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没有事情要问我吗?”把车开上路后,他貌似不经意的问起。 宋梅咬住嘴唇。这男人是她肚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她有话要说? “我……我……” “嗯?” “我……我没事问你。”支吾了半天,为了自尊,她还是咬牙否认了。 “那就算了。不是我不给答案,是你没问。” “啊?这个……与我爸的合作案,你看有没有可能?”眼见机不可失,她立刻 极没骨气的抢问。 他哼笑一声,心里早等着她问出口。“坦白说,我还在评估。”他实话回答。 “那就是还没有决定的意思喽?既然如此,那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他笑容越来越冷。 看见这笑容,宋梅耳根红了。原来他在等她丢弃尊严的开口求他。 他就是这样看待商业联姻的妻子吗?认为她嫁给他的唯一目的,就是为娘家谋 取利益,此刻才会对她露出这么不屑的表情? “没什么,这件事你看着办吧。”她别扭的说。明知父亲会因此对自己失望, 她也没办法在丈夫面前为娘家乞讨什么。 李柏杨轻瞥她一眼,讶异她能忍住不求他。他很清楚宋落山的为人,丈人是个 不择手段的生意人,将女儿嫁给他的用意是什么,他非常了解,如果宋梅不能为娘 家争取到任何利益,纵使是自己的女儿,宋落山还是说翻脸就翻脸。 他可以想见她在自己父亲面前承受多少压力,然而结婚至今,她向他开口为娘 家寻求利益帮助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基于这一点,他倒是多少对她另眼相看,也 才对这段婚姻不至于到厌恶的地步。 “好。”既然她不想求他,他也乐得沉默,不用浪费时间对她解释什么。 况且,就算她真的开口请求,他也不见得会答应她。或许这女人就是聪明的看 清这一点,才没有在婚姻中拿这种事一再来烦他。 车子在台北郊区的一栋大坪数独栋豪宅前停下,李柏杨熄火下车,前去按下设 在大门边的保全解除键。 “柏杨。”宋梅唤他。 他没有回身,手也没有停止按键。“怎么了?” 李柏杨有些不耐烦。她不会都到家门口了才想来烦他吧?他累了,到家后只想 洗澡睡觉,并不想应付一个有千言万语的妻子。 “后天星期六,你有没有空?”感受到他的不耐,她很快的问。 “星期六?”他按完所有数字,大门开了。“有什么事吗?”他拉下领带,走 进家门。 “晚上我们到外面一起吃个饭吧。”她也跟在他后头走进去。 他蹙了下眉。“有特殊理由吗?”他盘算着星期六自己有多少事要办,如果这 个约会不是那么重要,他会拒绝她的邀约。 “夫妻一起到外头吃个饭,需要什么理由?”被他一问,她突然发起脾气来, 嗓门提高不少。 李柏杨一怔,终于肯将视线投向她,结果居然看见她眼眶红了。 “知道了,星期六……我们出去吃顿饭吧。”看她这样,他原本坚固的冰山防 卫不得不崩去一角。 宋梅立即破涕为笑。“好,明天我选好餐厅后会用简讯通知你,之后不会再提 醒你这件事,你要自己记住喔。”她笑咪咪的说。 冷清杂乱的墓园里,出现了一个英挺性格的男人。 他手里捧了一束怒放的百合花,伫立于一座墓前,将墓碑前方上次带来、已枯 萎的旧花束移开,换上新带来的新鲜花朵。 之后,他像不在乎沾上脏污似的在坟前坐下,怔怔地注视墓碑上所刻印的三个 字——叶贞青。 此刻,他眼里有着很深很深的哀伤与悔恨。“三年了,这地方你待得习惯吗? 不习惯的话,也请忍耐……你的家人不允许我为你重新安排栖息之所,生前我照顾 不了你,死后我也尽不了力,无法为你安置一个更好的环境,你……你会怪我吗? 恨我吗?”