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铃月找工作 眼看着雪玳和夕燕忙碌于她们自己的新事业,铃月忍了又忍,终于没把自己 快要失业的事情告诉她们。 下个月公司就要遣散员工了,虽说,一时找不到工作的员工,可以去政府部 门申领失业救济金,但是过程比较繁复,需要做很多Paperwork(文件) 不说,每 个月还得提供三个工作职位的申请经历,报告给他们,经他们确认是你已经努力 了却还是找不到工作的,才会发给救济金。而且,一旦申请了救济金,在政府部 门里就算是有了个记录,这一生走到哪儿带到哪儿,多不好! 铃月无论如何也不想去申领救济金,她认为那是老年人的需要,自己年纪轻 轻,怎么好意思跟六七十岁的老人一起去领救济金,太没面子了!铃月个性还是 很要强的。 随着员工们陆续地离去,幸运女神赌场的赌桌也越开越少,昔日热闹繁盛的 赌区,如今已经萧条寥落,一排排空荡荡的不再有发牌员和赌客的赌台,已然失 去了灵魂,成了死寂的木具摆设,无奈地在等待着它们未知的命运。 上班的时候,铃月仍跟以前一样,以甜美的微笑对待客人,但是那笑容经常 会在不经意之间倏地溜走,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而已。她那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的 忧郁,就连傻瓜也能解读出来。 “Mydear,whyyouaresoworriedaboutit?Smile!Everythingwillbefine!”( 我亲爱的,为什么你那么忧虑呢?笑笑吧,一切都会好的,要相信你自己。“老 赌客詹姆斯看到眼前这个可人儿一天天地憔悴下去,很是心疼地说。 “Ihavetofindajob,James,butthere'snowheretogo."(我必须得找到一份工 作,但是没地方可去。) 铃月可怜楚楚地说道。 “MaybeIcanhelpyou,IknowsomebodyinNYNY,letmetry.”( 或许我可以帮你, 我有认识的人在纽约纽约赌场,让我去试试吧。) “Rreally?”( 真的吗?) 詹姆斯的话,令铃月半信半疑,她已经碰了太多 的壁,不再敢相信幸运会那么轻易地降临到她的身上。而且,詹姆斯真的有那么 铁的关系,可以为她谋取一份工作,而且是这么好的工作吗?她望了望头发花白 的詹姆斯,见他望着自己的眼光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疼惜,心里不由得涌起一阵 感动。 “Thatwouldbenice,thankyouJames!”( 那当然好了,谢谢你詹姆斯!)铃月 略带苦笑地对他说,不过说实在话,她心里根本没抱任何希望。 没料到的是,铃月的命运真的有了转机,她的运气真的来了! 一周后的一天,铃月来到班上,一进赌场大门,詹姆斯就乐颠颠地朝铃月奔 去,兴奋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纽约纽约赌场安排她去面试了! 铃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真的吗?自己连申请都没填,怎么可能 就得到面试的机会呢?这个詹姆斯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但她看着一副认真神态的 詹姆斯,却也不由得她不信。 纽约纽约赌场隶属于米高梅集团,就坐落在思醉普大街的米高梅酒店对面, 门口耸立着巨大的自由女神像,酒店顶层有直入云霄的高空翻滚列车;酒店内可 谓是绿色世界的王国,因为到处都是绿树环绕,还有喷泉瀑布、小桥流水,景色 非常优美。 由于考虑到像这样的大赌场一定很难进去,铃月甚至都没敢填写申请。可是, 如今幸运从天而降,她简直都不敢轻易相信,连梦里都笑出声来。 哇!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终于有机会可以进入思醉普大街的赌场工作了,这里 的环境是那么优美,赌台是那么光洁一尘不染,纸牌是那么崭新柔软容易Suffle( 洗牌) ,员工餐厅里的食物琳琅满目,品种繁多,水果沙拉鱼虾应有尽有;那里 一切的一切,都跟小赌场有着天壤之别。 想象着自己可以跟那些在大赌场发牌的人一样,每天昂首挺胸地步进漂亮的 酒店,穿着质地优良剪裁合体的制服,柔声细语,以无比优雅的姿态发牌,应对 着层次高雅的赌客,面带矜持得体的微笑,当客人大把大把地给小费的时候,只 是轻声地道声谢谢,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铃月不禁抿着嘴偷偷地笑出了声。 连日来,她沉浸于对新赌场的不可遏制的想象之中,再加上对即将而至的面 试紧张过度,整整一个星期都是食不甘味,神魂颠倒。 纽约纽约赌场安排铃月面试的那天是晚上九点,正是赌场一天中开始忙碌的 时候。一迈进Pit 里,铃月就感觉自己的双腿直发软,两只手掌心儿里也在不断 地渗出汗渍。她拿了几张面巾纸捏在手里,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可是似乎没有用, 越暗示越紧张。 