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因为伤口没有妥善处理,再加上夜寒露宿,韩尊非感染了风寒,连续数日高 烧不退。 红姑觉得自己有份责任,毕竟他是因为她而受伤,于是她不顾奴仆反对,坚 持照顾躺在床榻上的他。 “夫人,夫人。” 叫唤声惊醒了红姑,她迟疑的抬起头,揉揉睡意蒙胧的双眼。 明亮的阳光穿透窗户照射进来,让她眼睛险些睁不开。她睡了多久?韩尊非 可曾醒过来?探手去触碰他的额。 他的身体依然火烫,头发湿湿的贴在额头,黝黑的脸颊浮现不健康的红晕, 渗出汗珠,怕湿了棉被,她得不时拿布巾给他擦拭。 “药煎好了。”韩雨捧着药碗。 “夫人,你要不要去歇息下?”韩霜低问。 “没关系,谢谢你们,我自己来就好。还有你们别那么多礼,叫我红姑就好 了。”红姑接过韩雨手中的药碗,小心翼翼的吹凉。“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 可下去了。” 和韩霜相视一眼后,韩雨问:“夫人,还有什么我们帮得上忙的?” 从她不假他人之手,细心照顾爷的态度可以感受她的真心,府里奴仆看在眼 里,渐渐认同了她。加上韩十和韩十一已经为她的身分疑虑做了澄清,就算韩总 管对她还有些微词,明明是尤家千金怎么变成她,不过大伙也都慢慢的接受了这 位没有骄气,又平易近人的替代新娘。 红姑停顿想了下,“那就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一些热粥,我想韩尊非清醒时或 许会饿。”还是改不了口。 “是。”韩雨和韩霜一福后退下。 红姑一手捧着药碗一手撑起韩尊非的头,“韩尊非,来,吃药了。” “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女人不要打我娘……走开!”他烧得太厉害,以致常常 会有些呓语。 “小心药……又打翻了。”一下子清醒,一下子昏迷,有时剧烈挣扎,还把 药碗撞翻,就像现在。 “我不是杂种……”韩尊非扭动得厉害,粗蛮的动作没有控制力道,迫使她 不得不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以免他伤了自己。 “你醒醒,你在作恶梦。” “不要……”他猛力的推开她,奋力的坐起,猝地睁开眼,激烈的粗喘,看 了一旁的红姑,“我……我怎么了?” “你醒了?”她回神,连忙拿起一旁沾湿的布巾替他擦干净身上的药汁, “已经没事了。” “红姑。”韩尊非眨了下眼睑,认出她后,颓然仰躺回床上,“这次我又昏 迷了多久?”醒了又昏睡,日子不知不觉中流逝。 “三天三夜。”他下巴都冒出青髭,看起来多了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该死的!”他低咒。 “还好,你的烧已经退了,这些日子府里上下都为了你而担心。”红姑轻轻 的擦拭他的脸,哂然一笑,“我还想是不是我命带扫把,一进门就害你生病。” 猝不及防的手腕被钳制住。 “没有这回事。”韩尊非严厉的道。 被他一吼,红姑心卜通的漏跳一拍,望着他刀凿斧刻的冷硬线条构成的刚毅 脸庞,完全看不出喜怒形色,一股尊贵慑人的冷傲霸气无形散发,这还是第一次 她在人面前不敢造次。 抽出手,她慌张的抹净他后,结结巴巴的道:“呃,我去弄点吃的来给你, 你先休息一下。”才转身,手腕又被握住。 “别走。”体虚的韩尊非嗓音沙哑,散发勾魂的磁性。 他想干么?红姑不敢迎视他灼热的视线,手腕传来他温暖的肤触,令她心怦 地一跳,整张脸红通通的像虾子跌进沸水里煮熟了,脑海里浮现跟他之间发生过 的亲昵举动,她羞赧的低垂螓首。 