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 他们离开门市,已近七点半,徒步走入附近一家他们曾经用过餐的地中海餐馆, 点了两份海鲜饭后,他和她聊了起来。 「你还记得这家海鲜饭的味道吗?」他回忆着从前,他们曾经来这儿用过餐。 「你说过这家的蛤蛎很大、虾子很新鲜,里面有蒜片、洋葱、甜椒,加入白酒、鸡 胸肉、香肠后,用黑胡椒和匈牙利红椒粉调味,味道特别香。」 冉以霏一愣,心跳的频率加快,她说的话,他居然都还记得。 没错,他们俩当时吃过海鲜饭后,就爱上了这个味道,而她也为了他,开始学 习烹煮海鲜饭,想要满足他挑剔的味蕾。 「烤箱的温度要用一百八十度,烤十五到二十分钟,你说那是最美味、最幸福 的爱情温度。」他回忆着从前,两人在爱的小屋里的画面。 当她站在烤箱前,挥汗忙着为他烤海鲜饭时,他会从背后抱住她的腰,低头亲 吻她,慰劳她的辛苦。当时,他们相爱的温度就像烤箱那样炽热,两人沉溺在甜美 而幸福的氛围里,是多么令人难忘的画面。 他的话令她跌入回忆里,一段段掺着欢笑和爱意的往日旧情,在她心中翻涌出 浪漫的甜蜜和快乐气息。 天啊!他非得再次出现,扰乱她平静的心,提醒她对爱情的记忆吗? 她怎能再次受他影响,忘记他是怎么伤害她的? 她已经不是当年的冉以霏了,她不能靠回忆过日子。当年就像一场梦,梦碎人 清醒,一切都得回到现实中。 「往事不堪回首,别再提起从前好吗?」她垂下眼睫,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同 时提醒自己,爱情早该随着时间褪色了…… 见她不想谈过去,他仍然锲而不舍,他想让她知道他试着找过她。「为什么你 搬走后就离职了,也换掉手机号码?」 「都分手了,藕断丝连有意义吗?」她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联络的,都 已经分手了,就算她有孩子也不想让他觉得她是个负担,没有他,她依然可以过得 很好。 「没想到女人分手后比男人还绝情。」他苦笑,黑眸闪过一丝黯然。 相较于她绝情冷漠,刻意和他断绝联络的态度,曾经找过她,每夜躺在床上被 思念折磨得半死的他,显得多情且狼狈。 他知道自己伤了她的心,五年前他冷落了她,也无法如她所愿地和她结婚,现 在重逢了,他希望可以弥补亏欠她的一切,但见她如此冷漠绝情地和他划清界线, 他的心如遭鞭笞,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她抬眸,捕捉到他眼中那抹苦涩和黯然,她的心一紧,一个自信、英俊、理智, 眼中只有事业的闵晔,怎么会想要找她呢? 「你……找过我?」她感到好奇。 「是啊,难道分手后,你一次都没想过我,不想知道我好不好、有没有因为你 的离开而懊悔寂寞?」 「你才不会。」她很快地吐出话。 「你不会相信的,在你离开后,我变得很消沉,彷佛世界末日来临了,我还曾 经去你以前上班的地方偷偷看过你。」 她的心房一震,跳跃着久违的悸动频率。 原来……他真的有来看她! 所以,那一次她在确定怀孕后,看到的那抹高大熟悉的身影并不是她的错觉! 但,就算来找她又如何?他们之间不可能因为她怀孕而改变什么的。 她没有忘记他不婚的态度是如此坚决,也没有忘记他当时是多么的自私,只专 注在工作里,以事业成功来肯定自己的价值,却忽略了她的感受。 罢了!这已经不是她离开他的问题,而是爱情已离开了他们。 「都五年前的事,别提了好吗?」她得提醒他吃这顿饭的目的。「闵董,别忘 了,我们是来签约的。」她不想跟他谈太多私人的问题。她把吃完的海鲜饭推到一 旁,请侍者收拾桌面。 「你不但变得更美,而且也很理智。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看见她益发自信,风姿绰约,散发出成熟女人妩媚的光采,他应该为她高兴的, 但这样一来似乎是在告诉他,她离开他后过得很好,好像她早已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一样,这种被遗忘、忽略的感觉,却又令他浑身不舒服。 「我很好。就像你看到的,老板很重视我,我很努力要求表现,我过得很好, 谢谢你的关心,现在你都已经知道了,那么……闵董,我们可以先签约了吗?」