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沥川往事(47) " 小秋……我怎么联系你?" " 我会时时给你打电话的。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我忍着眼泪。因为小卖部 的张阿姨跟爸爸很熟,我不敢在她的店子里感情用事。 " 祝你春节愉快,再见。" " 好好照顾自己,再见。" 我躲到一棵小树下,擦干眼泪,恢复情绪;又给自己补了一点粉,看上去很 白净。然后,我提着蓝子,款步回家。快到家门时,远远地我看见了爸爸。他一 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斜晖耀眼,看不清他的脸。 " 爸爸!" " 回来了。" 很奇怪,他没有笑。 " 爸爸,我买了好多菜,今晚做好吃的给你们!" 我上去拥抱他,感觉他的 身体很僵硬。 " 爸爸!怎么了?" " 你坐飞机回来的?" 他的口气寒冷。 我的心一下子凉到了冰点。 " 一等舱?" 他打量我,好像不认得我," 你哪来的钱?" 我不说话。我不怎么会撒谎,尤其是在爸爸前面。 " ……嗯……一个朋友借的。我买不到火车票。" " 什么朋友?男朋友?" 他冷冷地看着我," 他那么帮你,你,付出过什么 代价吗?" " 我……我没有……" " 你跟我走。" 他的手,铁钳一般地抓着我,几乎是拖着我往街的东头走。 很多人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们父女。我假装笑,假装不痛,假装在和父 亲散步。走着走着,我的腿开始发抖。因为我知道爸爸要带我去哪里。 我们进了镇卫生所,里面的赵医生是父亲的知交。我进去,看见赵医生正要 出门。父亲上去和他耳语了几句。 赵医生的脸色变了变,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这个不好办,也不 好查。" 父亲的口气很严厉:" 老赵。" 赵医生对我说:" 小秋,你父亲要求我对你进行……检查。" 我抱着胸,抵抗:" 我不做。" " 不做亏心事,何怕鬼敲门?" " 赵伯伯,您今年多大?" 我反问。 他一愣:" 五十五岁。" " 你敢碰我一下,我告您性骚扰。伯伯是名医,应当知道,如果病人不想看 病,您是不能强迫的。" 赵伯伯看了看父亲,表情为难。 父亲不说话,半晌,冷冷地,一字一字地道:" 你在北京,究竟都干了些什 么?" " 咳,老谢,小秋还小。人在异乡,不容易,你听她解释,没有什么不可以 原谅的。" 父亲很少生气,但我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在发抖。 他从荷包里掏出另一样东西:" 这是他买给你的,对不对。" ——粉红色的 手机。他搜查过我的包。 我以为爸爸不懂手机,不料才几秒钟的工夫,他就找到了沥川的电话。其实 也容易,这个手机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他拨那个号码,信号不好,打不通。 " 劳驾,老赵,借你办公室的电话一用。" 我静悄悄地站在门边,听见他在电话里说:" 请问,×××××××××, 是不是你的号码?" " 我是谢小秋的父亲。你认得谢小秋,对不对?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爸 爸的口气十分严厉。 " 你听好,王沥川," 他冲着电话大吼," 我女儿只有十七岁,虽然年轻不 懂事,也不需要你的关照。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她。如果我知道你敢继续和她联 系,我上天入地,哪怕是玉石俱焚也绝不饶你,听见了吗?你这畜生、浑蛋、王 八蛋!" 他把手机摔在地上,踩了个粉碎,然后,踢桌子、椅子。 我从来没见过父亲这种样子,除了妈妈去世的那几天。 爸收走了我所有的钱。 我的箱子,他费好大的气力砸开,细细搜索蛛丝马迹。他找到了那张银行卡, 用剪刀剪碎,扔到火里烧了。整整半个月,他不和我说话,我也不理他。 我们终日怒目相对。 弟弟说,爸是看见我箱子上面绑着的一个行李托运牌产生的怀疑。继而搜查 我的随身小包,找到了机票。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我们还是不讲话。弟弟受不了,对我说," 姐,你还是 主动和爸道个歉吧。爸爸气得肝疼,天天到卫生所打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