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兵刃交击,黑衣人虽以人多势众,却不敌精锐的飞龙门在四个人加入战局后, 情势逆转。 威严天生的男子穿着黑底绣金线的长袍,带领着其他三人,从容沉稳的穿梭 战局来到上官迎月的身边,单凭一只肉掌迎敌游刃有余,没有任何一个黑衣人近 得了他的身。 “怀琰,看一下月儿状况。”黑袍男子示意身后的高瘦男子上前,由他挡住 那些进犯的黑衣人。没想到他们在偷袭他无法得逞,居然针对他的爱妻月儿来, 还好他事先得到了消息。 “月儿,你没事吧。”穿着白底罩蓝纱的华怀琰连忙上前探视,而黑袍男子 替他挡下所有攻击。 “咳咳……我没事。”上官迎月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摇晃的身子走到黑 袍男子身后揪着他,“严哥,那些百姓……咳咳。”忧心的看着桌后的伤患,这 些血腥味让她不舒服。 华怀琰冷道:“严无极,我先带月儿离开。”他眼底微闪了下,表面上没有 任何喜怒形于色。 严无极点点头,“龙一、龙二,护送小姐离开。” “小姐,此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龙一护卫着上官迎月。 “可是……”她没想到因为她一个人,而牵连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 严无极露出安抚的微笑,“放心,这里有我在,快走。” 上官迎月便在数个保镖护卫中火速离去。 不是! 都不是! 那个人在哪? 是黑衣蒙面人之一吗?还是错觉? 你们这些黑色苍蝇别跳来跳去挡住我的视线!刀举那么高又宰不到人,被打 死了就快点躺平,别硬撑了! 这也不是!海棠急忙的梭巡,眼睛眯条缝到处瞄,不自觉的移动脚步…… “啊——我的脚,你踩到我的脚了。” “对不起。”海棠回神,惭愧的赶紧抽回脚。这里空间狭小,连找个立足点 都很困难,更别提移动了。 “妈的,你踩了我就一句对不起。”男子一古脑儿的从地上跃起,气冲冲的 一把揪起她的衣襟。 看他还能站,可见伤势应该没有大碍。“我不是有意的,你的脚还受伤要不 要先坐下比较好?” “啊,我的脚。”男子想起自己受伤的脚,惊痛的往后倾斜,不自觉的双手 一推—— “砰!”轰然一声,用桌子堆砌的护墙应声倒下,就像巨大的石头从半空摔 落地面,发出石破天惊的巨响,地板都可以感受到震动。 身处战局的两方都被突来的巨响给震住,杀戮停止了片刻。 而黑衣人趁机大喝,“撤退!” “别让他们逃了!”威严男子冷笑。 她看到了! 不是她作梦,是他! 这回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如梦中的他一模一样,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英 俊挺拔……没想到真有其人! 他也闻声回过头……他也看到她了吗?! 他认得出她来吗?她一颗心提到半空中。 在白袍男子精锐深邃的眸子注视下,海棠感觉浑身发热,局促不安,内心说 不出是惊喜多一些,还是紧张多一点。 忐忑的她正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他却自门口消失了! 刚发出的声音卡在她喉咙中,难以置信他居然掉头就这样走了,连一点让她 认识他的机会都不给! “一个都别放过!”严无极嘴角扬起冷酷的弧度。 “杀!”黑衣人见逃出无望,群起抵抗。 战局陷入混乱—— “躲起来!”不知是谁抓住海棠拉她蹲下。 会不会这只是她的白日梦?将现实中的影像投影在梦境里,可是她根本没见 过他,也不知道他这个人。 会有人长得那么像,五官脸孔完全一样吗?她本以为是梦中人却真实出现, 而那梦又是那么刻骨铭心。 “小兄弟,要不要来一口?” 海棠突然感觉肩头 被触碰了下,她骇然一惊回神,没防备的跌坐出柜台外,这时一个飞腿扫至,她 连忙缩回身子藏到柜台后。 “别紧张,我没有恶意。”