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年一度,总有一个她讨厌的日子。 「又来骗吃骗暍了。」踏进阿a 的「冥王星」,阿a 围着围裙,拿着锅铲, 看见她,眉毛一吊,一点都没有欢迎顾客的意思。暗光下,眼珠是淡绿的,像猫 一样。 「饿死了,大人施舍我一客炒饭吧,顺便加点蛋。」范江夏涎着脸,讨好地 笑,简直赖皮。 阿a 开的小吃店,卖一些小吃跟炒饭、炒面,偏偏要装有学问的,取什么「 冥王星」的,装潢得跟咖啡店似的。结果来的都会时尚人喝不到咖啡,要吃小吃、 炒饭的不会来。 「口袋有钱吗? 」阿a 眉毛又一吊。 「两个十块铜板,还有一些零散的。」她又讨好的笑,说得挺心虚。 「就这点? 」阿a 摇头。「可以给你加点葱,炒酱油,蛋是没有的。」 「就这样? 」她哀叫一声,四处搜寻。「大苏呢? 」 大苏是小吃店另外半个老板,在某个广播电台主持深夜节目,谈一些都会人 的无病呻吟或风花雪月。她从来不听那些,睡觉要紧。 有一阵她无聊去学调酒,在调酒补习班认识阿a ,然后因为阿a 再认识大苏, 他们是高中学长、学妹。 阿a 说他没有名字,人只要有个符号不就好了吗? 这样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 的麻烦。所以,他们没有人报告自己的祖宗八代,阿a 就叫阿a ,大苏就叫大苏。 她是不相信男女之间有什么纯粹的友谊啦,不过,阿a 例外。他从来没有对 她表示兴趣过,有一天要如此,她想大概也就做不成朋友。 就是因为阿a 对她没兴趣,他有兴趣的是大苏,关系才维持下去。 她最受不了那种女人,明知道对方的意图,还故意做作的说什么只做朋友, 制造瞹昧,然后才说人家误会她了,她只当对方是朋友。 「别想打大苏主意。那点钱,根本只够你吃泡面。」 阿a 喜欢大苏,但大苏跟一个有钱老板在来往,还有另外一个有钱老板在追 大苏;然后,一个常来小吃店的女客喜欢阿a ,在倒追阿a ,很复杂的。 她猛摇头。「我不吃泡面、罐头这些死了会变成木乃伊的东西。」 「那就勤劳一点,赚钱去。」阿a 是实际的金牛座,讲话也实际。「老是来 这里骗吃骗暍,大苏在电台赚的那点钱,还下够你吃。生口诉你多少次了,你有 钱,不见得好过、过得快乐,但可以肯定的,如果你没钱,那日子一定不太好过。」 「是、是,大人您说得有道理,全是金玉良言,给我一盘炒饭吧。」 阿a 瞪她一眼,转身进去,一会再出来。结果,还是炒了一盘酱油炒饭给她, 慈悲的加了一粒蛋,还放了火腿和虾仁。 「喏,蛋吃多了胆固醇高,对身体不好,所以我只炒了一粒。」 闻到那香气,又看到虾仁跟火腿,她眉开眼笑,谄媚笑起来,抓住阿a 的围 裙,夸张地叫说: 「太感谢了,阿a ,你是我的上天、我的神!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 「少来。」阿a 嫌恶地拍开她的手。「跟你说前面巷口那家补习班在找人, 教英语会话的,你去不去? 」 「我英语挺烂的。」她连忙摇头。 「你不是英文系毕业的? 」 「你知道我那张文凭是混来的。」 那年他出国,她拼死考上英文系,原是打算去找他的,后来看开了,动力全 失,能混毕业就好。混啊混的,是混毕业了,可英文差得让人无力,想想都觉得 很丢脸。 就好像她的名字,范江夏,明眼人一斟酌就知道,老爸姓范,老妈姓江,在 夏天出生的,偷懒外带偷工减料、随随便便的一个名字。 「教那些认识不到几个ABC 的小孩或欧巴桑说些普通会话,应该没问题吧? 」 「说说thisisabook 、thatisaPen的还可以,再多的伯就蒙不过去。」 不要小看现在的小孩和欧巴桑,多得是英语说得比她溜的。她那张文凭,拿 着好看,程度破得很。加上语言这种东西,不是从小学,又没学到心髓里,学了 又长时间不去用,不讲、不听、不看,退步得很快。 她荒芜了这么多年,恐怕大概只剩认识下到几个宇母吧。人家说学以致用、 学以致用的,学了不用,时间一久,就像她这样忘光光,剩下一张文凭死撑着骨 架,够惨的。 