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出师未利 高高的几摞黑色、紫色、黄色、和白色的各种面值筹码,点缀着星星点点的 图案,色彩斑斓地堆在南茜面前,在光洁如丝绒的绿色桌面上,散发着诱人的光 泽。 发牌员是一个英俊的亚洲小伙子凯,他征求南茜的意见是否重新洗牌,得到 肯定的答复后,就把牌从装牌的盒子里全部取出,以熟练洒脱的动作开始洗牌。 南茜试探地问他是不是越南人,他笑笑,反问道: “我看起来像越南人么?我是中国人,来自台湾。” “哇,你不是台湾电影明星来赌场体验生活的吧?!”铃月用中文对凯调侃。 听到铃月用中文如此问他,凯的脸上不禁浮起淡淡的微笑。他没有直接回答 她的问题,仍用英文问: “Are the both of you from China? ( 你们俩都是来自中国吗?) ” 南茜笑道:“我来自越南,不过我们俩都是中国人。” “哦~~~ 祝你好运!”凯微微一笑。 牌洗完了,凯将牌移到南茜面前,又递给她一张黄色卡片,南茜接过卡片, 从牌的中间切下去,牌被重新理好,装进Shoe (盒子) 里。 南茜在两个下注圈里各下了一个最小注码五百的紫色筹码,凯按顺次给牌, 所有发出的牌都被整齐地摆放在桌子上,南茜要牌的时候,就轻轻地点一下台面, 不要牌的时候,挥挥手意即停止。 前半副Shoe,输输赢赢,没有什么起色,有时候南茜赢了两手,可一加注, 就会输回去,可见机会不是很好。后半副Shoe,南茜也是根本没有加注的机会。 就这样,一副Shoe六副牌玩完,南茜略微地输了一点儿,大约有十几个紫色筹码。 就连铃月在旁边看着也觉得挺闷,本来还紧张的心情几乎消失了。 这副Shoe很快发完,凯熟练地洗完牌,南茜再切牌,新的一副Shoe开始了。 这副Shoe,南茜加大了赌注,改赌面值一千的黄色筹码。但是这副Shoe更糟, 基本上是输两三次,才赢一次,每逢南茜拿到十一要加倍的时候,给的往往是小 牌,而遇到十五、十六点要牌的时候,几乎每次都来个十而爆掉。 南茜赌给凯的黑色百元筹码,他能拿到的也是寥寥无几,全部被House ( 赌 场) 赢走。 虽然南茜脸上仍然带着微笑,可是发牌员凯显然有点儿不安。可想而知,南 茜赌给他每手一百块小费,如果他输给南茜,每次就会拿到四百块钱的小费,可 是南茜却赢不了,他也得不到小费。另外,南茜如此的美丽和慷慨,他从内心里, 也一定不希望她输吧。 有很多的赌客,总是觉得发牌员坏,其实人心都是肉长的,对看上去很Nice ( 友好) 和慷慨的赌客,发牌员其实很希望他们赢,这样,他们可以开开心心地 度过时光,自己也能得到不菲的小费。 铃月很清楚。有时候,如果自己喜欢的赌客老是输,发牌员还会暗暗改变洗 牌方式,希望能够让赌客转运。别不信,很多时候可以奏效的。铃月经常听老发 牌员闲聊,说某某客人赢了好多钱,但是一分钱小费也不给,结果她暗中改变洗 牌方法,本来洗两次,她多洗一次,摞牌本来五次足够,她把它变成六次,六次 不行,就变七次。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结果客人就莫名其妙地开始输了,自己还 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所以,如果您是一位赌客,请记住,不要让发牌员恨你。如果在赌场赢了钱, 一定要适当地给发牌员小费,不然,他们绝对有能力让你再输回去。 这副Shoe,南茜输掉了几乎全部一千元一只的黄色筹码,还剩下两个面值五 千的白色筹码。 她叫来经理,又Marker了五万,重新再来。 第三副Shoe,可以说是更糟,一开牌,凯就拿了Blackjack (A和十点的组合 ) ,南茜押下去的两个白色筹码一下子就被收走,她的神色开始冷峻起来。 她收起另一手,只赌一手,注码也减低为五百,牌仍不见得转好,连二十点 都很鲜见,倒是十三、十四、十五为多。玩了几手后,她又重新开始玩两手。 很多时候,凯明明有一张小牌在面上,可往往一开牌,底下那张也是小牌, 一补牌,就是个十,将南茜吃掉。