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地门源自明末清初的反清组织,清末潜藏为革命同盟,在大战时期担负起地 下情报工作,後经动乱分裂、改革,渐渐因理念不同而产生许多帮派、分会。 但神秘的天地门秉天地浩然正气,成为浑沌时代中黑白两道的清道夫。天为幽 皇、地为暗帝,没有人识得其真面目,对外掌管的领导者为文堂文魁,其下有星龙、 飞虎;武堂武阎左右则有刀魅、剑影,身分不明。 平日就像走在路上的普通人,除非有任务或出勤时,他们才会收到遇水即糊、 遇火即化的黑白纸旗通知。 勤务之外,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各有正职,比方文魁是大学客座教授,精於电脑 科技,星龙是考古学家,擅摹仿艺术;飞虎在警局当差,对物理化学颇有心得;武阎 则是某大公司三少;刀魅,二流演员,扮演各种角色;至於剑影是赛车好手,喜欢拆 装机械零件及精密仪器。 每个人各有一身好本领,但在顶尖人才中惟镯刀魅卖脸蛋过日子,这是正直不 阿的剑影最无法苟同。堂堂六尺之躯居然学女人卖弄风骚,不思长进,放浪形骸夜 夜沉浸男女鱼水之欢,他乾脆改行做牛郎不就得了? 「为什么得要我去帮他修电视?」剑影双手交叉於胸前,酷酷的坐在沙发上。 「因为我的工作需要电视。」他是演艺人员,没电视怎么过生活? 剑影连看刀魅一眼都不屑,定睛直视慵懒的武阎。总不会慎重其事用天地旗召 他来天地门总部就是为了修电视吧?那么多电器行维修站是门面装潢做好看的吗? 「电器你在行嘛!何况你们刚换新身分,诸多不便,你就顺手一下啦。」 「就是嘛!」刀魅打个哈欠。为了早日熟悉在演艺圈的新身分,他已经好几夜 没阖眼。 剑影不苟言笑的横扫他们一眼。就为了一台电视机?不会买新的啊! 「钥匙拿来。」谁教他入了贼窝。 「在我新家门外的花瓶泥土里。」刀魅斜躺在沙发,鼾然入梦。 剑影倏地站起,冷冽的话从牙缝挤出,「没有下次!」这回是看武阎的面子。 眼看剑影僵硬的庞大身躯消失在电梯,武阎推了下金边眼镜,不觉惭愧的滥用 权力。只不过开个小小玩笑,没必要发那么大火吧?真不知道剑影那北京骡子脾气、 耿介严谨如教头军官的个性什么时候才会稍微变通一下? 不是电视机秀逗,而是风骚男脑袋故障了,竟妄想不牵电就看电视,真不知道 他刚搬进去这两天是怎么过?累得自己只好爬上电线杆,住在幽诤的台北市郊还没 先进到电线、电缆地下化。 正当剑影悬汤著身子吊在电线杆上,心无旁骛的将线源接上高压电峙,冷不防 天降飞雨,惊得他连忙抛掉电线。 虽然他对电器、机械一点就通,并不代表他身体有抗电功能。身强体壮的他耐 操、耐磨,桧林弹雨、刀里来火里去都安然无恙,但要让一百万伏特的电流通过身 体,不管下场是黑人还是焦炭,他都敬谢不敏。 他仰视蓝天不见半片云彩。哪来的大雨?不期然与一张惊诧含歉的圆脸相遇, 就在电线杆隔壁的四楼,惟一没加铁窗、栅栏的一户。 「对……对不起!」舒欣连忙关掉水龙头,没想到浇花竟浇到阳台外,怕街上 人遭殃,她忙不迭的探出头,谁知道两栋公寓中间直立的电线杆居然有人? 瞧他粗犷的脸高深莫测,白色汗衫、牛仔裤,赤手布鞋,一点也不像穿制服的 电力公司人员,他会不会是第四台的装修技术人员? 「你……你要不要紧?」 想到因她的无心差点丧命,他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去,不过他这张粗线条的脸庞, 不用有任何表情就足够吓死十个心脏强壮的男人。 