很多发牌员都有过类似的经验,一去面试的时候,就紧张万分,即使是发了 十几年牌的老发牌员,一遇面试场面,也会乱了阵脚,知道背后经理的锐利目光 在盯着你观察,大脑忽然也就不会思维了,结果,面试时往往发挥不出原有的水 平。 铃月的一位韩国同事,发牌技巧极其娴熟,完全不比在大赌场工作的员工差, 她呆在幸运女神赌场已经六年,总想换个更好的工作,但是她每次面试,都会犯 下令人瞠目结舌的错误。 有一次她去面试,那间赌场的惯例是发牌员临离开时,所有的牌面朝上摊开 在桌面,结果,这位韩国同事上桌后,把牌拿过来,牌面朝上进行洗牌,自己还 浑然不知有何不妥。当然面试以失败告终。 更让此同事深受打击的一次,是去米高梅赌场面试失败。21点,最简单的赌 戏,人称“连猴子都可以学会发的赌戏”,她却犯了错。米高梅赌场的A ,就是 一张A ,而幸运女神赌场的A,角落里画上一朵* ,所以检查Blackjack 的时候, 就可以从小镜子里看到一朵* 。 她上桌后,一位赌客拿了Blackjack ,而她的牌面是十,她把牌横过来,对 着镜子一瞧,看到一个v ,没有*,慌乱中居然没有意识到v 其实就是A 的一只角。 她给那位客人先赔了一百五十块,桌子上其余的人该要牌的要了牌,不该要的没 要牌,然后她开牌,一看,傻眼了,原来她自己也是个Blackjack 。 她赶紧告诉站在身后面试她的经理,经理告诉客人,赔错了,要求客人把筹 码退回,客人十分不情愿地数出一百五十块筹码给回她,面试继续进行。不料, 这位客人越想越生气,就发火道: “你们钱已经赔了,怎么还能再要回去?我才不管你们犯错没有,Shit!(狗 屎!) 以后我再也不来你们这间赌场了!” 客人说完站起身来欲走,惊动了大经理,赶紧过来了解原因,然后令她将一 百五十块筹码退还给客人。 面试的结果可想而知,失败了。从那以后,这位韩国同事就患上了面试恐惧 症。 铃月觉得自己也有面试恐惧症,因为她现在就感觉心慌气短,有点儿云里雾 里的感觉,大脑似乎已经停止转动。 复责面试的赌区经理问清铃月的名字后,让她在一张表格上签了字,然后又 问了她会哪些Game( 赌戏) ,铃月说了几个,轮盘她没说,因为她的手心里直冒 冷汗,肯定捏不住球,在这样的状况下扔球,还不得扔到爪哇国里去。 铃月被派到21点赌桌面试,21点也分为好多种,有一副牌、两副牌和六副牌 的,每一种洗牌方式都不同,事先,铃月还抽空过来观看这里的发牌员洗牌方法, 暗暗铭记在心,回家再去练习。古人云,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个机会对 铃月来说实在是太难得了,她告诉自己千万不可以出错。 铃月在21点赌桌上只发了几分钟,还未找到感觉,经理就让她下来,然后派 她去发牌九扑克。这里的牌九扑克跟幸运女神赌场不一样,幸运女神赌场,没有 洗牌机器,七份牌,要靠发牌员从左到右一张一张派在桌子上,再从右到左一张 一张派好,分成七组,然后摇骰子,决定谁拿第一份。,每次总看到发牌员聚精 会神、念念有词地1234567 ,7654321 地数牌,有时候注意力不集中,或者忽然 有人打岔,忽然忘记分到哪一组了,就又得重新再来。所以,这里比起那原始的 操作,实在是先进很多了。 铃月心慌意乱地上了桌,手汗津津的太滑,抓不住沉重的骰子盅而让它滑落 到桌子上。里面的三只骰子骨碌碌地滚出来,有一只差点儿滚到边缘,还好被一 位眼明手快的赌客一把抓住,才算没掉到地上。 铃月胆战心惊地回头一望,好像经理没在,暗呼幸运。她的腿一直在发抖, 几乎支撑不住她的身体,她只好紧紧地靠着赌台。还好,铃月没犯错,就是看牌 比较慢。她只发了两手,经理就过来,吩咐让那个发牌员把她换下来。 接下来要面试的那个Game( 赌戏) 应该是百家乐,但铃月的脑子里已经空荡 荡的,什么都不会想了。 她稀里糊涂地离开牌九桌子,走到经理面前,经理看了看她,对她说: “你发得不错,已经Ok了,你愿意在哪个Shift(赌场工作时间段) 工作?你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Oncall( 未转正的员工,当赌场需要你的时候才叫你去上班, 但一般每个星期有一份工作时间表。没有福利保险) ,有什么问题吗?” 铃月连声回答没问题,赌场怎么安排都可以。 经理对她笑笑说:“好,你现在可以回家了。” “啊?面试结束了吗?”铃月觉得突然,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铃月有一位同事,现正在纽约纽约赌场工作,前几天,铃月跑过来学经验的 时候,刚巧他正在上班,他的赌桌上没有赌客,两人就聊了几句。听说铃月马上 要来面试,他就说不容易啊!他为了来纽约纽约赌场工作,总共面试了三次才通 过,第一次是在两年前,他们面试了他将近两个小时,什么Game都试了,甚至他 替换下来的那个发牌员都跑去休息了,久久不来接替他,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他 只是一个来面试的。 他满心欢喜,以为这说明肯定没问题了,结果面试完只告诉他回家等电话通 知,说现在没有Open( 职位空缺) 。他气坏了,“没有Open你叫我来面试干嘛? 当我免费雇工啊?”