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送郑旭阳上飞机当晚,郑关昭便与春夏对质。 “爸亲口跟我说了,这件事你早就知道,而且还替他隐瞒。”他两眼冒火, 直勾着春夏。 春夏心中一紧。糟糕!她居然忘了跟她郑叔先套好辞,串好口供。 “你少胡说!我没有。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但她很镇定,否认到底。不 能乱,乱了就完蛋了。 这可恶的家伙,还敢骗他! “你要说谎说到什么时候?”他欺身过去。 “我说我没有就是没有嘛!”春夏甩开他,装一脸恼怒,“我不要跟你说这 些了!我肚子饿死了!”说着往厨房走去。 “你别想逃,”郑关昭将她捉回去,“你这个小鬼太可恶了,抢关玲的男朋 友不说,又故意惹雪菁误会,现在,连这种事你都帮忙我老爸搞外遇!你心里到 底在想什么?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说到最后,口气越来越冷越硬。 事情到这种地步,就算郑旭阳亲口承认,她也绝对不能承认。春夏一迳摇头, 统统否认到底。 “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冤枉我!”大声喊冤。 郑关昭眼里闪过一丝怒气。她如果老老实实承认,他生气归生气,还会原谅 她。但她死不认错,他心头对她的那个不忍,不由得硬掉许多。 “你还要说谎是不?好!”他点个头,重重丢下她,丢在空旷冷森的客厅, 掉头走出去。 这一丢,郑关昭整整两个礼拜不理春夏,任她自生自灭。每天早出晚归,有 时甚至不回家,对春夏完全不闻不问。 春夏一个人,把冰箱的东西搜括光了后,差点没饿死。还好,这些年郑旭阳 给她不少钱,她都积了下来。打从九岁那年被郑杜皖丢在街头后,她小心翼翼, 一直防有这一天。还好,算她有先见之明。 不过,聪明的她,就算没有那些钱,也不会傻到让自己饿肚子。多的是人抢 着替她付帐。她索性跟这个那个约会,餐餐都有人替她摆平;晚餐更干脆跟黑人 头李志泫在他大学餐厅解决。虽然委屈了一点,不过,聊胜于无。 郑关昭不回家,故意冷淡她不理她,她是有些生气不,是很生气。但他居然 这样对她,她索性就跟他耗到底,别想她会一脸可怜兮兮去哀求他。哼!门儿都 没有!要她认错,等太阳打西边出来吧。 她抓起电话,随便拨了一个号码。 “喂,我是春夏。我现在有空,你过来接我。快点哦,不然被别人先接走了, 我可不负责。” 哼!要耗大家就来耗吧! 已经两个礼拜了,他对春夏不理不睬,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也不知道她究 竟怎么样了?郑关昭越想越不放心,心头越不安。 他冷淡春夏,不管她死活,但想佣人辞了,没人作饭,不知她有没有好好吃 饭?她一个人,日子是怎么过? 他努力想撇开那些念头,集中精神在工作上,终究是不放心,丢下卷宗,抓 起西装外套,匆匆赶回去。 回到家才九点半,还不算晚。客厅黑漆漆的,他皱眉打开灯,屋子静悄悄。 厨房流理台上都掩上一层灰。他蓦地一呆。这些天她都吃些什么? 他蹙紧眉,往楼上走去,忽听得一阵掩抑的笑声。 春夏的房门半掩,她两只长腿大剌剌挂在桌子上,聚精会神看着漫画,不时 还发出咯咯的笑声。桌上、地上甚至床上,全是一包包的零食,半点没有憔悴消 瘦的模样,而且还很自得其乐的样子! 郑关昭只觉一阵无名热火窜上脑门,生气的掉头走开。 看来这春夏不但不反省,而且还过得十分悠哉。 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非常不是的滋味。他原以为他这样冷淡她,对她不闻 不问,她会……她会……呃,起码难过一些,但她居然活得好好的,而且面色红 润,精气十足! 他说不出他心里这种无名的怒气,激撞得他满腔酸溢,非常的不舒服。 在客厅里坐立不定了好一会儿,他终是按捺不住,又一次跑上楼去。 这一会,才走到春夏门口,就听到一阵叽咕声。春夏不知正在跟谁讲电话, 说得很开心,不断哈哈大笑。郑关昭心里有气,脚步一折,一路走出到门外。 好吧!他不在,她居然也还能过得这么快活,那么他索性就不要回来算了! 当天晚上,他在饭店窝了一夜。第二次,他直接到公司,下班后,故意拖到 很晚、很晚,才勉强回家转了一圈。 但不回去还好;这一转,他发现,春夏居然……居然不在家! “都几点了?!居然还没回来?!”他大发脾气,对着空气大声咆哮。 墙上钟指着十一点三十五分有多。 郑关昭索性把全部的灯打开,坐在客厅,面对着大门,一脸晦气地盯着前方。 等到十二点,凌晨,三点,四点,天亮了,他的眼睛红了,胡渣冒出来了, 那个该死的春夏居然、竟然、彻夜、整夜、通宵没有回家! 郑关昭脸色铁青,表情非常非常的难看,像被人掴了十巴掌那样。 这一整天,他什么都没做,在家里呆等着,愤怒之中有一股心焦。 