「你衣服湿了!」从上俯观,她发现他汗衫上一点一滴湿湿的圆圈正扩散渗透, 令她内疚更深了。 只要手没湿就好!幸亏他动作敏捷。他不疾不徐的继续未完的工程。 「你等一会儿。」她消失在阳台。 剑影迅捷的完成接电後,立刻滑下电线杆,毫无预警那冒失的女人正杵在电线 杆边,大浴巾遮住了她小手,不用大脑想也知道她想亡羊补牢。 「对不起,这个……」舒欣见他不吭一声,迟疑的捧上大浴巾。 女人意味著祸水,这水差点害他没命!对女人没好感的他,迳自越过她走到停 在路边的重型机车,看也不看她一眼。 「你要不要擦一下?你头发也湿了。」舒欣小碎步的挨上前。 「不必!」剑影不假辞色,戴上安全帽,启动钥匙发动车子。 「等等,这个给你算是赔礼。」舒欣忙将藏在浴巾下的塑胶袋套在他电射出去 的镜把上,根本没机会向他问大名。 他的漠视让初来乍到的舒欣领教了台北这水泥丛休的冷漠疏离,内心不免微微 受挫,不过,生性乐观的她相信不是所有台北人都是没有人情味,一定是她道歉的 诚意不够,下次再遇见他要好好郑重的赔礼。 灾星!那个祸水肯定是他的灾星。 也不知道她塞了什么给他?骑车骑一半挡住後照镜不说,还几番不是勾住路边 停放车辆的後视镜,就是与别人的摩托车连结,迫使有良好习惯不制造垃圾的他收 下那塑胶袋搁到车厢里。没出车祸是他技术好。 好不容易回到了家,甫踏进玄关就见沙发上大剌剌躺了只看电视的邋遢猪。 「你冰箱怎么是空的?」刀魅颓然无力的瘫在沙发上,鼻翅儿敏锐的一开一阖, 视线转向玄关剑影手中塑胶袋,眼睛为之一亮,「太好了!你还买吃的回来,我肚 子正饿……」他立刻冲上前。 砰! 剑影反射性挥手,阻止不知几天没换洗的家伙靠近,冷沉的道: 「滚!」本打 算扔掉这一袋麻烦,但那香喷喷的食物竟刺激了他的唾腺,连带胃也咕哝的叫。 好狠!居然朝他美丽的面孔打下去。但为了吃,刀魅锲而不舍,堆起哈巴狗的 笑容,「那么可不可以分我一点?我从前天赶通告到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才在这窝 了一下,整整一天都没吃没喝。」 关我屁事!剑影送他白眼後,挑张离他最远的沙发从容坐下,打开塑胶袋,热 腾腾的贪物香味四溢,令人食指大动,谁知有只贱手动作更快! 「好吃!」刀魅快手捞起一个汤包,不怕烫手、烫舌头的塞进嘴,大呼过瘾之 余,浑然无视一脸煞黑的剑影致命的眼神。 「你给我吐出来。」剑影疾如闪电的伸出大掌扑向他纤钿的脖子。 刀魅反应不慢,屈肘挡下他的攻击,身子微侧翻过桌面又快速的抓起一个汤包, 闪身跳开的忙吃。 「分一点给兄弟吃会死?」 「我可不承认有你这样的兄弟。」鄙视的目光一扫,剑影机警的提起塑胶袋, 见五个大汤包去了一半,他也不落人後的吃了一个。 软硬适中、鲜嫩多汁,有种家乡的风味,不知道是哪买的? 「老大,我跟你买好不好?」刀魅馋嘴的凑近。才两个汤包恨本解不了饥,而 且他从未吃过那么好吃的汤包。 「就算给我一千万也没用。」真不错! 「那你告诉我去哪买?」刀魅垂涎得口水直流,眼睁睁的看剑影大快朵颐完, 才将塑胶空袋扔给他。 「没的买,还剩汤汁你就将就舔了。」剑影转身离去。真是过瘾。 刀魅难以置信的握紧了拳头。居然当他是狗! 但气归气,看著塑胶袋中流动温热的汤汁,理智仍敌不过饥渴,他还是喝下肚。 