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风寒?哈哈哈……」无雪斜睨著被棉被里成肉粽的大哥,再也顾不了淑女形 象的捧腹大笑,「我看你是欲求不满吧,哈哈……啊!」 「你进来干麽?」冷冷的话截断她的笑声。 欧阳华没想到自己才离开一会儿,这个家伙又跑来胡闹,「我这不欢迎你。」 她将刚换的水搁在床边。「你怎麽起来了,快躺下。」 无常犹如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而一旁的无雪则存心看好戏。 「你再睡一下。」拧乾水,欧阳华细心的将湿布巾贴在他额头,然後起身站在 床前摆出老母鸡的姿态怒视无雪。 「你害他害得还不够,还来做什麽?」 「他又不是你什麽人,你干麽这麽关心他呀?」无雪轻摇羽扇,状似不经意的 问。 「我……他是个好人。」欧阳华讷讷的说,一下子粉嫩的脸迅速涌上红潮,变 得像煮熟的虾子。 「这不成理由吧?」无雪暗中抛给无常一个暧昧的眼神。瞧她多有兄妹之情, 为他挖出欧阳华的心底话。「他是个脸上有残缺的男人,而我这玉树临风、俊美无 俦、风度翩翩、一表人才的落日山庄庄主可比他好上十倍,不可否认我长得比他帅 吧?」她轻慢的以扇挑起她的下巴。 欧阳华後退一步避开,「他……他有一颗无人能敌,最……最温柔的心,谁说 他有残缺,我看是你心里有障碍,见不得别人比你好!」瞪著突然以扇掩口而笑的 无雪,」瞬间,某道灵光快速闪过她脑海,但她来不及捕捉。 无雪轻咳一声掩饰嘴边的笑意,「是吗?既然你不肯嫁我,那麽嫁他如何?」 突然,阵阵热意自脖子冲上脑门,欧阳华感觉心脏怦怦的撞击胸口。嫁人是她 想都没想过的事,她一个草药人连有没有明天都不知道,怎能爱…… 她紊乱的思绪骤然一停,天,她真的爱上他了! 「还是你只是嘴上说不嫌弃他,心里却厌恶畏惧,怕与他在一起会丢你的脸, 怕他这张睑会为你带来羞辱和嘲弄?」无雪敛起笑,严肃凝重的问,毕竟这攸关大 哥的一生。大哥已经躲在面具後太久,久得让他忘了世上还有爱、还有情,现在终 於出现真心待他的女子,她要欧阳华亲口承认自己的心,也要让大哥不再逃避。 「喂!你烦不烦,老提他的脸干麽?在我眼中他跟普通人没两样,我看真正计 较的人是你吧!你是不是介意看到他脸上那块红色胎记?那简单,你以後滚远一点, 少来打扰我们就可以眼不见为净。而且……而且……」说著,欧阳华瞥了眼躺下的 无常,他似乎睡著了,她如释重负,心想还好他没听见,这样她也比较有勇气说下 去。 「而且什麽,怎麽吞吞吐吐的?」无雪继续加把劲,这样勇敢又感情丰富的女 孩她真有点不舍让给大哥,和她结为手帕交遨游五湖四海,而官医也可以重出江湖, 多好。 「而且他的好是你所比不上的,他半张脸的胎记更是他最漂亮的地方,而最吸 引我的是他温柔的笑容……」欧阳华脑海浮现无常深情的凝眸,他独特又性格的脸 庞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就算对一同生活了十九载的父亲,她还不一定能有如此清晰 的印象。 「大哥,交给你喽。」她这坏怪医、恶无常该退场了。 「你在说什麽?啊——」冷不防腰际被箍住,欧阳华低头惊呼,迎上一双幽邃 深沉的黑瞳,瞳中熠亮宛若夜空的星子。「你醒了,那刚才……」她两颊扑上醉人 的酡红。 