她 省略掉伦伦,省略掉曾经被爱灼伤的痛意,告诉自己这个男人早已不属于她,现在, 她最要紧的是把握时机和他谈下合约。 「叫我闵晔。」他不喜欢她把他当外人看待,他们从前明明是一对相爱的恋人。 都怪他以前伤她太深了吧!她才会对他那么见外,维持着冷漠的态度,这样冰 冷的态度,冻伤了他的心。 「我们不是陌生人吧?」他渴盼打破这种冰冷而陌生的关系,进而打动她的心。 她喝了一口水,表态。「闵晔,你应该知道我们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很 多人事,在经过五年后,早有了变化。」 「变化?」这句话也提醒了他,他的神情紧张,两眉紧拢,一颗心提得老高。 他一直很高兴上天安排他们重逢,他急着弥补一切进而想重新追求她,但他居 然忘了她身边可能有了男人! 是啊!五年前她就渴望结婚,不知道她和他分手后,是不是已经结婚了? 「你……结婚了吗?」 「等签约后,我就告诉你!」她的秀眉微挑,美眸隐含着媚惑人心的秘密。 该死!他被她反将一军了。 她成了他的弱点! 好,反正这份合约早晚要给她的,而他渴望知道她究竟结婚了没! 核对过金额和品项都无误后,他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两份合约书上签字盖章 后,交给了她。 「谢谢合作,这份给你。」她将其中一份合约书交给他,公司的合约谨慎小心 地收进包包里。「我会派人在两天后过去实地丈量坪数再施工。」 见她把合约看得比他重要,他黑眸凝聚愠意,咬牙问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喔,还没。」她没结婚是事实。 今晚,他邀她到两人曾经用餐的餐厅吃饭,问她过得好不好?结婚了没?那份 试图勾起旧情的殷勤和热络关心的眼神,似乎不是单纯地想和她签约,他分明别有 居心。 他会……想和她重新培养感情吗?她的心被撩拨着,到现在仍余波荡漾…… 不! 五年前的他一直抱持不婚的决心,在工作中全力以赴,她怎能忘记他是如何忽 略她、伤透了她的心?现在,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 与其再一次被灼痛心扉,她决定骗骗他,让他识相的退开。 他心中的大石落下,黑眸的愠意退散,取而代之的是追求佳人的喜悦光芒。 「不过……」语带保留地说。 「不过什么……」他的两眉再度拢聚着不安和焦虑,一颗心七上八下,难受极 了。 见他的神情又有了不安的变化,不知怎地,她的唇角居然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竟有了整他的兴致。「我有考虑结婚的对象了。」 「有考虑结婚的对象?!是谁?」他下意识地想到裴尔骐。「是裴尔骐吗?」 随他去猜! 「对不起,闵董,我得赶回公司了,老板还等着我回去,后会有期。」她不打 算继续跟他聊下去了,起身,俐落地挽着包包,往门口走去。 望着她阿娜多姿的玲珑背影,他的心涌上一把妒火! 她已经有喜欢的男人了吗?是那个戴眼镜的斯文家伙吗? 他们好不容易重逢,他应该放弃她吗? 不——他的内心响起了一阵反对的声浪,虽然两人已经分开五年,但她依然没 有结婚,这对他而言是最好的机会,他怎么可以退让! 就算她身边有男人又如何? 只要她没有结婚,他还是有机会可以追求她,让她回到他身边! ★★★ 冉以霏成功地签下「格雅」的合约,立下大功。 两天来,公司的同仁士气大振,全公司总动员起来,开始为这个大案子陷入忙 碌之中。 这点教裴尔骐既矛盾又无奈!他非常清楚公司长期资金短缺,急需创造利润解 决员工长期低迷的士气,从老板的立场来看,他很高兴她可以拿下合约,但身为朋 友,他仍隐隐担虑以霏是否会在签约时,被闵晔为难或动了私情…… 于是,趁着快下班的时间,他去找冉以霏,将压在心里的疑问说了出来。「以 霏,吃饭那晚,闵晔有没有为难你?」 她抬眸,自信一笑。「你觉得他可以为难我吗?」 「我担心……他想用合约跟你交换某种条件。」他有些担心。 「你电影看太多了,我不会被他影响的,一切都不会有改变。」她神色自若地 说着,工作告一段落了,看了看腕表,她说。「对了,尔骐,我今天可以先回家吗? 伦伦最近老是在幼稚园里惹麻烦,可能是我疏忽了他,我想早点回家陪陪他。」