「真是! 二十八,你好歹也是大学毕业主修英文的,在学校到底都学了些什 么啊? 」阿a 不禁摇头。 范江夏白他一眼。都承认她混了,还要怎么样? 「我情操高尚,有良心,不想为了那一点钱,昧着良心误人子弟,这样行不 行? 」真要蒙,也不是不可以,但她没那个劲,有三分,夸大成八分。 「那你怎么吃暍拉撒? 」 「客串模特儿喽,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杂七杂八的工作一开始还是他跟大苏帮她拉上边的,经纪公司那边有这种 不上不下的Case,比如卖沙拉油啦、卖全效全能洗洁剂啦、或卖什么健胸器的, 就挤一点给她。 「模特儿? 啧! 」阿a 嗤一声。「还在拍三流杂志里刊的那些卖减肥膏、减 肥丸、什么离子电子神仙水,一堆骗人的东西的小广告? 」 「不错了。我还没去卖大补丸跟虎鞭,或神奇威而刚丸子呢。」 当然,大家都想要抢拍珠宝或服饰的平面广告,最好能走秀,能拍明星的音 乐带更是好。但那种机会少不说,竞争大,选角也严格。接这种工作,虽然上不 了台面,总是工作,十个模特儿里,起码有七个要靠这些工作糊口。 阿a 又摇头。「你也找点正经的,再这样下去,真的会生锈。」 「我也想啊,但没机会也没办法。」 「你要真想走这条路,就积极一点,别三天打渔四天晒网。」 范江夏耸个肩。 不是她没雄心,可这种讲求青春脸蛋的圈子,二十五岁都算老了,她年纪都 一大把了,还有什么戏唱,还能接到工作就算不错了。当然,她不否认,她的态 度一直都温吞,可有可无的,接工作只求付房租,难怪始终搅不出什么名堂。 她大口大口吞着炒饭,简直狼吞虎咽,饿坏了。 「看看你那吃相! 到底几天没吃饭了? 』 她伸出手指比一下,把塞满嘴巴的饭吞下去,吐口气,才说: 「昨天一整天只吃了一包韩国泡菜泡面跟芹菜,今天早上到刚刚吃了一个苹 果。」 「吃慢点,别噎到了。要不要来点咖啡? 」 「不了,戒了。」她摇头。 「茶呢? 」 「也戒了。」不只茶,还有可乐和沙土,以及牛奶,都戒了。 「你到底还有什么能喝的? 」阿a 相当不以为然。 「矿泉水,还有气泡矿泉水。」 「我看你愈来愈像草食动物了。千戒万戒,最该戒的偏偏下戒,我看哪一天 最好把『他』也戒了。」把那个「他」字咬得怪腔怪调。 「这一点都不俏皮,阿a 。」她狠瞪阿a 一眼。 戒了烟、戒了酒、戒了咖啡、戒了茶,甚至连牛奶都戒掉,也该是把他给戒 了的时候了—— 「你那个他,回来了不是吗? 」虽然平时很少谈,但认识久了,你的、我的、 这个、那个的事,互相都多少知道一点。 范江夏又瞪他一眼,不吭声,闷头吃着炒饭。 「嗨! 都在啊! 」十几秒没人说话,只有范江夏吃饭的声音,门口忽然响起 刺耳的叫声,声音尖细,过於高亢。 两人同时抬头,看到一张歇斯底里的笑脸。 他伸手按了门铃,没有人应门,又按了一次,隔着门还可以听到门铃声在屋 内空荡的回响。他眉头略微拢聚,停了一会,才转身走下楼去。 「见深,你去哪里了? 要开饭了。」父母及兄嫂在等他一起吃饭。 「随便走走。」林见深拉开椅子坐下。「爸,范伯他们家怎么都没人在? 」 他哥哥嫂嫂结婚后就一直住在家里,所以回来后,他没跟父母住,把空间让 给他们,另外买了公寓一个人住在外头,只是定时回来看他们。 每次回父母家,他自然会想到那个火星人,但除了刚回来那阵子在楼顶遇过 她之外,再一次惊鸿一瞥,她就失了踪影。前两次回来,范家没人应门,他以为 只是不巧,这回又不遇,不禁觉得奇怪。 「你范伯他们搬到乡下住了,听老范说,房子会租给他们一个远房亲戚。」 啊? 他微愕一下。「那江夏要住哪里? 她也跟着去乡下了吗? 」 林母说:「江夏早就搬出去了。」跟着笑说:「你出国的时候,她还在高中 念书,现在都变成一个漂亮的小姐喽。」 「就是啊。」老大林见中也笑。「好像在当模特儿。我记得她数理不太好, 念得很辛苦,老是一脸惨白,你那时还帮她补过数学对吧? 她上了大学后,虽然 还住在同栋楼,但不常碰到,后来她搬出去,更不常见,前阵子遇到,差点认不 出来! 」 「好像长高了一点,不过,我看也没变多少。」