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不光彩的第三者 做为她——一位极不光彩的第三者,她不能,也不应该,像小丑一样,强行挤 进人家一家人那完美的画面,她的出现不是画龙点睛,是画蛇添足,那是一种不道 德的,侵略者的行为。目前,为了平息上述的一切,保持西线无战事,首先,她应 该停止进攻,转过身去,大踏步撤退,也是就是说,她应该和钟瑞来个汉高祖斩白 蛇——一刀两断。 话是这么说,做起来确是很难的,首先,他们不是社会上那些你买我卖,一夜 情缘的青年男女,他们是真心相爱的,爱得很深很深,已经形成了一个永不分隔的 整体了。立刻让她浅尝辄止,做一个超然物外的人士,对她来说,可能要像撕心裂 肺一样的疼痛,那是她无论如何也忍受不了的。不过,她几经权衡之后,最终还是 理智战胜了感情,她强制自己做出了忍痛割爱之举。 她背着钟瑞,偷偷辞去了她公司的职务,同时做好了离开前的一切准备,当钟 瑞发现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钟瑞虽令她交出去厦门的108 次火车票;她不交,钟瑞苦口婆心劝她留在北京 ;她摇头。看她义无反顾的态度,实在让他这个电脑专家一筹莫展,他只有眼睛睁 睁看着她走了。 当他怀着切腹之痛,赶到火车站去送别她的时候,由于塞车,他晚了一步,火 车已经鸣着长笛,开始启动了。 她是置于铁路人员警告而不顾,从车窗内露出半个身子与钟瑞挥手做别的,他 跟着她跑出了老远老远,几乎到了站台的尽头,要不是火车提速,他也许会一直跑 下去…… 他被孤伶伶的抛在了她身后的站台上,看着他怆然泪下的样子,她的心碎了, 她真想从车窗跳出去,再度投进他的怀抱,可是…… 火车越来越快,身后的站台越来越远,站台上那孤单的影子越来越小,最后终 于离开了她的视野,与此同时,她陡升一种感觉,她感觉她像是他手中放飞的风筝, 他在不停的放线,放啊,放啊!终于到了尽头,现在她成了断线的风筝了。也许从 此天各一方,现也接不上这条线了。不过,线虽断了,他们相互的思念不会断,会 不会像古诗中所说的“君在江头,我在江尾,日夜思君不见君,同饮一江水”的结 局呢? 提速后的108 次特快列车,以平均每小时140 公里的速度向着终点站厦门日夜 狂奔,王悦浑身打颤的躺在最上层那张像摇篮一样的硬席卧铺上,一动不动,眼睛 一眨没眨,吓得睡意不知逃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在想什么,我想,不需我在此浪费 笔墨,聪明的读者都会猜得到。 她是最后一个背包罗伞走出检票口的。一进家门,把她的父母吓了一跳,他们 一边忙着接过她肩上的包、手中的箱,一边关切的问:“悦悦,怎么了,你怎么瘦 的像换了个人似的?” “是呀!脸色这么难看,病了?” “没有,火车提速后颠得太厉害,我有些晕车。” 母亲埋怨道:“你嘴就是懒,临上车怎么不来电话通知我们一声,我和你爸说 好要去接站,结果……” “走的太急,没有时间” “你没时间可以委托你的同事们代劳一下嘛,拨个电话费什么劲,手指一动的 事儿。” “又没有多少东西,兴师动众的干什么?我这不平安无事的到家了吗?” 母亲还要说什么,被老伴儿制止了:“你少说两句吧,孩子一路晕车没有休息 好,你快去调好水,让悦悦洗一洗,早早休息吧!” “哎哎!”一辈子对爸爸言听计从的妈妈爽快的答应着,一阵风似的奔卫生间 去了。 二十多平方米的会客厅里,只剩下了父女两个人。前部书曾经介绍过,说这是 个文化氛围浓厚的家,是的,王悦的父母都是做教育工作的,母亲退下来了,父亲 仍在市内一所高校任职,老先生不仅注重治教,也很注重治家,对一双儿女的要求 非常严格,但,他坚持恩威并举,且前者多余后者。他的观点是,循循善诱也可以 起到水滴石穿的作用。所以,从王悦懂事那天开始,她就一直受着良好的教育。她 尊敬爸爸热爱爸爸,爸爸在她的心目中既是家长,又是师长,她在爸爸眼前,既是 孩子,又是学生。每当她学习上、工作上、生活上,遇到破解不开的难题时,她总 忘不了向爸爸请教,爸爸那点石成金的语言,经常是一语即中要害,使迷茫中的她 顿开茅塞。 此刻,她又遇到难题了,而且是个超出一般的难题。她想把她与钟瑞的事情和 盘托出,让聪明的父亲指点迷津。但,话到嘴边儿她又把它咽回去了,她担心一向 光明磊落,作风正派的父亲,无法面对这一残酷的事实。她的作风、她的性格、她 的聪明度、她的言谈举止、甚至她的形像,都酷似父亲,可以说是父亲的翻版,也 就是说,父亲的遗传基因,在其女儿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也正因为如此,她很得 父亲的宠爱,父亲像相信自己一样的相信她。