乞丐对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的大门牙,仰 口灌了口酒……酒瓶跟柜台后的一样。 海棠提心吊胆的打量倚靠着柜子席地而坐的老乞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戴着破布补边的西瓜皮帽,正一边饮酒,一边大咽着放在柜台下的食物。这乞丐 什么时候溜进客栈的? 如果这乞丐别有居心,她脑袋大概早落地了。想着,心里松口气,肚子不争 气的冒出咕噜声。 她尴尬的脸一红! 老乞丐当然也听见了,笑咪咪的把肥嫩的鸡腿递给她。“要不要来一点?” 她吞咽了下口水,犹豫了起来。香味诱人的鸡腿正在她眼前晃动,可是这是 偷吃的行为…… “不吃白不吃喔!”嘻皮笑脸的老乞丐不等她接过,迳自收回鸡腿寨人嘴里。 “这一时片刻还打不完的。你放心,这些都是剩菜剩饭,倒掉也是浪费,我们躲 在这边,不会有人发现莱被偷吃。” 闻言,想起刚刚那一桌菜肴根本没机会品尝也是被打翻。海棠也就不客气的 用手抓起菜塞人嘴里,没有形象的狼吞虎咽。 “真好吃。” “这位小兄弟,看你的样子好面生,你也是外地来的吧?”老乞丐递酒给她, 轻松的谈天,眼底精锐一闪而逝。 “对呀。”海棠接过灌了口。 “你从哪里来?” 没空开嘴,海棠指了指南连。 “南边是山阳县。” 海棠摇摇头。“啊,好喝,是更南边的山里。”她将酒递还给他,手里抓起 点心大快朵颐。 “莫非是安阳山了?” “我就是从那里一路走来的。” “从安阳山到安阳城,少说也有三天路程。”老乞丐惊讶的看着她。斗笠下 的她眉清目秀,面色蜡黄,宽大的灰袍更显她的瘦小孱弱。实在看不出她有那么 大的能耐走了那么远。 “有吗?我不记得了。”只记得吃了就睡,睡起就走路。 “你来安阳城……”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倒飞的黑衣人倒在柜台上,刀锋正 落在他们之中。 惊得海棠一身冷汗,及时抽回手。 而老乞丐处之泰然的以两指拨开挡住视线的刀,“别担心,这些飞龙门的徒 子徒孙没那么不济。” “老伯,你知道这些人是哪来的吗?”怯生生的觑了眼伏倒桌面的黑衣蒙面 人似乎没有了气息,海棠才如释重负。 “什么老伯,叫我酒哥哥。说起江湖武林事没什我不知道的,问我你就问对 人了。”老乞丐灌了口酒,面色泛着酒红,打了个酒隔继续道:“这些黑衣人看 他们武功路数,大概是西域三鬼门之一派来的杀手,可能是要报复前年欲进犯中 原失败的仇。” 这是前年发生的一件武林大事,在九大门派守旧派当道,自扫门前雪、壁垒 自清、故步自封时,西域的门派蠢蠢欲动。 当时已有盛名的飞龙门以一敕百击退进犯的西域三鬼门——修罗帮、地狱帮、 鬼刹门,而一举成名。 “飞龙门你听说过没?”老乞丐看了眼吃饱喝足的她。 “好像听说过。”海棠迟疑的想了下。 飞龙门之所以敢以“龙”为名,无视于皇帝,乃是据说当年皇帝的天下本是 飞龙门祖先帮忙打下,而皇帝还跟飞龙门不知道第几任门主有手足血缘,这又是 另一段宫廷的秘辛了。 总之,飞龙门能够屹立不摇,纵使没有皇帝的背后势力,其本身隐藏的实力 就不容小觑。 “飞龙门门主严无极就是那位。”老乞丐指了指场中指挥若定、威仪天生的 高大男子。 “他就是严无极。”看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黑衣人就得倒了四、五个,不 过顾忌客栈内还有无辜百姓,他收敛了许多。 “他以弱冠之年继承飞龙门,不到三十岁便以飞龙十九式独步武林,当今世 上大概除了武林盟主徐绍风、少林方丈和武当虚无道长,没有人可以与他匹敌, 而刚刚离开的白衣姑娘就是他的老相好。” “上官迎月?”难怪那些保镖如此拼命,门主的未婚妻怎能有丝毫损伤。 老乞丐一双精锐的老眼眯起。“小兄弟你不错嘛!”有眼力识破上官迎月伪 装男儿身。 海棠干笑的搔搔头,“我猜的啦。” 老乞丐呵呵笑,“这媒人还是我做的呢——”话声未落,被一把飞来横刀给 打断了。 “啊——”海棠惊呼,一个被打飞的蒙面杀手的身子,无巧不巧的卡在柜台 一边的通道学狗爬,而那个蒙面杀手发现他们了! 老乞丐一派闲适。“别担心。” 蒙面杀手目露凶光,正要站起来,而老乞丐比那蒙面杀手动作更快,毫不客 气的大脚朝他脸部踹了下去,他刀子还没挥起人就往后倒栽平躺下去,不知生死。 “小兄弟,还不知道你大名?” “海棠。”海棠嫣然一笑,“叫我海棠就可以了。” 老乞丐看得两眼发直。这娃儿外表看起来不怎样,全身没几两肉,可是笑起 来就像海棠迎春初绽那样清新耀眼,如果稍加打扮…… “那你一定知道刚刚从门口出去的人叫什么名字吧?”海棠猛然想起可以问 老乞丐那人的下落,便激动得抓住他的手。 她一定要找到他! 也许他已经妻妾满堂,也许他是恶名昭彰的杀手,她内心有股无法言喻的渴 望促使她想再见他一面,不管结果如何。 在不知不觉中,客栈内激烈的战局已经结束,飞龙门大获全胜,严无极立刻 指示手下把伤患接出去救治,并交代属下赔偿以及善后,便从容离去。 有些腿软的顾客也趁机逃出客栈,一下子客栈内一片狼籍,桌椅四分五裂, 楼梯也被压毁了,而满地怵目惊心的横尸和斑斑血迹,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个寒颤。 “你说谁呀?刚刚从门口逃出去那么多人。” “就是那个长得很高、很帅……啊,我不会形容啦。”懊恼、沮丧写满海棠 的脸上,刚刚一晃眼过的印象又不见了。 该死的,义父说她记性很好,为何对他就是想不起来? “海棠小兄弟,你来这安阳城是要做什么?”老乞丐没点破伪装男身的她, 转开话题。 “问飞龙门青龙堂在……啊啊。”那刚刚她遇到的那些人,不正是飞龙门? 海棠想起了义父的临终遗言。 “怎么啦?” “我义父要我找的就是他们……糟了,他们要走了!”她大惊,赶紧随手在 身上抹去手里的油渍和菜屑,从柜台后站起欲去追。 老乞丐拉住她,“你想干么?” “去追他们。”海棠才钻出柜台,那些飞龙门的人就像潮水般退去,快得令 人连喊的机会都没有。 “你要找飞龙门的人?”老乞丐明了了。 “臭乞丐,你怎么进来的?”看灾难落幕便窜出来的店小二,正把大门关上, 回头看到衣衫褴褛、浑身脏兮兮的乞丐立刻不悦的咆哮,再度把门打开,一把将 两人推了出去。 “去去去,你这煞星还不快滚,我们店里不欢迎你。”在他单纯的观念里, 认定这场无妄之灾是因为店里来了不干净的东西,连带着把海棠也认为是一伙的 而给撵出了门外。 “砰!”店小二关上大门。 “现在年轻人对老人家真没礼貌。”老乞丐被提出门,险些跌倒在地,还好 海棠搀扶着他。 “你没事吧?” “没有。”他拂了拂衣服,转头咧嘴一笑,“对了,你刚刚要问飞龙门青龙 堂是吧?” “你知道?”海棠面露惊喜。 “你就从这安阳城继续往北,到翔龙镇上去碰碰运气吧。”飞龙门位于翔龙 镇武林中人皆知,就是不知道这娃儿知不知? “谢谢酒哥哥。”海棠浅笑。 “哎呀,你的嗓音怎么跟月丫头一样,叫得我骨头都酥了。”老乞丐浑身不 自在的抖了下,就像猴子被跳蚤爬过全身,“就冲着你这声酒哥哥,我再告诉你 一个方法。” 海棠睁着晶亮的眼睛问:“什么方法?” “翔龙镇上有个无情医馆,你听说过吗?” 被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直视着,老乞丐也不免脸红,还好被酒醉的 脸红掩饰过去。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抓抓脑门,“就是那个臭屁怪医老头的徒弟开的,刚刚他 也有来,只是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这哪来的单纯丫头?一脸稚气未脱,清澈的双眸干净得不染尘埃,害他想戏 弄她都会觉得内疚。 “是不是传言与毒魔并列江湖二奇的鬼医王一指?”因为义父的医术高明让 她对医药方面多了份兴趣。 “嘿,你知道的噫!”老乞丐扬扬眉,“那个无情医馆就是王一指的徒弟华 怀琰开的,月丫头有时候会去无情医馆拿药。” “月丫头是……” “就是上官迎月。”