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近更年期的“老女人”周继红主任手下管了五个兵———“刺儿头”李卫东、 美女杜小云、小青年吴 文兵以及虽不漂亮却颇有男人缘的陈晓敏,还有与世无争的老张,六个人演了 一出发生在办公室里的“黑色幽默”剧。故事最终会有出人意料的结局——— 一 一个男子脑后拖着一根辫子走进了公司大门。 这人叫李卫东。 在长江中游的这座内地城市,人们还很少见过这样的上班职员。李卫东的长发 齐整整地向后梳,额头和两鬓看不见一丝散乱的长发,粗略看去还以为那头上是戴 了一个浴帽,当他扭动脖子的时候,你会看到他脑后晃动着一根长辫子以及辫梢系 着的红头绳。只有街上某些被称作另类的小青年会这样。公司里很多年龄稍大一些 的人都看不顺眼。电脑销售部的主任周继红在当面制止李卫东碰壁之后,她把状告 到公司的程总经理那里去了。 程总经理说看一个人关键是看结果,人家工作那么出色你们怎么看不到,装束 上有些特别有什么关系,我在美国的时候,那里的男男女女在穿着打扮上都是姿意 妄为,可人家干起工作来却是一丝不苟。我们有些人总是觉得李卫东是个刺头,这 就还是在用旧观念看人,这很不好,我不希望在我们亚太电子综合公司有这种观念。 程总刚从美国观光回来,满脑子的异国情调,他断然否定了对李卫东的种种非议。 李卫东平时说话也是没得遮拦的那种。有人把周继红告状的事说给他听了,他 冷冷一笑说,这个老女人根本就不配当主任!他说话时,有人看见周继红从走廊那 边走过来,赶紧避开,他就晃着辫子站在那里,嘴里哼着哨子,冷冷地看着周继红 从面前走过,然后一脸怪相地在周继红的身后打一个响指。二 亚太电子综合公司有几个销售部,电脑销售部组建不久,人手最少。电脑销售 部有4 位年轻人,其中两位还是未婚青年,一个是吴文兵,一个是杜小云。 两位未婚青年对李卫东都比较赏识。聊天时,吴文兵笑说你这人一头的反骨, 不是这不好就是那不好,我爸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就是多嘴多舌被打成右派。李卫 东淡淡一笑说亏得你还读过那么多书,中国人要是都像我这样,就不会有右派了。 吴文兵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却像被武林高手点了穴位似地说不出话来。杜小云 在李卫东面前比较放任,她总是指着李卫东的鼻子笑骂着说,没见过你有正经的时 候,要我是总经理早把你他妈的给开了。李卫东说总经理算什么狗屁,不就是个正 处级嘛,不过你要是当总经理我想你肯定会舍不得开我,是不是小云? 吴文兵心里明白,这两个人是在打情骂俏。 在内心里,吴文兵常常暗中拿自己和李卫东比。他们同在公司的一个部门里面, 比较的结果,不免要让他心如刀绞。他在主任周继红面前可说是逆来顺受,不料不 仅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反而走的是背运。 今天一上班,他就遇上了背运的事。开始,他想用辩解把自己拯救出来。“凡 是赌火的事情我过去从来不敢做,真的,我不骗你,我这人就这样,一点火没有, 真的,周主任,这种事你千万别找我,找我只会害了你,真的周主任。” 吴文兵一脸苦相,就像是没偷钱却被人指控为小偷一样的痛苦。他的顶头上司 周继红就坐在他桌子对面。 周继红用眼白不屑地瞟着吴文兵。 “算了,你不想帮忙就算了,也别搞得那么难受的样子,也没人把你吃了!” 吴文兵心里说这个臭女人怎么这样,人家不去你总不能强迫人家嘛,而且这完 全是工作之外的事情,你怎么像个一点文化也没有的居委会老太婆!他心里的恼火 虽是无以复加,却不得不对面前的臭女人做出献媚和讨好的笑脸来。 可是笑脸并未能使他抵达拯救的彼岸。周继红的脾气一旦发作,那就和正在高 速行驶的火车不能立即止住是一样的道理。吴文兵只有一脸尴尬地望着火车一遍遍 地开过来,从他的心灵上凶猛地辗过。 他想让这列该死的高速火车尽快地停下来。于是用求援的目光在办公室内环视 了一圈,老张在低头做自己的事,他是不会开口的。他前面坐着的是陈晓敏,也在 做自己的事。这个不过30岁的女人,长得一点都不出色,但在外面却有很多的男人 围着她转,除了如鱼得水地跟这些男人周旋之外,她很少介入办公室内其他人的闲 事。他求援的目光最后满怀希望地投向坐得离他最远的李卫东。然而,他的同事加 朋友的李卫东,不仅没有在紧要关头拉兄弟一把,而是悄悄地和坐在他对面的杜小 云相视而笑。 这两个狗男女,一个已婚,一个未婚,公然在众目睽睽的办公室互相调情。吴 文兵恨不能让他们当众出丑才消心头恶气。可是你想让李卫东当众出丑并不是一件 容易的事情。吴文兵的叔叔在纪委就干过捉奸的事。有人举报单位有两个已婚男女 在办公室干那个,身为纪委副书记的叔叔闻风而动,立即组织人马上门捉奸,他们 用保卫部门秘存的备用钥匙神速地打开办公室的大门闯了进去,当场捉住了一对正 在耕云播雨的光身子男女。然而(很多事情都是坏在有了这个可恶的然而),让他 58岁的老叔叔困惑不解的是,单位的大多数人,尤其是年轻人,对他的捉奸行为不 是赞同,竟然是反感,同时却对两个受了惊吓的通奸男女倍加同情。都20世纪90年 代末期了,还有这种干涉私生活的事发生在我们单位,真是丢人!他老叔听到这样 的议论气得浑身打抖,气咻咻地找上级领导要求提前退休告老还乡。万没料到上级 领导不仅没有对他的赌气行为进行排解和劝慰,而是很快就在他的申请报告上签了 同意二字。老叔为这事差不多有半年不说一句话,直至憋出了心绞痛才不得不松了 这口气。因为有了叔叔心绞痛的前车之鉴,吴文兵对杜小云和李卫东的暧昧关系也 不好老放在心里憋着,只当作没看见。李卫东平时喜欢和他聊天,常开玩笑说我们 是同志加兄弟,可是现在他身陷困窘,他却在一边和情人调笑,不由得他不在心中 大骂这一对狗男女。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