无常瞬也不瞬的凝望她清丽的容颜,不发一语。 「你的眼珠子好亮,好像星星在闪烁。」是泪光,或是她的错觉? 「因为你。」其实她才是天边最亮的一颗星子,照亮他灰暗的人生。 「啊!」他在说什麽?欧阳华怔了片刻,霍地发觉在不知不觉中她又压在他身 上,她立刻挣扎,「你还在生病,我怎麽坐到你身上,真糟糕!」被他瞅得心慌, 她有些语无伦次,手足无措。 「我爱你。」 「什麽……啊!」她呆愣的站起,却撞到床柱,痛得她眼泪立刻涌入眼眶。 「有没有怎样?」无常赶紧坐起检视。 欧阳华摇摇头,坐在床沿与他四目相接,只觉眼冒金星,「我没事……不过, 我现在昏倒,你会不会笑我这个大夫没用?」说完,她马上倒下,压住他的身躯。 无常啼笑皆非,这个惹人爱怜的小女人,连昏倒前还是一副逞强的模样。 「砰!」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一大票人如叠罗汉跌趴在地上。 无常沉下脸,「你们这是做什麽?」 连没半点人气的无命也赫然在列,还有不苟言笑的总管无言,更别提为首脑的 无雪被压在最底下,而可怜的无命为保护她娇小的身躯不被其他人的重量压到,双 手撑在地上保护住她,让她得以从容爬起。 「大哥,她没事吧?」没想到会是以欧阳华昏倒收尾,可惜没好戏看,最起码 也要有激情的吻戏才对呀。 「嗯。」无常没有表情的应一声,翻身下床,将欧阳华抱起安置在床榻上,并 替她盖好被子。唯有凝望她时,他脸上冷硬的线条才稍微柔和下来。 他回睨了眼已迅速爬起排排站好的众人,「你们等在门外是有什麽重大的事?」 言下之意是最好有,否则……无雪被他冷冽的盯著,不禁打个寒颤,大哥这张 脸在七月半时最好别出门。 最後由无言上前一揖,「禀庄主,邀月楼楼主拜会。」 是玄月那色胚子,来得好!无常掀了掀唇角,扯起冷冷的笑意,冻得在场的人 不由自主的打个哆嗦。 只有无雪清楚,通常大哥露出这种表情时,就表示有人要遭殃,只是不知道是 谁而已。 无常伸手轻摩挲欧阳华的脸,不舍的抽回。敢打她的主意,玄月这回是地狱无 门自个儿闯进来。 …… 无风、无月,清凉如水的夜晚。 竹屋外的凉亭内,一身月牙白锦袍玄月觑觑的正和无命对弈的无常。这喜怒无 常的师兄,谁也猜不透他心里的想法,而且光看那张连鬼见了都要畏怯三分的夜叉 脸就不寒而栗,哪有勇气盯著他瞧。 无常沉静内敛得看不出情绪波动,是魂认为,他跟玄地一样,一个是冷冰冰的 大石头,一个是深不见底的湖泊。 「你不会是来发呆的吧?」 「呃,我来是想向你借一样东西。」他清楚玄日不喜欢拐弯抹角。 「为了救人?你该知道规矩。」棋局结束,他轻挥衣袖,与他对弈的无命飘起 离席。 是魂咽了咽口水,在这种万籁寂静的夜晚,死气沉沉的大宅子里,看到一个人 用飘的,不想头皮发麻都很难。 「借什麽?」 「我的过去。」是魂神色凝重的看著他。 无常缓缓抬起头,「你要回魂草?」 「没错,我要知道我的过去是怎麽回事。月灵叫我来找你,他说我七岁以前的 记忆被师父封起,而师父去世了,只有习得师父医术的你能替我找回失落的记忆。」 是魂坐到他回前。 「要我答应可以,但师父锦囊中的遗言提到……」无常沉吟。 「师父怎麽说?」是魂急切的问。师父曾交给每个人不同的锦囊,每个锦囊内 是师父的遗言,仿佛早已预见未来似的。 无常站起身,面向远方,「你七岁以前非玄谷之人,是某个人以命请求师父替 你封起记忆。」