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早知道就带两麻袋。”干么没事跟姊姊们赌看谁先找到宝藏,宝藏还没找 到,她先饿死山林。身上虽有盘缠,可是此刻上哪去买吃的? 忽然敏锐的嗅觉闻到淡淡的食物飘香,仇痴君闭上眼,宛若猎狗般循著香气 往森林深处去。 “可恶!死老头,你给我记住。”气冲牛斗的低咒声飘入她耳中,越近声音 响震如雷,也震走林间飞禽走兽。 仇痴君不当一回事,闻香慢慢接近。 “谁?”轻轻的足音很快被发现。 突然的大喝惊得仇痴君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身形顽长的英挺男子,全身 被网子包裹像肉粽,被倒吊在树上。 他穿著一袭简朴乾净的灰麻劲装,手肘处还有两块补丁,一件亮皮披肩扎在 腰间,顺著腰问的黑带往下,是一张黝黑俊朗的脸庞,狂傲不驯的浓眉正纠结在 一起,也难怪,任谁被倒吊都会不舒服。 “你还好吧?”她弯腰,歪著头问。 闻声,凌厉的视线一扫,首先看到一双满布泥泞的绣花鞋慢慢接近,一袭湖 水绿的衣衫罗裙,袅袅慢步走来让人觉得应该是个美女,当他的视线逐渐上栘— — “哇——”一张放大的月饼脸正逼近他。 “哇——”仇痴君也被吓一跳的往後退。 “胖丫头,你想吓死人。” “我才被你吓到勒。”她抚著受惊吓过度的胸口,脚後跟踢到东西,让她低 下了头,是个布包,食物香气就是从那里冒出来,她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噜噜 的叫。 “胖丫头,你哪来的?” “恶虎寨。”仇痴君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在食物上。 “没听过,不管了,你先把我放下来……”齐小七话声末完,只见她蹲下身, 拿起他的包袱东瞧西摸的不知想干么。“你想干么?” 仇痴君看也不看他一眼,双眸闪烁著找著食物的光芒,口水在嘴里滋生,她 心情好到最高点,终於有吃的了。 “胖丫头!”她该不会是盗贼? 仇痴君眼睛没离开包袱,“胖丫头?我不姓胖,我姓仇,我爹都叫我痴丫头。” 人生以吃为目的。 “胖就是胖,我就爱叫你胖丫头,怎样?”齐小七睥睨著小不隆咚的她,又 肥又短就像小白猪。 仇痴君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也不过是个名字罢了,“这包袱是你的吗?”摇 了摇,有肉香,还有淡淡酒香、包子香,吞了一口口水,她已经饿很久了。 “胖丫头,你拿我的包袱做什么?里面没什么值钱的,看我的衣服也知道我 是一穷二白,你想抢劫钱财是找错对象,我只是个乞丐。” 真没想到他威镇四方的武林盟主齐小七也会遭劫,而且还是个“大”姑娘, 这算不算虎落平阳被犬欺? “里面有红糟肉包子七个,一瓶竹叶青,三块肉饼,五片馍馍饼。”没理他, 仇痴君喃喃的道。 他惊奇的扬了下眉,“你怎么知道?” 她根本没打开包袱居然完全猜对,还是说,她一路跟著他?不可能,就算他 再怎么不济,也不至於被个笨重姑娘跟踪都没知觉。 “闻的,我嗅觉可是恶虎寨第一。”她舔了下流至嘴角的口水。 “你也太厉害,这样也能闻出来。”瞧她毫无淑女形象的口水都流出来,齐 小七不觉莞尔,“你把我放下来,包袱里的食物想吃就给你……”话还在舌尖, 只见她快速打开包袱。 “给我?真的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仇痴君动作很快的倒出包袱里的物 品,翻出用油纸包裹的包子,还是热的,她激动得眼眶都红了。 “ㄟㄟ,你想找什么?”银子吗? “吃的。” 她话声还在嘴里,就见她拿出包袱中的食物,狼吞虎咽活像饿死鬼投胎,让 他看傻了眼。 “胖丫头,你是饿了几天?”齐小七惊讶的看她一脸馋相,一贯钱还有碎银 袋掉在地上,她却连瞄都不瞄一眼,专顾吃。 