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第五章失盗(2) 这一番打量下来,发觉这竟是一间清雅绝俗的女儿香闺。除了一个紫檀的梳 妆匣子,全部木器都是乌木所制,比起那些豪奢人家所喜的苏作、紫檀、花梨、 鸡翅等木器的富贵气象,更显书卷气和闺阁气,也更显女儿家的秀气。整间屋子 没有炉鼎等古董陈设,只有一个白瓷盘和一个玻璃大碗。花有绣球,香有佛手, 空灵娟好。海棠红的帐子,豆绿色的花,轻香爱娇,妩媚可人。回头再看,那美 人图上倦怠的样子,不就是床里睡着的人吗? 那人上前轻轻取下画轴,卷起来藏在袖中,趁着四下没人,轻手轻脚推开房 门,再回头望一眼,揭开身边绣架上的白绢,原来是一幅芍药图,已绣好朱茎绿 叶,图中花叶披离,弱不禁风,精细非常。那人心中赞叹不已,暗自点头,仍旧 用白绢覆了,出了房,掩了门,潜步藏身躲进院中木香架下,踩着墙角的石笋, 三下两下翻出高墙,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 这正是院中最清静的时分,婆子丫头都去吃午饭了,大白天的也没人巡夜, 这才让人钻了个空子,轻轻巧巧窃了东西。而若非是胆大妄为之极、具势在必得 之心,又在负气暴怒之下,还有三分轻薄无赖之人,寻常盗贼,哪敢在青天白日 之下翻墙越户? 稍事片刻,鹦哥和唤茶吃了饭回房,看看琬小姐兀自好睡,也不惊动她,自 做自的活计,一点儿没发现屋里已遭了窃。琬小姐这一睡直睡到日头偏西,梦里 唤一声" 哎哟" ,才醒了。鹦哥唤茶上来侍候,倒了热茶漱了口,端上一碗赤豆 莲芯粥,拌上细绵洋糖腌制的糖桂花,极是香甜。琬小姐吃了,忽道:" 我想起 来了,刚才做梦,梦见有人进来,摘了我的画就扬长走了。好生奇怪。" 唤茶道:" 可真是奇怪,那画不是好好地在墙上挂着吗?" 伸手一指,愣着 说不出话了。 琬小姐见她神情有异,忙抬头去看,那佛手上方的墙壁上只有一块画印子, 比四周的墙壁要白上一些,上面空有一枚钉子,钉在那里像是在告诉盯着它看的 人,这里原是有一幅画的。 两人惊得呆了,鹦哥听见,过来一看,也目瞪口呆,猛地醒过来,问唤茶道 :" 昨天我们没在家,你是不是收起来了?" 唤茶带着哭腔道:" 我收它做什么?" 鹦哥又道:" 该不是上午郎中先生来,怕让他看见,谁收了不曾?" 唤茶急得额角冒汗,道:" 屋里管这些的只有你我两个,别人即使进来也不 会理这些,我没收,你也没收,难道真的是有贼骨头进来过?" 两人一起转向琬小姐,琬小姐迟疑地道," 我梦里的事,也做得准的?" 忽 然把脸一红,道:" 你们再细看看,丢了别的没有,要是光丢了这画,这贼可就 不是一般的贼了。" 鹦哥一边查看屋子里头的东西,一边道:" 丢了别的还好,小姐的画像被人 窃了去,可不得了。这要是落在什么人手里头,可要出大事了。" 唤茶去把梳妆匣打开,检视一遍,道:" 都在呢,一样不少。" 鹦哥忽道:" 这绣架也被动过了,我记得我出去时特地取下绢子掸了一下, 又盖回去,盖得周周正正的,你看,这绢子被扯歪了。" 两人对望一眼,道:" 今天被老爷、云姨娘打得脱皮算是轻的,打死都有份 儿。" 说着脸都吓白了。 琬小姐也忐忑不安,不知自己的画像会落在什么人的手里,惶恐之极,但仍 不忘安慰两个丫头,道:" 我就说是我硬逼着你们去吃饭的,与你们不相干。" 唤茶急得哭道:" 云姨娘会说做什么吃个饭要两个人一起去?为什么不留下 一个守在屋子里,万一小姐使唤,叫不着人怎么办?这只是丢了东西,要是小姐 在屋子里遇上什么事呢?要是歹人对小姐有什么坏心呢?我们两个就是被打死了 都没关系,小姐,你的名节才是顶要紧的。" 琬小姐听她这么一说,脸都吓白了。先前她还只想到梦中有人取走她的画像, 这不是《牡丹亭》里的情形吗?是前世的姻缘降临了也说不定,是以先头还有些 害羞,待听唤茶这么一说,才真正悟到此事的可怕。 鹦哥涨红了脸道:" 死也顾不得了,这事得马上去禀明云姨娘和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