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开工、开工……」 回台湾了。 夏炽真的让她和夏或回到了台湾,回到了工作岗位上。 工作人员一个都没有离职,原来大家都接获放假一周的消息,而且这一周的 休息依然可以支领薪水。这么好的差事当然人人高兴,谁会脱离工作团队啊?! 也之所以,在接到开工通知後,大夥儿立刻回到工作岗位上来,全员到齐。 「这次的惊奇之旅一定很有趣吧?!」服装师趁著放饭的空档找左密幽聊天, 她有满肚子的疑问想问问她哩! 「什么惊奇之旅?」左密幽心跳漏了一拍,以为夏炽与K 集团的事情全部曝 光。 「你不是去纽西兰玩了一个礼拜?」 「是、是啊!但也用不著以惊奇之旅来形容吧?」她瞄了眼坐在角落的夏彧。 他一个人戴著耳机聆听音乐,一些女性工作人员虽然都会偷看他,藉以满足视觉 享受,但也不敢上前哈啦。谁教夏炽当时「生人勿近」的形象太过鲜明,而夏彧 沉默不动的样子又跟夏炽极为雷同,所以一个上午过去了,没人发现其实这是两 个人。 「明明就很特别啊!」女服装师一脸羡慕。「你都不知道,那天摄影棚的灯 光忽然出问题时,大夥儿都吓了一大跳,虽然很快就恢复正常,可是你和夏炽还 有几个工作人员居然都不见了。就在大夥儿乱成一团时,丰哥跑来,告诉我们这 一切都是他所安排的游戏,目的是为了犒赏你。」 「丰哥是这样跟你们解释的?」而且安排的天衣无缝。难怪她回到台湾後, 丰哥只是拍拍她的肩膀,要她安心,其他的并没有多说。想来夏炽跟丰哥在事前 一定有过「沟通」。 「丰哥是这样告诉大家的。有问题吗?」 「没问题,真相就是如此。丰哥为了犒赏我的辛苦,所以特意安排秘密惊喜 送给我。」 「真好!」女服装师羡慕地道。「你好幸运,有这么好的男朋友。」 刚好喝进嘴里的茶水差点喷出来。「什么男朋友?谁是我男朋友?」 「还瞒?少来了!偷偷交男朋友也不跟我们说,一定是你男朋友煽动丰哥设 计这个游戏的,对不对?说啦!你男朋友到底是谁?竟然可以大手笔地安排你出 国玩乐,我好羡慕哟!告诉我啦,他到底是哪个公子哥?你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保密。」探听八卦是演艺圈人的本能,服装师当然会把打探八卦的功夫发挥到淋 漓尽致。 「你想太多了啦!我没有男朋友。」左密幽急急否认。 「骗人!」 「真的!」左密幽紧张地回头,赫然瞧见夏彧已经拿下耳机,瞅著她瞧。 「你先去工作,我要找演员沟通剧本内容。」她心慌地打发掉服装师,匆匆 找上夏彧。当然,她已控制好浮动的情绪了。 「你干么?不专心研究剧本揣摩角色,居然偷听我说话。」 他双手一摊,无辜得很。「我什么都没做。」 「还敢说没有!」这坏胚子最爱搞怪。 「心虚的人是你吧?!」 她忍住气,心平气和地道:「不过你也有可取之处啦!竟然没有被工作人员 发现到你跟夏炽其实是不同人。也难怪,你的外貌身材跟夏炽一模一样,加上夏 炽本来就很难相处,早先时候根本没有工作人员敢擅自跟他搭讪,这也间接帮助 你免除穿帮的危机。」 「但你心里有数,我永远取代不了夏炽。」 「什么意思?」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他的眼神像在评估什么,又像在剖析什么,皮笑肉不笑的态度让她心如擂鼓 般地重击起来。 「我看你还能忍耐多久?」夏彧故意跟她过不去,一直讽刺著她。 她才不要当泼妇。「哼!我现在的心情好得很,不必忍耐。」 「是吗?」他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你忍耐得很辛苦,明明想问夏炽突然同 意让我们离开纽西兰的原因;明明想知道他这阵子到底在做些什么经世大事?但 你却蘑蘑菇菇地不敢问出口。你不累,我都看累了。」 她不仅没勇气反驳他,更不敢正视他,只敢小小声地反驳道:「你跟他是亲 兄弟,应该比我更关心他才对。」 「所以我才好心地替你打探来初步消息,你想听吗?」不等她回应,他就凑 到她耳畔叽哩呱啦地道:「夏炽正在跟某国政府高层密谋犯罪行动,计算这一次 的计划成功後,可以收取多少利益。还有,倘若事情出了差错,又该怎么杀人及 毁尸灭迹,才不会被发现。」 他的话让左密幽背脊寒毛一根根竖起来,冷意更由脚底一路窜上,往脑门钻。 夏彧继续危言耸听。