在他看来,她还是那个样。 当年她给他的东西,他一直带着;他回来了,她却变得疏离,「物」在「人」 不在。 这些年,他的确太忽略她。她像个孩子,他走时,她还没长大,但他一直有 将她放在心里的。看,他一回来,就想着她,要看看她好不好;倒是她,像把他 给忘了,在楼顶遇到时,她那么冷淡生疏,远离着他。 小女孩长大,不再跟在大哥哥屁股后面了,这容易理解;倒是看到他带着张 小蕙回家吃饭,她也很冷淡、不好奇,什么都没问他,让他有些意外。他原以为 她会追问不休,还想着该怎么应付她,没想到…… 以前那个事事对他追问、喋喋不休的小女孩,真的不再了。 这应属正常,他原可一笑置之,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而且,刚回来那时,多 少事忙,只是旧时的邻居小女孩罢了,他也没在意太多。以前,他也常常那样将 她搁下…… 她年尾生的,算一算都二十六快二十七,虚二十八,也不能不「长大」,也 自然会发展她自己的生活。 但却突然感到,她跟他变得疏离,成了陌路的人。一直以为只是个旧时邻居 小女孩罢了,可说下出为什么,他心中竟有些疙瘩,觉得在意…… 应该是当年的她,但不再是当年的她。那个小小火星人哪…… 「对了,见深,怎么不再请张小姐来家里坐坐,吃顿便饭。」林父说。 「对啊。张小姐聪慧又大方,我看了就很喜欢,请她再到家里坐坐嘛。」林 母笑着附和。 「她最近比较忙,再说吧。」他不置可否。 他三十四,年纪算不小了,回来前,他就收到某家大学的聘书,学成业也立, 家里自然希望他赶快结婚成家。他跟张小蕙认识有段时间,这次又一起回来,进 一步发展也是自然的。 「你看找一天,请张小姐父母亲出来,大家见面聊聊怎么样? 」林母试探的 提议。 林父点头,看向儿子。 「再说吧。」林见深无可无不可。「她现在刚进『大发集团』工作,要熟悉 环境和工作情况,事情比较多,连跟我见面都要特别腾出时间,跟她爸妈见面的 事,我看过一阵子再说。」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急。」林母不以为然。 「也没什么好急的。」 林母还要说,老大插嘴帮老弟说:「妈,见深才回来没多久,就让他喘口气, 不必那么急。」 「不是我急。见深都三十四了,也不是没对象,早点结婚有什么不好? 再说, 早见晚见,总要跟张小姐家人碰面的,不如早点安排的好。」 「妈说的对,早点把事情定了比较好。」林见深大嫂说:「张小姐漂亮又能 干,条件那么好,不赶快把事情定下来,被别人追走了怎么办? 」 「跑不掉的啦。」老大笑嘻嘻。「我老弟才识兼备又英俊优秀,不怕找不到 好对象,只有人家担心他被抢定的份啦。」甚至胡乱开玩笑。「再说,就算张小 姐真的被人追走了,还有江夏呢! 那家伙以前一直跟在见深屁股后转,简直像见 深的手下喽罗,刚好跟见深凑成一对。」 林见深望兄长一眼,神色淡淡的,没太多表情。 林母笑着白老大一眼,说:「真是的,那么大的人了,这话也拿来乱开玩笑, 快别胡说八道了! 」 林父也笑着对老大摇摇头。 电话响起来,林见深坐得近,起身接了电话。 「喂? 老林吗? 」 「我是见深。」他回了一声,然后没再说话。 过了一会,他才又开口说:「好,我知道了。我也刚好有事找她。」 「嗨! 」大苏颠颠倒倒进来,手中扬着一张支票,嘴里大声嚷嚷、歇斯底里 叫说:「瞧瞧这是什么! 我发财了! 」 她「砰地」跃到范江夏桌前,倾低了身,上下掮着支票,几乎擦过她鼻尖。 「哇! 」看到支票上面的数额,范江夏吹声口哨,拇指和中指打圆,朝支票 弹了一下,态度轻松,甚至有点轻浮。「挺慷慨的嘛! 哪个凯子出手这么大方? 要请你做什么? 代言洗发精、护肤乳,还是卖敷面膜什么的? 」 大苏有一头乌黑如丝缎的长发,皮肤更是白晰,吹弹可破,所以范江夏想当 然尔。 大苏笑嘻嘻的,甩甩支票。「他给我的。说什么好聚好散,给我这个。」那 个他,是跟她来往的那个有钱老板。 范江夏楞住。阿a 也楞一下,他跟范江夏一样,原以为是哪家厂商看上大苏, 要签她代言。这不是没有的事,大苏推过几次。 