刀魅那只蟑螂为报复他,竟赖在他家不走,衣服乱扔、垃圾满地,搞得他的窝 变成蟑螂窝,连拿枪想毙人都嫌脏了子弹。 最後剑影只好妥协替刀魅搬运空递来的废物行囊。 开著小货车停在公寓前,剑影刚下车…… 「小心!」 伴著天上一声尖叫,他反射性抬头,某个湿软的布料瞬间罩上他的脸。什么啊? 他攒起眉,抓下脸上湿涟涟的物体,两眼睁大得如铜铃般瞪著手中的胸罩! 灼烫的感觉由手掌窜上他高耸的顿骨,正不知如何处理这烫手的东西时,物主 巳经气喘如牛的跑到他面前了。 「对……对不起,那是我的!」舒欣头垂得低低,巴不得有个乌龟壳可以缩头。 又是她!灾星! 剑影忙不迭的将胸罩塞到她手里。古人是抛绣球,现在则是丢胸罩,还好巷道 内无人,否则岂不模大?衰一辈子耶。 「谢谢!对……是你!」她悄悄自羽睫觑了觑好心人。没想到是上次那技师! 她霍地抬起头,热辣辣的红潮从脖子开始涨高,「上次的事真的很抱歉,我没注意 到阳台外有人。上次的汤包好吃吗?是我三婶教我做的。」 是不错!没想到是她做的。剑影不发一语,只想快点远离这灾星。 「对了!我还做了些东西……」舒欣旋过身,赫然发现铁门深锁,而她竟忘了 带钥匙,「糟了!我锅子里还在煮东西!」 闻言,他浓眉一凛。女人果然是麻烦,因为她的无心之过可能酿成大灾难。只 见她不回屋子,反倒左顾右盼,快步往巷口走,他急忙拦住她。 「你干么?」还不回去阻止灾祸?他暗嘀咕著。 「我忘了带钥匙, 要打公共电话找锁匠来开门。 」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快放开我,还是你有行动电话可以借我?」 话声未完,就被他拉到她紧闭的门扉前才放开,只见他自口袋掏出一把瑞士万 能小刀钻入锁孔,须臾,咋!门开了。 「你好厉害。」舒欣惊叹。 剑影面无表情的看也不看她一眼,大跨步走上她住的楼层,阻止灾变。 她赶紧追上,「等等我!」 真令人惊讶,他一个技师,不但会开锁,还精通电器维修,甚至电灯、水管、 马桶等等。舒欣初搬来这老旧房子的问题一一都被他摆平了。 瞧他站在矮凳上,高大的身躯直接碰触三米高的天花板,灵巧的双手将客厅那 坏掉的灯泡换下。 她眼中惊奇的神采渐渐被崇拜取代,像那么卓越又充满男子气概的男人上哪找? 外表木讷寡言的他也许是面恶心善,不善与人沟通罢了。 对他,她有一点心动,不禁想起母亲的话,同时也注意到他手上没戴任何戒指, 但这并不表示他身边无佳人,他那么优秀,不过,凡事总要有个起头。 「我叫舒欣,我可不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严!」这是他新的身分,反正下吹又不一样,没必要让她知道太多。 「也是两个字,那你叫我舒欣,我也叫你红严如何?」她小脸满怀期侍。 他没答腔。 「你结婚了吗?」 她突兀的问话害剑影手上的灯泡险些滑掉,用眼尾余光瞟著她,他不禁思索起 她话中含意。若是她对俊美的刀魅或斯文贵气的武阎说这些,绝对可以联想她有不 良居心,但现在对象是黝黑粗犷像庄稼汉的他…… 「我注意到你没戴戒指。」怕引起误会,舒欣忙补上,「我只是好奇,你不说 也没关系。」 「没有。」刻意讲得模棱两可也不是他做得来,若他不回答岂不显得他没男子 度量?「修好了。」他准备胯下矮凳。 「那女朋友呢?」 闻言,他在脚下打滑前,及时跳下板凳。这女孩的好奇心也未免太旺盛?还是 时代新女性都那么大胆直言无讳? 剑影抛个冷脸给她,不置可否的转身离去,「告辞了。」麻烦还是不碰为妙。 