或者下面是张大牌,可一补,又是个小牌,还 是吃掉南茜的牌。这副Shoe,他爆牌的几率非常小,有时候补个三四张,居然还 补个21点,简直令人无奈至极,连凯自己都摇头。 铃月在旁边看得手里汗津津的,紧张的心也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南茜桌面上 的筹码越来越少,即使她仍力图镇定,可显然已经花容失色。 “南茜,这个凯太旺了,要不我们先歇歇,等会儿再玩好不好?”趁凯又开 始洗牌,铃月低声对南茜说。 “我还有五分钟就要下去休息了。”凯用抱歉的声音对她们说。 “好,那我们等一会儿吧。谢谢你。”南茜道。 南茜又跟酒水女郎叫了一瓶香槟,那酒水女郎每次经过,都要驻足在南茜的 赌桌后面观望一阵,见她不到两个小时,就输掉将近十万,心里也在唏嘘不已。 “铃月,我去一下洗手间。” “好的。” 南茜对铃月说完,就起身去洗手间了。 唉,也许今天不该来这里赌。南茜离开后,铃月不住地叹息。看着南茜输掉 那么多钱,她真的是觉得好心疼,这么多钱,可以买多少好东西!都可以周游世 界去了。可就这么在这里坐了一个小时,什么都没有享受到,就全都没了,简直 像做梦一样。赌博真是令人惊心动魄! “凯,你手气总是这么旺吗?”铃月忍不住问凯。 “不会呀,有时候我老是输,输到我都害怕。今天也是好邪门,我都想不通 我怎么这么好运气。说不定下班以后,我也该去赌一赌了。”凯若有所思。 “你自己也喜欢赌吗?” “以前我赌得很厉害,现在少多了。我来这里五年多,到现在还没有房子, 上个月才刚把买车的贷款付完。我赚的钱来自赌场,可最终,又都还给赌场了。” 凯的眼睛望着铃月,铃月似乎感到他心里有话,可又不好明说。他是否在暗 示,让她们不要再赌了呢? 凯的话音刚落,来换班的发牌员已经站在他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要去休息了,呆会儿见。”凯将双手一拍,翻了翻,离开了。 “不用急着回来啊!”铃月冲着凯的背影喊了一句。 凯转回头,他那搭在额头的头发被惯性一甩,显得十分的潇洒,他嘴角微微 上升,冲她一笑。这一笑,令铃月心里冷不丁忽悠了一下。这个凯真是个靓仔。 她暗想。 “May I sit here?”(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把铃月的目光从凯身上拉回。闻声扭头一看,哇塞!铃 月的眼睛都亮了。 一个绝对帅到家了的美国男人,正微笑地看着铃月。 “呃~~~Of course ! Of course! "(当然可以!) 话一出口,铃月就后悔了,要是南茜不喜欢这人坐在旁边怎么办?可是,他 长得那么帅,好像汤姆.克鲁斯!即使跟这样的人坐在一起,也是件多么惬意的 事啊! 哎呀,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出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看靓仔!铃月 暗暗自责。 正在这个时候,铃月看到这个刚刚坐下的美国人又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的 身体和他的目光都在迎视着一个方向。 从那个方向,正走来焕然一新的南茜,她的朱唇上涂的是致命诱惑的玫瑰色, 她的双眸晶莹清澈,她正在走动着的步伐坚定而优雅。 她渐渐走近。忽然,她的脚步停止了,她的眼睛睁大了,她那美丽的嘴唇仿 佛由于惊讶而微微开启。 南茜看见了这个美国人,这个英俊无比的美国人,还有他那正痴痴地凝视着 她的、如蓝色海洋一般的眼睛。 翻腾的香槟 南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的整个身心都遭到了猛烈的撞击。 亚伦身着黑色T 恤,浅色长裤,显示出他完美的体格。他身上散发着一种从 容不迫的气度,举手投足之间,真是有着无法言说的儒雅与潇洒。一件质地柔软 的亚麻色休闲西装,被他随便地搭在一旁的椅子上,他看上去,像是个刚下场的 高尔夫球手。 “You.... ”( 你……) 她抬起手,指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美国人,喃喃地, 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Me!”( 我……) 他看着南茜,忽然笑了。紧接着说: “My name is Aaron, nice to meet you. ”( 我叫亚伦,很高兴认识你。 ) 一边迎向南茜,伸出了他的手。 “Nancy ( 南茜) . ”南茜的声音微弱得连她自己都没听见。她那停滞在半 空中的纤手,瞬间便落入了亚伦温暖的大手中。 铃月呆呆地望着这一幕,她很惊讶,自从她认识南茜以来,从未见南茜正眼 看过什么男人,她已习惯了南茜对男人的那种漫不经心、一笑而过的态度,可是 这次…… 南茜的纤手温软地停留在亚伦的手掌之中,仿佛有一道细细而又顽强的电流, 迅速地流向两人体内,又带着另一种陌生而又仿佛熟悉的信息,回流至起始的地 方,带着震撼的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彼此都有深深的眩晕感,忘却了身在何处。 “Hi, good morning, Aaron ! ”( 早晨好!亚伦) 发牌员欢快的声音,惊 醒了两个梦中人。 在拉斯维加斯,尤其是在赌场里,根本就是昼夜不分,所以,在赌场工作的 人,一般见到客人,都是道早安,直到自己下班的时候,才跟人道晚安。 亚伦恢复常态,直接牵着南茜的手,回到赌桌,他拉开椅子,绅士般地引领 南茜入座。他做这一切的时候,显得那么自然而然。 “Hi Judy, how are you?” (朱迪,你好吗?) 亚伦微笑地跟发牌员打招 呼。 “I am fine, where have you been, haven't seen you in a long time! ” ( 我很好,你去哪儿了,好久不见!) 朱迪冲亚伦嚷嚷。 “Baby, it's just about last month, I can't afford to come see you everyday! ”( 宝贝,也只不过是上个月,我可负担不起天天来看你!) 亚伦笑 道。 “Oh...but we all miss you too much!”( 噢,但是我们都太想念你了! ) 朱迪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白人妇女,看起来性格非常开朗,她笑得太彻底, 以至于连脸上的皱纹都在不停地抖动。 “He really is a nice boy, Sweety !” (甜心,他真的是个好男孩!) 朱迪侧过头低低地对南茜说。 “Ok, let us see what you're gonna do to us today. ”( 好吧,来看 看今天你对我们如何。) 亚伦对朱迪说着,并用他那双含着笑意的蓝眼睛,深深 地望了南茜一眼。 朱迪开始洗牌,这时间,亚伦从他的西服口袋里掏出一张贵宾卡和驾照,扔 到桌面上,在旁边守候的经理赶忙躬身拾起,低声询问了亚伦需要Marker多少, 得到回答后,就赶紧去办理了。 亚伦的筹码很快被装在特制的盒子里送来了,清一色的点缀着五彩斑点的白 色筹码,五千元一只,一共四排,粗粗看上去,是四十万。 南茜桌上的筹码已不多,她想了想,打开手袋,从里面将现金十万一叠一叠 的取出。分成两份,整齐地摆放在赌桌上的两个赌注圈上。 朱迪伸手正想去拿过那些钞票兑换筹码,南茜制止了她。 “No, money plays.”( 不,玩现金) 南茜说。 亚伦眼中带着笑意,望着南茜,他随即也在面前的两个赌注圈儿内,放入了 跟南茜一样多的赌注。 铃月在旁边看得透不过气来,她想南茜是不是失去理智了?将所有的钱押在 一把注上,这不是疯了吗?据赌徒公认,庄家赢第一把的概率是80% ,这简直太 疯狂了。她不知道是不是该阻止南茜。