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006年的夏天,我经历了一场生死轮回。重生的我,生命早已不仅仅属于我自 己。我想,我在替我的爱人蒋晓军延续着生命。我燃起对生活的信心和热情。我加 倍珍惜人生的缘分。这其中,就包括我与王碧华阿姨的缘。她依旧向我讲述着她走 失的孩子。他曾经的神奇,后来的辛苦,最后的走失。我对这个叫韩芽芽的女孩越 发感兴趣,我也下决心,出院后为王阿姨寻找女儿。 我说,“阿姨,芽芽那么聪明,怎么会走失呢?”王阿姨的眼泪流下来。她回 忆起那伤心的一幕幕。她说,“我最后见她是下午,她兴冲冲的跑到我摆摊那地方, 说,妈妈呀,我捡到一本书,可好看呢。我说,那你就回家去看吧。她就跳着回去 了。我也没在意她。她经常这样在东城跑来跑去的。我没多想。可是,晚上,我回 家了,孩子不在。我以为她出去玩了。也没在意。她爸爸回来后,我说了这件事。 他爸闪了一下。这孩子丢了。丢了……”王阿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说,“这么 多年了,您一直都在寻找她是吗?”阿姨点头,“是啊,我这一辈子呀……什么时 候到死了,我也就闭上眼睛了。她是死是活,看她的造化了。”我说,“阿姨,您 别灰心,我出院后帮您通过媒体寻找。你记得当年她的特征吗?”阿姨的眼睛亮了。 她连连点头,“有啊,有啊。她脖子上挂个银锁头。对,挂个银锁头。”我记下了 她女儿所有的情况,和她给我的一个固定电话,她说,这是她住处的电话,可以联 系到她。我点点头。 2007年的夏天,我再次寻找王阿姨,已经音讯全无。此前的一年里,我通过媒 体来寻找韩芽芽,但是,都没有消息。我想和王阿姨再聚聚,但是,我却找不到她。 于是,我决定,亲赴东城市,探访她的下落。 东城市,这个注定与我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地方。这里,是晓军的家,也是我 第一次见他父母的地方。这里是我曾经向往与他终老的地方,也是如今他长眠的地 方。这一年来,我一直害怕再踏上这块土地。但是,我还是来了。也许,是冥冥中, 有种力量在指引我,追寻着前世今生的真相。我打开房间里尘封已久的宝贝箱子, 拿出他送我的最珍贵的礼物,大一那年情人节的项链,那个吊着小钥匙的项链。我 戴上这个项链,踏上征程。 我来到了这里,东城市。其实,这个城市叫做东城,是因为老城与新城之间有 座桥,从前,西城尚未开发,东城是主城。后来,西城区与哈市连接在一起,越来 越发达了。而东城区则像失落的文明一样保持着苍老与落后,这里,便成为东城市 的贫民窟。而在许多年前,芽芽曾经和晓军分别在东城和西城共同过着自己的童年。 今天,这两个孩子,一个不知所踪,一个撒手人寰。我慨叹人世间有太多的机缘巧 合,是你无法解说的迷。 我的第一站竟然选在了人民医院。也许是当年在第一次去晓军家的那一次,我 对这家医院的外观印象过于深刻了。我想在这里寻找一些记忆的空缺。我在人民医 院外踱步,好多个来回。对面是个图书馆,街角有一些小饭庄。我坚信,这个地方, 我肯定来过。但是,究竟是怎样的过往,我真的记不起来。 一个小女孩从我面前风一样的跑过,一个小男孩在隔着100 米的距离后面追她。 我仿佛触电一般,也跟着她们奔跑,拼命的奔跑。忽然,一个急刹车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高跟鞋崴了脚,我倒在地上。司机下车,骂着“怎么回事,红灯没看见?”我 摇摇头,说,“对不起。”司机开车扬长而去,我却站不起来。我的脚没有大碍, 我的头却一阵剧烈的疼痛。 我爬起来,直接冲进医院里面。径直来到五楼。我知道,这里是我生命开始的 地方。那个美丽的护士的笑脸,迎接我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年,我已经六岁。 六岁的我,走在大街上,我饿极了。我寻找食物,但是,我没有钱。我真的饿 坏了。曾经,图书馆的楼下是一些小吃摊位,不是现在的饭庄。那里有热气腾腾的 馒头刚刚出锅。我想吃,我实在忍不住了,于是,我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拽了一个 大馒头便跑。向着医院的方向跑去。在小吃摊正美滋滋的品尝美味的一个小男孩, 多事的追上来。他追的那么急,还叫着,你等等。