「啊,这样啊,分了也好。」结了婚的男人,没心又没身。那个人,他们旁 观者清,其实心里都不赞成。 「那个混蛋,太侮辱人了! 」阿a 气愤捶了桌子一拳。 大苏勾勾嘴角,又笑了,笑得讥嘲。「没想到我值那么多钱。」 「不要拿那种混蛋的钱! 」阿a 激动得大声叫喊。 范江夏与大苏同时转头看他。 「不要拿那种人的臭钱。」阿a 愤然又重复一次。阿a 喜欢大苏,无法忍受 她拿其他男人的钱。 大苏看看他,没说话,作势便要撕掉支票。 「你做什么? 」范江夏连忙截下支票,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看她,一副「你知 不知道在做什么」的表情。 「我不希罕,也不想要这钱。」 「为什么不要? 」范江夏不以为然。她是局外人,立场不一样,旁观疏离, 看得更冷彻。「臭的是那个男人,关钱什么事! 」 「你闭嘴! 」阿a 吼她,凶狠地瞪她。 「我为什么要闭嘴? 」范江夏生气的反瞪回去。 「你要她为了钱自取其辱吗? 阿a 生气吼着。 「为了钱又怎么了? 」让她更生气。「一个男人说情说爱,却没心又没身, 既不能给女人名分地位,却要人家死心场地跟着,还说什么纯纯的爱? 他要真有 那种高尚纯洁的爱,一开始就不会纠缠着大苏,糟蹋她的感情。说什么纯爱,拜 托,别亵渎爱这个字眼,他给得起的,就只有钱! 」 更难听的,恐怕当初那男人找上大苏时,心里就打着用钱解决打发的主意。 「那大苏就更不该拿那种钱! 」阿a 脸色铁青,气得青筋暴起。 「这关钱什么事? 你以为大苏不拿那个钱就能证明什么? 证明她情操高尚、 感情真纯吗? 那男人混蛋,想用钱解决,早就没那份心,更没那个情。大苏就算 哭死了,坚强的不要他那个钱,他也不关痛痒:心里恐怕还在偷笑! 」 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能图什么? 图的不过那颗心、那份情,图他的人、图 一个名份。再下,图一个经济保障。 既然什么都不能给人,既不能给人名份,又没有身,一句什么好聚好散就要 勾消一切,那么,又要被离弃的人图什么? 不拿那个钱,就能证明什么? 感情的 纯洁真挚吗? 别说什么纯情,爱情很容易死的,过了三十岁,就没人相信爱情了。 「范江夏,你给我闭嘴! 」阿a 生气的连名带姓吼她,一张脸又青又红。 范江夏脸庞斜扬,毫不退缩,整个人很是张扬。 大苏呆看支票一会,抬起头,虚弱地说:「我决定听二十八的。」 「你——」阿a 受不住,气冲冲的往门口冲去。 门口站了个人,背着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站在那里,他们都没注意到, 乍然发现,阿a 几乎收势不及,差点撞上那个人。 那人没理他,目光闪闪,反而直望着范江夏。 范江夏略蹙起眉,表情疑惑,跟着眉结渐开,瞪大着眼,看着那个人,低讶 一声,轻叫出来。 「林——见深?!」 「他们怎么丢下你走了? 」他问。 一年一度,总有一个她讨厌的日子,他偏偏在这个日子出现,偏偏让她在这 个日子再见到他。 这是什么日子,他当然不会记在心上。但多年以前,他没有说再见,丢下她 一个人,就是在这一天。 七夕,情人的日子,他丢下她的那天。一年一度,她最讨厌的日子。 不过,现代大半的人都有洋气,跟世界同调,只有她,不合时宜,也所以还 会在惦惦念念这个过了时的牛郎织女加鹊桥传说的日子。 「有点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范江夏耸个肩,含糊带过去。阿a 在气 头上,大苏头绪乱,居然丢下小吃店,掉头就走?! 大苏虽然是半个老板,但店主要是阿a 在掌理,他不在,小店闹空城,是不 可能开店的。她把没吃完的炒饭打包,把桌台收拾乾净,又将碗盘汤匙洗乾净, 乾脆关门了事。 「你爸告诉我的,他说你在这里工作。」林见深倚着墙看着。 「我爸怎么——」刚奇怪她老爸怎么会这么说,想起有一回她被她老爸、老 妈碎碎念到烦了,就随口说她在阿a 这里工作,便把话吞回去。