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非驴非马(3) “这事儿怪了,我怎么不知道呢?”大张有点上套儿,等着下文。 “老好听了,不过你得挺住,叫啥呢?叫马—个—巴—子。” 屋里人起初没品出味儿,过一会儿才前仰后合地大笑起来,说这哪是绰号呀, 纯是大和民族的大号;说不怪是编书的,骂人都文绉绉。说笑一阵儿,二舀把心 思又集中在要限时完成的任务上,刹那间,他萌生一个创意:除了把工作情况表 述清楚,有理有据地论证分析,能否借鉴文学创作方法,把工作总结写得更好看、 更吸引人一些? 3 第二天一上班,二舀把稿子递给万处。万长顺见二舀眼里布满血丝,说熬夜 了吧,虽最后交卷,毕竟交了。二舀一愣,还以为是第一个交呢,处里人真神, 没看谁动笔,就整出来了? 中午吃饭,二舀凑近田造文,说出疑问。田造文笑了又像没笑,说这没啥大 惊小怪的,都写“油”了,只要不急,都磨蹭到晚上加班,还要吃饭打扑克,写 材料就个把小时。二舀仍疑惑:三四千字,抄也要抄一阵子。田造文:你这就外 行了。搞材料,门道多了,各类稿子,都有范本,有时只把名称变一变、数字改 一改、“旧瓶”装上“新酒”,就成了。二舀如梦方醒,不怪官场的文字大多千 篇一律,病根在这呢。 万长顺把所有材料粗略看了一遍,又返给各起草人,召集全处人员讨论。艾 处把仪表、电子行业情况做了分析,大家没提什么意见,顺利过了。阎晓负责的 医药、化工,也过了。大张管纺织、轻工,汇报得头头是道,但几乎所有人都提 了意见,弄得大张脸红赤喇的。轮到二舀,他边念边讲,稿子如三伏天给人从头 浇了盆凉水,既觉舒服又难接受。万长顺拿过稿子,说这些年,还没看过这样写 法。如果二舀同意,我再念念。二舀说,写得不伦不类,还请品头论足,最后怎 么处置都行。万长顺带感情地读了,大家都不置可否。大张憋不住了,说老弟, 这可不是出版社,编个小说啥的,咱是政府机关,写公文、说官话,不可感情用 事嘛。万处满怀深情念了,怨万处吗?不能呀。那是稿子本身的感染。你这稿子, 说是报告,还都形象思维,说是散文,又是报告骨架,散文不散文,报告不报告 的,像动物园里的“四不像”。阎晓抢白起大张,说平时你可对机关这套意见大 了,你这是肯定还是否定呢? 一阵沉默,大家目光投向万长顺。万长顺没直接表态,说公务员考试二舀得 了高分,公文写作应不在话下。还是听听二舀的吧。二舀摩挲着后脑勺说,文章 没有不是给人读、给人听的,且都喜欢言之有物、朗朗上口、优美自然的。机关 公文、文学创作概都如此。当然,各类文章又有其特征,文学长于抒情,新闻长 于平实,公文长于实用。我想只要保证其基本特征,都可写成既引人入胜、优美 自然,又说理实用的美文。历史上看,许多美文并非严格意义上的文学作品,恰 恰出自哲学、史学甚至公文著作。《史记》就是诏策章表应用文字;《出师表》 肯定不是作为文学作品创作的。近点的,首推老人家毛泽东,《矛盾论》《实践 论》等论文,《改造我们的学习》《反对党八股》等讲话,《丢掉幻想,准备斗 争》《别了,司徒雷登》等评论,《谁说鸡毛不能上天》等批示按语,都是我们 百读不厌的美文。因此,我说令人爱看的文章,应是不分出处类别的,有情趣、 有意义的文章,并不是文学作品的专利,也应属于其他文体,如新闻、论文、公 文,只要条理分明、文字整洁、声调铿锵、形象生动,都能给人启发震撼,令人 击节叹服。当然,我只是有些粗浅认识,能否做到,是另码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