「他干的全部是惊天动地的大件事。」 「这么危险你还不帮忙?你到底有没有兄弟情?」不是怕夏炽杀人,而是怕 他被人杀。左密幽惨白的嘴唇发出颤抖的质问。 夏彧噗哧一笑,道:「我就说嘛,你明明就爱上他,还拚命否认。」 她脸蛋倏红。「我只是关心,就只是纯粹的关心。毕竟朋友一场,当然不想 他受到伤害,我担心他的处境与爱情无关。」她找到极佳的理由说服自己,也说 服他。 夏彧眉毛挑的高高,双手环胸打量她,一会儿後才说话。「你跟我以前见过 的女人真的很不一样。」 「你以前见到的女人都是什么样子?」好奇心突然满溢心口。 「贪慕虚荣到不择手段。」夏彧眼珠子一转,再问她。「倘若夏炽变得一无 所有,你还会爱他、关心他吗?」 她一怔,旋即道:「当然不会!」 「好答案。」夏彧一击掌,兴奋地称赞她的表现。「你真棒!夏炽会迷上你 果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意思啊……」这痞子男又在乱转什么心思? 夏彧没有再做解释,只是笑嘻嘻地拍拍她的肩膀鼓励她,对她可是充满著期 待。 「幽幽小姐,请你务必努力,以气死夏炽为己任,我会在一旁替你摇旗呐喊 兼加油打气!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气死他的,呵呵呵……」足以媲美俊美雕像、帅 到不行的夏彧居然发出「白鸟丽子」般的尖锐笑声,当场吓儍一干工作人员。在 瞠目结舌的十数对眼睛注视下,左密幽故作没事地闪到一旁去反省自己——找夏 彧来顶替是不是一项重大错误? 她退到一旁,看著片场很快又充满了活力与生气。这种工作气氛是她喜爱的。 无可否认,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夏炽居功厥伟。 是啊,是靠夏炽的协助。不管他找上她的初衷为何,他确实替她驱逐了衰鬼, 带给她幸运。 只是,带给她幸运的人现在在何处? 她的心,好沉重! 铅铭铭 尽管夏彧有点不受控制,但他有戏胞是毋庸置疑的。新戏拍摄至今,他的表 现完全符合导演的要求,一点儿差错都没有出现。左密幽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也对未来燃起希望。 幸运之神靠向她了。 她离成功愈来愈接近。 只要别掀开心底深处那一块忧愁的田地,一切都会是充满著阳光。 「女人,我决定要做一件事。」 在从片场返家的路途上,左密幽接收到夏彧严肃的声音。 「什么事?」她问。 夏彧意气风发,得意洋洋地说道:「本少爷要修改合约书内容,我认为我跟 你的分帐比例一定要做修正。我要提高价码,咱们二八分帐!」 「好啊!你二我八!」她横瞪他。「还没走红就拿翘,你未免太嚣张了。」 她高兴得太早了,小障碍依然存在,眼前这幼稚家伙就是一例。 「哼哼……」夏或却是胸有成竹。「放心,凭本少爷举世无双的惊世魅力, 肯定可以替你赚进大把钞票。你签我当艺人就只要等著数钱而已,这样的工作太 轻松,我可不想让你习惯不劳而获。」 「你脸皮好厚!」要玩就玩狠一点。「少跟我罗唆!别忘了你只是我手中的 一颗棋子,棋子只能听从棋手的指挥,没资格有意见,更不准你反抗!别忘了, 当时你跟夏炽订立的协议就是服从我的命令。呿!现在居然反过来威胁我?!小 心我跟夏炽告状,让你吃不完兜著走!」 「没想到你居然拿夏炽来吓唬我,哈哈哈……你凭什么?」夏彧坏坏地调侃 她。「怎么,你承认自己是夏炽的老婆啦?」 「无聊!」左密幽懊恼自己失策扯上这话题,这下子换成自个儿尴尬。「请 你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面,别老跟我胡扯。」 「我是很严肃地跟你做探讨——」 「闭嘴!」左密幽加快脚步奔进电梯内,故意漠视夏彧的喋喋下休。电梯上 了十三楼後,她步出电梯,停在家门口。她开锁推门,门一开,老爸凄厉的惊呼 突然劈了过来—— 「死了?!」话筒从左九龙手上滑落,「咚」的一声摔在地板上。他一脸惨 白,爆瞠的双目望著被吓到的女儿,惊骇地道:「怎么办?他说他死了……死了 ……怎么办?」 「谁死了?」左密幽一颗心陡地往下沉去!她急忙抓起地板上的话筒,但只 听见嘟嘟嘟的响声,断线了。「爸,刚才是谁打来的电话?对方说了什么?什么 人死了?」 