仇痴君比出一根指头。 “一天?”他猜。 她打开酒仰头灌一口,“一个时辰。”说完如狂风继续扫向肉饼。 齐小七差点撞树! 怔忡半晌的他忍不住大笑。“果然胖不是没有原因的。”看她秋风扫落叶般 的吃相,如果脚能抓吃的她大概也用上。 仇痴君没嘴理他,森林中只闻她窸窸窣窣的吃东西声。 望著她吃东西时单纯满足写在脸上,不知怎么地齐小七也觉得很愉悦,卸下 心防,“胖丫头,你不先放我下来?” “等我吃饱。” “等你吃饱天都亮了。”这女人大概属猪,恐怕猪都没她能吃! “人家肚子空空就没力。”她探向最後一包馍馍饼。 “你还吃得下?”佩服,佩服!他从头到尾就看她嘴巴没停过,一包接一包 的饿虎扑食物。 仇痴君舔乾净手上最後的碎屑,“还有没有?我好饿!”翻动包袱,除了几 件破衣服,什么都没有了。 “你土匪呀!” 齐小七眼珠子快掉下来,这还是他长那么大,第一次看到一个姑娘家那么会 吃,而且短短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可以维持他半旬生计的食物全被她掠夺一空, 她居然还给他喊饿! “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你是铁口直断的算命仙吗?”仇痴君盯著他,一 蹦一跳的来到他身边,她好像闻到糖果的甜香。“我先自我介绍,我叫仇痴君, 来自恶虎岗上恶虎寨,我排行老四,上面有三个姊姊,我爹过世前叫我们来江湖 找翡翠包子。” 又是吃!“胖丫头,你跟我讲那么多废话干么?你眼睛瞎了是不是,没看到 我被绑在树上,还不快一点过来帮忙。”看她那么笨又那么迟钝,当土匪大概也 抢不到什么好东西。 “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你。”仇痴君辩解。“还有我大姊说就算当土匪也 要有礼貌,求人帮忙要说请,这是做人的大道理。” “大方的吃光别人的东西也不见得有什么礼貌。” 仇痴君呐呐的道:“那……那是因为我真的很饿,而且是你自己说要给我吃 的,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会那么小眼睛小鼻子吧?” “是是,可以请仇姑娘移动尊贵的手帮我解开网子吗?”齐小七拚命忍住翻 白眼的冲动,谁叫现在只有她能帮他。 “不要,你一定是坏人,坏事做太多才会被人倒吊在树上。”要是放他下来 不知道多少人遭殃。 “我不是坏人。”他快被她打败! “坏人不会在脸上刻字,有句成语叫金玉什么的?”要是梦君在就好了,她 头脑一向比她好。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骂人不带脏字。 “对对,你好聪明喔,我三姊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外表看起来人模人样,而 内心却是奸诈狡猾。” 齐小七额头挂著黑线,勉强挤出扭曲的笑,“仇姑娘我绝不是坏人,如果我 是坏人还会让你任意翻包袱,还请你吃东西吗?” 真可笑,怀疑他的人格还大剌剌、毫无戒心的将他包袱的粮食一扫而光,也 不怕有毒吃死自己。 “这倒是,那么你身上的糖也可以请我吃吗?”仇痴君露出小孩讨糖的期待 兴奋眼神。 还吃,他被她打败!“好,你先放我下来!” 她漾开笑,“那你等一下。”她跳了跳,“不行,我构不到你的网子,你吊 太高。” 这笨女人,白痴女人,像她这样当土匪,没被人拐去卖了帮人数银两算是奇 迹,不过,就算帮人点银两,恐怕也只会乱事。 “你不会用大脑找源头,绳子绑在树丛里那棵大树上。”扭头,下巴使劲往 系著绳子的大树方向一点。 “真的耶。”她顺著他头点的方向去找。 “还真的,动作快一点。”齐小七挣扎的扭动被束紧的身躯,对她咆哮。他 得在老头赶回来之前跷头。 “你要改改你的脾气,动不动用吼的对身体不好,我爹就是老是对我们大吼 大叫,才会积劳成疾一命呜呼。” 