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回头间,发现了她裙子底下的花内裤,我的脸蓦地红了 那时候,我的亲生父亲已经去世五年。而高小敏刚刚与我的第一个后父扯拉酒 鬼离婚。与扯拉酒鬼生活在一起的五年里,她常常提起我的亲生父亲,她说她恨他, 恨他不听她的话硬要去把命送掉,说这些的时候,还些微地透露出一种未卜先知的 自豪。 她可算是半个神婆,可她比一般的神婆年轻迷人,凄黑的长发总在黑夜里轻轻 地摇曳,背对着扯拉酒鬼流淌出万种风姿。可在他面前,她即是女神,也是卑鄙无 比的“不要脸的女人”,黑夜里,他总碰不到她的身体。 有时候,我可以从隔壁房间里听到他们卧室中的打斗,第二日,就见扯拉酒鬼 青了黑眼或者嘴角发红,他也不抬头,息息鼻子,闻到谁家正在做饭,寻着味道去 了,不见回来,直到晚上,才醉熏熏地回家,躺在床上,将肚里的污物尽数吐在那 里。 高小敏厌恶地看着他,觉得他像一头猪。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嫁给了一头猪。 她不会去照顾他,只叫了十岁的我去收拾那些污物,她捏着鼻子走开,神情冷 冷。我常听到扯拉酒鬼迷迷糊糊地骂人:“骚货,有什么了不起!看我不整死你… …” 他的手乱动着,似乎要打人,我惊吓地跑开,怔怔地看着他面容痛苦扭掘,像 挣扎在岸上的鱼。 高小敏那时候很爱打扮,她喜欢每天的午后坐在院中那棵大榆树下,洗脚,修 脚,梳头,将裙子撩至大腿。 她的大腿很白,甚至比脸上的肌肤还要白。一次,偶回头间,发现了她裙子底 下的花内裤,我的脸蓦地红了,十岁的女孩子已经懂得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她发现了,狠狠地瞪我一眼,说:“去睡午觉还是想挨打?” 我本来是要去尿尿的,听了她的话,我只能灰溜溜地跑进自己的房间,憋着尿, 直等到一个多小时后她拉门进来,哼着歌儿,我不知道她哼的什么歌,很多时候我 觉得她只是随意哼唱,那是只属于她自己的歌儿。 她前脚进门,我后脚出门,飞快地往厕所跑去,发现大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怔 怔地看着只棵大榆树下放着的竹椅,看见我,他微笑着问:“跑这么急干什么?你 妈又打你吗?” 我恶狠狠地来一句,“关你什么事!”便不再理会他。 我知道,高小敏的心中,有甫高这个男人。他不英俊,也没有多少钱,充其量 只是个带着几十号工人的包工头而已,可是他会笑,我相信每个失意或不失意的女 人看到他的笑都有种难以抗拒想与他认识的感觉。 等我如厕出来,他已经走了。 高小敏目中泛着令人害怕的光芒将我堵在门口,怀疑地瞪着我问:“你急匆匆 地跑出去干吗?” 我嗫嚅地告诉她我去上厕所,她又问:“你看到什么没有?” 我不敢撒谎,说:“看到甫叔叔站在大门口看着那把竹椅。”我看到高小敏的 眼里忽然闪过一丝愉悦与骄傲,可是两个狠狠的耳光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已经习惯了被这样打,捂着脸没有流泪,看着她走进卧室里,唤起扯拉酒鬼, 又到另个房间叫起龙子和阿峰,催他们上工。 我木然地走到院子中,心中为那句“甫叔叔”恶心着,我可以叫我的后父为扯 拉酒鬼,可是却不能将甫高叫甫高色鬼,而一定要叫“甫叔叔”,高小敏告诉我, 这是尊重。 然而,她与其她三姑六婆拉家常的时候,从来不提甫高,从来都是骂我的亲生 父亲和扯拉酒鬼,就有人说,扯拉酒鬼我们都了解那个人,可你与你的前夫到底怎 么回事?为什么总骂他? 她叹口气,似乎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每当提起这段婚姻,她都只是感叹,面上 隐隐透出内心深处的愤愤不平,末了,却不多说什么,扔下一众女邻尴尬发呆,自 顾自地进屋里去。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