「死了……」处於震惊状态的左九龙就只会反覆说著这几个字。「他说他死 了!死了……我的梦想……完了……」 左密幽脸色刷青,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到底是谁死了?」深深的恐惧攫住她心间,她害怕到了极点!回头找寻夏 彧,夏彧则是耸肩,一脸莫名。「老爸,你说清楚一点,是谁死了?到底是谁死 了?」她心慌不已,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附的支柱,只能追问儍呆的老爸。 「死了,他……我的鹰,夏炽送我的老鹰死掉了!呜呜呜……死掉了……我 的老鹰死掉了……」老泪纵横。 「什么东西啊……」闻言,左密幽虚脱地颓坐在地,强烈起伏的情绪一时间 无法平静下来。 左九龙吸了吸鼻子,不舍地再道:「我原本要学习《射雕英雄传》的郭靖养 雕的,可是台湾并不出产雕,好不容易夏炽帮我弄来一只老鹰做为替代品,我就 把老鹰送到训养场去做训练,哪知道……刚刚训养场的职员打电话通知我,说老 鹰突然得了急病,虽然他们尽全力在抢救,最後还是回天乏术,它……死了!」 原来是只老鹰。 处於极度惊吓状态的左密幽声音虚软无力,又有些生气。「爸,你吓死我了! 为什么不说清楚?我刚刚还以为……以为……」 「以为什么?你以为谁死了?」夏彧不怀好意地跳到她面前质问她。 「没人问你,闭嘴!」恨瞪他。终於体验到虚脱的感觉,原来是这种滋味啊! 「你刚才好像吓到快尿裤子了哦!」夏彧才不肯住口,他要报仇,谁叫她刚 才在路上威胁他。 「你说话可不可以修饰文辞?你是要当大明星的艺人,这种口才怎么见人?」 「对不起,敞人在下我书读得不多,没有学问,有负你的期待,抱歉得很! 不过本人还是有优点的啦!我个性耿直,绝对不像某些人,不乾不脆,老爱隐藏 内心真实的情绪,当个虚伪的人。」他来记回马枪。 「你住口!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她怒目而视。 「哇,好大的眼睛哦!还会喷火,世界奇观哟!」他不怕死地继续调侃道。 终於从哀伤中回过神的左九龙拭掉眼泪,回头跟两个小辈道:「我煮好饭菜 了,我们先吃饭吧!等一会儿我要去凭吊我的老鹰,顺便要跟我的爱婿道歉,他 的一畓心意被我辜负了。」左九龙望向跟夏炽同一张面孔的夏彧,问道:「对了, 夏炽任哪儿?我要用什么方式才能联络上他?」这对双生兄弟同样可爱,虽然个 性不同,却都很对他的脾胃。 「夏炽忙著犯案,暂时联络不上人。」夏彧听到有饭吃,赶紧到餐桌前坐好。 「他在犯案?犯什么案?需不需要我帮忙?我刚刚练成击石点穴的工夫,或 许叫以助他一臂之力。」 「事情很复杂,左伯伯不适合介入。」 「可是我想帮忙。」老人家撒起娇来。「你告诉我他在哪儿好不好?彧彧… …」 左密幽耳朵竖得高高的。 「这个嘛……」夏彧挟了块红烧狮子头,先吃一口。「嗯,伯伯手艺真赞!」 「说!」左九龙喝道。 「嗯……」呼噜呼噜,把狮子头全吞进肚子里。「我去查一查,有消息就通 知闷位。」丢下一句话後,夏彧逃进暂居的卧室内,还锁上门,摆明就是要故弄 玄虚。 「彧彧!你出来,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自己去找他。」左九龙不死心地猛敲 门。 「你找不到的啦……」门内回了这句话。 左密幽泄气地坐在饭桌前,望著桌上的饭菜,却毫无食欲。再一次发现,原 来提心吊胆的滋味是这么的苦涩、难挨。 铭路铭 深深的夜。 左密幽倚坐在窗边,涣散的眼神无焦距地对著玻璃窗外。午夜十二点,万籁 俱静,世界沉默著,静谧的氛围本该引导她心灵平静,哪知却是全然的相反。 浮躁的情绪在无人干扰的情况下作祟得更狂猛,再无阻碍地直捣她心间。防 护的封套硬是被拆掉,让她再也掩盖不住心底事,答案赤裸裸地呈现出来。原来, 原来,她是这么地担心他呵…… 担心在腥风血雨中泅游的夏炽、担心在生死中浮沉的夏炽…… 思及此,惊恐排山倒海而来,左密幽再也压抑不了紧张情绪,立即打电话给 相熟的影剧记者,请他们协助查询专跑财经或社会新闻线的记者,近来可有K 集 团的小道消息?然而—— 没有!并没有!一切如常。 那他在做些什么?到底在做什么? 