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十九 吴文兵的胸有成竹和满不在乎,让站在一边看着他整理大背包的姐姐心存疑虑。 姐不放心地说,你现在怎么这么轻率,万一爱玲没去怎么办,你的机票钱不是打了 水漂?他说钱嘛,总是要花的,也别看得那么重,她不来就不来。姐叹口气说你现 在怎么变得这样无所谓,是不是发生什么了?吴文兵笑说真要发生什么就好了。姐 看了看他,不再说什么。他出门后先到水果店买了一挂香蕉,然后一个的士打到机 场。他看看手表,离登机还有一个小时,他抽支烟,就在候机大厅外站着。 一支烟还未抽完,张爱玲就来了。他把香蕉掰一根下来递给她。她笑着接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你不来我也是要在这儿站着的。”“是吗。”“当 然。”“你好像有些变化?”“那只是你的感觉。”“噫,你抽烟了,你不是说你 不抽烟的嘛。”“是吗,你说,是抽烟好,还是不抽好。” “抽烟不好,我觉得你现在的变化倒不是抽烟,变得更像一个男人了。”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你还变幽默了。” 张爱玲笑出两排整齐的白牙齿。现在的姑娘有这样白牙齿的可是不多。张爱玲 穿得很清纯,一条短至膝盖的白牛仔裙,鹅黄色的上衣在双乳的作用下,像遮盖着 等待揭开魔术的绸缎,闪动着起伏不定的迷人光芒,她足蹬一双镶红边的旅游鞋, 黑发飘逸的后背,晃动着一个白色的小背包。她真是青春浪漫而又精神。 “你今天可真漂亮。”“谢谢,你不仅变幽默了,还变得会说话了。” “再说下去,飞机就走了。” 二十 从桂林回来的吴文兵上班第一天,就碰到了周继红的笑脸。在办公室没人时, 周继红讪讪地走到他身边说,文兵呀,我过去有什么地方没做好,你不要介意。他 摆摆手说没那么严重。 电脑销售部就这么几个兵。陈晓敏生孩子去了,李卫东是不好惹的,杜小云虽 然听话,但也只是明着听,暗里没少说她的坏话,再就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老张, 每天一到下班时间就忙着回自己的家。周继红要是明智的,没必要跟他过不去。 “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周继红就这德性,你一硬,她就软了。” 李卫东的第一打击目标总是周继红。他虽然到桂林去了一趟,但他似乎并不对 周继红感恩戴德。杜小云问他玩得怎么样,他鼻子里哼哼,一声冷笑说这一下就把 我收买了,那我李卫东也未免太小儿科了吧。 周继红确实是错误地估计了李卫东,当她遇上棘手难办的事情想请李卫东出山 拉一把时,李卫东给她的是毫不犹豫的回绝。 陈晓敏住在医院里准备生产,年初市五一中学的校办公司从她手上进了30台电 脑,共计24万元,货早发了,钱还未收回。按惯例,谁联系的业务谁去讨债。可是 程总说这段时间公司回款情况很不理想,这事不能等陈晓敏,必须现在催款,近二 周内,至少要讨回百分之四十! 程总是那种铁腕性格的人,他到电脑销售部把话说完就走了,他不要听任何申 辩,他要用事实来回答他。如果你不能回答,那就证明你不能胜任这个工作,你不 能胜任,我就要炒你的鱿鱼!这是程总在美国之行回来以后在职工大会上说的话。 自从去发达的西方跑了一趟之后,程总比以往更喜欢显示自己的铁腕作风。他常常 是说完话就走。这种欲擒故纵的做法可以看出他确实很想找个机会把一直高悬着的 杀鸡儆猴之刀砍出去。很多人好像也看出了这一点,谁也不愿意做刀下之鬼。他把 百分之四十的份额交代完毕即转身离去的背影更增加了周继红的恐慌。陈晓敏母亲 几次送来的假条都压在周继红的玻璃板下。周继红恨得连连叫苦着说她倒好,躺在 床上一心养身子,自己做的事还要我们给她擦屁股!已经走到门口的程总忽然回头 说了句算了,不用埋怨了,国家的法律都保护产妇,人道主义还是要讲一点嘛。程 总真是恩威并重,周继红连埋怨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讨债是不容易的。但是程总不喜欢有人在他面前叫难。不难我要你干嘛!谁要 是给他叫难,他反过来咄咄逼人地直视着谁的双眼,让人除了无地自容之外,再不 会有更好的办法。周继红把程总送走返回,就一直朝李卫东看着。李卫东一抬头立 时就与她四目相对,他马上说对不起,我是不去的。还没开口就遭到了拒绝,她有 些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那里。 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然后犹豫着走到杜小云身边说,小云你看能不能代着跑 一趟,这个校办公司的查总据说很喜欢跟小姐打交道。杜小云撇撇嘴说她的客户都 是神神鬼鬼的,我哪里搞得掂。平时找陈晓敏的电话百分之百都是男的,而且你只 要说陈晓敏不在,对方再不会说第二句,马上就收线,像是和陈晓敏有什么特别的 知心话要说似的。杜小云的父亲在市委当处长,她的男友是团市委的一个副处长, 她的自我感觉一向很好。女人在外面搞销售,就是要会和男人打交道,不说外面的 公司,就是本公司内的家电和软件等其他几个销售部,干得比较有成效的差不多都 是女人。杜小云明明比陈晓敏漂亮,可是在吸引男人方面居然还占了下风,她平时 看陈晓敏向来都是只用眼角瞥一下,不用正眼去看,怎么肯为她出马。 周继红也知道说服她的希望渺茫,叹了一口气。似乎想了好久,又犹犹豫豫地 走到吴文兵的桌边:“文兵,你看,你能不能去,帮帮忙,就算是帮我的忙。” 她第一次显得这么可怜的样子。吴文兵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我跟他们一样,也不喜欢给别人擦屁股,不过你是领导,要我去,我哪 敢不去,有一点说清楚,讨回的钱,无论多少,都算我的计划。” “那是那是,那是肯定的。”周继红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地连连点头。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