如今,她所犯下的错误,是与父亲所 尊重的道德观念格格不入的,可以说是奇耻大辱。他最相信的女儿,干出他最不相 信的事儿来,对他可能会是睛天霹雳,那种打击,可以说是致命,特别是对一个害 过心脏病的人,尤为如此。她已经失去了一个爱她的人了,不能再失去一个,就为 此,她欲言又止。 对于她这种反常现象,聪明的父亲早已看在眼里,老先生是过来的人了,早在 钟瑞来家拜访,他就对女儿在信中一再提到的、有恩于她的,年轻的电脑专家留上 心了。 尽管他们不过是短短几个小时的接触,尽管对方是那样言审语慎,行为检典, 可一笔一笔写得非常清楚,尤其其借去卫生间之机,推开他女儿房间的门,看到他 女儿照片时的那一笔,等于是画龙点睛,它明确的告诉他,年轻的电脑专家,已经 把他的女儿变成软件儿,收入心中的网络里了。 所以当女儿欲言又止的时候,他已经心知肚明了,不过是怕女儿难堪,他没有 深究罢了。 看女儿像大病初愈的样子。他深知,她在为情所惑的那段日子里,已经近于不 能自拔的地步了,她是以超出一般人几倍,甚至是几十倍的毅力战胜自我的,一个 在爱河里呛了水的人,仍然理智清醒,并且能奋力爬上岸的,就该说是英雄,而他 的女儿就是这个人。 王悦回到了厦门快一个星期了,这些天来,她一直把自己深锁在她那八米见方 的斗室里,闭门思过。她用看电视、看报纸、听音乐、用吉普塞扑克算卦等种种手 段,妄图把她对钟瑞斩不断、理还乱,才下眉头,又上心头的思念排挤出去。可是, 她所采取的一系措施都不凑效,那带血的思念像无形绳索一样,牢牢拴着思念和被 思念者的心。为了怕她的情绪感染她的父母,她当面把痛苦藏在心里,躲进斗室对 隅而泣…… 后来经父亲再三点拨之后,她终于破解开了。她爱钟瑞,她爱晓芸,更爱晓芸 的一家。为了他们能摆脱痛苦,做为爱他们的人,她这样做,应该说是明智,对双 方都是一个解脱。如果她继续消沉下去,以至最后毁了自己,钟瑞知道也会痛心的。 她既然爱他,就不能害他,走到一起是爱,走不到一起也是爱,两下里,相互间, 还是多一些谅解为好。 王悦又像在北京毕业后待分配那段时间那样,为寻找工作、奔忙起来了。厦门 虽然也算是个大城市,但并不在全国十大城市之例,比起全国十大城市之一的北京 来更是小巫大巫之别。加之她所掌握的学科又不沾偏热两门儿,想找一个适合于她 的,或她适合于人家的工作,实在太难,尽管父母亲,以及他们的同事、朋友,都 在帮忙,可,半个月过去了,仍然渺无头绪,……百无聊懒,她翻阅报纸,不意中 发现一则招聘启示,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想为他害了小儿麻痹症的小儿子 找一个保姆兼家庭教师,说薪金优厚,有愿应聘者,先通电话,然后约时间面谈… … 王悦把那则招聘启示剪了下来,贴在自己电话本儿的扉页上,她之所以有去应 聘的意思,并非被薪金优厚所惑,她首先想到的是那个害了小儿麻痹症,又急待学 到知识的,可怜的孩子。一个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去教一个从一字学起的低幼儿童, 谁听了都得说梁柁改筷子——大材小用,但,她不这么看,她认为,只要她所做的, 对社会有益,至于工作内容,她很少考虑。 况且她本身所要从事的,不管怎么样,是为人师表的工作,那是一种高尚的职 业;爸爸妈妈不都是从事这项工作的吗?低幼儿童又怎么样?哪个人的教育不是从 低幼开始的? 她的观点,爸爸第一个赞成,妈妈呢?妈妈是爸爸的应声虫,只要爸爸表态, 她一向是夫唱妇随。至于弟弟,他远在国外,鞭长莫及。爸爸妈妈,加上她本人, 三个人的意见一致,就等于是全票通过了。 决定应聘之后,她按着招聘启示上标 明的联系电话,很快和那位顾主联系上了,对方约她星期一早晨九点钟准时在对方 所在的宏远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办公室会面。也就是说从打电话那天开始到会面, 中间还有三天时间,她要利用这三天时间,好好准备一下。首先是进一步调整一下 心态,接下来是仪表;心态问题不大,仪表倒是应该注意一下,现在看,头发需要 油吹拉,脸需要做做面膜,眉吗?可以不纹,因为它本来就很美,又弯又细又黑, 跟纹过一样。至于脸上其它的零件儿,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的,它们均属造物主 的呕心沥血之作,哪一笔都是精彩绝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