左密幽愈想愈心慌,这才发现,她居然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追查到夏炽的行踪! 如此的束手无策也让她惊觉到—— 她对他竟是全然的无知!她完全不了解他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怎么办? 「我疯了……我快疯了……」小脸埋在手心里,左密幽忧惧缠身。「怎么办? 我怎么这样?我对他的思念竟然愈来愈深、愈来愈无法控制……但,这样对吗? 我应该吗?」她反覆地问著自己。「真不明白,我竟然变得这般言情?!该不会 是夜魅 在作祟吧?让我整个人乱了调。」 怎可忘记,贫瘠与富裕是不该交集的两条线,她怎突然忘了这事? 是啊,各走各的路才不会搅乱平静的世界,她与他不该并存於同一个生活环 境下,她刚才差点就超越界限,给自己找来麻烦。 可是…… 现实与梦想却又不断地交战著,她的情绪愈来愈复杂,层层叠叠的各种思考, 让她开始作茧自缚,怎地也跳脱不出这团混乱。 怎么办?怎么办?可当她决定要抹去思念时,不舍的心悸又轰然劈至,强迫 她不准放弃!逼迫她得再去问问! 问问吧……再去问问吧……问问夏炽的安危,问问夏炽的小秘密,至少要了 解一点点。 就在最终的答案决定後,心情霎时轻松许多,左密幽才闭上眼,立刻沉入梦 乡。 说到底,她注定得与他纠缠…… 不知过了多久,左密幽突然被唤醒。是夏彧。他後头跟著睡眼惺忪的老爸, 一见她醒来,不由分说便拉著她与左九龙往门外冲,疾步下楼梯。 「干什么?喂!坐电梯比较快,用走的很累耶!」左密幽被夏或突如其来的 举动给弄得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频频询问怎么一回事? 「搭电梯危险。」夏彧只丢下这句。 「危险?为什么危险?」 匆匆下楼後,同栋楼的住户也跟著一个个地跑下来。有人身穿睡衣、有人睡 眼惺忪,更有住户拉著小孩、抱著宠物,一副逃命模样。大伙儿聚集在楼下,个 个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出了什么事?」有人问。 「不知道,就突然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催我们下楼,还说很紧急,不跑会 死。」有人回答,只是这答案一出现,住户们纷纷面面相觑,因为大家都是这样 被吵醒的。 正想研究个仔细,後面的另一条巷子突然传来吵杂声。不一会儿,一声尖叫 响彻云霄。 「失火了!」 「失火?」黑烟狂窜,被吓醒的住户这下子没时间讨论,纷纷找水救火。 消防车也在第一时间抵达,消防队员迅速将冒火的机车扑灭。可诡异的是, 不仅一处地点失火,不远的那端竟也突然冒出火花来,幸亏消防车已经在场,掉 头救火去,火势很快就被扑灭了。 「怎么会这样?」左密幽儍愕愕地望著极度混乱,但没有造成严重伤害的灾 害现场,总觉得很奇怪。疑惑的眼神锁住夏或,直接问他。「你做了什么事?」 「什么我做了什么事?」夏彧一脸戒备。「你的问话很莫名其妙。」 「哪有莫名其妙?!快说!你怎么知道有火灾发生,还知道要事先防范,带 著我跟老爹下楼避难?」 「我有事先防范吗?」夏彧歪著头很用力地思考著,然後点头如捣蒜,大声 邀功道:「对对对!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拉著你们两个下楼逃难,你们很可 能会被烧死,是我救了你们,所以我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哇哈哈,感激我吧!快, 叩首谢恩。」 他分明又在耍宝。 「你够了吧?我在问你正经事。」 「我是很正经地在回答你啊!」 她没好气地槌了他一下,也懒得和他瞎扯淡,只是隐约中总觉得不太对劲。 「现在的不良份子太嚣张、也太可恶了,居然到处乱放火,太可恨了!」左 九龙和邻居围成一圈,对这次的事件议论纷纷。 「是啊是啊,好可怕哦!幸亏大伙儿发现的早,否则後果不堪设想。」 「到底是谁纵的火?」 「抓到一定要判重刑!」 「对对对……判重刑……」 吵论声就在这处区域蔓延开来,气愤的居民商讨著如何防范同类型事件再度 发生。在叽叽喳喳讨论了数个钟头後,天空渐渐泛出鱼肚白。五点钟了,大伙儿 也都累了,热闹慢慢归於平静,众人开始返回各自的住处,补眠去。 