她们刚刚还谈得挺愉快的,“有她帮你,你要进到飞龙 门就容易得多。” 海棠恍然大悟,笑骚如花,“多谢酒哥哥。” 浑身疙瘩都掉了一地,老乞丐掩饰脸红的甩甩手,“好啦,不跟你多说了, 你快上路吧,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 她才一眨眼,眼前的老乞丐已经不见了踪影。江湖奇人还真多,早知道江湖 是这么有趣热闹的地方,她早该来的。 海棠伸个懒腰,朝北方前进。 这是一间雅致的房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芙蓉帐内俯卧着一名女子,长发披散着,搂着兜儿露出雪背,白皙无瑕的背 上竟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针,让人怵目惊心。 床榻边,一个冷俊男子正谨慎的拔下插在趴着女子背上满身的针刺,直到最 后一根从她身上拔下。 “月儿,你感觉如何?” 趴在床上的上官迎月侧过脸,巧笑倩兮,明眸盛满乞求,“我很好。师兄, 那些无辜受伤的百姓,可不可以麻烦你帮忙?” 华怀琰脸上没有表情,起身将针灸用布包起揣入袖里,口气冷淡道:“这不 是我能力范围。” 就是不救就对了。唉!上官迎月叹了口气,“师兄,你医术那么高明,不该 浪费在我身上。” “你是我师妹。”华怀琰抬起下巴点了下,站在床边随侍的婢女会意的一福, 捧着衣物上前。 两个丫鬟解下罗帐,两个丫鬟搬动屏风挡在床榻前,才钻进罗帐里面帮上官 迎月更衣。 男女避讳,纵使是师兄妹。 “师兄,师父已经过世了好些年。” “师命不可违。” “你真的是……”她发现对牛弹琴好过跟师兄沟通。 “月儿。”这时门扉被撞开,一个浑身散发王者的霸气的剽悍男子闯入,焦 急的神情溢于言表。 “严哥。”上官迎月从罗帐内跑出,一跃的跳人严无极的怀中。 “小姐,鞋子没穿。”奴婢拎着她的鞋子,看到他旋即恭敬的敛身一福。 “门”主。“ 一旁的华怀琰深邃眸子微闪了下,表面若无其事的道:“她没事了,只是受 了点惊吓。” “那些该死的修罗门!”严无极拧眉,接过奴婢手中的鞋子,“你们退下。” “严哥,你别这副想杀人的表情,我现在很好。” “该死的!”搂着心爱的人儿,他颤抖的手流泄着惧怕,撼动了上官迎月。 就算在面对数百名修罗门围剿浴血奋战的死亡关头,她也不曾看他如此惊惶, 看来他真的是被这次意外给吓坏了。 她心一软,柔声道:“我不爱你皱眉头,你看你,把丫鬟都吓坏了。”她抬 起双手,捏了下他荏厉的脸。 他威严的脸庞没有表情,不笑就很骇人了,当他赞起眉头,足以吓死十个心 脏强壮的男人,可是对她却是温柔的捧在掌心,当她像易碎的娃娃。 这样的男人怎叫她不爱? 严无极舒展眉峰,“来,我帮你穿鞋。”抱着上官迎月到花桌边,让她坐在 他大腿上,不让她莲足碰地,温柔的帮她套上绣鞋。 “咳咳……我不打扰你们了。”华怀琰拱手一揖的退出门。 “师兄是怎么了?” “不许你想他!”他扳过上官迎月的脸蛋。 “你这么大的人还跟小孩一样,那么爱吃醋呀?” “我就是不希望你跟他太接近。”严无极闷闷的埋在她发间,汲取她身体散 发的馨香,“要不是因为你的病,我根本不会应允他在翔龙镇立足。”情人眼底 容不下一粒砂。 “傻瓜,我都是你的人了,你还有疑问?”上官迎月媚眼如丝,纤纤玉指点 了下他的额。 他握住她的小手,举至唇边一啄,顺着白玉无瑕的手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你不知道你有多美,我真的好爱你。” “我也爱你。”捧起严无极粗犷刚毅的脸庞,上官迎月坐在他腿上,主动的 吻上他的唇。 这是一个情人的夜,夜风静谧,微凉沁心,月影朦胧,屋内春光明媚,撩人 的呻吟引人遐想,一双阴沉的寒眸隐身黑暗的角落,注视着那烛光映射在纸窗上 交缠的人影。 忽透出窗棂的灯影熄灭,黑暗中那落寞的身影也随之消逝。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