门咿呀的被推开。 “老哥,你总算醒了,差点没把嫂子给吓坏,想她这些日子为了照顾你形销 骨立,日渐憔悴。”古绍华大剌剌的闯进来,若无其事得彷佛没有看见刚刚那一 幕。 红姑不着痕迹的抽回手,脸颊浮现狼狈的潮红,低垂着头嗫嚅,“没有啦, 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你听听,嫂子什么都替你着想,她嫁给你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大老粗还真 是糟蹋,你瞧瞧才没几天,她那芙蓉脸都瘦得不成人形,你就算没有眼睛,也该 体贴一下嫂子让她回房去休息……” “出去。”冷不防韩尊非冒出一句。 古绍华呆楞了下,“你干么?我可是你的好兄弟,特地来探望你……” “要我叫人把你丢出去吗?”他冷道。 “好好,我出去,唉,有了异性没有人性。”古绍华眸底闪过一抹狡诈,抛 给他们贼兮兮的眼神后退出。 红姑面红耳赤,“我也出去好了。”低着头的她正要转身,手腕又被他抓住, 她被拖回他身边。 “过来,陪我躺下。”不大的音量散发不容置喙的威严。 她羞怯的拾眼,瞄了瞄他漆黑如墨的子眸深不见底,病愈的脸庞写满虚弱, 又逞强的不肯示弱的抬起下巴。 “只是躺而已?”她腼觍的瞄瞄病中依旧英俊慑人的他。 “你不用担心,以我现在的状况就算真想对你如何也使不上力,除非你想要, 我还是可以配合,毕竟我们是夫妻。”语带双关。 红姑两颊酡红,迟疑了片刻,缓缓脱下绣鞋躺在他身侧,忐忑不安的靠着他, 身子僵硬如石不敢乱动。 “过来一点。”韩尊非强硬的用钢铁般的胳臂和铜墙铁壁的胸膛,不由分说 的锁住她柔软的娇躯。 红姑身子硬邦邦的,心跳剧烈,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他会吻她吗?他要让 他们夫妻名分成为事实吗? 谁知他只是搂着她,下巴顶在她头上,喃喃的低语,“我刚刚作了恶梦,我 梦到我娘亲。” 红姑没有答腔,他柔和沙哑的嗓音溶化了她的防备,她的身子不自觉的慢慢 放松。从她这几日照顾他听到断断续续的梦呓,以及曾听说的流言,隐约拼凑出 他的过住,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愿意主动谈起,这是否意味她在他心中有不同。想 到这,她心底的喜悦慢慢扩大。 “在我的印象中,我娘亲都是孱弱的躺在病榻上,苍白的脸上只有勉强的笑, 为了保护我,她含辛茹苦在王府忍气吞声,忍受着王爷的忽视及几位夫人的欺凌, 直到病势加重身故,她从来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 隐约听得出鼻音浊重流露出一丝脆弱,他是在哭吗?红姑没有回头,因为她 很清楚男人自尊和将军的威严不容许他在人前示弱。 “别说了,你现在有我,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我给你靠。”执起他的双手 拉至胸前,她紧搂着他粗壮结实的胳臂,举到脸颊边摩挲。 忆起那几日他发高烧,匆冷匆热吓坏了她,有时听不到他的呼吸,她还要贴 着他胸口才能感受他心脏微弱的跳动,恐惧他有什么万一。 感念上苍,他无恙!在此时此刻,偎着他宽厚的臂弯,她有种身为人妻的领 悟,他是她夫。 红姑转身反抱着他,埋首在他胸口,羞怯的发出蚊蚋之声,“我爱你。” “你说什么?”韩尊非没听清楚,颤抖的低问。莫名的狂喜凝聚胸口,她刚 刚是在说爱吗? “没什么,快睡吧。”红姑忙不迭的闭上眼。 “等等,你再说一次,一次就好了。”耳畔传来的是她规律熟睡的呼吸声, 望着她眼下黑眼圈,将问话咽回喉咙,不忍吵醒她。 没关系,来日方长,迟早有天他会得到他想要的! 不一会儿,两人沉入了梦乡。 JJJJJJJJJJJJJJJJJJJJJJJJJ 真丢脸,她居然在他怀里睡着了,而且还睡到日上三竿。 “夫人,你醒了。” 韩雨和韩霜各自端着洗脸水和干净的衣裳进门。 “谢谢。”红姑接过韩雨扭干的布巾洗脸,接过韩雨递来的薄荷茶漱口。 “韩尊非呢?”还是改不了口。 “爷一早去巡视产业,晚些会回来。”韩霜拿着衣服替她穿上。“夫人,我 替你更衣。” “麻烦你了。”谁叫将军府规炬多如乍毛。 “夫人,我替你梳发。”边让韩霜替她挽起妇人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真 难相信半个月前她还在逃家中,转眼却已为人妻。 这时敲门声响起,拉回她飘离的思绪。 “进来。”红姑侧着头。 “夫人,打扰了。”只见韩五对身后一群奴仆指挥若定,“你们把东西搬进 来,小心点,别弄脏了,先放这边就可以了。”他们捧着一堆堆金银珠宝、绫罗 绸缎进了房间。 “这是做什么?”红姑一怔。 韩五不卑不亢的朝她拱手一揖,“夫人,这些是爷要我们拿来给你的,韩五 告退了。”带上了门。 “夫人,爷真的很疼你。”韩雨羡慕的道。 红姑淡扫一眼那些堆满桌椅和床上的礼物,心中百味杂陈。 实际上来说,她不过是个代替尤府出嫁的新娘,他对她越好只会让她更难受, 早在初相遇心就已经沦陷而无法自拔。若是哪天尤府千金回来了,那她该怎么办? 他会怎么做?想到这,心旁徨得不知所措。 “爷。” 沉浸思绪中的红姑浑然不知他的进门。 韩尊非挥手斥退丫鬟,来到她身后,“在想什么?”俯身掬起她一撮云鬓轻 轻一吻。 “你回来啦!”红姑羞赧的弹跳起身,“别这样。”还是不太习惯他偶尔突 然的亲密举动。 “怎么了?”他挑眉,冷峻的黑瞳闪过一丝不悦。 “有外人在……”当她转头,早已不见识趣的丫鬟。不敢迎视他炽热的眸光, 她连忙找一个安全的话题,下巴朝满桌的金银珠宝点了点。“你为什么要叫韩五 送那些东西?” “你不喜欢吗?”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你不觉得这样很浪费?” “我宠我的妻子这有什么不对?” “还不算好不好,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哪天尤千金出现了呢?”红姑不容自己 沉溺在他编织的温柔里,或许嫁给他当时只是权宜之计,但,要是哪天他找回了 尤千金,他不要她时,她一定会心碎。 她从没听他说过爱! 韩尊非一脸阴骛,“你已经跟我拜了堂,嫁入我韩家门,就是我韩某人的妻 子,这已经是不容改变的事实。我警告你,你最好打消任何离开的愚蠢念头,要 是堂堂大将军之妻逃走的消息传开的话,你叫我脸往哪摆?还是说你希望我成为 天下人的笑柄?” 终究他只担心是他颜面问题和男人的尊严?“可是……”他霸道的语气也让 她困惑,多得是名门闺女贵族千金想嫁她,为什么他会选择她?她很想知道,却 没有勇气问。 “就算用绑的我也不允许你离开。” 淬不及防粗鲁的攫住她的手腕一扯,红姑跌进他怀里,身体被他铁臂钳制着 动弹不得,她的身体被紧抱着几乎透不过气,隔着衣裳感受他火热坚硬的身躯熨 烫她的叽肤,她心脏窜过一阵战栗。 “你是我的。” 韩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爷,老爷的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连袂来访, 正在大厅候着。” 