「我们也回去休息吧。」夏彧打了个大呵欠。 左密幽目送老爸先一步走进电梯,而後拉住也要跟著上楼的夏彧,低声道: 「你跟我来。」 「干么?」 她硬是把他拉到公园一隅,见四周无人,才板下脸孔来质问他。「你老实说, 这次的纵火案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喂,你别乱讲!纵火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样乱栽赃是不是想害我去吃 牢饭?!」夏彧大惊失色地弹开。 她疑惑地道:「可是你刚才——」 「我刚才怎么?」俊绝的脸庞突然移近过去,打断她的话。「你当我是神仙 下凡?」 她气结。「你总是扯东扯西!这样的你能让我问正经事吗?」 「你想问我什么正经事?」夏彧立刻收起顽皮,展现优雅又严肃的气度来。 「好,我给你问,你问吧!我一定正经严肃地回答你。」他难得的慎重,只是墨 黑眼瞳蕴涵著一抹了然的波芒,大刺刺地宣告他已经掌握住了她心底的秘密。 她的情绪有这么明显吗?轻轻易易地就被他识破心事?左密幽有点後悔问他 话了。「其实也没什么啦……」 「明明就有。」正经气息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又是坏胚子形象。「你想问 的问题肯定与夏炽有关对不对?你想探听他的下落?」他坏坏地道。 「不,我是想问你夏炽喜欢什么颜色?他喜欢吃中式餐点还是西式餐点?他 喜欢喝哪一种口味的饮料?喜欢看什么类型的书籍?他吃不吃辣、穿几号鞋?会 不会对香水过敏?爱不爱看电影这种休闲娱乐……」左密幽啪啦啪啦地问了一大 串。 夏彧下巴差点滑掉。「你、你这是什么问题?」 「很重要的问题。」她深吸口气,像在为自己壮胆。 「嘿嘿……」夏彧摸了摸下巴,饶富兴味地笑著。「怪了,你不是跟他生活 过一段日子?既然你们「同居」过,怎么还来问我这种无聊问题?我以为你该熟 悉他的习惯。」 「那段时间我们都吃外送,偶尔由我老爸下厨,从来没有听他嫌弃过什么。」 左密幽赫然发现,夏炽还挺委屈的,而且从来没听他抱怨过生活品质低落。「他 为什么要忍耐?为什么……」 「所以你有了罪恶感?现在想来探听清楚,将来好取悦他?」 「什么罪恶感?我也没有要取悦他。」她窘极。「我只是好奇而已,并没有 其他的意思。」 「你不是因为想当他的女人,所以才要问得清楚些?」 「不是!」她带著莫名的恼怒,一股进退失据的火气升起。 他没好气地道:「既然你没有意愿当他的女人,那问这么多做什么?况且, 你们以後可能也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你问了也只是白问。」 她像触电般地跳起来! 「什么叫做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什么叫做问了也是白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在诅咒他失败?不可能!夏炽能力超强,即便挑战艰难,他也可以顺利过关, 他不可能会输的!」左密幽激动地反驳,像被伤害似地极力护持著他。 他是夏炽,不是别人,是夏炽! 「咦,你很了不起哦!居然比我还有信心。」夏彧啧啧称奇。端详著她好一 会儿後,才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耳畔低声说道:「偷偷告诉你,夏炽的敌人并不是 普通匪徒,他的对手都是掌控国家重要资源的大ㄎㄚ角色,只要稍微不留神,就 只要出现一丁点儿的差错,那么命就没了。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逃之夭夭?我 当然是害怕,我吓到连夏炽的身边都不敢靠得太近,免得被牵连。」 她心跳得好快好快。「没有人帮他吗?K 集团呢?K 集团应该是夏炽的後盾 吧?!」 「後盾?」他哼。 「你这声哼又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忘了?我告诉过你K 集团是个邪恶组织啊!邪恶组织做事 没有道理,谁也说不准他们会不会反噬主人。」 「什么跟什么……夏炽的敌人到底是谁?」 「太多太多了,我一下子也数不完。」 