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真是卑鄙。” 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简思一把,幸好于玲在前面托住了她,不然一定会跌倒。 于玲稳住简思的身体,转过头冲着推了简思的女生大吼:“你干什么?” 推人的女生叫言晴,是钱娜最好的朋友,长的瘦瘦小小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 子。 “我干嘛?不是你做的你心虚什么?谁说是你了,你不是心虚是什么?在说了, 于玲你在哪里打工?”言晴有些咄咄逼人。 于玲当然想也没想的回答道:“当然是在韩风……” 于玲捂住嘴,言晴一副我逮到了吧的表情。 于玲简直有口难辨。 “刚才在照片上看见的就好像是这个酒店吧……” “没错,是韩风……” 瞬间全部的视线全部都定在简思和于玲身上。 于玲想解释可却无从说起,她急的快哭了。 不是她,她的时间都用在打工上了,哪有那样的美国时间去跟踪钱娜啊。 “是啊是啊,她不是正好在酒店工作吗,就趁着方便下手了……” 钱娜双眼带着血腥,带着恨不得出之而后快的狠意,走到简思面前,突然举起 了右掌,又快又狠地落下,却在半途中被简思拦截下来。 “你……”钱娜恨得咬牙切齿。 简思的表情淡淡的:“是谁做的,你去酒店里查看一下监控自然就清楚了……” 钱娜恨恨地放下手。 “简思,我不会就这么完了的……你自已做了什么你自已清楚……” 事情最后出乎所有的意料,害钱娜的人竟然就是她最好的朋友言晴。 至于言晴为什么要去害钱娜,这个没人知道,钱娜因为这些照片所引起的不好 反映,学校没办法,只能对她进行了劝退。 刘教授介绍给简思实习的地方是一间银行。 银行一共有九层,越是高楼层越是代表着客户的尊贵。 从外表看过去,一片辉煌,金黄色的外壁,富丽堂皇的大厅,处处彰显着高贵, 彰显着身份。 一二楼是普通的小客户。 一天的时间之中,这里的人流是最多的,因为偏小型散户多。 简思的工作很简单,就是在一楼的大堂为客户做指引,换个说法,就像是个酒 店门前的礼仪小姐,虽然比喻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性质是一样的。 穿着得体的套装,然后面带着微笑,为这些中小型客户服务。 不上课的时间她几乎都是在这里。 几乎每天都是一站就是四五个小时,不能休息,不能坐着,只能在去卫生间、 喝水、吃饭的时候能休息那么一小会儿。 第一天下班,简思回到家中的时候,恨不得爬回屋子,脚疼的要死,一下一下 的抽疼,整个脚板都木了,就算用针扎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觉。 银行要求女性员工必须穿着带跟的鞋子,高度为3-5厘米不等,太高不行, 太低也不可以。简思以前打过的工,可是和这种完全是不挂边的,站了两个小时以 后她的腰开始在弯下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脚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酸?不是, 疼?不是。 开始的时候,看见客户都是快速上前,然后帮助客户解决问题,到了后面马上 要下班的时候,甚至连走一步都艰难。 两条腿完全不是自己的,走一步都艰难。 下班的铃声一响起,她就偷偷跑到了休息间,将脚从鞋子中放出来,踩在地上。 脚下就好像有什么咯着,脚掌整个都钝钝的。 不只是脚疼,腿疼腰疼。 腿肚子绷得直直的,就像个木头,搥一下都看不见肉出吭。 回到家的时候,沈让还没有下班,简思一进门就倒在地上,大米高兴地围着她 转来转去。 她实在累的没有一点的力气,没办法给沈让打了一个电话,让他在外面解决晚 餐。 简思揉着脚,脚趾甲碰一下都疼的难忍。 