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一叫,其他几位才发现李卫东脑后的小辫子剪了。一头长发只刚刚盖住耳根。 李卫东仍然绷着脸。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杜小云不放。 “你这样不行,大家都来了,都准时开会,你一个人特殊,你这是不支持我, 你要对我当主任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但是你不能这样,你这样做,对我对大家都不 像话。” “没那么严重吧,你别当了个官,就把人味都变了,不至于吧?” “你迟到了我还没说你什么,可是你也太目中无人了,我对你是很关照的。可 是你呢,过去周继红当主任你还是很准时的,到了我当主任,最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你就这样吊儿郎当,你心里哪里有我,你哪里有一点点为我着想……” “你还有完没完!” “没完!你这样要扣奖金,我黑板上写得清清楚楚,谁迟到就扣谁的奖金,一 视同仁,你看了没有?” “好,你扣,我看你扣,那就等着让别人来看笑话吧!” 他们争吵的时候,大家都面面相觑,谁都知道杜小云说的看笑话的人是指的哪 一个。 李卫东说我们接着开会吧。他的脸色苍白,好像刚从高层楼梯爬上来,嗓门粗 重得像是拉风箱。他的眼睛也不往杜小云身上看。他说现在周继红调离了,少了一 个人,但是,任务不能少,必须加到各位的计划里面。说完他就开始加任务,每人 加了20万元。老张说我年纪大了,就少加5 万元吧。李卫东正在犹豫,陈晓敏说老 张的5 万元我接了吧。李卫东大喜过望,连连说好好好,像陈晓敏这样就好,这样 的女青年我们要让她先富起来。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杜小云紧绷着一张脸说凭什么要我多接,任务是年初就定好了的,哪能说改就 改,人家美国的宪法二三百年不曾改过。李卫东刚松弛下来的脸色又硬住了,他说 现在不谈美国,他们炸了我们在南联盟的大使馆,全国人民都很生气,我们谈任务, 这个任务一定要加的。杜小云说我偏不加。李卫东说要加。杜小云说偏不加。李卫 东说要加。杜小云还是说偏不。吴文兵说你们两人这是干什么,是不是表演对口词, 再这么说下去,我们就走了。说着就要往外走。 李卫东赶紧拦住他说别走别走,还有事,这样小云,我们的事过一会儿再说, 现在还要接着开会。杜小云猛地放开嗓子吼道:开你的鸡巴蛋!杜小云说完还朝鸡 巴蛋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背起她的时髦小背包就走了。 李卫东脸色煞白,他看看办公室剩下的几位,做了一个摆手耸肩的动作,硬着 脸皮笑笑说社会主义为什么搞不好,就是这样的人太多了,她这样不听指挥,肯定 要扣奖金!他接着说,周继红交接的时候,我们部里,还有一点活动经费,下午5 点,我们在一起聚一聚。陈晓敏笑笑说好哇,是不是香格里拉,刚修的五星级,是 的,那太好了!老张说可以可以,到底是年轻人,消费观念新潮,不像周主任,钱 捏在手里都发霉了就是不用,我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吴文兵说我今天有个约会。李 卫东说我知道你不会给面子的。吴文兵说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陈晓敏说吴文兵 现在变得跟过去的李卫东似的。大家都笑起来。三十吴文兵真是有约会。 这段时间,他和张爱玲自桂林回来后进展顺利的恋情忽然发生了变化。 说起来像是乐极生悲。那天,他们搂搂抱抱的都有要上床的意思了,张爱玲突 然噘着嘴说你对我好像没有过去那样关爱了。他哼着鼻子说,什么关爱不关爱,我 怎么没觉得。她有些不高兴地说,这一说,好像我还冤枉了你,不是吗,过去我只 要没笑,你就围着我转,那种手足失措的样子,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可爱。他瞪 了她一眼说,过去你对我是什么样,要不是你对我那样,我也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围 着你转。她说好哇,原来你过去是假的,你们男人都这样,没一个好的!说着就一 把推开了他。他当时正准备宽衣解带,忽然被她一番奚落,心中不快。他说好不好 都这样了,你怎么理解都行。她听了这话,就把一直搭在他肩上的手取下来了。 这一场莫名的不欢而散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在这两个星期锐减。吴文兵一直 忙,也没去找她,她也没找他,好像是对抗赛。结果前天两人居然在人来车往的路 上迎面碰上了。当时两人旁边都有同事在一起,就定了约会时间。地点还是在心照 不宣的老地方解放公园。 这天两人是同一时间到的,还是一棵大松树下。这里有一个长条石凳,初春的 石凳凉凉的,吴文兵没有带报纸,张爱玲在坐下去之前看了他一眼,坐下去后说了 句这凳子好凉。吴文兵已经先坐下来了。张爱玲脸色白白的,好像有些不高兴的样 子。吴文兵好像发现什么似地说你说什么,凳子凉?你坐上来,坐上来一会儿就不 凉了。张爱玲又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大情愿地坐下了。 坐下来一会儿,他有些等不及似地抓住她的手,她没有抵抗,接着他捉住她的 手就用大腿紧紧夹住。他感到她的手在轻轻地蠕动,这给了他一种鼓励,他接着就 把自己的手往她身上的同样方向伸去。她扭头对他笑了一笑。但是接着,她就把他 的手拿开了。吴文兵下意识地四下一看,周围已有几对男女,各自在那里干自己的 事。吴文兵一开始为他们约会选定的这个老地方,一直是公园内一个鲜有人来往的 冷角。第一次来这里时,吴文兵想这里睡两个人行云雨之事也不会有人知晓。现在 已经有了变化。就在吴文兵捉住张爱玲的手到张爱玲把手抽出来,这么几分钟的时 间,紧接着就来了好几对,来了就旁若无人地在他们面前坐下来。公园里所有休闲 区的木质长靠椅早已成为热恋者的温床,一条长椅,可以同时有两对男女搂抱着坐 在那里,互不干扰地接吻或者把手伸到对方的衣服里面忘情地抚摸。现在这块空地 也是如此。就在光天化日的下午,这块不过几平米的空地,除他们这一对之外,已 经有3 对恋人像树和藤一样缠在一起。偶尔还可以听到吻得很响的声音。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