她脸色刷白。 「谁叫他个性「神奇」,从小到大就不受控制,也不知道打哪儿生来的怪脾 气?他最大的兴趣竟然是尝鲜及搞破坏。」他翻了记白眼,续道:「对,他最爱 破坏了,四处地破坏。他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东西全部摧毁殆尽,只是他挑中的目 标都属於难缠的对手,自然就辛苦些。」 「他为什么要这样?」 「我哪知道?!」夏彧敷衍地回答。 「打从纽西兰一别後,到现在都没有夏炽的消息,他……他应该还好吧?」 左密幽紧张地再问。 「我不知道,我只是做好心理准备,等他丧命的讯息传过来。」 「你不要诅咒人。」左密幽脸色铁青地怒瞪他。 夏彧坏坏地挑起眉,道:「听完了我的解说,你还想继续探听夏炽的秘密吗? 你还有兴趣知道他的一切吗?也许问了也是白问,浪费你的时间而已。」 「浪费无妨……我还是想知道……想知道有关於他的一切,我想听!我想知 道……」 「那就直接来问我。」撩人的低嗓自後方飘来。 左密幽倏地回头! 「夏炽?!」她嚷。震惊、错愕、狂喜……种种情绪在她脸上掠过,他突然 的现身让左密幽完全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在原地。 「哇!你的眼珠子快爆突出来喽!」夏彧的嘲笑跟著响起,紧接著抱怨突地 冒出来的不速之客。「喂,你干么这么快就现身?太不够意思了吧!」 「我不想给你危言耸听的机会。」夏炽回道,眼神只专注在左密幽的脸蛋上。 左密幽眼皮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他。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面对夏炽,她乱 了。唯一的念头是命令自己必须把他看个仔细,仔仔细细地确定他是真实地出现 在她面前,这个意念强烈且清楚地根植於心间。 「有问题直接问我本人比较妥当。」柔和的磁嗓从夏炽的唇瓣间散出,他的 视线也只和她交缠。 「才怪!这个家伙最会哄人了,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天花乱坠,你最好别相信 他的说辞!呜——」夏彧的嘴巴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掌给强行捂住,一看才发现, 原来是突然蹦出来的左九龙。老人家居然偷袭他,他是哪时候下楼来的? 「你这小子在搞破坏吗?气死我了!」左九龙不满地重重赏了他脑袋瓜子一 拳。「你发癫啊?居然破坏我女儿和我的爱婿演出感人肺腑的重逢大戏,气死我 也!你这小子哪根筋打结了?居然给我搞出这种乌龙事!哼,陪我练功去!不准 你杵在这里,走!」 「呜……」他不从,破坏游戏还没玩尽兴哩! 「敢不走?好,看我施展拖狗神功,喝!」左九龙一使劲,架住他,硬是把 他挟在手臂下。 夏彧怎地也挣脱不掉,硬是被力大无穷的左九龙给拖走。 「走……」 「呜……」 「走!」 吵嚷声渐渐散去,搅局者离开了现场,清晨的公园好宁静。 朝阳渐渐露出脸儿来,金光从云隙中洒下,铺落一地,为静凝气氛增添闪亮 光彩,似是庆祝两人重逢的喜悦。 她的眼神从未自他脸上栘开过,夏炽的出现对她而言是种救赎,拯救她脱离 了相思海,把她从猜疑恐惧中拉了出来。 只是她也很清楚,自己乍见他的反应过於激动,倘若夏炽有意藉机取笑她的 话……她无力招架! 「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夏炽来到她面前,接续著她先前未完的话题。 喉头仿佛梗著什么,吞吐许久後,她才艰辛地发出声音来。 「我不想问了……我忙得很,工作都做不完了,哪有时间再去理会杂七杂八 的琐碎事?」为保住自尊、为防止被取笑,她撂完话後就挪开视线,不敢再去正 视他的反应,不管自己颠三倒四的行为有多么的幼稚。 「也好,忙碌一点脑袋才不会胡思乱想。」夏炽突然抓握住她的手心,将她 扯入胸怀中。 「你做什么?」她吓一大跳。「放开我!你干么抱住我?这地方是公众场合, 你抱著我做什么?」嘟嘟嚷嚷地对他抗议,却没有任何实际的反抗行动。窝在他 怀中,嗅著属於他的气息,感受著他温热的体温,再一次确定他是真实存在著。 