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十一 周继红虽然没再提摸奖的事,可吴文兵觉得她似乎并没有完全忘记。 都说男人遇上一个女上司才好,而女人应该要有一个男上司。可是这话并没有 在他身上发挥作用。他过去也确实觉得女上司好,周继红一开始对他也确实不错, 她除了有些近于更年期女人的莫名古怪之外,应该还是一位不错的领导。她关心起 人来,比雷锋还要雷锋。但当上司要报复你的时候,最好不要是一位女上司。当然 女上司也有女上司的好处,要知道周继红对你如何,只看她对你的脸色就一清二楚 了。她的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他相信重获她的信任只是迟早的事,她迟早会明白 他比李卫东要好领导得多。问题是去桂林的事不可以慢慢地等待。他一直没敢给张 爱玲打电话,当初他听信姐姐的话,把牛皮吹得大大的,用的是十二万分的肯定语 气。很快,她的家人、她的朋友、甚至她的远亲和近邻,通通都知道她马上要去桂 林了,同时也很羡慕地知道这是她男友的单位提供的机会,他们两人可以不掏一分 一厘的路费,吃住和沿路的一切款待都有人侍候得好好的。这就比一般人必须自己 掏钱要高出一筹,这也正是她炫耀的理由(女人就是这样既爱虚荣又多嘴多舌,你 拿她们有什么办法)。吴文兵一直对她比较依顺,倘若这件事不能让她如愿以偿, 等于是当众打了她的嘴巴,这样下去的后果和损失,就是在她面前跪三天三夜也无 法弥补的(如果可以弥补,他愿意)。 李卫东常常旁观着他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睛流露出一种赤裸的讥讽。 “不就是一个桂林嘛,又不是美国,居然把你急成这样。” “你不知道,我都答应张爱玲啦。” “我跟你说,根据我的判断,这事很可能会落到陈晓敏的身上,你信不信?” 他觉得李卫东的分析有道理。陈晓敏在销售部的定额完成得最好,周继红又很 相信她。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让她去的可能性最大。 一天下班的时候,吴文兵见陈晓敏还在打电话没走,他也不走,就坐在那里清 这几天的定单。女人个个都是品格优秀的电话煲,她这一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才 收线,他赶紧站起来走到她的桌边。他讨好的目光刚和她相遇,她忽然看着他一笑, 说有时间,我帮你跟周继红说说情。他怔了一下,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有些心窍, 一下子就把他的用意看出来了。他接着说周主任说不定会把这美差给你。她笑笑说 那我就让给你,好吗?那一瞬间,他觉得她还有几分姿色。十二吴文兵在公司大门 口碰上李卫东,两人说笑着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吴文兵进门就碰上周继红的目光, 他赶紧朝她点头笑笑。周继红却朝他身后的李卫东笑笑说,小李,你今天的气色挺 好,是不是在家里吃了什么好营养?周继红每天早上都是来得最早的,她不喜欢有 人迟到,只要看见办公室里坐得满满的,她就特别高兴。 “这种观念太陈旧了,什么事都要看结果,谁的任务完成得怎么样才是最重要 的,大家是跑销售的,都坐在办公室里算什么!”“要是让你来管,像你这样自由 散漫能行吗?” 杜小云总是以挺身而出的方式和李卫东调情,可是她没有想到李卫东不喜欢听 这样的玩笑,他的脸色沉下来了,用眼角横着扫了一眼杜小云,脑后的辫子晃了一 晃,鼻子哼了一哼。 “没想到你也会小看我,告诉你,领导这个部,对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哟,跟你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不当真行吗?你小看我,对我的打击,比谁小看我都要大!” “是吗。” 杜小云刚要锁紧的眉头马上就舒展开了。李卫东一下子就把杜小云给摆平了。 什么事都难不倒李卫东,为一件小事,他顶撞了周继红,现在周继红仍然要主动跟 他打招呼,而对吴文兵主动奉献的微笑置若罔闻。 上班铃声响过,平时一向来得最早的陈晓敏还没来,大家都很意外。今天又是 一周的计划会,大家都已经坐下来等周继红宣布开周计划会了,陈晓敏仍然没来。 周继红不停地说陈晓敏是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周继红这人就这样,你对她越好, 她越挑剔,不像别的领导,越是关系好的,越是特意关照。就在这时候,陈晓敏的 母亲来了,送来了一张妇幼医院的证明。原来她已怀孕4 个月,医院建议她休假保 胎。她母亲一走,杜小云首先夸张地叫起来。 “哇噻,都4 个月了,一点都看不出来。哇噻,她都要当妈了,可我们还没见 过她老公,喂你们谁见过她老公,哦,对了,周主任肯定见过。” “我哪见过,陈晓敏什么都收得紧紧的,你看送假条都不是她老公送来。” 周继红都没见过她老公,大家都觉得有些蹊跷。陈晓敏是那种偏于内向的女人。 吴文兵在私下里把她归于不好看或不性感的那一类。女人从来是长得好看才能如花 引蝶一般吸住男人,这样的公理在陈晓敏身上却有些通不过。她的客户百分之百是 男人,那些男人都比较喜欢她,同时也比较喜欢为她做事。她的业绩在电脑销售部 五名员工中,经常是在排行第一的位置上,没人可以匹敌。漂亮又性感的杜小云常 常屈居第二,交际广泛的李卫东紧追其后,吴文兵差不多是使出了吃奶的力,算是 勉强超额。比较奇怪的是,陈晓敏并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外面跑,往往是一些男客户 主动来找她,好像成心要关照她的生意。吴文兵一直看不懂陈晓敏是什么地方吸引 了这些并不缺女人的男人。他先是听公司有人说经常看见她跟男人在外面喝咖啡逛 马路,而且这些男人还都长得一表人才。他开始不怎么相信,直到亲自在外面碰到 过几次,才不得不服气。半年前就听说她在人事科开了结婚证明,但是从来没有人 看见过她的男友或者丈夫,她也从来不跟别人提起。她的男客户还是和过去一如既 往地多。事情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直到现在,她都要生产了,天天相处在一起的同 事们都还没有人见过她的丈夫。 吴文兵听到她住院的消息,脸色顿时就变了。他心里暗自叫苦不迭。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