为了来这里面试,他那头还得请假,耽误一天的工作。当然 他只是微笑地跟赌场道谢,这些话哪里敢说,只能在心里发发牢骚罢了。 后来等来等去,没有电话通知,说明是失败了。一年以后,他又申请,还是 同样的情形,面试后杳无音信。他找熟人去问原因,答是面试没有过关,因为你 的每一个动作,甚至一个微笑,他们都会给你打分,分数不够就通不过。 这令他很感慨,发誓要练成第一流的发牌员。每天在面前放一个篮子,苦练 两小时,将牌以优美姿势准确地扔进篮子里,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在第三次 通过面试,进入了纽约纽约赌场,不过,那倒不是由于他已经练成一流高手而被 看中,而是因为他妹妹去赌场里找了熟人,疏通了关系才得以如愿以偿。 每想到面试竟然这么快结束,铃月看看表,好像整个面试时间还不到十分钟。 虽然经理告诉她Ok了,但她左思右想,还是不能确定到底算不算通过。跟她同事 的经历相比,她甚至疑心自己的面试,究竟是不是一场骗局,因为实在是太草率 了。面试的时候,经理似乎并没有站在她背后观察她,也没见到谁给她打分。 带着狐疑和惴惴不安的心情,铃月开车回了家。 接下来的这些天,她简直是如坐针毡,每天检查电话有没有放好,手机保证 24小时充足电,以确保纽约纽约赌场的来电不被错过。 赌场的速度应该算是够快的了。一周以后,赌场就打电话给她,让她去米高 梅酒店的人力资源部填写申请,她这才想到,自己连申请都还没填写,居然就先 面试了,看来的确是靠了詹姆斯的关系。自己以前还不相信赌场关系的黑暗程度, 现在算是有些折服了。 铃月赶紧去到米高梅公司填表,填完了表,被告知再等电话通知。看来面试 是通过了吧,她想,不然他们不会费事让她去填表。有了希望,但她心里还是忐 忑不安。 以前曾有个朋友深有感慨地说,在拉斯维加斯,没到百分百,凡事都不能太 相信。原来,几年前,他费尽周折托人找了关系,终于得到某家大赌场总经理的 首肯,答应给他一份工作。从通过面试到填表,甚至连毒品测试都做了,万事俱 备,单等赌场通知择日去上班,心想已经万无一失,就把以前的工作辞掉了,想 利用这段空档时间优哉游哉度个小假。结果没想到911 事发,赌场生意一落千丈, 很多赌场不但立即停止雇用新人,还开始大批裁员,害得他,旧工作已经辞了, 以为稳操胜券的工作又成了泡影,新工作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苦不堪言,后悔 莫及,听得铃月连声叹息。 等待的日子对铃月来说是一种煎熬,好些天上班都是魂不守舍。詹姆斯劝她 放松心情,安心等待好消息,一副蛮有把握的样子,她不禁好奇地追问詹姆斯, 他的朋友是什么职务,究竟握有多大的权力。 “赌场总经理。”詹姆斯笑嘻嘻地说。 “赌场总经理?!!不是真的吧?”铃月不禁倒吸了口气,她瞪着一双大眼 睛望着他,天,这么高的职务,对她来说真是可望而不可及。 “我告诉他说,你是全拉斯维加斯最好的发牌员,不要你绝对是他们赌场的 损失。”詹姆斯摇晃着脑袋,得意地说。 “呀,你真的是这么说的?他是你什么朋友啊?”铃月越来越惊讶了。 “呵呵,说来话太长,暂时就不告诉你了。”没想到詹姆斯也会卖关子,不 过铃月心里太高兴,也就顾不得去计较了。最重要的是,詹姆斯的朋友位高权重, 自己的这份工作一定是跑不掉了。谢天谢地! “詹姆斯,谢谢你,我想问一句话,可以吗?”铃月迟疑了一下,问道。 “问吧甜心!” “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为了我去找赌场总经理,我知道对你来说一定也是 很不寻常、很不容易的吧……” 詹姆斯望着铃月,好一会儿没说话。忽然,他笑了笑,以一种幽默的语气对 铃月说:“嘿,没什么大不了的,举手之劳。我这辈子从没求过人,所以偶尔一 次也无妨。我只是想知道你以后在哪里,我好去你的桌子上玩,我们一直都很开 心不是吗?要是你自己走掉了,拉斯维加斯这么多家赌场,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 找你。那样就麻烦了。现在好了,我知道你以后都会在纽约纽约,只是希望他们 不要把你放到高额赌注区,那样的话,我会很快破产的。呵呵!”詹姆斯边说, 还边拉了拉夹克两边的口袋,意思是空空如也了。 铃月望着这位善良的老人,她的眼眶湿润了,如果不是在赌场,她真想冲过 去,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并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个吻,一个充满着感激的、无 比纯洁的吻。 意外的礼物 上午十点不到,铃月就从床上爬起来,匆匆洗漱完毕,直奔新太平洋广场的 顺发超市买菜。 今天是大年三十,铃月跟夕燕、雪玳已经商量好,要来一次聚餐。 本来口袋里的钱就快要弹尽粮绝,赌场的薪水及时发来,要不然,今天恐怕 连买菜都买不爽快,她还坚持要自己去买,真险! 铃月一直不喜欢为生活算计和发愁,属于“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 忧”的类型,日子过得有点儿没心没肺,不过她倒是满不在乎,乐在其中。 