韩尊非霍地松开了她,深邃子眸刹那间恢复了冷漠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奇异的红姑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透骨的冰寒,她不由自主的打个机伶, 胸口闷窒得像被挤压勒紧。 他的亲人来访,他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疑问终究没问出口,因为他已 经起身离席。 “你在房里休息,我去去就回。” “等等,我也去,我这做妻子的也该向你的长辈们打声招呼才是。”无法言 喻的不安涌上心头,她跟着他的步伐。 “不需要,她们只是韩府的过客,不会打扰到你,你不必理会她们。”韩尊 非冷嗤一笑。 “可是我想去。”注视他孤独的影子,红姑不知哪来的一股冲动抱住他的手 臂,仿佛这样就可以帮他赶走那些孤独,给他力量。 他挑了下厉眉。 “我陪你,无论你去哪。”她绽开坚定的笑靥,紧搂着他不放,他的大掌真 的好冰,她不禁用两只小手包裹着搓揉。 徐缓的温柔自她的小手、自她温暖的身体沁透身心,他冰冷的胸口一下注入 奇异的暖流,让他忘了推开她,直到进入了前厅。 JJJJJJJJJJJJJJJJJJ 大厅内气氛陡降像是在冰窖里,阵阵沁人穿骨的寒冷使得红姑不自觉的偎着 韩尊非的臂弯。 “哎呀,我道是谁来了。” 一个尖锐的火鸡叫声引起红姑注意,她抬头只见大厅椅上坐了三位妇人,一 群丫鬟和侍婢陪着,叫声是从浓妆艳抹,全身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口中发出,不 知情的人还以为来到妓院,见着了老鸨。 “原来是我们家的大少爷,大娘我要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 “要见大少爷真难,人一飞黄腾达连亲人都不认,连三娘要来还得经通报。” 尖酸刻薄的话是出自中年妇人左侧穿得花枝招展的胖妇。 “尊非少爷。”右侧是一身朴素的妇人,蛾眉淡扫,头梳蛮鬟椎髻,荏弱纤 细似赵飞燕,一身素白在一群花花绿绿中更显突出,红姑发现韩尊非眼神变了, 在看到妇人时,不过也只有一瞬间。 “大娘、三娘、五娘,好久不见。”韩尊非抛个冷漠的一眼。 一旁的红姑保持沉默,在搞不清状况下不方便插话。听他们对话,这三位应 该是他爹的老婆们,可是气氛有些诡异。 “这些是我爹的家人。”韩尊非轻描淡写的向她介绍,“大娘韩月如,三娘 柯清燕,五娘宁彩衣,以及其他没有名分的三妻四妾。”侍婢丫鬟中有人脸色变 了变。 韩月如脸色乍红乍白,旋即挤出笑,“再怎么说你也是我们晚辈,你成亲这 么重要的大事没有长辈做主怎成?” “就是说,老爷也走了多年,身为长辈的我们自然得来瞧瞧……这个全身看 起来没几两肉,皮肤黑抹抹,不懂规炬的野丫头是哪来的?”柯清燕傲慢无礼的 上前绕着红姑打量。 红姑才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腼腆的放手。“大夫人、三夫人、五夫人,以 及各位夫人,你们好,我是……”她礼貌性的颔首,话声没完就被打断。 韩月如虚应了声,唤着一旁白衣妇人,“彩衣,你过来瞧瞧,跟当年的你比 起来还真是天壤之别。” 气氛有些尴尬!这是什么意思?红姑满头雾水。 “是,大夫人。”宁彩衣趋前,温柔的朝红姑浅笑。“你就是尤家千金,韩 少爷的未婚妻吗?” “她不是。”韩尊非淡道。 红姑注意到那名唤彩衣的妇人在听到韩尊非否认时,眼神闪过一抹松口气的 释怀。 “说的也是,像这样来路不明又没有礼教的丫头怎么能进我们韩王府,你怎 么随便就把外人带进府,万一手脚不干净,出了什么差池谁担待得起,这里每一 件宝物都是皇上御赐。” 韩月如说话夹枪带棍,让红姑着实不舒服,要不是碍于她们是长辈,她早就 拳头挥过去,哪管对方是男是女。 “就是说,大姊,我看我们再不出面,我们韩府的财产被外人掏空了都不晓 得。”柯清燕补上一句。 这两个长得像火鸡的老女人! “她不是尤千金,她是我的妻子卫红姑。”韩尊非语气坚定的补道,握紧了 红姑的手,一道暖流自他长满粗茧的掌心流入她体内。 “什么?”彩衣脸色惨白。 “你没娶尤家千金?却娶这个野丫头?”韩月如、柯清燕和几个后娘眼底难 掩喜悦,表面却佯装微愠,“你没有遵循你爹遗嘱?你可知道这后果?” “韩王府那一点财产我还不看在眼里,就留着让各位夫人养老吧。”韩尊非 冷笑,岂看不出这些女人眼中流露的贪婪。 “你说这什么话,这贱婢生的杂种……” “砰!”桌子被拳头打出一个洞,吓得各位夫人噤若寒蝉。 红姑甩甩手,皮笑肉不笑,“韩尊非,你家有开妓院吗?”向来她是人不犯 她,她不犯人,人若欺她,十倍奉还。 “我家不开妓院。” “那怎么会有天生长得像老鸨的老太婆?”她故作惊诧。 “放肆!”韩月如脸色一青一白。 “人先自重而后人敬之,对于尖酸刻薄,讲话没内涵的老太婆就不必客气。” 红姑处之泰然。 “你好大胆子,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分地位。”柯清燕冷笑。 红姑不疾不徐的微笑道:“夫人,我胆子一向不小,从小见多了长相比妖魔 鬼怪还丑陋,内心阴毒如蛇蝎的人,至今还没被吓到过,贵夫人可以荣任榜首。” 面目可憎的排行。 “你这贱婢……”韩月如怒不可抑的扬起手。 “大娘,这里不是韩王府,别失了你贵夫人的风度。”韩尊非疾如闪电的在 韩月如有动作闪到红姑身前,瞬时的握住韩月如挥下的肥掌,平静无起波澜的阳 刚脸庞上慑人威严无形迸发。 气氛一下陷入僵窒,双方对峙。 “爷、大太夫人、三太夫人、五太夫人,西厢房已经打扫好,请各位太夫人 随小的来。”这时韩五从门外进来及时化解了僵局。 韩月如鼻哼一声,重重的放下手,睥睨着两人,“哼,贱婢生的杂种,难怪 目无尊长。” “你这三八婆说什么?”一旁听着的红姑脸都绿了,按捺不住的冲上前咆哮, 一旁韩尊非及时勾住她的腰。“让我揍扁这臭八婆!”她们怎么可以这样污辱人, 光想到韩尊非在她们凌虐下生活多年,她心如刀割。 而她们这些嘴里吐着歹毒残忍的话的妇人是韩尊非的亲人,也难怪他没跟她 们同住。还好她跟来,要不然不知道沉默寡言的韩尊非会遭受怎样无形的恶毒言 词伤宝口。 该死的,她发现她涉入太深了。真糟糕,不是吗? “大姊,别这样说。”彩衣不舍的凝睇面无表情的韩尊非。 “算了,我们还是快点走,省得碍了人家眼。”韩月如不屑的道,浩浩荡荡 的率领娘子军离去。 “说的也是,早知道养个野狗也好过杂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老爷的种。” 柯清燕撂下讥讽的话扬长而去。 “你们站住,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女人,长得面目可憎靠粉都遮不了丑,嘴巴 比猪粪还臭,你们才是没知识没气质的泼妇……”红姑还想追上去破口大骂。 “够了。”韩尊非没有温度的打断她。 “她们太过分,就算是长辈也不能出口伤人。”眼眶中蓄满泪水,她强忍着 鼻酸,抹去控制不住满溢出眼角的泪水。她不哭的,就算小时后跌破头差点没命 她也没哭。 “嘴巴长在她们脸上,随她们说去,而且她们说的也是事实,没必要为这点 小事争辩。”韩尊非看到她的眼泪,呼吸一窒,胸口满塞的情潮暴涨冲入喉头。 该死的,她的眼泪让他心疼不舍。 “你怎能看得如此淡泊?”红姑抽噎,望着一脸淡然疏离的韩尊非,从她们 的对话中,她隐约明白了他的身世。 那孤绝萧索的身影拧痛她的心,不知哪来的冲动她自他背后抱紧他,将脸埋 在他高大伟岸的背,鼻头热热酸酸的。 韩尊非深呼吸的没有回头,平静的开口,“你这是干什么?” “你是个拦好人。”她心疼呀! 好人?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说他是残忍冷酷的恶魔和狠戾嗜血的刽子手倒 不少。 “我该谢谢你的恭维。”韩尊非佯装自若,轻易的扳开她的手,退后三步与 她保持距离。 都过了这些年,听过比这更丑陋恶毒的讽刺,这些已经不算什么。有时候无 情的言语比利刀还要伤人,经历过大风大浪,杀戮沙场的生死关头,还有什么不 能看透。心里清楚她们不过是一群仰人鼻息的妇道人家,除了只会卖弄嘴皮,贪 婪骄傲,见钱眼开,背地搞些小把戏外,不会有什么太大作为,比起藏污纳垢, 钩心斗角的官场好太多。 “你就是太好心肠才会被她们吃定。”红姑抹去泪,愤愤不平。“这些老鸡 母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嚣张跋扈,要是我早就反击回去,骂她们个 狗血淋头,让她们知道不是人人都好欺负的。” “没必要为这点小事斗个你死我活,人生不过数十载,何必呢?”随时都可 能死于非命。 红姑抬起头望着他孤绝的身影,冷镌的侧廓,两泓深潭的眼尾浮现历尽沧桑 的纹路,深刻得仿佛一刀刀镂刻在她心坎,刺痛了她。 她叹息,情不自禁的抬起小手轻抚那纹路,“你明明没有大我几岁,为什么 看起来像老头子?” 韩尊非心紧缩了下,深邃子眸霎时闪过一道难以察觉的惊愕,他迅捷的攫住 她放肆踰矩的小手。 红姑心怦地漏跳一拍,在他瞬也不瞬的注视下脸儿一热。 四目相接,时间空间在那一刻停止。 “咳咳……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门口冒出不识时务的打岔声,古绍华饶 富兴味的梭巡两人。挑水弄得满身湿的他惋惜错过见识韩家娘子军与韩老哥对决 的场面,不过这一幕男女含情脉脉也够值回票价。 “你事情做完了吗?”韩尊非放开她,一张漠然的脸庞看不出形色。 “还没,不过……”古绍华话未说完就被打断。 “还不快去,或者你嫌太少。” “我去,我马上去。”唉,他这是为谁忧为谁忙,看来这死人脸根本不需要 人帮忙,“嫂子,我这老哥个性不太好,脾气也很差,但,还称得上不太坏的人, 他拜托你照顾了。” “呃……好。”面红耳赤的红姑呆了下。 “你说够了没?”韩尊非沉下脸。 古缙华皮皮笑道:“说完了,你们小俩口慢慢聊。”一溜烟的消失。 “别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他喜欢开玩笑。”韩尊非轻描淡写的道。“你回房 去休息吧,为了你好没事尽量别出房门。”他不希望她和爹亲的三妻四妾碰上, 免得又是一团乱。 “噢。”他冷淡的口气宛若一根针扎入她心窝。 “还有我明早要出府一趟,你在府里有什么需要就跟韩五提。” 他要去哪? 她胸口一窒,却问不出口,她以什么身分去问?虽然心里很想知道,可是她 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妻子,一个举无轻重的代嫁新娘。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