗!坦率地说,我喜欢胖女人。当然不是胖得 惊天动地的那种。” “看你貌似老实,在性方面很有经验啊。” “哪里,真的是贫乏得很。不敢说是白纸一张,但涂鸦的地方毕竟只是在角落。” “哦,我在涂你的鸦啰?他妈的还只涂到了角落!不过,这倒是很爽的涂鸦。” “嘿嘿,和你在一起很奇妙,就像一个向导引导着走完激动人心的旅程(肉麻 的吹嘘)。” “没那么得意吧,动物本能的事情。不想瞒你,我最疯狂的时候,同时拥有5 个性伴侣,他们每一个都认定我是他们的惟一。” “什么……” “有些吃惊?” “可是,也要忙得过来呢?” “时间安排要合理。一般来讲,不会穿帮。女人撒着娇说出来的话,就像给男 人灌了迷魂汤。” “那我算是今天的第几个呢?”(有些吃醋。这可不大好。) “早就不那样疯了。玩过了头。” “还打算结婚吗?” “有点说不清楚。我的人生经历,哪个男人受得了。当然,除非他永远不知道。 现在这样挺好。像母狗一样自由。” 我笑起来,这自由倒真是有些生猛。 她的确有些生猛。她让我躺在床上不动,又来了一次,那感觉恐怕有点儿像纳 粹德国的施图卡式俯冲轰炸机尖叫着掠过。我在结束之前想,如果她还要,我就要 给丘吉尔发电报,赶紧把我从敦克尔刻弄走,来一次海拔3700米床上大撤退。 草去洗手间冲澡,我躺在战场上拼命呼吸空气,就像一个星期没换水的鱼缸中 的鱼,哦吧嗒吧嗒。指南类书籍可叮嘱不要激烈运动!喜马拉雅的山峰簇拥在我的 四周,左边有幅是纳木纳尼,头上有幅是西夏邦马,其余的叫不出名字。我抬手一 看,电子表上说是凌晨两点半了,怪不得一片寂静,宛如洪荒远古。突然感到沮丧, 很郁闷,像软塌塌的生殖器一样郁闷。郁闷也太他妈容易了! 拿起胸罩一看,哦,黑色。 早晨起来得很晚,十点钟吧。与草一起到她的酒吧喝了咖啡,吃了土豆煎饼和 煎蛋,然后手挽手到街上瞎逛。我不太习惯与女生手挽手,但她要挽,我也不好推 开,否则,真正是“下床不认”了。我们走的是一条小巷,两边尽是门面,卖藏式 门帘和铜铁器的居多。门帘很好看,一般是白底蓝条,上有八宝图。我喜欢法轮和 盘长,决定改天自己来买。巷子的尽头是八廓街,左面就是背包都知道的玛吉阿米。 玛吉阿米是一个二层小楼,墙面涂成黄色,上有一壁画,一个藏族女生痴痴地 等待。通过狭窄的楼梯,到了二楼,窗边是餐桌,中间是沙发,靠墙是吧台。当然 是藏式装饰。吧台是金黄色的,中间有镂空的蓝色格栅和浮雕,墙面上有各种藏式 装饰品和图画。这儿真是看八廓街转经道的最佳位置了。向北的窗口,转经者是迎 面而来的;向西的窗口,转经者朝向西,看到的是背面。问题是,向北的窗口正架 着一架摄影机,几个鬼佬(估计是高卢人)在拍摄。一个叼着已经熄灭的雪茄烟的 双下巴家伙,神气活现地嚷嚷,估计是导演了。我和草只好在向西的窗口坐下,要 了两杯咖啡,一面抽烟,一面看转经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