满满一购物小车的各式菜品装上车尾箱,铃月还特地去Albertson 超市去买 回了一束漂亮的百合花,想到获得新工作有望,她的心情十分愉快。 中午十二点,夕燕、蓓蓓和雪玳准时来到铃月的公寓。 雪玳曾建议去外面餐厅吃饭,或者去她家里吃烧烤,但是夕燕和蓓蓓都觉得 还是自己做菜吃有气氛,而且,大家都喜欢铃月的公寓,虽然简陋狭小,却令人 感到放松,有居家的温馨,而它所带来的那种粗糙的怀旧感,又是大家喜欢体验 的。 “烧烤食物不健康!美国人什么都不懂。还是吃海鲜最好!”铃月告诫雪玳。 铃月虽说出生在北方,但是在广东长大,完全养成了广东人的饮食习惯。 各式各样的菜被堆到桌子上,大家开始一齐动手,拣的拣,洗的洗,切的切, 蓓蓓则负责将每样菜所需的材料分门别类地各装进一个大盘子。忙活了一个多小 时,才算把准备工作做好。然后就开始烹调。 夕燕先上阵,她做了无锡排骨、贵妃鸡,雪玳的中国菜厨意不精,倒跟查里 斯学了几招西洋菜,就埋头做了一大盆蔬菜沙拉,和一小盆水果沙拉。 “啧啧!看起来很美!”铃月大惊小怪地夸赞道。雪玳听了正待开心,铃月 冷不防接着说:“就不知道吃起来如何。”惹得雪玳“哼!”了一声,不再去理 睬她。 然后轮到铃月出马了。炉子上已经煲上了苦瓜煲龙骨汤,里面有黄豆、瑶柱、 苦瓜、龙骨什么的,已经在突突的冒着蒸汽。雪玳好奇地揭开盖子,皱着眉头问 : “哇,这汤是苦瓜做的啊,会不会很苦呀?” 铃月又好气又好笑:“凉瓜当然有点儿苦啦,不过特别清火,这段时间大家 都忙,着急上火的,更需要多吃凉瓜,实在不爱吃,就把它当药喝吧。” “我最不爱喝药啦!大过年的,我不要喝药。”见到铃月认真的样子,蓓蓓 故意拿铃月开心。 “啊,你们内地人,就是不懂得养生之道。”铃月还真的急了。 众人哈哈笑将起来,铃月才知道原来她们是逗她开心。 她也学雪玳连连哼哼几声后,就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做清蒸鲈鱼,等到大功告 成,大家高兴地围坐在圆桌前开始吃“年夜饭”。 “呵呵,这个年夜饭名不副实,是不是太早了点,天还大亮着哪,才下午两 点。”雪玳边吃边说。 “还不是因为夕燕没空,她们要趁拉瑞午睡的时候才能出来,晚上她们得赶 回去的。”铃月回道。 “拉瑞以前养成的习惯,就是白天睡觉,晚上精神抖擞地去赌场玩,现在出 不去了,要是晚上家里没人,他可就难受了。”夕燕无可奈何地解释。 圣诞节一过,那个寄住的美国人就退了租,所以,她们一出来,家里就只剩 拉瑞一人了。 “真是麻烦,还是一个人的日子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铃月说完,看 看大家,没人回应,只好吐吐舌头,噤了声。 过了一会儿,雪玳问铃月: “南茜怎么还没有回来?她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吧?” “呃……她很好,正在做环球旅行,经常打电话来告诉我沿途的见闻,兴奋 得很呢!多么浪漫的蜜月旅行啊!”铃月故作洒脱地对她们撒了个谎。 其实一提到南茜,铃月的心里就隐隐作痛。转眼之间,南茜已经走了一个多 月了,一直音信全无。铃月的手机基本上都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家里的电话号码, 想必她也不会忘记,为何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却连一个电话也没有?不会是人 一旦富贵,就想躲避贫贱朋友吧? 但铃月又觉得,南茜不是那样的人啊!如果人有了钱以后,非得失去旧日朋 友,那铃月情愿永远不要有钱。 钱难道真的那么Powerful( 强大) ,可以完完全全地改变一个人吗?钱难道 比友情更能给人带来快乐吗?莫非在南茜心目中,根本就没把铃月当做自己的好 朋友?只不过是一个室友而已?或者是怕自己向她借钱?铃月可从来不是那种贪 图钱财的势利小人,南茜又不是不知道她的个性。 铃月强行控制自己别去想了。她觉得,越想下去越世俗,她实在不愿意她心 目中与南茜之间纯洁的友谊,被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丑陋想法所玷污。 但是,残酷的现实,却又不容置疑地摆在眼前,她甚至连自己也说服不了。 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陈峰离开自己,其实还不是因为钱,还不是因为 怕自己输光了钱。“钱、钱、钱”,这个字眼在她眼里忽然变得张牙舞爪,丑陋 不堪,令她痛恨。 她心里忽然难过极了,她感到委屈,感到自己被冷漠地抛弃了,究竟是被爱 人朋友抛弃,还是被这个金钱社会抛弃,她不知道。她弄不明白,为什么,自己 的真心,从来也换不来另一份真心的相待,她的泪水忍不住涌了出来。 “铃月,你怎么了?你……哭了?”夕燕担忧地望着铃月。 “没、没什么,我只是替南茜高兴。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铃月掩饰 道。 “我看你也三十多了,不要太挑拣,遇到合适的,还是成个家比较好,老是 这么一个人漂着,也不是办法。”夕燕还以为铃月是因南茜的幸福婚姻触动情愫 而引发伤感。 