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半晌之後,活蹦乱跳的大鱼上钩了。 “还真的钓到了。”金银芝惊喜的看著他把大鱼放进藤篓里,在艳阳照射下 银白的鱼鳞闪烁著诱人银光,要是整尾鱼都是银子做的那该有多好。 “这没什麽。”朱昊赤漫不经心的说著,看她一脸崇拜的表情,不自觉骄傲 得鼻孔朝天,然後是第二条、第三条…… 若是小鱼,朱昊赤便把鱼放回水里,金银芝蹲坐在岸边的大石头上远远望著, 这次她有谨守古老的戒律“男女有别”。 说实话这男人长得还不差。 灿亮的艳阳下,他粗犷的五官线条硬邦邦的一点也不柔和,侧脸的轮廓勾勒 出浓厚的阳刚味,全身上下全然没有一点南方男子斯文尔雅的气质。 这高大的男人,是她打从出生以来所见识过的男子中气势最剽悍刚猛,浑身 流露出狂野的霸气,无形中还散发出尊贵的气息,可能他出身不俗,是王公贵族 也不一定,对於看人她向来跟看银子一样准。 等待鱼儿上钩的漫长时间里,金银芝忍不住单手撑起下颚,细细端详著这位 应该是北方人的朱昊赤,黑实浓密的粗眉不羁斜入云鬓一冷硬深沉的黑眸深不见 底,此刻专注的直视前方…… 啊!被逮个正著的金银芝赶紧转移视线,睑上狼狈的红霞掩不住窘迫。她哪 里知道他会突然转过头? “你在看什麽?”朱昊赤抿嘴忍著笑,佯装若无其事的将钓竿收起。对长相 颇有自信的他,在京城可是深受许多官家千金青睐,毋需外在的荣华富贵加身, 单单走在大街上就有不少女子为他倾心,想尽办法吸引他的注意,甚至探听他是 何方神圣,主动请媒婆上门说亲,颠覆自古以来的传统。 “没、没什麽。”金银芝差点咬到舌头,赶紧转开话题,“看不出你这没什 麽耐心的人还真的会钓鱼。”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着呢,对于当钓客我比谁都有耐心。”一语双关的朱昊 赤目光灼灼的盯著她,朝她露齿一笑。 金银芝瞪著他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耀刺目白光,像极了银子的光泽,看得 她呼吸紊乱,心儿扑通漏跳一拍。 天哪!她怎麽把这种沙猪男看成银子?金银芝忙不迭的别开头。她一定是太 久没看到银子,所以想银子想疯了。 “你还没钓够吗?” “差不多了。”就差你这条鱼! “爷,火己生起。”不识时务的程咬金介入。 王忠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只知道爷瞪他的目光无端充满杀气,令他不由自 主的打了个寒颤。 “把鱼拿去剃鳞处理,别慢吞吞的。”朱昊赤粗声道,随手将装满鱼的藤篓 扔给王忠。 “是、是。”王忠身手敏捷的连忙接过,还差点绊到石头跌倒。 “你不钓了,那我可以钓看看吗?”金银芝跃跃欲试,眼巴巴的盯著他手中 的钓竿。 “你行吗?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别到时画虎不成反类犬,贻笑大方。”原来 她刚才看的是他手中的这一根。 她起身上前,昂起不驯的下颚,“你不让我试,怎知道我不行?” “好吧,你要就给你,到时栽了跟头,别怪石头。”朱昊赤两手一摊。不过 是根钓竿,他绝不承认他在吃钓竿的醋! “谢啦。”拿到钓竿的金银芝洋溢著雀跃的笑容,迫不及待的转身往溪边快 步走去。 “需要我指导吗?” “不用了,你在旁边看就好。”她太过兴奋,站在他刚刚站的大石头上,才 站定就往後用力一甩钓竿。 “爷,小心,”王忠惊呼,看得心惊胆战。 眼尖瞥见那飞来的银光,正转身的朱昊赤机警的侧过身子,险险避开那旋的 钓钩,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你谋杀呀!”她比杀手还恐怖! “抱歉,一时失手,不过,你也站远一点,我背後可是不长眼。”金银芝不 认为自己技术有问题。 “还真的不长眼。”朱昊赤嘀咕著,“你小心一点。” 金银芝专注的看著深潭,踩稳步伐,再次扬起鱼竿一甩。不动?她使劲一拉, 整个人反而倒退。 “搞什麽?”她转身,顺著鱼线望去,只见鱼钩勾住密林枝杆被卡住了。 “哈哈哈……”那厢朱昊赤很不给面子的大笑。 金银芝横了他一眼,不认输的与大树拔起河。 “需要我帮忙吗?”笑声一歇,朱昊赤莞尔的凝视著她。粉嫩的睑蛋因为使 力而圆鼓鼓的,配上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像极他池子里养的青蛙。 “不用。”她就不信邪。使出全身吃奶的力气,她边退边拉,连树干都被她 扯得摇晃不已。 “小心!你後面是溪。”朱昊赤提醒声才冲出口。 “啊啊啊——”金银芝一拉,鱼线断了,由於力道过猛,她整个人不由自主 的往後倒退,脚步跟舱,最後站不稳的滚了两圈。 眼睁睁看她像一团肉球就要往溪里滚去,朱昊赤急忙上前,但伸出的手仅抓 住她袖口一角,布帛撕裂声伴随著水花声,金银芝滚进溪中,激起满天水花。 “救命啊”她吞下好几口溪水,身体载浮载沉,挥舞著双手死命挣扎。 话犹在耳,她就栽了跟头。 朱昊赤忍俊不禁,睨看在浅溪中像溺水鸭子夸张大叫的她,笑出息在胸口膨 胀。 “哈哈哈,那水淹不死人,你这是钓鱼,还是吓鱼?我看溪里的鱼都被你的 叫声给吓死了。” 金银芝半跪在溪中,勉强撑开湿答答的眼皮,发现水深仅及大腿这才意识到 自己闹了个大笑话。这种水深淹不死人! 她狼狈的从水中爬起,抹去脸上水渍,龇牙咧嘴的道:“笑什麽?有什麽好 笑的?” 哪里知道他却笑得更猖狂。“哈哈……” “你还笑!”被取笑得面子挂不住,金银芝恼羞成怒,双手用力拍击水面, 激起水朝他喷去,但都被他俐落的一一躲过。 “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朱昊赤忍著笑说道。 可恶,就不信喷不到他!“君子若是你这副德行,孔老夫子肯定会从坟墓里 跳起来撞墙——哈啾!”话声刚落,清风吹来,金银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朱昊赤停下身子,关切之情溢满眼底,“你要不要先上来?” “不用你多事。”好机会! 朱昊赤没闪过她这次的偷袭,身子一僵,满脸水珠。 “哈哈哈……”这会儿换金银芝大笑。 “放肆!”王忠上前护卫主子,并送上手绢,单膝跪地。“爷,属下失职, 救驾来迟,让爷受惊了。” “放屎?!我还放狗咬咧。”金银芝嗤之以鼻,睐了眼这对行动怪异的主仆, 抓起侵了水的厚重衣服艰难的朝岸上走,还好浅溪不深没撞伤。她吃力的走上了 岸,“让开,好狗不挡路。” “且慢。”朱昊赤沉声道。 “你摆那什麽脸?”金银芝边扭拧著衣服,边走上岸。叫她且慢?!开什麽 玩笑,要她冻死不成?这时她才留意到她袖子断成两截,不由得猛倒抽口气, “啊,我的衣服!你居然把我的衣服给撕破了,呜呜……我的衣服,你还我衣服 来。”眼眶蓄满泪水,开始嚎啕大哭。 朱昊赤幽邃黑瞳越过王忠看著她,眸底闪过一道火花,触及她那泡过水後几 近透明的锦袍,微微凌乱的儒衣襟口歪斜敞开,露出内衫及那粉红肚兜一角…… 他感觉欲火在体内爆开,直冲脑门,鼻腔内涌出热流,他赶紧收敛心神,仰头望 天,免得当场出丑。 虽然尽力不去看被水浸湿而曲线毕露的她,不过她那若隐若现的丰润女体已 烙印在他脑海中。 这女人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不担心自己春光外泄,反倒为了衣服破裂了而嚎 啕大哭。 “你别哭,我赔给你就是,你先上来。”朱昊赤浊重的鼻息声隐藏不住欲望, 目光灼灼,望著她眼睫悬著泪珠,晶莹剔透,使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他感觉 心口深处一根情弦被那一波波的泪水撼动了。 “这衣服是我娘的遗物,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哭得梨花带泪,整张脸分不 清是溪水还是泪水。 “这样够不够?”朱昊赤随意从袖口里取出银票。 一百两?!一停止抽噎,金银芝张大眼睛,眨眨被水雾模糊的视线。她没看 错吧?! “还是要这样?”抽出更大张。 五、五百两!她敢肯定一件事,她遇到一头太肥羊了。金银芝怀疑的接过他 手中的票子,仔细检查。 “这该不会是假的吧?”说不定只是废纸。 “全大通钱庄都可以兑现。”朱昊赤吞咽下喉中的欲望,看她不设防的举高 银票检查而春光乍现,下腹一紧。 “你这大胆狂徒,可知你在对谁说话?”王忠直觉转身劈头斥责无礼犯上的 金银芝,忽然肩上一阵麻软,他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难以置信杀气腾腾的主子居 然对他出手。 “等会儿会自行解穴。”朱昊赤语气平板的对他道,快速的解下长袍罩上金 银芝,凌厉的寒眸同时横扫向後方目睹一切的两人 上官弘毅佯装若无其事的低下头看书,嘴角其实弯起淡淡笑纹。而目不斜视 的小安子,则是专注地烤鱼和准备午膳,免得惹“火”上身,就像白痴的王忠。 算他们识相!朱昊赤满意的收回目光。 “你这是干麽?”金银芝小心折好银票正要揣入怀,他难得的温柔举动令她 有些错愕。 身上罩著充斥他淡雅男人味的罩衫,在他深沉眸子的凝视下,她浑身不自在 像是有万只蚂蚁爬过,气息也开始变得紊乱,彷佛刚刚掉进的不是冰凉的溪里, 而是滚烫的热水中,她觉得全身燥热。 朱昊赤不发一语,一瞬也不瞬的注视著她白里透红的娇颜,湿漉漉的发梢淌 下晶莹剔透的水珠,洗涤过的脸蛋增添了股我见犹怜的味道。 一身凌乱丝毫无损她俏丽明艳的容颜,反而衬托得她的肌肤更显娇嫩,肤如 凝脂,一双灵动的晶眸宛若星子灿亮、充满生命力,令他不由得血脉债张。 他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移开视线,屏气敛神,深呼吸克制体内的骚动, 还不忘替她收拢外袍。 他乾咳,故作冷静的道:“咳咳,你的衣服。”维持君子风度的别开脸,但, 眼尾余光还是情不自禁的偷觎著她,衣服贴附在她娆娇的胴体上,无法隐藏住她 女性的娇媚,雪嫩的肌肤在阳光下透著淡淡红晕,婀娜娇躯轻易勾引出他体内的 欲望。 仍没半点警觉的金银芝慢动作的低下头,看见自己半敞开的襟口,脑子瞬间 空白,接著—— “啊,色狼。” 石破天惊的尖叫声直上云霄,飞禽惊吓,走兽遁逃,连一旁的王忠都想逃跑, 後悔自己没来得及捂住双耳。 “你看到了?” 低低切切的哭泣,金银芝揪紧身上仅著的外袍,将自己包里得密不透风,含 泪控诉。 但见一条毛毯的两端系於树干上,金银芝在一端穿著朱昊赤过大的外袍等衣 服乾,所有的人被朱昊赤驱赶到毛毯的另一端。而她的衣服在烈日烤晒和朱昊赤 不假他人之手以内力催烘之下,很快就乾了。 “没有。”他背对著她,目不交睫的直视前方。“你的衣服乾了。”将折好 的衣服递到毛毯另一端给她。 这还是他第_次伺候女人! 一古脑的抢过,她快速的穿衣,“你骗人,你全都看到了对不对?”哽咽声 断断续续,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 她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行事作风虽然大胆、不拘小节,但事关名节,像 这样在一个大男人面前衣不蔽体,她怎麽也无法释怀。 呜,她没脸见人了!想到这,金银芝咬著下唇,羞愧的泪水不停涌出。 听著毛毯彼端传来宪筝的更衣声,脑海再度浮现柔媚春光,朱昊赤沙哑的低 喃,“我没注意看。” “那还是有看到。” 好吧!“是、是有看到一点。”狼狈的红晕飘上他黝黑的脸庞,脑中不自觉 的描绘出她令人喷血的丰满娇躯,他感觉下腹间又闷烧熊熊欲火。 “你还敢说,你这大色狼敢做不敢当。”穿好衣服的金银芝扯下毛毯,抱著 毛毯泪流满面,边哭边用毛毯抹脸,指控的瞪著他。 看到她哭得两眼红通通,睑也红扑扑的。婆娑泪眸射出哀怨的指控光芒,断 断续续的抽泣声揪痛他的心。 即便面临千军万马或死亡关头,他也不曾如此苦恼过。 从未哄过女人的他爬梳著一头乱发,挫败的呐呐道:“你别哭了,大不了我 让你看回来。” “你有什麽好看的,我可不想眼睛长脓包。”而且早看过了,虽说他的身材 是跟银子一样很养眼没错,但,银子可以摸,他……她是黄花大闺女,不能乱摸 男人的,纵使心里是有点想。 “你这什麽眼神,多少女人求我给她们看,是你才有这荣幸。”朱昊赤眯起 厉眸。这女人真不知好歹,想他堂堂一个小王爷,无数红粉佳人等待他临幸,而 她居然还嫌弃他! “我不要这荣幸,女人家的清白岂是你脱光衣服就可以补偿的,你以为你多 值钱,银子比你好看多了,呜……” 拿他跟银子比!朱昊赤脸颊肌肉抽搐,正想开口为自己的男人尊严辩护之时, 不识相的噗哧声闪入他耳里,偏头一瞪—— 谁在偷笑?!好大的胆子! 在目光凶狠的朱昊赤目光扫至之前,憋笑憋得睑红脖子粗的王忠冷不防的打 个机伶,赶紧低下头假装忙碌。而上官弘毅则假咳了好几声,冷漠的小安子嘴角 也带著若有似无的微弯。 朱昊赤收回狠戾的视线,叹口气,“别哭了。”汹涌而来的哭声如洪水暴雨, 哭得他耳朵都快受不了。 呜呜……她还是哭个没停。 一旁的人各做各的事,上官弘毅依旧悠闲的品茗看书,享受午後凉风的吹拂。 而小安子将烤好的鱼和采来的蔬果放在瓷盘上,慢条斯理的温茶。王忠则取 出另一条毛毯铺於地,以石为桌。 不过他们都有个共通点,全都拉长了耳朵,眼尾偷瞄著朱昊赤和金银芝这一 对宝,狂狷任性、向来我行我素的小王爷,就连当今圣上也对他头痛不已,现在 居然对一个姑娘低声下气,这可是千古难得一见。 “不许哭了!”音量不自觉提高。 “哇,你吼我。”爆出的哭声,再度惊走鸟兽。 机警的众人早已预防好的用嫩叶堵住双耳。 朱昊赤额头青筋抽动,瞪著哭得颤抖个不停的泪人儿,他整颗心也跟著揪痛。 向来女人在他面前哭著作戏,他都是掉头走人,唯独对她,他就是硬不下心 肠,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我不想活了,你还我清白来。” “这给你总可以了吧!”他从怀中取出一只王佩。 王忠震惊的倒吸日凉气,“爷,那是……” 一只晶莹剔透的黄龙王佩映入金银芝蒙胧的视线,刺眼的光泽令她几乎睁不 开眼,透过阳光,隐约可见那黄龙之眼泛著红光,不用大脑想也知道这块玉价值 不一非。 “给我的?”泪水收放自如的抽回眼泪,金银芝接过那块巴掌大的王佩,一 块如此透明无瑕的玉石已经很罕见了,更别说玉中带血玉的了,不过也要识货的 行家肯收才行,不如给她银子还来得实际。 “嗯,好好收著。” “不知道值多少钱?”金银芝不自觉脱口而出的话,令周遭的人不禁猛抽口 凉气。 朱昊赤铁青著脸,深眸闪烁著危险火光。“你敢卖掉它,我做鬼都会找你算 帐,让你下半辈子不得安宁。” 好严重的威胁。“好啦、好啦。”给什麽王佩嘛,给银子还比较实在。金银 芝嘴里犯著嘀咕。 “你说什麽?”话从齿缝挤出。 “没,我说我会好好收著。” “爷,那可是先皇御赐……”王忠心急的低声道。 “王忠,闭嘴,去干你的活。” 没听见他们主仆的对谈,金银芝破涕为笑,“那我就不客气收下了。”喜孜 孜的将玉佩揣入怀中跟银票一块收好,她心满意足的拍拍满满的荷包,今天收获 真不少。 “上官爷,我们是不是遇到女土匪了?”王忠没胆上前跟眼里只有女人的主 子说,只敢小声对上官弘毅抱怨。 “有什麽关系,只要你们爷高兴,我们又何必庸人自扰,吃饭吧。”上官弘 毅轻摇纸扇,饶富兴味的望著斗嘴的两人,他还等著看好戏呢。 花一点钱看在女人堆里横行霸道的朱昊赤吃瘪,值得的!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