他回看是魂,「因此,若想找回七岁以前的记忆,你必须舍弃一样 东西。」 「什麽东西?难不成还要有人尢我抵命?」 「嗯。虽然你是玄谷中人,但七岁之前你并不是。」 「谁的命?」玄月微皱了下眉。 「你自己。」 是魂像挨了记重拳,不知该说什麽。 「你好好想清楚,再告诉我你的决定。」无常转身离开。 夜风吹来,竹叶响起沙沙声,宛若蛛丝紧紧困住了是魂。 …… 万般不愿的欧阳华还是换上女装,因为男装全叫勺药和桔梗扔了,一定是怪医 威胁她们这麽做的,一定是。 欧阳华坐在梳妆台前,努力回想在她昏倒前发生的事,她好像听到怪医喊了声 大哥,是在喊常大哥吧,该不会怪医真有断袖之癖,而且男女通吃? 嗯!这样的话,她更要保护常大哥免受怪医侵害。 「不用贴花抹粉了。」欧阳华迅速起身,忘了揽起裙摆的後果是一个颠踬,整 个人往前倾,眼看就要撞上椅角,」个强而有力的手臂适时搀住了她。 「小心点。」无常以眼神示意桔梗和芍药退下,扶她起身。 乍见换上女装的她,他登时忘了呼吸。 一袭粉红轻纱衬得她雪嫩的肌肤更加白里透红,不盈一握的腰肢此刻在他掌心 下。她看起来更美了,他突然想将她抱进怀里亲吻。 「太久没穿女装连怎麽走路都忘了。真讨厌,没事干麽让裙摆曳地。」 耳里是她叨叨絮絮的低咒,无常哑然失笑。 「为什麽女人就得穿这些累赘,像我家最小的妹妹已经开始要梳妆打扮,足蹬 三寸金莲,进出都要奴仆搀扶,所以出门都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 「那你呢?」无常扶她坐下。 「我既没缠足,也没有人管,落得清闲。」 瞧她说得坦然,无常依然在她无所谓的眸底捕捉到一抹落寞。 「我爹光是照顾他的妻妾和儿子就耗掉大部份心神,我们做女儿的小时候会想 著如何去讨好他老人家,等到长大,才明了女儿对他而言不过是赔钱货,有姿色还 好一点,可以和富贾联姻,当做生意的筹码,像我这样没姿色的女儿只能来卖命。」 「在我眼中,你是最美的。」无常扳过她的小脸,与她对望。 欧阳华的心卜通直跳,痴痴的望著他的脸,半晌後犹豫的问:「我可以摸吗?」 无常意会,将她抱起坐在他大腿上。 她迟疑的抬起手,「如果会不舒服,你要告诉我。」她小心谨慎的缓缓接近无 常些微瑟缩的脸。 终於触碰到他半张殷红的面颊,她轻轻摩挲,指腹绕著他脸部冷硬的线条。 「很细致光滑,好像抹了粉,如果不是你先前告诉我这是胎记,我还真以为这 是画上去的。」 她的手如羽毛轻拂过,令他的背脊立刻窜起阵阵战栗的快感,触燃了他体内的 欲火。 「你在发抖。」感觉手指下的他身子微颤,欧阳华停止了触摸。 「没关系,继续。」她的纤纤素手释放出魔力,治愈他的残缺,在她眼中,他 可以感受到身为男人的尊严和自傲。 「红色胎记从额头到颈部,我很好奇,你衣服里也跟脸一样吗?」红白壁垒分 明? 当她圆润细致的指尖滑过他下颚敏感的喉结,他不由自主的吞咽口水。 她不晓得自己这副姿态有多撩人,无邪的话多麽容易引人遐思吗,「这就是喉 结?好硬。」欧阳华咯咯笑道。 他身体还有个地方也很硬!无常苦笑,後悔干麽同意让她乱摸,结果自找罪受, 她轻柔的抚触对他无疑是种严苛的酷刑。 「你有胡髭耶!」 「我是男人。」他的声音变得低哑。 「那你也有腿毛喽?是不是所有的男人腿毛都一样长?」她好奇的探向他下半 身。 无常猛吸口气,「你别乱动。」 