可看看亚伦,再看看朱迪,他们都照样在 谈笑风生,好像那赌注圈里的筹码根本就不是钱似的,完全是一副无关痛痒的样 子。 铃月再看看南茜,她的脸蛋红扑扑的,她的眼睛甚至没有再看一眼面前的那 两叠高高的钞票,她在用愉快的眼神看着亚伦!这个傻瓜!铃月暗暗着急,看来 古人云不假,爱情中的女人,都会成为弱智。也许她根本不该再赌下去了。 铃月在自己的想象中,果断地站起身来,把那些钱全部给搂回来,拉着南茜, 回家! 正在这时,亚伦已经切好牌,朱迪开始发牌了。 “ My God!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上帝、菩萨、阿弥陀佛保佑呀!阿门!” 铃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停地在心里祈祷。 可南茜的心里,却从来没有过这么坦然的时候。自从她开始赌21点以来,虽 然她一直努力修炼自己,力图成为金刚不坏之身,哪怕遭遇全军覆没的危险,也 能保持毫不动容。但是,每每真遇到那种情境,还是难免心中焦躁,气血上涌, 即使阵脚未乱,也是勉强继续苟延残喘之势。虽然旁人看不出来,可是她自己心 里十分清楚。 赌博的心境很重要。尤其是赌21点,很邪。有的赌徒说,赌博里有鬼。 铃月见过那么多的赌徒,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坐立不安、情绪化的赌客赢过钱。 有些赌客,赢了钱的时候,得意忘形,大叫大嚷,结果没多久,就输回去;有的 赌客,一输钱,就开始骂牌,急火攻心,结果越输越多。相反,有的赌客,输了 钱不急不躁,慢慢的玩,结果被他扳回去、反败为胜的例子却很多。 有时候,一直赢钱的赌桌上,来了一个倒霉鬼,全桌人都开始输;或者,一 直输钱的赌桌,参加进来一个正走好运的人,全桌人就开始赢了。有时候,换个 发牌员,牌就完全不一样了,说赌博里有鬼,却也不敢不信。 南茜第一次赌这么大,此刻却感到如此轻松,这很不可思议。 她第一次感到,这些钱失掉了通俗里钱所具有的意义。她甚至觉得她根本不 在乎这些钱。 但是她跟自己赌了一把。她把她的信任,完全交给了亚伦。 她暗暗祈求上苍:“如果,如果他就是属于我的那个梦中男孩,那么请让我 可以在此停留到清晨,跟他在一起。” 如果她这一把输了,那么就说明,全是她自己在痴心妄想,她将头也不回地 离开这里。 这个赌注才是真正的沉重! 朱迪已经将牌发出。亚伦的两手牌,一个是十四点,一个是十七点。而南茜 的牌,一个是十一点,一个是十六点。而朱迪的牌面,是一个五。 亚伦不要牌。南茜要给十一点的牌Double (加倍) 。她把她所有剩下的筹码 聚拢来,数了数,只有不到一万。是不是要 Double for less (用不够数的筹码 来加注) ,正思忖,亚伦已经将十只白色筹码推给了她。 南茜望了望他那鼓励的眼神,没有犹豫,把筹码推到了赌注旁边。 朱迪给了南茜一张牌,是一个三。 这张小牌令大家都忍不住噢了一声,显然都很失望。 南茜的十六点,当然不可以再要牌了。 轮到朱迪开牌,翻开一看,底下那张牌是个六!这样,她就是十一点。需要 补牌。 “My God!” (我的上帝!) 铃月忍不住惊呼出声。要是她补一个十,就是 二十一点,通杀;而她补任何一张六以上的,这桌子上所有的钱,也要被她通吃。 “Oh no~~~”( 噢不~~~)朱迪自己也叫道。 她小心翼翼地翻起补的牌,一看,是个2 ,啊!总共十三点,还得继续补。 空气紧张得似乎可以听得见呼吸声。 这时亚伦笑道: “Come on Judy, relax, give yourself a ten please !”( 来吧朱迪, 放松些,请给你自己一个十。) 在众人屏息注视下,朱迪慢慢地,又从Shoe里滑出一张牌,猛地一翻开,上 帝!真是个十!庄家爆牌。 铃月忍不住欢呼起来。 南茜的脸上更飘起了一层红晕,因为她在这一瞬间,相信了亚伦,就是她等 待了一生的情人,她的心脏因为激动而猛烈地跳动起来。 朱迪花了好多时间来算南茜的钱,经理也站在旁边确认数目。 “Dear Judy, you worked hard, this is for you.”( 朱迪, 你辛苦了, 这是给你的。) 亚伦扔给朱迪一个白色筹码,乖乖,那可是五千美元!就这么轻 易地成了朱迪的小费。 这时候,酒水女郎和服务生,推着推车送香槟来了。 服务生笑容可掬,熟练地从冰桶里拿起香槟,只听得“砰”的一声,开启香 槟酒瓶的声音十分响亮。服务生手握白毛巾,抱着直冲泡沫的酒瓶,往三只水晶 高脚杯里一一斟满酒。 亚伦拿着酒杯,跟刚刚赶来的Host交谈,他是这里的常客,所以一切早已安 排妥当,Host随即来到南茜面前,告诉她,她们在餐厅就餐,酒店房间,SPA 和 Massage ( 按摩) ,还有看Show (表演) ……等等等等全部免费。一会儿她们就 可以去贵宾处办理手续。 南茜对铃月莞尔一笑,铃月兴奋地拉住南茜的手,高兴得直想跳。 “好啊,我要在这里住一晚了!”天啊,这个夜晚真是太神奇了。 朱迪已经算好了筹码的数额,这短短不到一个小时的赌博中,亚伦赢了三百 七十万,南茜赢了三百九十万。 南茜看到这个数字,她都有些呆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糊里糊涂赢 了那么多。 “来,让我们尽情地喝香槟吧,庆祝我们今晚能在这里相遇!”亚伦富有磁 性的声音,充满了一种情调,让南茜血液里的某一种物质,陡然燃烧了起来。 几个人痛快地喝着香槟,终于放松地说笑起来,惹得那富豪桌子的几个老家 伙,也被欢乐的气氛感染,参加了进来,要了香槟酒,一边开玩笑一边喝酒。 人们的脸颊上都飘起了红晕,在这个欢乐的时刻,谁又去在乎别的什么呢! 不胜酒力的铃月,已经有点儿醉意了。她真的为南茜开心,为她兴奋。不过, 望着南茜跟亚伦脉脉含情的相望,她忽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淡淡的失落。 歌剧《茶花女》里的祝酒歌再次不可阻挡地响起,仿佛响彻了整个大厅。 在他的歌声里充满了真情 他使我深深地感动 这样的世界虽然美好 但真挚的爱情更可贵 当前的幸福莫错过 大家为爱情干杯 请看那香槟酒在酒杯里翻腾 象征我们心中的爱情 啊…… 让那东方的朝霞透过花窗 照在狂欢的宴会上…… 我的伴侣是不是你 朱迪麻利地给他们算好了账,他们的筹码,除了每人二十只十万美元的红色 筹码外,其余几乎都是两万五千一只的褐色筹码了。南茜将前面Marker的十万借 款冲了账,然后拿起四只褐色筹码,放到赌桌中央,那是她给朱迪的小费,上帝! 那可是十万美金! “Thank you Judy!”( 谢谢你朱迪!) 南茜心怀感激地对朱迪说。 “You are very welcome, sweety! ”( 别客气甜心!) 朱迪一边用甜蜜的口吻回答她,一边熟练地将那些筹码兑换成五摞千元面值 的橘黄色筹码,待站在旁边的经理点头后,她便大把大把地将它们扔进装小费的 箱子,箱子一会儿就爆满了。看来朱迪又不得不叫警卫再补充新筹码来了。 铃月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在幸运女神赌场,全体发牌员们辛苦工作一天, 小费最高的时候,也不过是八千、一万美元的总数,看看人家大赌场的发牌员! 赚钱如此轻松惬意,简直就跟做梦似的。 经理已经拿着记录好的筹码金额,替亚伦和南茜办理支票去了。赌场不是不 可以给付现金,但是金额太大,付支票对客人来说,会比较方便和安全。 香槟酒将尽之时,支票也送来了。亚伦潇洒地将西装外套拎起,脸上带着笑 意,问: “女士们,你们想吃点东西吗?还是想再喝点儿什么?有没有兴趣去TRYST 坐坐?” TRYST 是WYNN酒店里著名的Nightclub ( 夜总会) ,面积一万两千平方英尺, 里面有乐队、跳舞女郎,最特别的是情人房间,可以直接从房间的落地窗观赏到 室外假山上倾泻而下的瀑布。 “好啊好啊!我们去TRYST 吧!”铃月高兴地说。 离开赌区,一路跟随Host,待办好入住手续后,拿到房卡,亚伦就带着她们 去了TRYST 夜总会。 领座小姐将他们一径领到大厅的角落。 