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第二十二章受困(2) 来人自是梅文徽,他衣衫不整,蓬头乱发,脸也红着,喘着粗气,指着白荷 衣骂道:" 你干的好事,倒有脸来问我!你把谢小姐害得不死不活的,往医院一 扔了事,偷偷溜了,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白荷衣怒道:" 你自己设计害我,反倒说我害人,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梅文徽冷笑一声,道:" 我设计害你,你有证据没有?你拿得出来,我陪你 上巡捕房红头阿三那里去,任你处置。" 谢小姐虽说是来偷绣画的,但东西已经 被白荷衣取回,谢小姐又不会自己承认来此的用意,和梅文徽的关系等,白荷衣 确实是没有真凭实据。 他没想到天下竟有这样无耻的人,气得浑身打战,道:" 梅文徽,你这个人 面兽心的衣冠禽兽,你想要我师妹的绣品,得不到,就使出这样下三烂的手段, 你也配姓梅!" 末了这一句,是想到了同是姓梅、同在梨园的梅兰芳梅老板,人 家品质高洁,才配得上这个" 梅" 字,你梅文徽姓梅,实是辱没了这个姓氏。 梅文徽被他的呆气反惹得笑了,说道:" 好,好,好。你们是高雅之士,我 是下三烂。我下三烂还不是被你们逼的?那天我是真心实意赞她好,说一句想买, 也不过是要表示一下渴慕之心。谁知道她冷着脸、端着架子说什么?啊,' 我家 的绣品,只做家用,从不出售' ,哼哼,你家,你秋家也不过是洋买办,资本家 的走狗,又是什么了不起的清贵人家了?要是她外祖家还有个说头。小毛丫头, 狗眼看人低,自以为了不起。还有你师父,我去向他提亲,他推三阻四不肯答应, 拿乔装样。大家都是一样的唱戏出身,谁又比谁更高尚些?我好意提亲,低声下 气,是看得起你们,你们却爱搭不理,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泥人也有泥土性, 谁又是好欺负的?" 白荷衣听他说来,倒像是他受了极大委屈,真是好笑,听到提亲这一节,他 还是第一次听说,琴湘田和琴太太都不曾言及,便分辩道:" 师妹早就订过婚了, 未婚丈夫上前线打仗去了,她父母要带她走,她不愿意和未婚丈夫离得太远,这 才住在师父家,一边等他的消息。你去提亲,师父当然要回绝。" 他这段话前两 句是实情,后一段就是生造了,为了维护之琬,他是什么都能做的。 梅文徽愣了一下,强辩道:" 我怎么知道?你师父又没说。他言语中鄙视人, 我听不出来吗?" 白荷衣岂容他说师父的坏话,鄙夷地道:" 师父怕师妹难过,从不在人前提 起。再说,你好意提亲?你会是好意吗?你不过想把师妹娶过去,让她替你绣东 绣西,你当你的用意人家看不出来?连我都想得到,何况我师父?你儿子见也没 见过师妹,怎么就知道她模样人品好是不好?提的什么亲?司马昭之心,路人皆 知。" 梅文徽被他说破,恼羞成怒,道:" 我看你才是司马昭之心,你把她留在身 边,难道又会有什么好心?" 白荷衣气红了脸,道:" 梅文徽,你不要含血喷人,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心思 龌龊。我待师妹是清清白白,天日可表。我尊敬她爱护她,哪有一丝一毫的不敬 之处?我还有话问你:那天晚上,是不是你让人打的我?" 梅文徽" 嘿嘿" 一笑,拣一张单人沙发坐了,整一下长袍下摆,道:" 不错, 是我。你待怎样?" 白荷衣也坐下,道:" 不要怎样,不过是问一下,我早猜到是你。还有一个 疑问,烦请你一并回答:你打我的目的是什么?打了我也不能得到绣画。" 梅文徽得意地道:" 好啊,不告诉你,怕你死了也闭不上眼睛。你当我就那 么稀罕你宝贝师妹的绣画?只要有钱,什么东西买不来?那天下午你师父言语无 礼,得罪了我,我有仇不报非君子。他最得意的不过是你这个徒弟,我打你,就 是打他。打伤了你,你上不得台唱不得戏,撂摊子晾台,是我们梨园行的大忌, 从此你的名声就臭了,再也恢复不过来。你师父一生栽培出来的得意弟子就此毁 了,他的心血白扔了,心思白花了,连带他的名声也臭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能 报复得彻底?可惜琴湘田这个老家伙见机得快,捅给了报纸,来了一招金蝉脱壳, 跑到香港去了。你们要是在香港躲一辈子,我还真拿你们没办法,我不可能跟到 香港去吧?恰好日本人帮了我一个忙,珍珠港丢了炸弹,香港又拿下,硬是把你 们逼了回来,这下还不是落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