她的工作其实很简单,就是引导客人做选择,比如要取钱要去哪里,存钱又要 去哪里,投资去哪里,贷款又要去哪里。 可能是因为站立的时间太长,后背也是僵硬的,当后背着地的那一瞬间,她差 点舒服得痛哭出来。 可是她依然不觉得苦,人生本来就该是许许多多的苦放在一块儿,然后当成药 计一口喝下去,然后告诉自己,喝的这个东西其实很甜。 给妈妈打了一个电话,听着妈妈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心里暖暖的,有无数的 能力在攒动。 趴在地上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头发有几缕落在了脸庞上,眼眶下有淡淡的青 色。 沈让打开门,大米冲了过来,大米撅着小嘴咬着沈让的裤脚,将他往简思的方 向扯。沈让看着睡在地上的简思,路过她身边的时候,身子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她 的脚。 可能是因为穿着高跟鞋的时间太长,脚破了几处,她胡乱贴了几块胶布,睡得 很熟。 到了八点钟,简思还在睡,沈让强制的将她摇醒。 “起来。” 简思困极了,好不容易才得以休息了一下,干什么要叫她? “烦人……” 沈让啪地一声,用力地打在她的屁股上。 简思猛然坐起来。 眼神有些紊乱,有些迷惘,沈让拍拍她的脸。“要开盘了。” 沈让交给她的都是极有用处的,虽然简思不一定会用上。 沈让也是一个很好的英文口语老师,他的口语很纯正,每天他都会坚持和简思 对话。 她依旧在学校和银行之间来回奔跑,有的时候回去晚了,也能有机会吃到沈让 做的饭,当然是简单的,不过也足够她痛哭流涕了。 更多的时候,沈让喜欢抱着她,看一张碟片,或者两个人就围着大米时不时说 上那么一句话。 简思第一次和外国人说话的时候,精神处于高度紧张,全身都在发麻,虽然在 普吉岛和那个导游也说过,但那时候好像是因为沈让的话,让她没有了紧张感,所 以才勉强和那个人说了两句,可是现在却不一样了,她仔细去听着客人在说什么, 然后想张嘴,张了几次就是说不出。 她恨死自己了。 自己也很着急,可是看着客户的眼神从一开始的询问变成最后的放弃,她也有 些灰心。 虽然自己已经想好了要说的话,可是到了嘴边似乎一下子全部就都忘记了,一 句都不记得。 还好有同事帮她顶过。 同事安慰她说没事的,第一次嘛,谁都这样。 她只能尴尬地笑笑,将郁闷的气氛掩盖过去。 简思在心里告诉自己,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要能说出来。 回到家后,和沈让的日常对话几乎全是用英文来交流。 沈让也曾拉着她去法国的餐厅,第一次她说出了满嘴的英文。 说出去的时候,简思自己也吓了一跳。 然后她抱住沈让,高兴的大叫。 沈让就抱着她,宠溺地跟着她笑。不远处有一双眼睛,冰冷地射向拥抱在一起 的两个人。 楚母每天恨不得把韩晓宇打个板供起来。 因为前几天韩晓宇去医院做了检查,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男孩儿,这可把老太 太给美坏了。连续两次都是男孩儿,说明她儿子命中注定就是有儿子缘,韩晓宇在 怎么不好,至少还能给她生个孙子呢,比那个简思强,哼。虽然她心里现在是恨不 得把韩晓宇压在屁股底下,可是毕竟自己的孙子在她的肚子里。 每天一大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孙子,中午在去一趟,下午依然是一趟。 麻将也不打了,有什么会比自己的孙子重要呢。 她现在也不求别的了,也不求韩晓宇以后能对她有多好,只求她的孙子能平平 安安,稳稳当当的早点出来。 家里已经快被她买来的玩具和小衣服堆满了,韩晓宇的肚子也开始慢慢鼓起来。 韩晓宇有的时候脾气很大,会冲着楚母叫喊,比如现在。 “妈,这里你是怎么收拾的?都没擦干净,要是阿阳回来又该说我了。”韩晓 宇像个检察官似的到处巡视楚母收拾完后的成果。 楚母气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她这辈子谁给她气受过? 从来没有,现在可好,被媳妇儿给指使的,就象一条老狗。 她强压下心头火,忍。 韩晓宇冲着楚母翻了个白眼,听见电话响,立马跑去接电话。 “妈……” “嗯,你和我爸过来吧,没事,我婆婆说了你们就是住一辈子都行,嗯……医 生说了,是儿子……”韩晓宇在说到儿子的时候特意瞟了一眼楚母,果然楚母到了 嘴边的吼叫强行咽了下去,等着她打完。 楚母脸越憋越黑。 等韩晓宇打完电话,楚母叫过她。 “你过来坐。” 韩晓宇大摇大摆地坐下来。 “你妈和你爸要过来?”楚母问。 韩晓宇点点头:“还有几个月我就要生了,自己亲妈在身边总是好点。” 楚母啪一拍桌子。 “人来了要住哪里?” 其实楚母心里对韩晓宇的妈妈有很大的想法,之前在结婚之前吵的那一架,她 到现在都还没有忘记,楚慕阳结婚之前给韩母的那20万也是引子。 她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很不舒服。 自己家的钱凭什么给老韩家?在说韩晓宇也不是什么大姑娘,一个二手货口。 “当然住我这儿。”韩晓宇理所当然地说着。 楚母啪一声将抹布摔在韩晓宇的脚下。 “我告诉你韩晓宇,要不是你肚子里现在怀的是我们老楚家的孩子,你和你那 贪钱的爹妈都得给我滚蛋,这个家我说了算,干什么?想全家都搬这里来?告诉你, 没门,别想。” 韩晓宇挺着肚子站起来,表情一点也不逊色。她现在在怀孕,她说了就算。她 高昂着下巴,目光一冷。 “妈,这事我和阿阳已经商量过了,我爸妈来也不用妈来管,你要是不愿意见, 你可以自己待在家里不要过来,谁也没逼你。” 楚母差点被她这话气得晕死过去。 楚母手都握成了青白色,她咬咬牙,为了孙子,她先忍了。 等我孙子出来的,你看我怎么整你。 韩晓宇最近心情并不是很稳定,就算医生说她肚子里的是儿子,她依然很急躁。 让她妈妈来照顾不是为了别的,医生说过的话她一直记在脑子里,就怕孩子有 个什么万一,自己妈毕竟比婆婆亲多了,在说要是医生说漏了什么,要是自己妈也 不怕,不怕说漏了能给她兜着。 她现在尽量减少出门,能躺着尽量躺着。 凡是能危害到自己肚子里孩子的事,她一律决不范险,一切以肚子里的孩子为 重。 这个孩子她必须要生下来,只有生下了这个孩子她的生活才会稳定,才会步入 正轨,楚慕阳也不会在有别的什么心思。 在楚慕阳打了她那一巴掌后,她就彻底看清楚了,这个男人不爱她。 一点都不爱。 她以为的爱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的以为,而他不过是借用了她的身体当了一个借 口,这叫她看清了楚慕阳这个人,如果不是当时她使了手段,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 简思提出离婚。 他爱简思比她想的还要深,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更不平静了。 如果他要是知道了简思的孩子是自己…… 想到这里韩晓宇就一阵的浑身发凉。 不行,绝对不能让楚慕阳知道。 简思那个人她太了解,不会将这事告诉楚慕阳,所以只要自己守住这张嘴巴, 这事谁也不会知道。韩晓宇抚着肚子。 几天前她已经知道了肚子里的是个儿子。 只要她生下了这个孩子,她就能高枕无忧、随心所欲地生活。 就算儿子生出来了,婆婆对她不满,只要有她儿子在,她就什么也不用怕,坐 稳楚夫人到死。 “好儿子,帮妈妈一把,一定要健康啊……” 躺在床上,可是满脑子却都是简思,韩晓宇揉着头,越想越疼,越疼越想,她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她心里真的很不舒服,简思离婚之后就应该离开这个 城市的,然后或者一个人孤单到死,或者找个年纪大的人嫁了。 别的离婚的女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她为什么就是要和别人不同呢? 就算不同好了,可是不管怎么样,那个人也不应该是沈备山的孙子啊。 简思,简思,为什么不能依照她为她制定好的人生去走呢? 简思最近试着穿只有一点跟的鞋,可能还是一样,两个多月都过去了,脚底每 天都象僵了一样,回到家里就不停的用热水泡,泡的时候很舒服,结果洗完又是僵 硬。 “简思?” 简思在大堂值勤,指引一位先生去窗口办业务。 “简思……” 简思回过头.听见有人喊她。 是顾西朝。 她礼貌地笑笑:“顾小姐。” 看见顾西朝的时候心里一惊,面色却不变。 蚜西朝瘦了好多,整个人的精神看上去很憔悴不振,脖子下方的锁骨凸凹着。 简思的笑容僵在唇角。 “有没有时间一起喝一杯?要是没有就算了。”顾西朝又突然说,然后象是想 起什么,转身就准备离开。 简思叫住顾西朝,和经理请了一小时的假。 顾西朝怎么了?怎么会这么瘦? 顾西朝也没有恶意,她可以不怨、不恨、不怪,慢慢平静着沉淀所有的心情, 然后自己一个人选择结束。 她只是想和简思谈谈,想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孩为什么会让沈让倾心。 其实从她第一次见简思开始她就知道,自己赢不了她的。 简思就像是一个水晶般透明的女孩儿,会让人不由自主地去靠近,想和她做朋 友,就如她现在一样。 她明明讨厌任何人接近沈让,可是看着简思的时候她却恨不起来。 有的时候她倒是希望,简思若是象别的女人一样,喜欢沈让的钱,或者图点别 的该多好。 就是因为简思什么都不贪,什么都不求,所以她的胸口,才会有很多闷气,想 发泄却发泄不出。 顾西朝选了一家在银行附近的餐厅,方便简思一会回银行,餐厅里面环境很好, 虽然吃饭的人不少,却很安静。 简思坐下身,顾西朝笑笑,然后伸出手招呼服务员。简思的身子猛烈地一震, 眼神尽是惊诧。 顾西朝的手…… 顾西朝的表情一直说不上是温和,甚至有点冷淡。 “你喜欢沈让吗?不,你爱他吗?”顾西朝问的很直接,劈头盖脸地问过来。 简思不明白她这么问是怎么回事,一时说不出话来。 顾西朝自嘲地笑笑:“当我没问,简思,帮我个忙好吗?” 简思看着顾西朝,顾西朝的脸有些发黄,很暗。 她记得自己在是在两个月前见到她的,她……怎么了? 顾西朝的手只剩下了皮,里面包裹着骨头,看起来有些吓人,她抓住简思的手。 简思看着那双手移都移不开眼睛。 “一定要去爱沈让,用整颗心去爱他好吗?当替我去爱他求你。” 顾西朝突然不安起来,不断摇着头,双手捂着头,指甲陷入皮肤当中,叫简思 看的触目惊心。 简思看着顾西朝张大着嘴巴,双手有些发抖的捂上自己的嘴。 顾西朝干呕了一声,然后飞快跑向洗手间的位置。 简思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到底怎么了?顾西朝跑进洗手间当门关上的那一霎那,她坐在地上,不 停干呕着。 抖着手从手包里取出药片,送进口中,就这么干咽了下去。 眼泪就这么顺着脸颊滑下来。 等到疼痛终于过去,她站起身,用水清洗干净脸,然后扑了一点粉,整体看了 一下自己的状态,上了一点腮红,上了一点唇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更加的红润, 才拉开洗手间的大门。 简思就靠在出门的墙上,她低垂着头,视线低敛着,听到门的响声,抬起头看 向顾西朝。 “顾小姐,你到底生了什么病?” 一团阴云隐隐漂浮在烈日当空之上。 阴的人心里直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