柔软的沙发,低回的歌声,红的灯绿的酒,使他们感觉到了彻底的放松,这 才发现,那短短两小时的博杀,其实真挺累人。赌博时的全神贯注,令身体一直 处于紧绷状态而不自觉。 “啊~~~ 好舒服啊!”铃月一下子软软地倒在沙发上。 夜总会里光色炫幻,杯盏交错,客人们衣着华贵优雅,显得层次很高。一些 人相拥着在舞池里慢慢地摇摆,一些人则坐着喝酒,欣赏音乐。四个装扮另类的 年轻人组成的乐队,正沉浸在他们倾力演奏的乐声中。 一支爵士格调的老歌,正缓慢悠扬地飘荡。 亚伦跟酒水女郎叫了些啤酒,爆米花还有炸鱿鱼卷等小食品,然后,他的手 非常自然地,将南茜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南茜抬头看看亚伦,发现亚伦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她的胸口怦怦地跳起 来。光线很暗,恰到好处地掩饰了她脸上飞起的红霞。 “亚伦,谢谢你!”她明白,今晚她能赢,全是亚伦的功劳。 “不要谢我,是你给了我好运,你是我的天使。”亚伦凝视着南茜的眼神开 始变得炽热起来,他微微张了张嘴唇,仿佛喉咙忽然发干,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他脖颈上方的喉结,有力地动了一下,冷不防看到这强烈的男性特征,南茜的心 一下子激荡起来。 亚伦松开南茜的手,开始轻轻地捏过南茜的每一根指头,然后,他将南茜纤 细的手指含到自己的嘴里,一根一根地含过。南茜的全身都开始颤抖,她的脸在 黑暗中发烧。 他们坐得好近。亚伦看着南茜,她那水盈盈的明眸闪动着光辉,她那线条完 美的唇,散发着无穷诱惑的魅力,微微地朝他张启。 南茜可以感觉到亚伦心脏强力跳动的声音。他的胳膊不知何时,已经紧紧地 搂住了她,分不出究竟是谁的身躯,在微微地、不住地颤抖。 时间仿佛停滞了,在漫长的十分钟里,他就那样,一直用他那双蓝色的眼睛, 深深的凝视着她,似乎想要望到她的梦里,望到那无尽的深处。 过分强烈的感觉,令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在他的怀抱里, 已温软如海绵,她感到自己在发烧,在腾飞。随着亚伦手臂力量的增加,她不由 得喘息起来。 恍惚中,她感到亚伦的嘴唇,开始轻轻地摩擦她的脸颊,轻轻地亲吻她的头 发、她的眼,最后,落在了她的唇上。好似触电般,南茜感到自己的唇燃烧了, 湿润了,亚伦性感的双唇,完全将她娇美的唇覆盖,他吮吸着她的琼浆,用舌头 在她的嘴里探索,翻动, 如醉如痴。 那激情汹涌的热吻,令南茜窒息,她忍不住想长长地“啊~~”出声来,她的 爱欲,好似在瞬间觉醒,犹如烈焰在灼烧着她的身心,犹如波涛汹涌快要将她淹 没。 “你是谁?~~~~~~”突如其来的疑问,使眼前的亚伦,跟梦中男孩的影像重 叠了。 南茜睁着妩媚的眼睛,似梦游一般,望着亚伦悄声地问。 为什么,他是以这样一种令她无法抗拒的方式出现,并在瞬息间就彻底地俘 虏了她! “I am the one who fell in love with you!” (我是那个爱上了你的人! ) 亚伦停止了亲吻,却用一双微笑的眼睛回答了她的疑问。 酒水女郎端来了他们要的酒和食物。亚伦拿过一杯酒,笑道: “差点儿忘了,今天是狂欢夜,我们可以尽情地喝醉。” “亚伦,你从哪里来?你不能介绍一下你自己吗?”铃月好奇地问。 “我来自芝加哥。想象得到吗?我曾经在芝加哥大学里教授数学。” “哇,真的吗?看不出来哦!我还以为你是个运动员。”铃月大惊小怪地。 “四年前,我从大学里辞了职,因为我觉得教书太闷,而我是个喜欢刺激的 人。所以……” “所以,你不会成了职业赌徒吧?”铃月睁大了眼睛。 “你真聪明!不过赌徒听起来不太好听,你可以称我为Traveller ( 旅行家 ) ,因为我现在,除了赌,便是周游世界。”亚伦呵呵地笑起来。 “Really? Is that true?”( 真的?是真的吗?) 连南茜也不禁睁大了眼 睛。 