我拼命的跑啊,跑。后来,我的 肚子轻轻的被一辆车擦过,我的后脑朝着地面重重摔下去,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迷 迷糊糊的昏睡。再后来,我醒来了,我获得了重生。 伴随着这个发现的回归,我的脑子象炸弹一样膨胀。我追溯着这以前,我究竟 是个什么样子。 我走出医院,顺着街道往回走。一路上,我看到我曾经流浪的时候,印下的足 印。那带着血印的足迹。 我的脚步止于一座大桥。如今这座桥已经是钢筋混凝土架构的巨型建筑物,连 接着东城和西城。我走在上面,向下望。桥下,曾经是一汪死水,如今已经干涸。 那一年的那一天,我在桥对面的东城。我站在桥头向西边望。那座桥是用木头 搭制的,没有栏杆。六岁的我,手脚哆嗦起来。回去吧,为什么非要去西城见见外 面的世界,见见传说中的图书馆,电影院,大高楼都是个什么样子呢?我打了退堂 鼓。不过,当我想到,我可以在一个宽敞明亮的装满了各种书的大房间里尽情品读, 我真的好开心。那种向往,战胜了恐惧。我踏上了桥。但是,我向下看一眼,顿时 晕头转向。我半闭双眼,趴在桥上,开始一点点向前爬。我数着,一二三,不知数 过了多少,我发现,我在地面上爬,我的手上沾满泥土。我左右四顾,原来我已经 来到西城。我的眼睛闭上了,我真的晕了。醒来后,我看到一个老大娘在我身边, 她给我一个馒头让我吃,然后,她说,可怜的孩子,没人管,唉。她颤微微的踏上 了那座桥。忽然,桥剧烈的晃动。我的眼前发生了让我震惊的一幕,我脆弱的心灵 无法承受的一幕,我亲眼目睹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桥上跌落下去。我哇的哭了, 向西城跑去…… 我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老大娘落水的一幕。一个六岁的小孩,也许真的无法承 受那种刺激,我虽然理解当时自己逃跑的行为,但是,我依旧歉疚的向着死水深鞠 三躬。 我来到了东城。儿时的记忆瞬间重现。 我的小学校,如今那个秋千依然还在。依稀看到,秋千上坐着一个小孩,气呼 呼的样子仿佛整个世界都与她有仇。她是逃避午睡出来的。或者,她是被老师罚了 站,或者,她把同学的鼻子打出了血…… 我也看到了我家门前的那块巨石。多少次,是这块巨石让我记住家的方向。无 论我跑遍了东城哪个角落,无论有多晚我才拖着沉重的臭鞋回家,只要见到了这块 巨石,我的心就满满的。这里记录着我每天刻下的生字,我又读完的一本书。 最后,我来到了一个小街。我看到了妈妈的摊位。那里,曾经有年轻时候的妈 妈,美丽的笑脸。无论生活有多苦,只要有妈妈的笑脸,我和爸爸的生活就永远充 满阳光。 我记得,清晰的记着,我在闲逛的时候,捡到了一半好书,讲的是鸵鸟的事情。 我兴奋的拿着它跑去给妈妈看。妈妈说,回家去看。于是我就攥着它,向家的方向 去。在街角,一个小男孩叫住我,说,“唉,你手上拿着的是我的,你们这破地方 怎么会有这本书,这是我丢的,还我。”我当然不怕他,我说,“是你的你来取呀。” 小男孩抡起拳头冲我的鼻子打上来。我一挥胳膊,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眨眨眼 睛,说,“一本破书算什么,我们西城那边有的是,都是好看的书。”我一听,就 安静下来了。小男孩说,“你把书还我,我告诉你怎么走啊。”我痛快的把书还给 他,他撒腿就跑了。我气的炸肺,更是心疼自己的书。于是,我下定决心,找到西 城。 东城的记忆在这里中断了。我意识到,当年我来到这里时候,我刚刚五岁,在 这里生活了快乐而且波折的一年。今天我重新来到这里,二十年的光阴已经匆匆而 逝。我的心酸涌上来。不仅仅为自己的童年,也为自己曾经与母亲那么近,却彼此 都不知道,对方就是自己那最亲的人,人海茫茫中,苦苦寻觅的那个人。但是,我 最心痛的却不只是这些,我痛心于这块土地,二十年后一如从前,一切都没有变。 我匆匆离开东城,坐上一辆小客车,来到了榆林镇。那是我“神童”生涯开始 和终结的地方。我直接来到镇小学。 孩子们正在享受课间十分钟。两个小女孩,靠着墙根,大一点的把苹果皮啃下 来,香香的嚼着。小的捧着苹果的瓤,稀罕的吃着。我仿佛听见耳畔传来孩子们的 叫嚷,“大苹果,大鸭梨,妹妹吃肉我吃皮。”我笑了。泪水溢满眼眶。我仿佛看 到教室里,众星捧月似的,我坐在哥哥姐姐中间,尽情享受着他们舍不得吃的奢侈 品。 