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你假装忘掉过往,我独自活在回忆(4) 她决然地转身,乔冬生却突然拉住了她:“你不要走。” “还有什么事吗?”她也不回头,背对着他,看着世界在眼前瞬间模糊。 眼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滑落,她不敢抬手去擦,只能任由它们缓缓流进颈窝。 “我……只是想问一下,你答应佩文的画什么时候能完成?”微微带着凉意 的夜晚,他的手心却渗出了细密的汗。 “嗯,我已经画好并找人裱过了,过几天给你们送过去。”她的声音平稳, 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变化。 原来他这么晚还等在她的家门前只是为了这件事。她在心底笑了笑,不然自 己还以为他是为了什么? 五年了,再多的热情也会被磨灭殆尽。他已有了温柔的妻,有着与她无关的 幸福。 原来,她就是全天下最傻的那个人。她以为不管外界怎样变,她和他的爱都 不会变。她以为,不管五年,还是五十年,他都会站在原地一直等他。 乔冬生依然紧紧地拉着她的手腕没有放手,他只想就这样牵着她的手,哪怕 再多一秒也好,可以让他好好感受她的存在,让他确定这并不是在做梦,她是真 的回来了。 良久,他淡淡说道:“请你尽快,不要耽误我们的婚期。” 他放开了她的手,她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着,连背影都是那样决绝。 他的心里又一次充满了懊恼,他明明不是要说那番话的,他明明不想惹她伤 心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一遇到她,他的大脑就会停止运作,他的一切就会全乱了 套? 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浅夏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才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躲在角落里的浅夏已经停住了脚步。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任 何的声响,看着他潇洒地走进车里。看到他略显落寞的背影,她的心更加痛了, 多想冲上前去,从后面抱住他,然后把自己这些年受的苦都一点点说给他听。 乔冬生缓慢地开着车,车窗打开了一半,凉爽的夜风灌了进来,他的心情平 复了不少。 到了家,他打开门,按下了电灯开关,整个屋子一下子变的明亮。 正准备去洗漱,却看到了沙发上微微蜷缩的身影。他轻轻皱了皱眉:“佩文, 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佩文听到乔冬生的声音响起,迷迷糊糊地自沙发上坐了起来:“冬生,你 怎么回来这么晚?我等你等得都睡着了。” “你该回家了。”他淡淡地说着,下了一道逐客令。 陆佩文亲昵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撒娇:“冬生,我们都快要举行 婚礼了,要不今晚我就住这里吧?” 他不动声色地抽开了她的手,语气还是淡然:“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关系。” 她撅了撅嘴,拎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包包,有些挫败地离开了。 他走进浴室,脱去了身上的衣服,刚刚放出来的水还是冰凉,有一两滴溅到 身上,尤如针刺般的感触。 他却突然将花洒移至头顶,任冰凉的流水从头顶一直流下来。 他一点也不觉得冷,自五年前,他所有的神经都已经麻木了,他什么都感觉 不到了。 听着滴答的水声,他的思绪不自觉地回到了五年前。 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只是突然之间就觉得她已经渗透进他 的生命里,就像空气一般,再无法剥离。 而和她真正的开始是在他一次和朋友聚会之后,她和他都喝了很多酒,一起 往回走。 她轻轻仰起头,凑到他的耳边,声音因为喝醉而变得极媚,她说的每一个字 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说,苏清许我喜欢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利刃,直插到他的心间,他紧紧抿着唇,淡淡说着: “浅夏,你喝醉了。” 他伸手想要去扶她,她却推开了他的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对,我是喝醉了,我是喝醉了……”她口中喃喃念着,蹲下了身子。 他能看到她的眼泪自指缝中渐渐流出,他伸出手将她抱进了怀里。 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有些怔怔地看着他。 他嘴角微微上扬,慢慢俯低身子凑近了她。 这是他第一次吻她,心跳快得像是就要跳出胸膛,他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 只手紧紧握拳。 她的唇柔软而又芬芳,像是一朵初绽的蓓蕾,他一点点小心地汲取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放开她,她的脸颊出现了两朵红云,更加可爱了。 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有些红肿的嘴唇:“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傻丫头,快回家吧。”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眼角忍 不住地带着笑。 “清许,是不是你也喜欢我?”她一下子蹦了起来,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 孩子。 他没有回答,只是牵了她的手向前走。那个时刻就是他一辈子最大的幸福。 第二天一早,浅夏就取了画,送到了乔冬生的家里。 大大的画框,她指挥着人抬到了他的大厅。 他刚刚起床,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 “怎么这么早?”他倚在门边,狭长的丹凤眼微眯着,像一只慵懒的猫。 “早一点好,早一点就不会耽误你们的婚期了。”她眼睛慌乱地不知该看向 何处。 或许,是该早一点作一个了断,这样对大家都好。 乔冬生知道,他昨晚的话伤了她。他顿了顿,静默地将目光转向了那幅画。 画中是薄暮远山,近处还有几家散发着袅袅炊烟的人家。淡淡的油彩晕染开 来,看起来无比宁静。 “佩文没有住在这里吗?”隔了这么长时间,她与他已经再也不是以前那样 无话不谈,甚至连一句寻常的问话,她都揣摩了很长时间。 “她习惯早晨出门锻炼。”他还是倚在门旁,似是不想理她,淡漠地说着: “你可以离开了吧?” “好,我这就走。”她努力让自己的腔调变得平稳。 她身子抖得厉害,双腿似乎发软,穿过大厅时撞上了桌角。 那是厚实的红木桌子,硬生生的痛感瞬间袭来,她的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却深呼吸了一口气,又把它们压了回去 经过门口的时候,她转身匆匆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离开。 看《半生缘》的时候,她几度落泪。最后曼桢艰难地说着:“世钧,我们回 不去了。” 她的心就一下子疼了起来,那种疼像是被极细密的针尖一点点扎着,连呼吸 都不敢用力。 她想,他们也是真的回不去了。 从半山公寓出来,她直接打车去了医院。对林萧的状况,她有些担心,那个 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来到病房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的担心是如此多余。唐巧早早地到来,亲自熬 了粥,热乎乎的一碗,林萧吃得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