平 常伦伦幼稚园下课后,她还没下班,得托陈妈去接伦伦,伦伦在陈妈家等她下班, 她每次去接他时他都睡着了。 伦伦还那么小,特别需要亲情和关爱,他已经没有爸爸,加上妈妈工作忙碌, 这些都让她心疼不已,她才会希望提前下班,早点回家陪伦伦。 「好,不如我开车送你回去吧!」裴尔骐提议着。 「不,我有开车过来,我自己回去就好。」她坚持自己走,从包包捞起手机, 打到陈妈家,告知她会提早回去接伦伦。 「伦伦要是知道你会提早回家,一定很高兴!」 讲完电话,收线后,她扬起嘴角。「嗯,是啊!他一听到我要回家,特别兴奋, 开心地说要等我回去跟他玩呢!」 她往门口走去,裴尔骐送她到门外。「那好吧,开慢点,路上小心。」 「好,再见。」她微笑和他道别。 她一路走到停在马路边的红色小车前,按下中控锁,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耳熟的 声音。 「以霏。」 她回头,一见到闵晔,美眸一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等你。」他决定对她展开追求攻势,所以在公司大楼的外面站岗。他曾 经忽略了她,现在他不会再把她让给别的男人了! 「等我?」他要是在五年前对她这样说,她一定会高兴得守在他身边不走的, 但现在,她只希望一切回复平静。「对不起,我赶着回家呢!」 「以霏,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签了约后就不理我了,把我当陌生人看,就算 你没有考虑我是你的客户,我们也曾经是一对恋人……」 看着她玫瑰般柔嫩的唇瓣、蜜嫩的肤质,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触了触她细如丝缎 的柔嫩脸颊,温习着她温润柔美肌肤在他手中的触感…… 粗硬的指尖稍一碰到她的脸颊,她全身有如电流穿过般,传来一阵酥麻感,教 她心悸不已。 该死的,为什么都分开五年了,她的身体还是会因为他的碰触而震颤不已? 她本能地往后退,不想理他,但手上的钥匙不知何时已经落到他手中,他迅捷 如豹地开了车门钻进去,坐上驾驶座。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暗责自己一时的失神,瞪着他,咬牙问着已经按下车 窗的他。 「我想送你回家。」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无赖了?」她站在车门外和他僵持着。 「难道不是情人,就不能当朋友了吗?」从朋友开始重新和她连结,就是两人 旧情复燃最好的方法,当然,他还要知道她住在哪里,才能彻底地渗入她的生活。 「我的脸皮没你那么厚!」她气呼呼地说着,不想和他再有牵扯。 「这还不算厚。」他欣赏着她的两颊因愤怒而呈桃红色的妩媚表情,还有那对 冒着火焰的美眸,在流转间仍有着勾人魂魄的魅光。 他不是故意要惹她生气的,只是一想到以霏即将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他就不 能坐视不管,得积极地采取行动才行。「我还可以抱你上车。」 「……你敢!」她的脸更红了,美眸闪过不安的光痕。 「要不要试试看?我很乐意抱你。」他的黑眸有着不容退让的霸道和坚持。 冉以霏一慌,环顾四周,真怕被熟人看到,只好踩着高跟鞋快步绕进副驾驶座, 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佳人终于如愿上车,他的薄唇勾起得逞的笑意。「往哪儿走?」 他踩下油门,从快车道的方向往前行驶。 她不说话,只是瞪着他。 「还是你比较想要到我家叙旧?」他提议着,黑眸闪着坏坏的魅人光芒。 该死的男人!他非得扰乱她平静的心吗? 「前面左转……」她咬着牙,不想自投罗网。 话一说完,她心想不妙,她要去接伦伦,让他看到孩子好吗? 他现在硬是要跟她回家,实在很危险,毕竟伦伦的五官和轮廓长得和他颇相像, 他会不会…… 不,不要自己吓自己! 只要别让他看见伦伦就好了! 伦伦正在陈妈家等她去接,在这之前,她会设法把他甩开,这样他就不会知道 伦伦的存在,也不会知道伦伦是他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