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你只是从来不知道我也爱你(5) 回忆起过世的爸爸妈妈,她脑海中最深刻的一个情节,是妈妈总爱在她睡觉 的时候给她讲童话故事。 她记得最清楚的一个童话故事叫做海的女儿,她一直以为但凡是童话都会拥 有一个完美的结局,最后王子和公主都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从没想到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没想到竭尽全力去爱也有可能会被爱抛弃。 她心疼故事中的那个小人鱼,可是她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一分一毫故事的原貌。 郑瑶一直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所以在郑瑶邀请她逛街的时候,她是心存 警戒的。 可是那次,郑瑶从没有那么和蔼可亲地对她,甚至在商场给她买了很多衣服。 她一直沉默,最后郑瑶牵着她的手走进了一家西餐厅。 “墨冬,我们来了。”她热情地同一位早已到来的男子打着招呼。 男子四十岁左右,轮廓分明,不仅英俊更带有一种天生的气质,他坐在那里, 浅浅笑着。 “快叫墨冬叔叔。”郑瑶推了一下她的胳膊,她忙乖巧地叫了一声。 “你就是浅夏吧。”墨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细细地打量着她。 浅夏本能地低下了头,她知道这段时间苏家的情况很不好,甚至连生活都很 难维持……所以,郑瑶不会是想把她给卖了吧? “我出钱,让你去读最好的大学,你同意吗?”墨冬突然开口,浅夏却愣住 了。 他再次开口:“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必须离开清许,以后不要再 和他有任何的纠缠。” “不,不可能。”她坚决地拒绝着。 “浅夏,你也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和清许的成绩都那么优秀,若是你 们都考上了大学,这学费可是一大笔钱。”郑瑶语重心长地说着。 “以后……我不上学,我可以打工供清许读书。”其实这个想法她很早前就 有了,她想她这辈子已经欠苏家太多了。 “你说清许会同意吗?到时候耽误的肯定是他,你就忍心看着他上不成大学, 让他的前途毁到你的手上吗?” 郑瑶的话字字像是利刃戳到了她的心上,她了解清许,知道他一定会先考虑 她的利益,一定会抱着和自己同样的想法。 她深深低着头,两只手不住地绞着衣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若是真的如你所说,最后他受到了良好的教育,他和你就会有很大的差距, 你觉得他还会喜欢你吗?”墨冬开口,字字犀利。 她还是低着头,弱弱地说道:“他不会的,我相信他。” “这样吧,我们做一个五年的约定,我给你钱让你读书,只要你五年不和清 许联系。五年过后如果你们还有缘分就在一起,你说好吗?” 浅夏听了他的话犹豫了一下,他又开口:“你不是对你们的爱情很是自信吗? 你们都还小,很多事都不懂。若是五年后还爱着,才是真的爱,你敢赌吗?” 她想,这或许才是真正两全其美的办法。况且,她也是真的想赌一下,他对 她的爱能不能长过五年?她很想知道,不管岁月怎样变迁,他会不会始终爱她如 初? 乔冬生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他微微眯着眼,脑子有片 刻的混乱。 他这是在哪里?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至看到怀里的浅夏,他突然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他在婚礼上喝了一些 酒,借着酒力竟然来到了这里。 怀里的她安静地闭着眼睛,他看着她白皙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是白到 透明,隐隐能看到细微的血管。 她睡觉的样子十分可爱,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猫。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在她的脸颊上抚了抚,她在梦中有所感应,小声嘟囔了 一句,伸手将他的手拨开。 他突然玩性大发,再次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一下。 “谁?”她这次是彻底地醒了,抓住了他的手。 她虽然生性温和,却最讨厌睡觉的时候被人吵醒。 以前他就特别爱在这个时候逗她,就像现在这样一直把她弄醒为止,然后瞪 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看着她半清醒半迷糊的样子。 他的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坚毅的轮廓有了一丝柔和,却在一瞬间收敛起了所 有情绪,又恢复了冰冷的面容。 那些以前的甜蜜,此刻都变成了利刃,直插心间。越是回忆,越是心痛。 浅夏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脑子突然明晰了过来。 他的手还被她紧紧地抓在手里,她突然间红了脸,放开了他的手,有些慌乱 地说:“你……醒了?”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起来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看着她,眼神却 像是透过她看向了别的地方。