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报到工业局(4) 万长顺咳了一下,说书回正传吧,开个处务会,有几项工作安排一下。一是 明确一下二舀同志的分工,初步想法是,与赵大姐“一盘架”,负责冶金、机械 企业这摊。问大家有啥意见没。见谁都没吭声,说那就这么定了。说省领导率队 从广东、上海学习归来,上星期省里召开处长以上干部大会,天明部长在大会上 做了情况通报,说全省“进场入轨”大讨论已一年多,省直部门要做解放思想、 参与大讨论的模范,要求结合工作实际,撰写文章。说我们省是“醒得早、起得 晚、走得慢”,要求机关处长以上干部深刻反思,找出差距,找准症结,找到出 路。接着把局里近期工作安排做了传达,讲了处里具体落实意见。万长顺看表, 说讲得有点多了,用去四十分钟。下面都讲讲,落实这些工作还有啥问题。 艾副处长谈了局重点工作情况;副处长阎晓针对局里交办的几个临时性任务 谈了意见。其他同志做了表态性发言。 万长顺见二舀还在低头写着,便启发说,处里开这样的会议不多,二舀刚到 就赶上了,是不是也说两句? 二舀本不想说,他一直对干干巴巴、啰里啰唆官样说教就反感,见大家都说 了,万处还发了具体“指令”,觉得再“抗拒”下去倒不好。于是说:真没啥好 讲的,就是个小学生来学习的,当然也不仅是学习,还要尽力工作。万处和大家 讲的我记下了。我是个新兵,还请大家多多关照、多多关照。又站起身深深鞠了 一躬。 4 会议结束时也快下班了,大家各自整理着案头,准备打道回府。与二舀年龄 相差无几的大张开始了挑衅,问二舀是否在日本留过学。二舀知道大张又在整事 儿,警惕地说,谢谢大张对我这么关心,不过话可令人费解。阎晓正好路过,见 大张又开始捉摸新同志,于是返身进屋说,大张你今天可是逗起没完了!就不能 歇会儿?还能把你当哑巴卖?又拉二舀衣袖说,他就那个臭德性,别跟他一般见 识,好话不得好说。大张追出来,说哎呀,你看看,动了她家存折似的,不至于 那么严重吧?说最后一句,大张简直是在呐喊。其实,大张是个爱说爱笑的人, 奈何一处同志年龄偏大又都内向,阎晓年龄虽与大张相仿,但话又谈不拢,因此, 大张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没事儿就到别的屋闲扯,引起兄弟处室反感,为此万长 顺没少说大张,弄得大张很郁闷。二舀的加入,使大张像孤独的小狗遇到了伙伴, 不知深浅地撒起欢儿来。 阎晓与二舀往楼下走时,问二舀这些天过得怎样,还适应吧?二舀听得出这 言语中透着关怀与善意,于是端详起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处长来:一身淡灰色职 业装,利落的“女篮五号”式短发,典型的“黄白净”瓜子脸,细眉下是一对好 看的凤眼。二舀说,到这个新集体,和大家一起工作很满足。不过,说心里一点 想法没有、十分愉快也是假话。阎晓知道二舀留有分寸,也不再追问。 赶上下班,工业局一院子汽车正排着队往外开。二舀以为是私家车。阎晓解 释说,这可不是出版社,是大权在握的政府机关,你想,能有几个把送上门的好 处拒之门外的?当然也有暗示人家才办的,也有死乞白赖地伸手要的。二舀发了 感慨:哪一级该坐,哪一级不该坐,上边不是都有规定吗?没想到实际情况会这 样!不怪民谣说:当官的屁股下面坐了一栋楼。真是有点乱了套了!阎晓说,坐 车的都是局长处长们,当权者本人犯了规矩,没有外界压力,谁愿意自我纠正? 二舀说,一外国政要问我国家领导人,中国官员最怕什么?这位领导人不假思索 地说,怕比他大的官。我看这个问题,非由上级纪检机关纠正不可。阎晓说,问 题可不那么简单,关键是纪检机关如何看这个问题,在他们看来很可能就不是影 响大局的事情。还有,如果纪检委也是这种情况怎么办?处理别人等于要处理自 己,他们能干那样的傻事儿吗?这又不是梁山好汉排座次,身份都是人民的公仆, 凭啥有点权力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就不信没说理地方!二舀来了犟劲儿。当年我 刚到工业局时,和你现在差不多,也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在机关工作一定要煞下 心沉住气,你要改变某些现状,必须要先适应它,这个适应能给你创造、掌控、 改变的可能。阎晓轻叹一声,说你刚来,我话有点多,也不该说这些。希望二舀 弟弟在工业局干出业绩,盯住大目标,别在小事上毁了前程。 二舀细细玩味阎晓这番话,目送着她的背影一直淹没在自行车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