夏炽将她圈得紧紧,说道:「我喜欢你的味道,便想抱住你。」 「什么味道?我身上有什么味道?你说清楚,我身上有著什么味道?」该不 会嫌弃她身上有异味吧I : 「一种讨我欢心的味道,一种思念我的味道!」 嗄?! 左密幽觉得喉咙梗塞得更严重,沙沙哑哑的声音几近不成调。「胡……胡说, 我哪有思念你?我并没有思念你!我才没有思念你呢……」 「没有吗?那我就仔仔细细地再感觉一次。」拥住她纤腰的手臂束缚得更紧, 仿佛要将她揉进骨子底才甘心。 她无法呼吸了,封闭的心口猛地被凿开一个洞,囤积的感情再也锁不住地向 外流泻,无法收回。 他对她的了解让她感动莫名,他竟然知晓她的思念。 他明白呵……一清二楚,他出乎意料之外的细腻让她心海一片翻腾。 只是、只是…… 「好好笑哦!黑社会大头目竟然满口文艺调,听来真有趣!」左密幽仍然和 他「对峙」,傲气让她不想失败得太严重。 「我让你开心了?」他居然不以为意。「你笑吧,我允许你笑,偶尔我也该 礼尚往来一下,给你一点新鲜、刺激的滋味尝尝,以免你抱怨我无趣。」 「你给我的刺激已经够多的了,我怕心脏负荷不了。」左密幽终究压抑不下 探索的欲望,还是问了他。「你失踪的这段日子去做了什么?能不能说给我听?」 「没什么,就杀了六个人、散了百亿美金的资产,导致两个国家政权轮替, 并让K 集团的三名老头气到中风送进加护病房急救而已。」 她瞠目结舌。「你在开玩笑吧?」 「不,不是玩笑。K 集团正被我搅得天翻地覆,而与K 集团联手的各方领袖 也止在混乱中狼狈地做著垂死的挣扎。」 「为什么?说不通。」她退出他的怀抱,惊骇地间:「你曾对我说过,你是 K 集团的幕後操纵者。既然你与K 集团有著密切关系,那你怎么会去毁灭自己的 财产?你的说法与先前的形容互相矛盾,到底哪个才是正确?」她又想到。「夏 彧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我,直指K 集团是个不良组织,它与媒体所形容的正面形 象完全不符合,而你又说过你是K 集团的幕後掌控者……我、我都糊涂了!K 集 团到底是什么机构组织?我搞不懂。而你又是什么立场?哪个才是真相?哪个才 是事实?」 「夏彧对K 集团的形容挺正确。」 「呃!」她儍住! 夏炽已经不在乎揭露真相,集团内部他已经破坏了百分之八十,威胁性已弱。 「你想听内情?」 「想。」 他淡淡说道:「数十年前,五个野心勃勃的年轻人合夥成立了K 集团,这充 满权谋的五个人一心想在商业界闯出名号,野心勃勃地想在世界经济体系中占有 一席之地。只可惜他们经过多年的努力,岁数也由年轻跨入了中年,但心愿却无 法达成,也终於省悟,原来他们的智慧只配得到一块小小的地盘,想在经济圈中 呼风唤雨,根本是天方夜谭。」 他望著目瞪口呆的左密幽,微微地笑。「我与夏彧在婴儿时期凑巧被那群老 头从孤儿院捡去,别无选择地在K 集团住下、成长。渐渐地,这五名老人发现我 与夏彧拥有惊人的才干,在欣喜若狂之余当然不忘要擅加利用。就在我们兄弟俩 的协助下,K 集团从小规模开始一路壮大,累积了雄厚资产。可是那五个老家伙 还不满意,非要把K 集团扩张到独霸者的地位,於是五人便利用K 集团的资源, 硬将集团导人另一条道路。他们先与某些独裁国家的政治势力结合,成功占领了 军火走私市场,也因此获取暴利,再以蚕食鲸吞的方式对付先进国家,计划掌控 各国的经济市场。」夏炽唇畔的笑容邪美到极至。 左密幽听儍了,愣了好久才找回声音。 「哈哈哈……好像是电视剧的情节哦!好刺激、也很有趣,不错,不错!编 得挺吸引人的,你有当编剧的才华,请你继续说下去。」话虽这么说,可声音却 是在抖颤。 「五个老头以为栽培我成长,我就该对他们唯命是从。更以为施舍好处给我, 我便会由得他们予取予求。」 「哈哈哈……那五个老头也太笨了点吧,你怎么可能受人控制?他们看著你 成长,怎么会犯上这种致命错误?」太愚昧了! 「你进步了。」她肯正视他的性情。「五个老家伙若有你一半的聪明,便不 会自取灭亡。」 「所以……」她愈抖愈厉害。不管夏炽如何的轻描淡写,不管他表现的多么 无惧无畏,这中间的争斗过程肯定残酷血腥。她可以想像。「所以你才对K 集团 不满意,开始搞破坏?」 「我腻了K 集团,不想再看见它,而且这种破坏游戏挺好玩。」 「好玩?」她却害怕到眼眶泛红,也更确定这个男人病态到可以。 「能斗智又能斗力,这可不是随时可遇的战争游戏。」 