「等一下,我有东西要送你。」舒欣怕他跑掉,揪著他衣角,流光顾盼的双剪 秋瞳盈沟希冀。 他的心猛地撞击胸口,不经意与她四目交锁,他发现她有对晶璨得像会发光的 夜明珠般的大眼睛。 就这么一怔仲,她跑进厨房拿出手提携带型的闷烧罐递给他,「这是一点心意, 希望你收下,至於闷烧罐你就留著没关系,不必还我了。」说完,她绽开灿烂的笑 靥。 炫惑於她耀眼如朝阳的微笑,他自翊的理智瞬间失神,不自觉收下了她的笑容。 当温热的罐子导热在他掌心,他回过伸时已走出了大门,正欲回头退还。 「再见!」她巳经关上门了。 舒欣背抵著门,捂著发烫的两颊。这还是她长那么大以来,头一次如此接近血 缘关系以外的陌生男人,想到自己脱轨的举止,她心跳如鼓。这该不会是恋爱的徽 兆?想著她胸口满是奇异的暖烘烘,像是幸福的感觉。 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与他相见?一鼓作气的勇气被矜持和羞怯的理智取代,她 没脸追上去问他的一切,只好把希望寄托缘分,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走下楼的剑影不时回顾四楼阳台: 心中浮动的一丝困惑和迷惘渐渐冷却。她或 许只是纯粹想道谢才请他,他不该多心,还是先搬东西再说。 为了不和刀魅碰头,他挑刀魅去上工的时候来。扛著两大箱行囊,里面全是CD、 卡带和保养品,而且还是女用保养品。 愈想愈觉得作呕,真不知道暗帝当初怎么会选上这种败类入天地门? 随意将行囊放在地上,至於舒欣请他的午餐,他则小心翼翼的搁在桌面,决定 搬完後再回头来吃。 几件行囊让他两趟就搬好,跨进门放下重物时,阵阵扑鼻的菜香使他皱了下鼻 头,偏过头,视线落在被人打开的闷烧罐和饥鬼转世的可恶身影,他震怒得阴沉下 脸。 「真是感激不尽,劳你替我搬家,还替我准倩吃的。」刀魅狼吞虎咽,对一年 三百六十五天都是张死人脸的剑影见怪不怪,「这菜真好吃,你是到哪家餐厅买的? 我从来役吃过那么棒的便当,不但饭香,而且料多味美,真没想到你会特地买午餐 给我。」 话声刚落,就听见剑影说:「错了,那是预备毒老鼠的!」 刀魅被刚咽下的饭呛到喉咙,「你……你下毒了?」 「没错!而且是飞虎最近特制的新药。」噎死活该!竟敢吃掉他的午餐。 「你开玩笑?」那他岂不成了飞虎的实验白老鼠?没多想他立刻冲进浴室,大 吐特吐。 剑影慢条斯理的收起闷烧罐,看著桌上杯盘狼籍,令他几乎咬牙切齿。这小惩 还便宜了刀魅。 「以後别乱吃,免得自找苦吃。」冷冷的扔下话,他不理身後狂吠叫嚣的刀魅 转身离去。 「剑影,你给我记住!」 自那一天刀魅被戏整後,他就变本加厉的以骚扰剑影为乐,就算换了锁、加了 防盗系统也没有用。 剑影回到家不是一屋子凌乱得像遭盗贼,就是有人嚣张的躺在他的浴缸,大唱 走调版,制造噪音。 原本想装作没听见、没看到,不当一回事就好了,谁知风骚男竟将他家当宾馆 夜夜春宵,阵阵淫媚发浪的笑声不堪入耳。 在正与邪的冷战中,剑影拎著简单行李离开被妖魔盘踞的窝,搬进他工作所供 应的宿舍。 远离那些灾星祸水、妖佞邪怪後,他终於取得片刻的宁诤。 至於那个洗好的闷烧罐还是眼不见为净,没必要揽祸上身,反正她也说不必还 了。 但莫名的是他自从收下她的赔礼,竟夜夜辗转难眠…… -------- 书拟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