铃月不想被她们察觉出她伤感的真正原因,努力平息了一下心情,就顺着夕 燕的话说道: “哪里有那么容易,要找到一个你也爱他,他也爱你的人,真的好难,是吧 雪玳?”铃月转头望望雪玳,雪玳点点头,她的面容露出伤感,不知是为自己, 还是为铃月。 “唉,”铃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现在的人不知为什么变得那么复杂, 越想看清楚,就越看不透。” 夕燕刚才的话,让她不由自主想起了凯。这一阵子忙着找工作,凯的影子在 她心里已经黯淡了下去。她没有给凯打电话,因为凯那晚的离去,仍令她耿耿于 怀。 从那晚以后,她有意地疏远凯,凯打来几次电话约她出去吃饭,她都以没有 时间而婉言推辞了。但她的潜意识里,其实是在盼望着凯能被她的冷淡态度刺激 而有所反应,只不过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罢了。 她实在不喜欢那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整天费尽心神地猜测别人的想法,这种 “工作”对她来说,实在是不能胜任。 “还是不想了,来,大家干杯吧!一醉解千愁!”铃月拿起酒杯,先一饮而 尽。 “好!铃月阿姨可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有时候你们大人就是喜欢感怀这, 感怀那的。我们年轻人就不,想到什么,就去做,当实干家,总比坐在这里叹息 的好。我说得对吧?”蓓蓓俏皮地说道。 “小孩子知道什么大人的事?!”夕燕对蓓蓓嗔道。 “妈!铃月阿姨这么美丽动人,跟天仙下凡似的,哪里会没有人喜欢!你就 别瞎操心啦。”蓓蓓说完,又转头对着铃月:“对吧,铃月阿姨?拉不上台面的 咱还不要呢!一定不能随便给我找个姨夫来充数,首先得经过我这一关,严格考 验。来,为大家的成功干杯!”她高高举起空酒杯,做出一饮而尽的样子…… “夕燕,你这个女儿真有意思!看着她,我真感觉我们一下子都老了似的。” 雪玳微笑地望着蓓蓓充满活力的脸庞。 “好啊,蓓蓓很有思想,也很有个性!来,咱们俩干杯!”铃月也不由得被 快乐感染了。 “好!拿酒来!”蓓蓓用越剧的唱腔拉长了声音唱道,令铃月笑得直不起腰。 “蓓蓓,你还没满21岁,在美国法律是不可以喝酒的哟!”雪玳调侃道。 “拜托啦各位阿姨,高抬贵手,今天可是除夕,中华民族的伟大传统还是不 敢怠慢的,庆祝啦庆祝啦!”蓓蓓眼巴巴地举起空酒杯等着酒。 夕燕笑着摇摇头,举起酒瓶往蓓蓓的酒杯里斟了半杯红酒,大家嘻嘻哈哈地 举起酒杯,正准备喝,门铃忽然叮咚地响了起来。 “谁呀?”大家的酒杯还都举在手里。 “不知道呀,有谁会来呢?”铃月也莫名其妙。 “肯定是来推销,这些人都是无孔不入的。”夕燕道。 “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去开门!”蓓蓓一跃而起,跑去开门,铃月也放下酒 杯,跟了过去。 门开了,一位衣冠楚楚的美国男人手里捧着一大束五颜六色的鲜花,笑容可 掬地向铃月问道: “打扰了,请问,您是叫董铃月吗?” “对呀,就是我,有什么事吗?”铃月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美国 人。 “我叫Henrry( 亨利) ,是RealEstate公司的。”( 我叫亨利,是房地产公 司的。) 说着递上一张名片。 “啊,是推销房子的?找错人了吧,我还没打算买房子呢。”铃月接过名片 看了看,觉得有点儿好笑。 这些做生意的,真是越来越厉害了,上门推销房子,还送花,真可谓:舍不 得孩子,套不住狼,公关真是做到家了。 “您误会了。”亨利丝毫没有在意铃月说话的语气。 “有物主委托我们公司替您办理一项业务,指定要今天亲自到您府上完成, 抱歉打扰了你们的聚会。我可以进去吗?”亨利说着,便不容铃月反应,从容地 跨进了门。 “呃……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哪会有什么业务跟你们做。”铃月阻拦不及, 只好跟在后面进了房间。 “您叫董铃月,对吧?” “嗯。” “那就对了!这个请找个花瓶插上吧。”亨利将鲜花递给站在一旁的蓓蓓, 未经邀请便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众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铃月更是莫 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亨利在众目睽睽之下,悠然自若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大叠厚厚的文件, 从中找出一份,递给在旁边发愣的铃月,笑着说: “这还是我从事房地产生涯十几年里,接到的最特殊的委托。这是南茜女士 特别委托我们送给您的新年礼物,新年快乐董铃月小姐!” 铃月万分惊讶地接过那份文件,这是南茜给她的新年礼物!她的心里激动万 分。 原来南茜一直没有忘记她!南茜仍旧是她最好的朋友!巨大的快乐排山倒海 似地冲击着她的身心,不是为了这份礼物,而是为了在她心里失而复得的珍贵友 情! 