改口问,「你来 这里做什么? 」 「当然是找你。」他简洁不废话。 找她? 她忍下住扬了扬眉。 「你爸找不到你,打电话给我,说你不回去住,房子空着也是空着,要我告 诉你,房子租出去了,是你们一个远房亲戚,要你回去一趟,把东西整理收拾一 下,他们好搬进去。喏——」递给她一把钥匙。 「我爸告诉你钥匙放在哪里的? 」备份钥匙藏在门口鞋垫的布夹层,让她回 去用的。 不过,她搬出去后,便不常回去,房子一直空着养蚊子。这下房子租给亲戚, 她老爸、老妈搬到乡下种菜,房租刚好当生活费,也不指望她了。 话说回来,她没占着房子住,让他们有房租收,也没回家当伸手牌,虽然没 拿钱回去孝敬,这一来一往,也算是很有孝心了吧。 「嗯。」他不多废话,盯着她。 她避开他的注视,拿了钥匙,随便塞进牛仔裤口袋里。 他顿一下。「干么搬出去? 怎么不回去? 」 「回去他们找谁收房租去?」她打个哈哈,拍拍屁股,说:「这个,多谢了。 不好意思,浪费你宝贵的时间跑这一趟。」 听听她说的,那口气,多生疏! 「你干么跟我这么客气? 火星人。」他敲敲她的头。 这个举动、这一句火星人,教她不禁抬头瞅他一眼。 「怎么了? 」 「没! 」她摇头,斜背起背包,拎住打包袋,示意他离开。 刚巧有一对男女走进来,看见店内空空,不确定的站在那里,一脸疑惑地看 看他们。 「请问,你们有营业吗? 」 「啊,不好意思,老板临时有事,今天提早休息。」 「喔。」那对男女扫兴地离开。 「这样行吗? 店也不管? 」 「老板都走了,谁来管? 」 「你不是在这里工作? 」 「我只是来吃白食的。」笑一下,举举手中打包的炒饭。 「他们常这样丢下店不管? 」他皱眉。他们,当然指得是阿a 跟大苏。 「嗯,今天有点小意外。」她轻思一声,又含糊其词。 越过他定出去,他跟着出去,她关上玻璃门,然后按下电动铁门。但因手里 拿着打包袋,动作不方便,显得有点狼狈。 他顺手拿过去,替她拎着。 「你跟他们很熟? 」要不然,对方也不会就那样把店丢下让她收拾吧。 「还好啦。」她伸出手,意思是可以把袋子交给她了。 他看看伸向他的手,冷不防一把握住,将她拉到身前。「火星人,你是不是 有什么麻烦? 看你说得那么愤慨。」 「你都听到了? 」她沉下脸,挣一下,没挣开。 「我从没有看过你说话那么吼过。」他没直接回答,但意思很明白了。 「那么,算你运气不好。」她不想谈这件事,稍微使力挣开手,然后把打包 袋拿回去,转开话题说:「谢谢你通知我。我爸也真是的,我会跟他说,要他别 麻烦你,那就这样,晚——」 「你不回去? 」他再度打断她。 「现在? 」她猛摇头。「时候不早了,改天再说。他们应该也不急在这一两 天才对。」 「你还有事? 」他追问。 她摇头。「我要回我公寓。累死了,回去把剩下的饭热了吃,然后冲个澡, 早早上床,好吃好睡身体才好。」 「我送你回去。」 有一刹她大大动摇,犹豫一下,还是挥手说:「算了,你还是赶快回去陪你 的代战公主吧。」 「代战公主? 」他愣一下。 她没多解释,痛恨自己多嘴,自顾走开去。 聪明的,他立刻了然,目光深沉起来,跟过去,坚持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 她愈说不必,他愈坚持,更要送了。 「我的车子在那里。」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霸道地将她拉过去。 「嘿——」手被拖着,无法挣脱,她也说不清是恼还是其它波动,只被动跟 着。「我自己可以回去,你真的不必——」 「小毛头,你怕我吃了你是不是? 」他回过头,跟以前一样,看小毛头的眼 光。 她有点恼。「你一直都这样,自以为是又霸道! 」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他居然笑起来。打开车门,将她塞进去,俯身说: 「乖乖听话,老实坐着别动,你不希望我扛着你回去吧? 」 然后「砰」的,将车门牢牢关上。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