「好奇怪,椅子怎麽长钉子……啊!我怎麽坐到你身上。」她惊惶又窘迫的想 推开他起身。 真服了她的迟钝!「别动。」无常赶紧锁住她扭动的娇躯,以免一发不可收拾。 「我太重了,万一坐太久,你的脚会淤血胀气,血脉不通,严重的话会下肢瘫 痪。」 再大的欲望也会被她振振有辞的大道理给劈散,无常哭笑不得。 「何况你身子骨那麽单薄,手脚又特别冰冷,如果後天不好好调养会有很多後 遗症。」 「我没那麽不济事。」无常深吁口气将她抱起,让她坐到椅上。 「咦!刚刚的钉子呢?」 无常再也抑不住的纵声大笑,看来她要当他怪医无常的妻子,还有许多事需要 学习,他会巨细靡遗的从头教起。 …… 风和日丽的一天。 趁著桔梗和芍药没注意,欧阳华溜到庭园里采草药。 是魂坐在凉亭品茗,远远就发现艳阳下一名女子像只白色蝴蝶穿梭在碧绿的草 丛中。 「姑娘,天气这麽热,太阳那麽大,你在做什麽?」 可惜那名动人的女子连头也没回,仿佛没听到他的呼唤,该不会是听觉有问题? 他如此想著。 於是,他只好踱到她面前,再次低唤,「姑娘!」 突来的巨大黑影遮蔽了阳光,「要下雨了吗?」欧阳华喃喃的抬起头,映入眼 帘的是个背著光的男子,看不清他的轮廓。 「是你!」那清丽的容颜是是魂久久不能忘怀的恩人,令他惊喜交加。 「你在叫我?」还好不是要下雨。 「没错,你还记得我吗?」是魂乾脆蹲到她身旁。 「你?我该认识你吗?」如果他不要挡住光线,她会感激他。 「在七星山上,你救了我一命。」 欧阳华歪著头想了下,「我家是在七星山附近没错。」 「你想起来了?」是魂激动得几乎忍不住想拉她的手。 「很抱歉。」欧阳华低下头继续采草药。 失落爬上是魂俊美的脸,他无奈的站起身,「你真的忘记我了?」 「等等!」 倏地欧阳华唤住他,让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你踩到麻黄了。」 是魂一愣,「噢!对不起。」忙不迭的抬脚,觉得希望被击碎,不过他依然不 放弃。「你真不记得吗?我是邀月楼楼主,当时我被一种奇怪的蛇咬伤,是你救了 我。」 [奇怪的蛇?」她看了眼竹篓,所有的药草都备齐了,於是提起竹篓就要离去。 他赶紧跟上,「就是那种黑色还有斑纹的怪蛇。」 「黑头腹纹蚺蛇?」欧阳华突地止住脚步。 是魂险些撞上她,「没错,你想起来了!」他激动的握住她的柔荑。 「好可惜!」上好的药材被那个记不得什麽模样的家伙击得粉身碎骨,血肉模 糊。 「可惜?」是魂一头雾水,突然「哗」的一声,水从旁边泼来,还是烫的,他 迫不得已松开她,回望捧著茶杯的无言,「你这是做什麽?」 「我以为是公子想喝西湖龙井。」无言不卑不亢的开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该死的!」当是魂回头,欧阳华已提著竹篓不见踪影,再次自他眼前溜走。 不过,既然知道她在落日山庄,还怕往後没机会遇到? …… 自医疗石室出来的无常已经三天两夜没阖眼,看到刺眼的阳光,突地一阵昏眩, 身後的无命适时扶住他。 「谢谢。」 无命怔了下,这还是主子头一次向他道谢,是那个女孩改变了他吗? 「大哥,你需要休息,善後的工作就交给我。」无雪也从石室出来。 无常没答腔,头也不回的摆摆手离去。 「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无雪微腼的望著无命。 