他呢喃起来,声音飘散在风中,整个人呈现放空的状态,完全沉浸在自 己的世界中。“对不起……” 他在原地坐了好久,直到口袋里的手机传来简讯提示的声音,他才回神拿出手 机,打开讯息检视——星期六晚上七点,梅湾法国餐厅,不见不散。 李柏杨蹙起眉,仍是不解。他经常加班,但不加班的时候,那女人也通常会在 家为他准备晚餐,除非应酬,否则两人很少共同外出用餐。 他想了一下明天是什么日子?她为什么特意约他外出?可却毫无头绪。 ……算了,明天去就知道了,他并不想在与贞青相聚的时刻,费神去猜一些不 重要的事。 又继续坐了一会后,他终于站起来。 “贞青,今天我陪了你——不,是你陪了我一下午,谢谢。过两天我会再来, 如果经常见面的话,我们俩就都不会寂寞了……”他黯然落寞的倾诉道。 星期六,通常大家放假,李柏杨还是会上班。 说他是个工作狂一点也不为过,而这可就苦了跟在他身边工作的人,为了配合 他,底下人也只能跟着将命卖给公司了。 幸亏他薪水给得大方,再加上这几年在他不眠不休的努力下,公司获利惊人, 不仅股东笑呵呵,员工的年终奖金也可观得教业界眼红,要不然这样的工作量,任 谁也撑不住。 小老板经过这几年不要命的操劳结果,集团接班人的位置已经坐得又稳又实, 不若几年前…… 话说,三年前因为发生了“那件事”,小老板接班人的位置也曾一度不保,差 点被老董轰出去,大伙原本担心他此后会一蹶不振,哪知他毅然挑了对象结婚,婚 后更像变个人似的奋力工作,公司也才有今天这样财源广进的局面。 “李先生,晚上要帮您叫餐吗?”假日得跟着他工作的苦命金秘书敲门进来询 问。 埋首于工作的李柏杨看了下手表,表情有些讶异。“原来不知不觉都已经七点 多了?好,晚餐麻烦你了。”他工作过度,得经过提醒才会感觉到肚子饿。 金秘书退出去帮他张罗晚餐,八点前他吃完秘书准备的鳗鱼便当后,继续埋头 苦干,直到金秘书再度来敲门。 “李先生,我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先回去了?” “嗯,今天辛苦了,你离开吧。”他头也没抬的说。 “对了李先生,今天卖鳗鱼饭的店家做特惠活动,买一送一,另一份我帮您放 在茶水间的冰箱里,待会请您记得带回去给太太吃。上回她来时,聊过特别喜欢吃 这家的鳗鱼饭。”金秘书在关上门前想起这件事,又回头提醒。 李柏杨微愣。自己妻子喜欢吃鳗鱼饭吗?他没留意过。 “呃……好的。谢谢,我会记得带回去给她的——啊!等等,现在几点了?” 他突然记起与某人的约定,立刻脸色微变的问。 “刚过十一点。”金秘书回答,不解他为什么忽然急迫的问起时间来。 “该死!”他丢下手中的笔,低声咒骂。 “李先生,怎么了吗?”金秘书吃惊的看他懊恼抓头的模样。 他朝她挥了挥手。“没事,我只是忘了与太太有约。不过,这时间她还见不到 我,应该就知道我不会到了,不会傻等下去,大概已经回家了。”他说着,自然的 为自己那份“忙中有错”找借口释怀。 “与太太有约,你竟然未赴约啊?”金秘书看他的目光马上多了一份指责。 这让他不免恼怒起来。“你觉得我很不应该吗?” “身为你的部属,我没资格评论什么,但若以一个女人的立场,我则认为因为 忘记而爽约,你很伤女人的心。”她认真的说。 “有这么严重吗?不过只是一顿饭而已。”他神态明显地不以为然。 “应该不只是这样而已。据我了解,太太很少主动约你,今天这顿饭应该有特 别的意义吧?”做他的秘书五年了,这位李太太她也接触了三年,彼此虽说不上是 朋友,但她个人是挺欣赏这位出生富贵却没有大小姐娇气的女人。 李柏杨不禁皱紧眉头。“会有什么特别意义……” 这时,手机响了,他接起,三十秒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