我在校园里转了好多圈。我来到曾经的门卫间,如今已经是一楼收发室。我说, “我想找你们校长。” 我见到了年轻的校长。他告诉我,王老师多年以前就自动离职了,去了哪里也 不知道。她建议我回村里看看。我欣然前行。 我走到通往村口的乡间小路上。我知道,我的记忆已经回归。但是,我奇怪的 是,我的记忆如此清晰,如此遥远而切近。就好像刚刚发生在昨天。 我来到一间小砖房的外面。我知道,这是我生命真正开始的地方。我透过灰蒙 蒙的窗户向里面望去。家具摆设我都不认识了。但是,我知道,在二十多年前,这 里是这样摆设的:靠窗的是一铺大炕,房间正中央是一个大木头桌子。也许,这是 当年唯一的大家具。我看到,一个小孩躺在大桌子上,嗷嗷的哭着,爸爸抱起他, 来回在屋子里走。夜晚的灯点亮了,爸爸依然抱着她来回的走着。我嗫嚅的说, “爸爸,你在哪里?” 我蹲在门前,抱着头。我不知道,接下去,我应该去往哪里,而我又究竟属于 何方? “姑娘,你是找人吗?”我感到有双大手拍着我的肩膀。我抬头,见到一个老 奶奶。我点点头,说,“我找王碧华,韩一平。”老奶奶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 “早都搬走了,多少年了。小华呀,命不好呀。” 我听着老奶奶为我诉说前尘。 当年,小华刚刚来我们村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没爹没娘的,生产队队长王 大帅就收留了她,当她是女儿似的养着,还供她念书。小华也特别懂事,一放学, 手上的活就断不下了。地里的农活,家里喂的牲口,哪块都是她来。全家人一年的 棉鞋,夹鞋,都由她纳鞋底。她从来也没啥埋怨。其实,她心里一心奔着能考上大 学呢。那时候,刚刚恢复高考不久,考大学还有推荐名额的。她在高中处的那个对 象,就被推荐上了大学了。这下,她就更着急了。第一年,没考上,第二年又没考 上。先头,她那对象还总来村里镇上看她,她俩的事,没有不知道的。你说,也是 年轻人不避讳,两个人还去镇上佟银匠那里打了个什么情侣的链子。哎呦,村里人 老议论了。不过,后来,那男的也不咋来了。两年没考上,她爹不想供她了。让她 去镇上当个民办教师,边挣钱边考呗。她就去了。那时候,也缺高中生,去了就留 下了。她每天白天教课,晚上看书考大学。她有那股拼劲,老师们都知道,就有嘴 大的,传她工作不好好干啥的。她也不听那些。那年,她高考,觉得考的不错,成 绩出来了,还真的挺好。她就准备着上大学去了。谁知,就在最后一步,叫人给顶 了。她受不了了。精神有点恍惚。谁知道,人一倒霉,啥事都来找了。她教的那个 班,考了全校倒数第一。这下,那般扯老婆舌子的人可有话说了,什么难听的都有 了。校长找她谈话,让她回家好好反省。她就背着行李卷回了村上。 到家了,刚开始几天好好的,有一天,家里做完了饭,她也不吃,也没人管她。 她就回小东屋自己哭去了。哭着哭着趴在桌上睡着了。等到点灯的时候,也不见她 出来,她后妈就过去,看看怎么回事。看她还趴在桌子上睡呢。她后妈就把她叫醒, 她谁也不认识了似的,呵呵笑起来,口水顺着嘴角淌下来。这回看着不好了,她后 妈就大叫全家人过去,谁她也记不起来了,只是笑。 这下,村里镇上都知道了王碧华得了精神病这件事了。以前好人一个的时候, 人长的漂亮,又有文化,那追的人可多了去了。哪一个她能瞧上眼的?这回病了, 她后妈着急把她嫁了,就找我帮忙。我这一问,那些个小伙子比谁跑的都快,全没 影了。也就是这个时候,韩一平来找我了。她说,“大婶,您得给我做个媒。”当 初,他也是追小华的一个。如今,这小华一病,他就相中别人了,我就气。我说, 你原先不是让我给说小华吗,现在除了小华,别人我还真不去说。他说,我就是来 说小华的。我一听,在那楞神了半天。然后我叹口气,好孩子呀,小华她有福气。 其实,这个韩一平是真的有福气。 他要娶小华的事情,小华家里一百个愿意,他俩就在这个小房子立家了。也没 有啥仪式,就是,坐着个马车去镇上,领了两个证,小华傻乎乎的也不知道咋回事, 就这么嫁人了。 结婚以后,韩一平对小华的照顾,村里人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的。当然,更有 很多人说他脑子被驴踢了。他不管这些。把小华放在自行车后座上,叮嘱她千万抱 住他的后背,两个人就进城看病去。每次回来,不但抓药,还给小华买个新布衫。 这样,没过多久,小华自己走出家门,跟村里人打招呼,她完全好了。 