无命转过身,专注的凝视她,不说一句话。 无雪被他盯得颇不自在,两颊飘上淡淡红晕,为隐藏羞涩,她不淑女的笑道: 「你干麽这样一直看著我,该不会迷上了我吧?」 无命不发一语,宛若幽灵般飘入石室。 「喂!我说我自已可以做,不用你帮……」 「小姐。」身後一声低唤打断了她的话。 无雪回过头,无言,有事?」 「是公子和欧阳姑娘碰上了面。」 「情况如何?」无雪眉梢轻扬。 「我失态了,希望主子不会生气。」 「怎麽说?」 「我把热茶泼到是公子身上。」 「干得好,」无雪噙著笑,拍了拍无言的肩。 「是公子似乎迷上了欧阳姑娘,不但骚扰她,还摸她的手。」 「真的,记得告诉大哥。」无雪抿嘴憋笑。相信大哥会好好招待贵客。 「我会的。」无言正经八百的点头,只有嘴角浮现极细微的笑意。 「对了,叫厨房准备人参鸡汤送到竹居。」 「主子不在竹居。」 无雪挑了下眉,「他会去哪?」 「小姐应该清楚。」 「云斋!」 无雪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 …… 欧阳华正在整理采来的草药,一旁的芍药和桔梗一人拿著衣服,一人拿著首饰 催促。 「小姐,请沐浴更衣。」 「小姐,热水快凉了。」 「知道了,我忙完这个再去洗,你们可以先去休息。」专注於草药分类的欧阳 华挥挥手。 桔梗和芍药面面相觑,虽然大小姐命令她们服侍欧阳小姐,可是欧阳小姐有可 能是未来的庄主夫人,她们该听谁的? 「没关系,有事我来担。」 桔梗和芍药相视一眼,只好退下。 不一会儿,开门声又响起。 「不是告诉你们可以下去了,有事我会负责。」欧阳华头也不回的道,「放心, 热水不会长脚,一会儿我就去洗……咦!常大哥。」感觉腰被扣住,她仰起小脸, 熟悉的男性气息弥漫她鼻腔。 无常不发一语的埋首在她肩窝,疲惫的靠著她,她身上散发柔和清新的馨香, 洗涤那刺鼻的药味。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她想转过身扶住他。 「别动,就这样让我靠一下。」为了救那个濒临死亡的病患,他几乎心力交瘁。 「哎呀!你额头好烫。」轻抚上他额头,欧阳华的心猛地揪紧,「快,快到床 上躺下。」她立刻扶著高大的他走向床榻。 无常疲倦的吁口气,脑子里像有块大石头滚动著,而胃不住的扭绞,四肢像绑 了铅锤。 「你的气色好差。」她仔细切脉,「看来是感染风寒,你这几天是去泅水还是 爬高山?」 「都不是,我去了鬼门关一趟。」无常握住她的柔荑,「别走。」 「我不会走,只是去拿些药和湿毛巾过来。」欧阳华轻轻拿开他的手搁在他胸 前後,取来刚研磨好的退烧药和一杯水。「来!吃药了。」 无常乖乖的吞下。 这一幕让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无雪啧啧称奇,「大哥从不吃外人调配的药。」 「这世上的确没有人值得信任。」无言站在无雪身後。 「我相信未来大嫂。」无雪回瞟了眼面无表情的无言,「嘘!我们快走吧,这 里交给她就可以了。」 …… 夜晚,无常开始发高烧,时而清醒,时而梦呓。 欧阳华换著一盆又一盆的水,回到房里,只见他勉强的想站起身。 「你还不可以下床。」搁下水,她赶紧上前扶住摇摇晃晃的他。 「我得回去。」