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已经同意和我……”她低着头,脸颊红润,像一朵 娇羞的花朵。 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只觉得心里一阵喜悦,她明知道不能抱有这样的希 望,明知道当希望被打破,从最高点跌落会有多痛。 可是她还是忍不住去奢望,去幻想。即便是假的,让她想一想她也会满足。 “对不起,昨晚的事我不记得了。若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想要 多少钱?我给你。” 他的脸上不带一丝情感,甚至还带着一丝嫌恶。 她的心一寸寸凉了下来,像是兜头迎了一阵暴雨,将她刚刚升起的一丝希冀 尽数扑灭。 她紧紧握着拳,指甲嵌进手掌中,却感觉不到疼。只是一夜的时间,他怎么 能有这么大的变化?在他的眼里她就是这样的女孩子吗? 她抬起头,有些倔强地说道:“好啊,你出多少?” 他的眉头突然皱作一团,手掌握拳,砸在了床边的柜子上,闷闷的一声,浅 夏没想到他会有这般剧烈的反应,有些呆愣。 “所以,你当初也是为了钱才离开我的,是吗?”他的声音是极力压制的暴 怒。 “不,不是的……”她有些慌乱,拉着他的胳膊,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他最终甩开她的手,转身离去。 她一点点跌坐在地上,他临走时怨恨的眼神像是烙在了她的心里,怎么也挥 之不去。 到底该怎么解释呢?况且,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解释还有用吗? 五年前,他从郑瑶的口中得知她离开的原因时,他一点也不相信。 他不相信她会是那样的人,会因为钱而离开他。 这五年来,他一直以为她的离开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可是今天,看到她的所作所为,他不得不去相信。他真傻,竟然为了这样的 女人折磨了自己五年。 他很快回到了家,打开门,却突然觉得很累。他背靠着门,缓缓地坐了下去。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回来,既然已经离开了,既然已经伤了他一次了,为什 么还要回来再捅他一刀? 要来炫耀她的幸福吗?是想要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吗? 他突然想起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他有很多次看到他们的亲密举动, 他会是她的什么人?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突然充满了恨意,胸口像是滞着一口气,无法发泄。 他紧紧握了拳,猛然间打在身后的门上,他没有停歇,又一拳打了上去。 手臂突然被人拉住,他抬头,看着陆佩文,第一次这样朝她大吼:“不要管 我,滚!” 她却没有恼怒,拉着他的手也坐到了地上:“你又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 她看着他已经出血的拳头,心里微微痛了起来,同时也有些泛酸。 “若是为了我,你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看着这个自己深爱了四年的 男人,一瞬间的失神。 他突然挣出了手,脸色更加阴郁了:“你怎么在这里?” “还说我,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昨天可是我们的新婚之夜,你这个新郎竟 然不见踪影,你去了哪里?” 她步步紧逼,他的脸色也越发阴郁,直直地看着她:“你别忘了,我们的婚 姻只是一纸契约。” “对,我们的婚姻只是一纸契约,可是我帮了你那么多的忙,若不是我们陆 家你怎么能拿到那么多的银行融资,你该怎么谢我呢?” 他后退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女人,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突然笑了起来:“如果我们家老爷子知道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你说他 还会帮你吗?”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身子一晃,堪堪欲倒。 她的话锋却一转,挽住了他的胳膊,撒娇道:“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冬生,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胸前,他想伸手推开她,手指却停在半空中,最终颓 然地落了下来。 他抱着她,却想起了另一个有着纤细身影、苍白面容的女子。 心里又一次懊恼了起来,他怎么能还想着她? 虽然极力抑制,还是忍不住去想她。他想,他这辈子都没救了吧。 “谢谢。”良久的沉默之后开口,声音又干又哑,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说过,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陆佩文微微叹了一口气,柔柔地说着。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真想就这样永远地睡过去,再也不要醒来,是不是就真 的不会痛了? 再也不想,再也不碰,伤口是不是就不会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