这个亚伦,身上充满了活力,气度不凡,儒雅洒脱,可他却是个大学教授和 职业赌徒。 赌博加旅游,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啊!或许有人会厌恶,或许有人会 羡慕。 “那你的家人呢?”铃月问的这句话,令南茜十分高兴,她也凝神倾听。 “我的父母都在北卡罗来那,我的一个哥哥在华盛顿,还有一个妹妹在日本。” “没有别人了吗?”铃月仍在追问。 “没有了,That's all. ”( 就这些) 亚伦说完,特地扭头看了看南茜。似 乎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What else do you want to know about me, just ask. ”( 你还想知道 些什么,尽管问。) 亚伦说着,递给铃月一杯酒。 铃月有点儿不好意思,她接过酒,快快地喝了一大口。 刚才亚伦亲吻南茜那一幕,铃月早已看在眼里,她为两人进展如此神速而惊 讶,也有点儿担心。 亚伦是那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他该不会是个花花公子吧?万一他只是玩 玩,那受伤害的,必定是南茜了。 不过,尽管铃月出于本能,对亚伦有防范之心,但是,亚伦言谈之间流露出 的风度,还是不由得令铃月折服。他实在是太帅了,简直是完美无缺。若是他爱 上的人是自己,恐怕自己比起南茜,也一定是有过之无不及。铃月心里也不禁有 点儿酸溜溜的。幸好她一直认为,南茜天生丽质,自己是绝对望尘莫及,所以, 对自己那一点儿可爱的嫉妒心,可以一笑置之了。 “呃……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维加斯的吗?”南茜问亚伦。 “我一贯是独来独往,当然是一个人。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了,昨晚我也 是在同一张桌子上玩,不过运气不是很好,输掉了三十万,本来想再试一次,如 果还是输掉,明天就准备离开。没想到今天运气特别好,全是因为有你这个天使 在我身边,南茜,我不会再让你离开的。”亚伦说着,又情不自禁地抓住了南茜 的手。 “亚伦……”南茜叫着亚伦的名字。 “What, honey ?”( 怎么了,蜜糖?) 他热切的眼里满含着期待,他看起 来那么认真。 “Let's go dance. ”( 我们去跳舞吧。) 本来南茜想说点儿什么,可正在 此时,一首非常优美的乐曲响起,她就改了口。 他们站起身,牵着手走下舞池,一个略微有些沙哑的男声响起,他在唱一首 爱情歌曲,歌声深沉而婉转,整个大厅四壁,似乎都在回旋着那悠长缠绵的声音。 男人的缠绵,更令人感觉深沉。 亚伦的高大和南茜的娇小,当他们相拥在一起的时候,结合得非常完美,仿 佛是造物主的杰作。 在乐声中,他们慢慢地停下来,再一次忘情地相吻,他们吻得如醉如痴,令 人感动,仿佛即使世界末日来到,也不在乎。 只希望这歌声,永远、永远、永远也不要停止。 我的伴侣是不是你 心中有份期许 你出现在寂寞午夜里 我的伴侣是不是你 心中有份期许 能在午夜里拥抱着你…… 从夜总会里出来,三个人都有些醉意。 南茜稍好,只是脸颊好像涂了胭脂一般绯红;铃月一向不太能喝,现在走起 路来,都是轻飘飘的;不过,亚伦的手臂依然强健有力,他一边手臂挂着一个, 一直送到她们俩在三十六层的房间门口。 在门口,亚伦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等她们两人都进房间后,他才转身回 自己的房间去了。他的房间,也在同一层,不过是在走廊的另一头。 回到房间,他仰身躺倒在床上,闭上了眼睛,重温与南茜火热缠绵的吻,他 体内激荡着的爱欲和情欲,使他辗转难眠,直到东方欲晓。为了保存下南茜留在 他身上的气息,他连澡都没舍得洗。三十六岁的亚伦,此生,第一次,真正地坠 入了情网。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