她轻轻地抚摸着那高贵的纸质,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弄脏弄皱了。 她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那捧着文件的双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文件上的字 迹,在铃月的眼里变得模糊了,她什么也看不清。她也不需要去看,因为她知道, 即使那只是一张简单的贺卡,也会给她带来同样的快乐! 雪玳走过来,从傻乎乎地愣在那里,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的铃月手里接过文 件,匆匆浏览一遍,忍不住掩口惊呼:“MyGod!OhmyGod !”( 我的上帝!) “这可真是一份价值不菲的新年礼物!”亨利赞叹着。 “Mountain'sEdge里的TollBrother 公司设计的房子,面积两千四百九十四 平方英尺,三个卧室,三个洗手间,价值五十万一千九百七十五美元,已经全部 付清。TollBrother —全美最著名的建筑公司的品质,简直完美得无懈可击!” 亨利的话,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只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董铃月小姐,能否请您在这些文件上签一下字?不好意思,打扰各位的餐 会了。”亨利捧着厚厚的文件,环顾四周,发现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来摊放这些文 件,只好把沙发前的茶几拖近,席地而坐,掏出笔递给铃月。 铃月根本没看清那些文件上都是些什么内容,她只是机械地在亨利指给她的 每一栏里,用一只发抖的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时间仿佛停滞了,大家早已把饭局抛在了脑后,凝神屏息地围在铃月周围, 看着她在长达近一百页的各种文件上签名、签名,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终于签 完了那堆厚厚的文件,亨利仔细地检查一遍,然后舒了口气。 “Ok,perfect!Wearedone! ”( 大功告成!) 他转身到沙发上找到他的公文 包,掏出一个信封,交给铃月说: “这是您房子的地址和钥匙。哦,对了,还有南茜女士托我转交给您的一封 信。” 他又取出一只信封递给铃月,然后说:“Ok,如有什么问题,名片上有我的 电话,随时可以免费咨询。那我就不打扰了,再见各位。”亨利提着公文包,向 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转身,用十分蹩脚但却很清楚的中文说道:“新年快 乐!”然后笑了笑,开门走出去了。 屋子里剩下几个仍在发愣的人,这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好像做梦一样。五十 万美元!这个数字令铃月的心发颤,那可是她不吃不喝,苦干十几年才能赚到的 数目! 她慌乱地拆开信封,打开那页芬芳的信纸,南茜的秀丽字体映入眼帘: 亲爱的铃月,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也已经收到我送给你的新年礼物了吧! 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最大的梦想,就是能拥有一幢自己的房子。 一个人的梦,是很值得珍惜的。 我现在把这幢房子送给你作为礼物,不为别的,只是想看到你开心地跳起来 的样子,可惜要错过了,真遗憾。 本来想赶在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但是亨利说,做文件需要一些时间,只好改 在新年。再说,我也想把房子装饰一下再交给你。 这只是一份梦想的礼物,不必去在意它的价值,因为世界上有很多东西都是 无价的。 请向雪玳和夕燕捎去我的祝福! ( 你们此刻一定在一起喝酒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新年快乐! 南茜 1-03-06 铃月躲在房间的角落,把这封短信翻来复去地读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自言 自语地不知在念叨着什么。 雪玳有些担心了,生怕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快乐弄得精神失常,忍不住上前去 摇摇她的肩膀,想把她从激动的情绪中唤醒。 没想到,铃月呜呜咽咽地哭了,她哭得那么动容,任谁也劝不住。 “让她哭吧,哭个痛快就好了。”雪玳十分善解人意。 于是大家回到餐桌前继续喝酒,任铃月独自“哭个痛快”。 还是蓓蓓忍不住,给铃月端了杯酒送过去,轻声细语地对她说:“铃月阿姨, 先喝点儿红酒润润嗓子再接着哭好吗?”说着把酒杯递向铃月。 她那副认真的样子,倒惹得铃月止住哭声,破涕为笑。 “啊,好啦好啦!赶快过来吃菜吧。”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也是,这样的刺激太大了,哭哭很正常。要是换了我,哭得肯定更厉害!” 蓓蓓一本正经地说。 “夕燕,你这个女儿怎么这么幽默,我都快啼笑皆非了!”铃月脸上还挂着 泪花,但是她的表情,却显得非常快乐。 “铃月阿姨有了那么漂亮的房子,我们下次的聚会,就要在新房子里举行了, 太好了!”蓓蓓笑着说。 铃月做梦也没有想到,只短短一个月,她的命运竟是如此跌宕起伏,大落大 起,真可谓“千金散去还复来”,“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事连连,铃月忍不住把纽约纽约赌场工作的事告诉大家,雪玳和夕燕也都 把她们事业的进展说出来分享,互相出主意,热烈讨论,时而严肃认真,时而开 怀大笑,直聊到夕阳西下。 夕燕跟蓓蓓不得不慌忙回家,雪玳也觉疲倦,便一起互道再见,离开了铃月 的公寓。 收拾完聚餐后的屋子,铃月又迫不及待地拿出南茜的信,一遍又一遍地欣赏。 她握着那串沉甸甸的钥匙,心中充满了欣喜和感动,忽然涌起一股想去Mountain'sEdge 的冲动。她那么强烈地想看到她的礼物。她打算,不刻意去记忆门牌号码,单凭 感觉去寻找那幢属于她的房子,如果她可以将它找出来,就说明这一切都是天意。 她匆匆地冲了个凉,找了一条黑色的长裙换上,再套上一件外套,将南茜的 信和钥匙装进手袋,开了门准备离开。 忽然,她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呆住了。门口有个人,正悠然地靠在她家门 口的一棵李树旁,而那人,竟然是凯! 浅色衬衫外面随意地披了一件黑色的风衣,给俊秀的他平添了一份潇洒气质。 铃月的心顿时怦怦地跳了起来。 “是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不先打个电话过来?”她问。 “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总是说忙,所以,我今天干脆自己过来了。若是 事先打电话给你,不是又会给你找理由拒绝我?我已经学聪明了。”凯的脸上带 着笑意。 “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家?”铃月故做矜持,心里却很高兴。 “这还不简单?几天前我就打了电话去幸运女神赌场问,他们告诉我说你今 天休息。”凯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啊,你都快成Spy(间谍) 了,呵呵!”铃月也不由得微笑起来。 “这时候出门,还打扮得这么漂亮,难道有约会?”凯打量着铃月。 “没有,是想去Mountain'sEdge。” “哦!在有风的夜晚,一位美丽的东方女子独自去Mountain'sEdge, 在月光 映照下的沙漠中徘徊,相信那景色一定是妙不可言。”凯的目光凝视着铃月,看 得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你倒是挺有诗情画意,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呀?” “我可以有幸陪你去吗?” “呃……那好吧,你来开车,刚好我路不熟。”铃月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铃月坐上了凯的汽车。别看凯生得俊秀,他开的车却是野性十足的沙漠王子。 他发动了汽车,只轻踩油门,车就猛地窜了出去。 只花了二十多分钟,车就缓缓地进入了通往Mountain'sEdge的车道。视野一 下子开阔起来。 Mountain'sEdge,中文的意思是“山峰的边缘”,它本是一片辽阔的沙漠地, 由全美二十一家房地产开发商共同倾力开发。他们计划将这一片远离都市喧嚣的 乐土,建成一座应有尽有的独立富饶的王国。据说在它浩大的规划中,不仅有医 院、学校、银行、超市,单是五个花园的面积就达两千多万平方英尺,总投资将 会消耗数千万美元,修建历时将长达十年。 夜晚的Mountain'sEdge静谧沉寂,在明亮如水的月光下,显得神秘而美丽。 远处的山峦呈波浪形起伏,晚风肆意地掠过空旷的沙漠地带,偶尔可见飞鸟掠过, 还有沙鼠在沙棘丛中跃窜,然后倏然消失踪影。 四周似乎毫无人迹。仿佛已经走到了天边、地球的尽头。在沙漠中,依稀可 见星星落落地点缀着的一些绿色,那是已经建好或是正在兴建的住宅区。 凯将车速减慢,摇下车窗,再将车内的音乐声调低,两人静静地望着窗外的 夜色。置身于沙漠中,似乎更能够感受到天地之间的博大精深,听到大自然呼吸 的灵魂和跃动的脉搏。 车缓缓地向前方驶去,途中经常遇见竖立在路边的路牌,标识着前方是哪一 家房地产公司的领地,还有很多的岔路,不知通向何处。他们漫无目的地行进, 忽然,铃月眼前一亮,她看到了TollBrother 的标牌。 “往那边开好吗?”她对凯说。 “好。” 凯将车驶入那条支路,几分钟后,眼前一亮,远方赫然出现一群连绵的建筑 物,为首的那几幢漂亮房子周围绿树林立,花草茂盛,TollBrother 的彩旗在风 中飘扬。 