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天长地久,也抵不了这一刻的温柔(7) 病床上的他只觉得全身都颤了一下,刚刚那个医生进来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他只是觉得好累,不想起来,只想就这样睡下去。却不曾想,她竟然拉着他的手, 说了那样的话。 他的心里一片潮湿,像是突然燃起了一丝希望,可是他又硬生生将那片希望 给压了下去。 他不能有希望的,他只想让自己的心死得更彻底一点,再也没有回转的机会。 这样就不会再有失望了,也就不会再痛了。 他轻轻抽回了手,浅夏有所感知,看到他醒来,满是欢喜。 “你醒了,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 “我不是说不来医院的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话音结束的时候又 狠狠咳了起来。 浅夏忙抚了抚他的胸口,有些委屈地说着:“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到 底是要惩罚谁?” 他却腾地坐了起来,拔掉了手背上的吊针,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站起 身来准备走。 “林萧,你干什么?”她是真的生气了,上前抓住了他的手,“你的病还没 有好,你不能离开。”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的语气冰冷,浅夏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他了。 只是一个多月未见,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与以前大不相同。 “林萧,你现在必须先养病。”她生气的时候力气很大,硬生生将他又拉回 了病床上。 林萧一边输液,头却扭到了一边,像是很厌恶她,再也不想再看她一眼的样 子。 是的,他感觉自己再也不能多看她一眼,他只怕自己会再次控制不住做出对 不起她的事情。是该有多么努力才能克制住心中蠢蠢欲动的念想。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他不能,知道她爱的并不是自己。 好不容易等一瓶液体融入血液,他突然感觉这满瓶装的都是想念,都是她, 要不然为什么他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出现的都是她的影子? “好了,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他的语气还是冰冷,没有等浅夏阻拦已经 大步向外走去了。 浅夏也陪着他往外走,发现他直接上楼去了另一间病房。 大概是因为浅夏的到来,林母最近的精神好很多,甚至可以站起来活动了。 浅夏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小小的病房里活动,阳光透过窗子投射进来,她扶 着林母坐了过去。 只觉得阳光暖暖的,她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坐在林母的旁边不停地讲着小时 候的事情,讲她的双亲还在时的甜蜜往事。 林母坐在她的旁边,慈祥地摸着她的头发,轻轻闭着眼睛听她讲述。 林母去世的那一日正好是浅夏来这里的第七天,她早上去医院的时候看到路 边的小摊上有人在卖白色的花朵。那种纯粹的白,只一眼就会被吸引过去。 她过去询问,才知那种花是姜花,价格便宜,看起来又好看。 她想起窗前的那一缕阳光,心想若是这束花放在阳光下应该会更好看。 她兴冲冲地拿着花到了病房,却听到了噩耗,她有一瞬间的不相信,认为这 只是一个玩笑,老太太一定还安详地躺在床上,等着她过去。 纵使已经知道结果她还是不相信,隔着重重的人就想往病房里冲,医生却已 经推着车子走了出来,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林萧彻底地崩溃了,只是抓着那一块白布一直哭。浅夏的手一松,那一束洁 白的花束就掉在了地上。 她走过去抱住了林萧,眼泪也流了下来。他没有挣扎,只是反过身来抱住了 她,脸深深地埋在她的胸口,像个柔软的孩子。 她抱着他不肯撒手,只是害怕他会承受不了这样的苦痛。这种失去至亲的疼 痛,她能够切身感受,像是心里被人挖去了一大块,空落落得只剩下了疼痛。 林母一直以儿媳妇来对待她,而她也觉得像是又一次找到了母爱,而如今, 她像是又一次经历了一遍失去亲人的苦痛一样。 当所有喧哗散去,世界终于回归了平静,林家的人看到林萧情绪如此不稳定, 让他留在了医院由浅夏照顾,一行人赶去处理后事。 浅夏低头,看到地上那一束洁白的花束不知被谁踩了上去,如今变成了脏兮 兮的一团,破破烂烂地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光鲜。她有些怜惜地蹲下身,轻轻抚摸 了一下那白色的花瓣,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无法把握的变数,谁也不知道下 一秒会发生什么。 林萧的情绪已经平复了一些,他半跪在地上,抱着浅夏的腰,头还紧紧地贴 在她的胸口。 浅夏因为弯了下腰,他有所察觉,终于抬起了头,站了起来。 “谢谢你。”他的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浅夏的悲伤情绪还没有过去,听到他说话,不由自主地想要掉眼泪。 他突然又将她抱进了怀里,浅夏感觉他抱得那样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融 进他的身体里。她被他勒得有些疼,却忍了下来,她知道,此时的他内心一定是 充满了苦痛。 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陪着他一起伤心。 一连几天,他都只是忙碌,浅夏看着他的样子,几次欲言又止。 她知道,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而赐予他怜悯,这样会害了他的。 最艰难的时候,他撑了过来,等林母的后事一切都处理好的时候,林萧只觉 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的神情有些呆愣,浅夏拉着他的手回家,他甚至没有洗澡,没有脱衣服, 直接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浅夏知道,这段时间他只是太累了,于是不忍打扰他,安静地看着他睡去。 林萧醒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悲伤,却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什么都不说。 浅夏看到这个样子的他感觉有些害怕,走到了他身边,轻轻安慰着:“林萧, 阿姨肯定也希望你能过得快乐,而不是沉浸在悲伤里。所以,你要好好的,不能 让阿姨担心。” 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却就势抓住了她的手。 “你说得那些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还是忍受不住,这个地方像是被人挖走了 一块儿一样的痛,痛的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说着,一只手在自己的左胸膛捶了捶。 “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爸爸,一直是妈妈将我抚养长大,我以前的时候就 说过,以后长大了一定会让她过上好日子,可是现在……”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浅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试图 给他一些力量。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由于她一直在忙林萧的事情,对乔冬生疏 于联系。再次拨通他的电话,听到他的声音的时候,她忍不住哽咽了。 电话那端的乔冬生一下子慌了神:“浅夏,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你了,很想。” 她同他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并说了近期就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