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公子升官(7) 张光辉说:“是茅台。” 苏宗民让小姐给他矿泉水,他拿矿泉水跟沈达干杯,沈达不干。 “咱们谁是老大?”他问苏宗民,“你敢欺负我?” 苏宗民说:“要么就喝,要么就滚,别在这里发酒疯。” 沈达说:“墙倒众人推,他妈的嫂嫂也欺负人。” 苏宗民问:“你到底喝不喝?” 沈达喝,举杯跟苏宗民碰,扬脸一饮而尽。 苏宗民说:“再来。” 小姐过来把沈达的酒杯倒满。苏宗民给自己倒水,毫无顾忌,直接拿矿泉水 瓶往酒杯里注。沈达已经晕了,不再计较苏宗民拿的是什么。 他们再喝。喝完了,苏宗民要求再来。张光辉把苏宗民拉到一边,很担心: “苏厂长这是干吗呢?” 苏宗民说:“这家伙欠一醉。” “这么弄他受得了?” “是他活该。” 沈达不痛快了,拿汤勺敲碗,禁止他们俩在一旁嘀咕。 “有屁当面放,别搞小动作。”他喝道。 苏宗民没跟他客气,继续灌他酒,桌上那瓶酒全部灌下去,沈达酩酊大醉, 身子一滑滚到了酒桌下边。 他们把他弄上苏宗民的越野车。沈达个子大、身子沉,醉得不省人事,除了 借醉使横,不会配合动作。苏宗民和张光辉两个人对付不了,特地请了酒馆两个 伙计,都是膀阔腰圆的大小伙子。四个人喊着号子,把沈达从地上抬起来,抓着 扛着,弄出了野味馆,塞进了越野车后座。 苏宗民吩咐司机赶紧动身。他们从连山县城赶到市里,没在市区停留,立刻 驶上国道,连夜往省城赶。那一路一共开了近五个小时,午夜两点左右,越野车 驶进省公司的住宅区,沈达家住里边一幢新楼。那时沈达还在大醉中,吐得身上、 车上到处都是。 苏宗民按了沈家的门铃。半夜三更,铃声响了许久,沈妻李珍慌慌张张披着 衣服跑过来,隔着铁门询问,声音发着抖:“是,是谁?” “是我,嫂子。”苏宗民和司机把沈达抬进了屋子。李珍看着丈夫瘫在地上,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苏宗民帮着把沈达衣服脱了,让李珍打一盆热水稍稍擦洗一 下,再把他抬上床去。当晚李珍母女俩睡在主卧里,他们把沈达抬上了他女儿小 房间的小床上。 而后苏宗民告辞。李珍看着醉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丈夫,忽然掉下眼泪,问了 苏宗民一句:“我该拿他怎么办?” “对他好点。”苏宗民说,“帮他过这个坎儿。” 李珍一声不响。 “听我的,不然就完了。”苏宗民又加了一句。 李珍点了点头。 苏宗民连夜返程。 2 毕业后这十几年里,苏宗民跟沈达走的是两条路。 当年苏宗民回乡工作,到了连山水电厂,该厂还是一片工地。厂区位于大山 深处,要在山间峡谷处筑坝,将流经山地的江水拦截,在狭长山谷盆地间形成一 座中型水库,同时开凿一条六公里长的穿山隧道,把水引向山另一侧江流下游, 利用水流落差发电。这是当年一个重点水电项目,由省里投资,地区具体负责筹 建。苏宗民在工地施工组当技术员,那时离电机进厂安装还远得很,干的都是基 建活,水电厂的机构建置也还没有形成,由一个筹建办负责协调建设事宜和工地 施工。 苏宗民到工地报到的第一天,筹建办一位副主任把他叫去谈话。副主任叫陈 兴,工地上的人都管他叫“陈头”,他是工地的实际负责人,大约四十出头,还 兼着地区水电局副局长。新来的毕业生上岗,领导通常要谈谈话,讲讲大道理, 提提要求,这位陈头找苏宗民谈话,却还拉了点家常。 “你父亲是苏世强?” 苏宗民说:“是。” 陈头称见过苏宗民的父亲,当时陈还是个小干部,苏的父亲在台上讲话,远 远地看了几眼。他记得苏世强个子不高,中气很足,讲话声音响亮。 “家里情况怎么样?”陈头问。 苏宗民告诉他,家里还有母亲和妹妹。母亲身体不好,病休在家。妹妹今年 读高三,明年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