整个村子又一次沸腾了。原来追求小华的那些人,好几个一气之下,进城打工 去,没进城的随便拣个女人就结婚了。最多的反应还是骂,骂韩一平那小子哪辈子 积了德,拣了这么大个便宜,好像小华这病就是特意为他得的。也是,小华病好后, 对韩一平的感情也是没法说。两人恩爱的样子真让人看着眼红。 小华好了以后,就回镇上上班,不久,检查出来怀孕了。镇上给她放假。那时 候,正赶上麦收时节,她要强,不让一平自己干,她非要跟着去割麦子。最后,被 一平商量着回来了,回到家,可好,一口气喝了一舀子的凉水,她立马觉得肚子不 对劲了。 她这第一个孩子是个大胖小子,生出来就是个死胎。年轻人,也是抗住折腾, 哭了几场,就好了,又回去上班,紧接着,生了个丫蛋。其实,要说,也是命,要 是那个小子留下了,也就没这个姑娘了。这个姑娘啊,不是凡人那!刚开始,大家 还以为是什么妖精转世了那。 刚生下来,就闹腾,这也正常。后来,她跟着她妈去镇上教书,可就有新闻了。 那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呢,天生啥都会似的。后来,她妈都教不了她了。那时候, 还有点事,我也弄不清,反正镇上都说,她那个高中的对象都结婚了还借着什么考 察的名义总去镇上看她。唉,孽债呀。后来,小华商量一平,两人进了城,这一晃, 二十多年了,她那娃娃,还不知道都出息成啥样了,怎么说也得是个国家的人了。 我听着这些陈年旧事,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知道,我此行,所有的答案都 已经找到。我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临走之前,我忽然想起什么,叫住奶奶,我 说,“王阿姨的那个高中同学,您知道叫什么名字?”奶奶笑了,“怎么不知,他 叫蒋诚,现在可风光呢。前些年是西兰县一个学校的校长,现在好像是东城市教育 局的一把手了那。前几年还来视察过呢。说,给村里办小学。”我点点头。忽然, 又好像被撞击了一样,一个问号闪过脑海,“蒋诚?东城市教育局一把手?” 我几乎是带着巨大的伤感回到东城市。我想,关于自己七岁以前所有的疑问, 我都已经揭开。但是,我怎样来到我现在的家,依旧是个迷。我决定去人民医院寻 找线索。 院长热情的接待了我。“哦,媒体上的朋友啊,我们一定是尽力而为。不过, 调二十几年前的病例,是不大容易,这样,我可以把当年负责这个相关情况的人员 给你找出来,你自己找他们去问。” 我对这样的结果已经很满意。经过千辛万苦,我找到了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当 年我醒来时迎接我生命的第一个人。她说,当初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 主治医师谢大夫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不过,她老人家早就退休了。我不想放弃一 丝希望。于是,我按照电话号码和地址,找到了谢奶奶。 谢奶奶拿出一份发黄的报纸。说,这是当年那对夫妇托我在报上登的寻人启事。 她为我讲述了事件的全过程。 当年,这个小孩子入院,就是普通的车祸住院。检查后的结果是,孩子性命没 有危险,但是,康复后,可能对智力造成很大的危害,也就是孩子可能变得呆傻。 我们找到送她住院的夫妇,说明了这个情况。那个女士哭了。她才跟我说,这孩子 不是他们的,是他们来东城出差,撞上了这个小孩,就给送来抢救的。这个结果, 太让他们接受不了了。 我让他们讲讲具体的情况。然后,我说,八成这个小孩是流浪儿,无父母。唉, 那对夫妇也是好人那,他们当下就说,他们出钱,请我在当地报纸给他们登寻人启 事,找孩子的家人,如果找不到,他们就把孩子带回哈尔滨,是呆是傻,他们认了, 当自己的孩子照顾。后来,孩子康复了,他们留下了联系方式,定期给我打电话问 情况。要说也巧,刚开始,他们联系我挺频繁,后来就断了,电话也变成了空号了。 偏巧,那一年,有个叫王碧华的女人来我家,又哭又号的管我要孩子,我联系那对 好心的夫妇,却联系不上了。 瞬间,仿佛有巨雷轰炸我的耳膜。 离开时,我带上了那张发黄的寻人启事。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