「你……」她说不出话来了,只是杏眼瞠得大大的,泛在眼眶中的水光开始 凝聚成泪,倏地就扑簌簌地从眼角滑落而下。 「你哭?」他一怔,看了会儿後,疑惑地问:「你为何要哭?」 她颤抖地道:「对……对哦,我为什么要哭?我干么哭呀?」可是晶莹剔透 的珍珠泪却掉落得更厉害。 「你在害怕?」 「我……我……我不知道……我无法控制眼泪不落下……」 「是吗?」他伸手替她拭去泪滴,但不断涌出的珠泪依然洒落,滴在他的手 指,在他指上流荡著。 夏炽望著泪珠,忽然以唇就指,品尝了泪。 「谁准许你偷吃我的眼泪?!」左密幽惊骇地喊,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为他 的行为而颤动不已。他怎么会……怎么会……尝泪? 「这泪,很甜。」他抬眼,绽露满意的笑容来。 「你病态啊!眼泪明明就是咸的,哪里会甜?而且你还……还吃了它。」无 法形容此刻心中的震撼。夏炽含下她的泪水、含下了她的不舍、含下了她的恐惧、 含下了她对他的所有心疼…… 「是吗?这泪是咸的?那我再尝尝。」夏炽忽地将唇片印在她的粉颊上,温 柔地吻掉她的珍珠泪水,一颗一颗地吮起、一颗一颗的饮下、一颗一颗地烙进心 版上、一颗一颗地将她的情绪全融进骨髓中——与她心弦相连。 左密幽闭上限,无力抗拒啊……早在与他邂逅之时,他十分异调的病态行为 就掳获了她的全部注意力。她对他没辙,她对他投降。她早已抽身不得,她心里 有数。 就让这荒谬故事延续下去吧! 不管了,就放任自己的情绪蔓延下去吧! 左密幽转而主动寻上他的唇片,吻住他嘴唇,舌尖更是大胆地探进他的唇齿 内,与他狂烈地嬉戏著。她放肆地深吻、她纵情地掠夺,她不顾一切地印烙著她 的痕迹,与他纠缠。 急促的气息彼此交融,她故意撩拨起的激荡,久久过後才慢慢恢复平静。 左密幽喘息著,偎在他怀中,脸蛋贴伏於他胸前,聆听著已然安稳的心跳速 度。 她轻声问:「泪,是咸的吧?」 「不,它是甜的,珍藏著思念的眼泪是甘露,很美味。」 「好肉麻的台词哦!」眼中的泪水又下争气地滑下。 「你喜欢听就好。」 她突然缄默。 「不准你又退缩回去!」夏炽冷硬的命令倏地降下。 她一怔,摇摇头。「我没有要缩回去。」 「真的?」他掬起她的娇容。 「真的。我决定纵容自己的情绪,不再抗拒你。我只是突然间想到,我以後 的世界会变成怎么样啊?」 「你的世界只要让我进驻便行!」 「什么啊……」 「你还有异议?」柔滑的嗓音弥漫出危险气息,朝她席卷而去。 这般妖魅的声音、这般蛊惑的气息,勾引得她不得不沉醉。 「不、不敢啦!我承认……我承认自己爱上你了,而且我也不想一直做著拉 锯战,久了也厌烦。」她幽幽说道。 她似乎是在无奈的情况下接受他。 但更可笑的是,他却只能接受,完全奈何不了她。 「那你呢?」左密幽紧张地问。「搞乱K 集团後的你会变得如何?」 他意味深长地回道:「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她惊骇地嚷道。「你说你会一无所有?!变得一无所有?」 她想起夏彧曾经跟她开过这个玩笑,难不成当时夏彧的诅咒成了真?不,那不是 诅咒!夏彧肯定知悉内情,只是以游戏的方式在提醒她。 「你很失望?」差点忘了她是个实际的女人。 左密幽尴尬地绞纽手指,局促地道:「也不是失望啦!只是觉得你……你会 不会太儍了点?不管K 集团的内部有多么的肮脏,但不能否认,K 集团拥有庞大 的财富与资产,你为什么要跟金钱和权力过不去,非要搞垮它不可呢?」当贼王 不好吗? 「因为我无聊。」扬起的笑弧散发著下驯的野性。 她呆了呆,不过只儍了一秒钟,旋即就大笑起来。 他无聊,所以要搞垮K 集团?哈哈哈……是啊,他本就奇特,她早该习惯。 只是——他、夏炽,加上挚友柴弄糖、老爸左九龙、外加冒出来搞怪的夏彧, 这一群比虚构剧本还要精彩绝伦的人物与故事,怎么会跟她攀上关系呢?是看中 她创意人的身分?所以她的生活也必须跟著多彩多姿? 她是不是该感谢老天爷的赏赐?她想著。 而夏炽的磁嗓也於同一刻在她发上扬起。「你该谢谢老天爷,是它让我遇见 你,是它成就了我跟你的相遇和相知。」 「是、是啊!我该感谢、感激……」她埋在他怀里,轻声说道。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