她是在咒他吗?不气不气,他是堂堂武林盟主怎会受这笨又胖的丫头三言两 语所激怒。 “请你赶快把绳子解开。” “好啦,这打了死结,真奇怪,这是什么绳子,怎么那么难解开?”仇痴君 黛眉颦起,使劲力气去拉去拔都没办法。“你有没有刀子?用割的或许比较快。” “普通刀子没用。”臭老头用的是稀有的塞北蛮牛筋,坚韧又柔软,一般刀 剑还砍不断,更别提用内力可以震断了。 “那怎么办?” “用火,我包袱里有打火石。” “我不会用打火石。”她只会吃。 齐小七差点没撞树,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拿过来,我教你。”谁叫 她目前是他唯一救星。 “好。”仇痴君低下身,翻动著散落一地的物件,拾起与其他石头颜色不同 的两块,“是这两块黑漆漆的石头吗?” “没错,你去附近弄一些乾车枯叶来堆聚,不要找湿的或绿色的,然後两颗 石头用力敲击摩擦火花。” “这样吗?”仇痴君照他指示将树叶和杂车堆了一座小山。 “不对不对,火石要靠近枯叶……你这样拿太远根本起不了火,把火石埋进 枯叶里比较好……不行,太小力了,等你生好火天都亮了。”他发现他宁可被吊 在这一辈子,也不想教一个白痴。 “现在本来就是天亮。”“锵!”仇痴君从没担任过那么艰钜的任务,怎么 敲火星就是冒不出来。 “算了,我错了,你放我自生自灭吧!”他觉得口乾舌燥,老头去取水不知 去到哪一国,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你拿一些酒给我喝吧。” “这……”仇痴君心虚的低下头,“真对不起,酒被我喝光了。”她真是笨 手笨脚。 齐小七好想哭喔! “那你不介意去溪边弄些水给我喝吧。”他认命了。 “这附近好像没有水源。”她一路走来都没看到。 莫非天真要亡他,让他遇见她! “对了,我想到一个办法,你别动。” “我现在全身捆得像颗肉粽还能动吗?”齐小七自嘲,看著仇痴君走到大树 边,摆出马步,深呼吸一大口气,“你想干么?”该不会…… “喝!”仇痴君大暍一声,双手合抱住大树,使出吃奶的力气想将大树拔起, “呀——呵。” 齐小七感觉到树在摇晃,他头也跟著晕了。张口结舌的看著她粉嫩的圆脸鼓 胀如球,她真的要把树给拔起来?! “咦……呀!”她一鼓作气,力拔山河。 轰然一声巨响,一棵百年古树被她连根拔起。比她身体还巨大几百倍的大树 使得她脚步踉舱後退几步。 这哪来的野蛮姑娘居然想到这种办法?“慢慢来……” 齐小七眼睁睁的看著高三丈余的大树当头朝他压下,他根本没办法躲。 仇痴君惨叫,“啊——。”“砰!”重逾千斤的大树往她压下,两人同时发 出惨叫。 “叩!”齐小七的头撞到地面,还好是泥地,不过,也够他痛的。这胖丫头 真粗鲁,力气又大得吓人,谁娶她倒楣一辈子。 仇痴君来不及松手,身子成大字形被粗大结实的树干压倒在地。“救命哪, 我动不了了。” “笨蛋!”从没看过那么笨拙又傻气的人,救了别人自己却遭殃。齐小七自 浓密茂盛的树叶枝干中探出头,边挣脱缠绕他身上的牛筋网边低啐,一股异样温 暖流过心扉。 她吃力的转头却看不见齐小七的身影,“喂,你还好吧?”他该不会被树压 昏了。 “担心我不如担心你自己吧!”胸口沉寂孤独的心轻轻被触了下,他竟然觉 得仰躺地上、头发夹杂绿叶枝蚜的她一张白嫩圆润的脸庞变得可爱,他一定是吊 太久吊到头昏了。 仇痴君抬眼看见他边解开网边不疾不徐的踱到她身边,她宽慰的微笑,“太 好了,你没事了。” “你是白痴是不是,明明力气不够大还妄想把树扛起来。”齐小七解开身上 的牛筋网後,蹲在她身边,看她被夹在两人合抱的大树树干和地面之间,弯下腰, “你别乱动。” 他发现他也是白痴! 竟学她将树抱起,然後使劲扔到一旁,明明他使用内力,一掌就可以劈断这 棵树,只是怕会误伤她。 “谢谢你,你力气也很大耶。”她朝他腼覥一笑,忙不迭从地上爬起。真丢 人,帮人反被人所救。 “既然你没事啦,我们就此分道扬镳。”他转身收拾地面的包袱,头也不回 的道。 “你要走啦?”她拍拍身上树叶,这是她下山唯一一套衣裳,包袱里都装食 物哪有空位装衣服。 “嗯。”他现在是逃难中,可不想跟一个女人牵扯不清,免得被拖累。他遵 奉“女人是祸水”这句话。 “哎呀,我衣服勾破了,完了。” 仇痴君低头发现腰侧的衣服被画破一个洞,几乎可以看到里面的白色兜儿, 她拉开洞,检查有多大,看能不能补。 毫无预警的这一幕落入正巧转身的齐小七眼中,他倒抽一口气,慌忙的背过 身,“你……你没别的衣服替换吗?”脑海里浮现她柔美的腰侧边那大片白玉凝 脂的肌肤,轰然的一股热气冲上脑门。 “没有,我只有穿这一套下山。”她的声音充满懊恼。 “我……我这有几件乾净的衣服,你不介意的话先借你穿。”他不敢回头, 随手自包袱中取出衣裳往後扔。 “你真好,那我怎么还你?”她反射动作的 伸手接过,拿在手上看了一下宽大的男性衣裳。 “不、不用还了。”齐小七吞了下口水,感觉裤裆部位也跟著发热。 不会吧,他怎么可能对一个胖姑娘起欲望,一定是禁欲太久的关系,等会去 镇上找妓院纾解一下。在心里他告诉自己。 “不行,我爹说做人绝不能欠人东西,有借就要有还。”打量下四周幽静的 森林,鸟兽绝踪,除了正背对她的他,仇痴君决定赶紧把衣服换上,“你现在还 不可以回头喔。” “你不会现在就要换上吧?”听著身後传来宪牵的声音,他真不知她是太单 纯还是太相信他的人格。 “再一下。”套上过於宽松的衣裳,仇痴君以腰带缚紧。“好啦!你可以转 过身了。” 齐小七回头,不觉莞尔的看著自己的衣服松垮垮的套在她身上,宛若挂著一 个大布袋,看不出脸圆圆的她身子挺娇小。 想到这,脑海窜过刚才瞥见娇嫩细致的女性曲线和赛雪肌肤,一股热自下腹 开始蔓延,他竟然只看了她的肌肤就起了欲望! “你怎么啦,脸好红喔,是不是发烧?”仇痴君望著他,这还是她离开恶虎 寨以来,第一次看到比三姊收藏的画还好看的男人。 凌乱不羁的黑发率性的以一条蓝缎束於脑後,深镂的睑部线条棱角分明,双 眸清澈如水,又像湖底倒映著满月一样明亮炯然,嘴角弯著玩世不恭的弧度,像 是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即使是面对自己的生死。 他不是能够任人摆布、驱使的人,她不知怎么地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只是像 他这样好看的人,怎么会被倒吊在树上?她很好奇,却不敢问,因为他此刻正臭 著一张脸,似乎不太高兴。 “别靠过来。”齐小七低咒一声,倒退数步与她保持距离。 他绝不可能对一个好吃又粗鲁的胖丫头感兴趣,一定是太久没有女人了,他 在心里告诉自己。 “你生气啦,是不是怪我把你的粮食吃光光?”她有些不好意思。想到吃, 她肚子发出咕噜的声响,声音大到他很难忽略。 “你该不会又饿了?”她是饭桶吗,怎么那么会吃呀!像她那么会吃,不知 将来谁养得起? 仇痴君尴尬的一笑。“你身上的糖呢?” “没有。”假糖葫芦倒有一个。 “你骗我!”她小嘴一扁,眼眶一红。 “不许哭。”齐小七厉声低吼,她吓得忘了哭。意识到对救了自己的她似乎 太大声,他放柔音量,“走吧!”拔起地上的绿竹杖。 “你要做什么?”她怯生生觑了他一眼,他好凶!该不会要打她吧? “干么这样看著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他发现看到她因饥肠辕辘使得圆圆 白嫩的脸蛋失去光彩,他竞无法狠心丢下她不管。他没好气的道:“胖丫头,看 你要跟我走出这森林,还是说你想留在这前不著店後不著村的荒郊野岭守株待兔, 看哪个笨蛋会扛著食物经过?” “你要带我去哪?”仇痴君赶紧跟上。 “找吃的!”他想他一定是疯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