凯将车熄了火,两个人就并肩沿着小区的道路漫步,见铃月如梦如幻的样子, 凯有些怜爱地用一只手臂将她搂紧。 “看,我喜欢那一幢!”铃月情不自禁地拉着凯,快步走向一幢屹立在角落 的房子,等到了那幢房子跟前,铃月不禁睁大了眼睛,她惊呆了。 “呵~~~~~ !天啊!MyGod !( 我的上帝!) ” 她所见到的景色,跟以前南茜的旧房子一模一样,这幢漂亮房子周围,围绕 着无数半人多高的玫瑰花树,五颜六色的玫瑰花在轻柔的沙漠风吹拂之下,婀娜 多姿地轻轻摇晃,仿佛在向她点头致意。 “真是太美了,我猜想,这幢房子的主人,一定是一位女人。而且是一位热 爱生活的、非常有情趣的浪漫女人。”凯肯定地说道。 铃月像梦游一般地走向房子,望着铃月的背影,凯不知她究竟要做什么,本 想叫住她,但还是沉住了气,没有做声。 只见铃月从手袋里掏出那串钥匙,用最大的那一只,插入匙孔,只轻转了转, 门便无声地开启了。 她心里一阵惊喜,惴惴地踏入门坎,按下门旁的开关,客厅里的水晶吊灯猝 然亮起,整坐房子顿时明亮生辉。 环顾四周,铃月惊讶得差一点儿跌倒。房间布置的格调是充满线条美的意大 利现代派,处处透出光影和色彩之美。乳白的墙壁,浅黄的茶几、湖蓝色的地毯, 大红的沙发,这么多种色彩结合在一起,竟然如此协调,丝毫不显得繁杂。 登上弧线形的楼梯,铃月小心翼翼地去到二楼,只见卧室的墙壁被粉刷成淡 粉色,黑色的家具显示着主人高雅的气派。浴室里还有冲浪按摩浴缸,南茜知道 她最喜欢泡浴。 铃月此时此刻,更加深深地体会到南茜对她的一片心意,那价值岂止五十万! 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跟随着进来,默默地站在铃月身后。 铃月转回头,她哽咽着扑到凯的怀里: “凯,你能相信吗?这幢房子,是南茜送给我的梦想礼物!” 凯沉思了一阵,然后轻轻地说: “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铃月仰起她那挂着泪珠的脸,天真地望着凯。 “这是一份无价的礼物!任何拥有它的人,都永远也不可能贫穷。” 凯说着,一边拥抱着铃月,一边用他的嘴唇轻轻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珠,充满 柔情地说:“你是个情感丰富的女子,几乎每次见到你,你都会哭,让人忍不住 想去保护你。” 铃月闭上眼睛,听任凯的唇移到她的唇上,凯终于开始深深地吻她,他的舌 头轻轻地撬开她的贝齿,他亲吻的技巧极其高超,或许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法国 式的浪漫长吻吧,那么热烈,那么缠绵,铃月心旷神怡,无法抗拒。她眩晕了。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相拥着倒在了地毯上,凯游弋的舌尖从铃月的脖颈慢 慢滑向她雪白的胸部,铃月浑身的细胞似乎一片片地被那细细的触觉激活。凯温 柔地将铃月的内衣撩起,将她那一对柔软的乳房握在手中轻轻地揉搡,并将她的 乳头含在嘴里吮吸起来。 凯带给铃月的那种独特的感觉,令她欲罢不能,她已经浑身酥软。 凯轻轻地掀起铃月的长裙,铃月那黑色的丛林在她粉色的底裤下隐隐若现。 “呵,不要……”铃月羞得满脸通红,但她的阻止,显得那么无力。 凯不由分说,褪下铃月的底裤,开始亲吻她双腿间的蓓蕾,他用那洁白修长 的手指抚摩着铃月的敏感处,铃月只感到一股热流从自己身体深处涌出,凯那抚 摩的手指也变得越来越滑,忽然,他的一只手指轻轻地没入了她那条神秘之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铃月睁开眼睛,忽然觉得羞涩难当,她想翻身坐起,不 料凯却解开了裤子的拉链,那已经涨鼓鼓的阳物,正贴近到铃月的唇边。 铃月身不由己,她情不自禁地开始慢慢地轻吻,那里散发出的男性气息令她 陶醉。她的樱唇自作主张地容纳了它,立时,清晰地感受到它那强劲的膨胀和勃 动。 “哦~~~~”凯发出低沉的含糊不清的声音,令铃月心醉神迷。 凯是个真正的性爱高手,他走走停停,时而奔放,时而轻缓,引领着初始羞 怯的铃月走向疯狂。他们终于尽情地爱抚,直至两个人彻底把持不住,强烈渴望 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凯才以强有力的姿态挺入铃月的体内。 巨烈的充实感和快感,令铃月已经顾不上维持仪态端庄,她压抑不住地发出 柔柔的低吟。生命之泉苏醒了,那甜蜜的汁液漫过她干枯已久的身体,滋润着她 情爱缺失的生命。她那如少女般的狭窄通道紧紧地夹着凯的阳物,使得凯不得不 竭力控制那强烈的紧迫感,以免一泻而出。 但铃月的身体仿佛已经变成真空,只想贪婪地吸取凯的琼浆。一次、两次, 三次…… 终于,潮水退去,精疲力尽的他们,发出满足的叹息,相拥着在地毯上沉沉 睡去。 窗外投射进来的月光,如轻纱一般笼罩在他俩身上,他们雪白无瑕的躯体, 那天真无邪的睡态,令人情不自禁地联想起阿拉伯神话故事“一千零一夜”中的 形容: 那一双如月儿般美妙的人儿。 -------- 梦远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