身为大夫,他很清楚自己可能因为疲劳加上三天没休息,而感 染到和病患相同的热病,他怕传染给她,所以必须离开。 「你病得这麽重还想走回去,是疯了不成?」欧阳华紧抱著他的手臂,制止他 继续逞强。 「这病会传染。」该死的头愈来愈胀,脚步愈来愈重。 「我知道,这种病我见过。」她吃力的拉著不断挣扎的他往回走。 [别管我,我不想……」蓦地眼前一黑,他往後倒下,巨大的身躯险些让她也 跟著跌倒。 欧阳华咬紧牙关,使出浑身的力量,一步步的将他拖回床榻上。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终於将他安置在床上,注意到他的身躯猛盗汗,连外袍 都被浸湿了。 虽然他要她别管,但她不能弃他於不顾,除了身为医者的天职,救人一命胜造 七级浮屠,也是因为她爱他呀! 「华儿,走开,别管我。」无常不住的梦呓,挥舞著双手,「你不走,会跟我 一样。」 好几次欧阳华被他摆动的手臂挥到地上,但她不放弃的回到床边,以棉被紧裹 住他,直到他全身的衣服被汗水沾湿。 他挣扎到最後虚弱无力,欧阳华才得以放松些,她脸上和手臂的红痕都是他粗 暴的杰作,不过,救人第一,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而且那麽晚了她不想惊动其他人, 於是她脱掉他身上所有的湿衣服,以浸泡药草的水替他擦拭身体。 一整个晚上,她每隔半更便替他擦拭,直到鸡鸣时,他体温逐渐降下,她才松 了口气。 或许是无常本身体内已存著药性,也或者是她照顾得宜,天刚破晓,无常就张 开乾涩的眼。 「你醒了。」他恢复得如此迅速让欧阳华惊讶,一般得到热病的患者没高烧个 十来天根本不会清醒。 「你没睡?」他心疼的想摸摸她的睑,却连举起手的力气也没有。 「你差点吓死我。」第一次在客栈与他邂逅,碰触到他异於常人那冰凉的肌肤, 她就知道他很容易染病。 「对不起……」无常虚弱的呢喃,缓缓阖上眼,突然惊觉被下的他身无寸缕, 赤裸裸的宛若刚出生的婴儿,他的眼霍地睁开,「我的衣服呢?」 欧阳华这时才想到这件事,两抹鲜红跃上她的脸,她假装以清洗毛巾来掩饰。 无常转头一瞥,他漆黑的外袍和内衫正躺在地上,霎时,热浪自脚丫子冲上发 稍。他心里明白犯热病的人有何症状,她是为了照顾他,只是一想到全身都被她看 透,也摸光了,他仍不自在的面红耳赤。 「你脸好红,是不是又发高烧?」从羞赧中回神,她蹙眉替他把脉。 「我已经没事了。」他赶紧把手缩回棉被里,身体的高烧已被另一种热取代。 「昨晚是你替我脱衣服的?」 欧阳华点了点头。 「也为我擦身?」脑海浮现她的纤纤玉手拂上他的身躯,他不由自主血脉愤张。 她腼腆的应声,说实在的,忙著替他擦澡,又怕他会著凉,她根本无暇欣赏他 伟岸的身躯,不知他脖子以下是否也红白分明。 「你擦了哪里?」但愿他男性的尊严能逃过一劫。 「手臂、胸部、腹部,然後大腿、小腿……」欧阳华愈说脸愈红,声如蚊鸣, 「不过你放心,我全忘光了。」为避免窘迫,她端起水盆往外走。 他很怀疑!无常心中苦笑不已。 「当然我不会跟别人说你两腿中央长得有些奇怪。」因为特殊,所以印象特别 深刻。 他的脸更红了,耳朵也像著了火,浑身远比高烧时还炽热。 天啊!他真的被她看光了。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