等到晚上七点,他听门外一阵汽车的声响,春夏终于回来了。 “啊?你在家啊?”进了客厅,看见他,春夏不怎么关心地随口溜一句。 “你去哪了?”郑关昭开口就质问,脸色阴沉。 “没啊,只是跟朋友随便走走。”春夏随便敷衍。 这样敷衍他!她心里究竟当他什么人?! 郑关昭心里有气,发火说:“随便走走?走了一整晚都没有回家?!” 春夏这才瞄他一眼,“副没什么大不了。”我跟几个朋友去露营嘛,才一晚 而已,又没什么大不了。“ “你至少要打个电话回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让人担心!” 担心?春夏嗤笑一声。他把她丢在家里十多天不闻不问的,就完全不担心, 现在倒会来打官腔了? “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也没缺手缺脚。”她讽刺一句,“好了,我不要听 你啰嗦。我累死了!我要去洗澡。” “春夏!”郑关昭气得脸色发青变紫又转黑。 “又怎么了?”春夏相当不耐烦。 郑关昭十分不满。“你才几岁,就彻夜不回家,还丝毫不懂得反省” “我十八岁了。”春夏打断他的不满,“我都没干涉你的事,你倒管起我来 了。哼!你这半个多月跟那个阮云菁在外头快活时,可有想过被你丢在家里不闻 不问的我,可有一顿饭好吃,一碗汤好喝?!现在才跟我摆派头,省省吧!我累 得要命,不想再跟你啰嗦了。” 说得邓关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是冷淡她没错,但她一点都没有反省,完 全不知悔改,还说这种教人脑袋喷血的话。郑关昭气得青筋爆起来,冲了过去, 抓住春夏的手,恶狠狠说: “你给我过来!今天非给你一点教训不可!” “你干什么?!”春夏惊叫起来,“放开我!” 郑关昭哪会听她的,不理她的喊叫抵抗,一路将她拖上楼,动作粗鲁,简直 在拖一头牛。 “放开我!”春夏又踢又咬又叫,“你想干什么?!郑关昭,我警告你!你 快放开我” “你警告我?哼,还早呢。”郑关昭冷哼一声,两手并用,两脚也加上去, 硬将春夏拖到他房间,丢了进去,喀嚓一声锁上门,还加上一道大锁。 “郑关昭,你干什么?!快开门,放我出去!”春夏用力敲门,恼透了。 “你给我乖乖待在里头,好好反省!”将她关在他房里,窗户都被他锁上了, 她又没钥匙,跑不掉。更何况,他又加上一道大锁。 “郑关昭!”春夏拍着门,窝在门边破口大骂:“你开门!放我出去!你这 个混蛋!可恶的老头!该死!你这臭家伙,混蛋加三级!你干么把我锁在房间里! 你再不开门,我就把你房间里的东西都砸了!” 郑关昭相应不理,跶跶下楼去。 “郑关昭!”春夏又拍又踢门,混蛋加该死加无赖满口粗话地骂个不停。 但就都像丢向墙壁一样,郑关昭一概不应不理。 “可恶!”她抓起枕头砸向房门泄愤。 跟着,她把椅子、镜子、书籍杂志,能砸的全都砸了;又把衣橱里的昂贵衬 衫裤子,一堆大牌小牌的名牌服饰全扫到地上,狠狠地踩了好几脚,当抹布一样 在地上使劲抹擦;又把领带全都打结成一团,还把古龙水洒得到处都是;最后一 不做二不休,把床单扯了下来,撕成一条一条。她找不到剪刀,要不然郑关昭那 堆昂贵的衣服全都要遭殃了。 这样闹了起码有一个多小时,她也累了,受不住蜷在地上,嘴里还愤愤地呢 喃咒骂说: “你给我记着……可恶的臭老头……可恶,讨厌的家伙……” 就那样蜷曲着睡着。 过了一会,郑关昭听房间里没有动静,打开了口。 房间像战场一样,满目疮痍。他不禁蹙紧浓眉。但他没有着手收拾,从那一 堆被踩得稀巴烂的衣服中捞起春夏,将她抱上床,替她盖好棉被。 春夏在睡梦中,忽地伸手抓住他的衣摆,咬牙切齿地,梦里叫骂着: “可恶,臭老头……” 郑关昭又蹙了蹙漂亮的眉毛,拉开春夏的手,带上门离开。 第二天早上春夏醒来的时候,郑关昭已经出门了。客厅桌上有准备好的早餐, 还是热的。在早餐旁,郑关昭还留了一些钱。 “哼!鬼才稀罕。”春夏不稀罕他的臭钱。 但是,钱又没罪,食物也没有得罪她,所以春夏还是老实把早餐吃完,把钱 放进口袋。 千错万错,她觉得全是郑关昭的错,所以把郑关昭房间蹂躏成那乱七八糟的 模样,她一点也不愧疚。不过,她学了一点乖,放了学就马上回家,把约会全取 消。 郑关昭下班回家,看见她已经乖乖待在家,心里气消了一点。春夏看见他也 不理他,闷头吃她的泡面。 “你怎么在吃这个?”郑关昭皱眉,把泡面端开,“别吃了,我带了一些东 西回来。”把从外头餐厅外带回来的寿司便当递到桌上。 春夏眼睛一亮,却仍不吭声,闷闷吃着。 郑关昭知道她在闹脾气,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的气都还不消,她居然还敢 跟他闹脾气! “你把我房间糟蹋成那模样,你打算怎么办?” 春夏瞅他“眼,终于开口,完全没好气:”谁叫你把我锁在里头!“ “那是处罚。谁叫你不听话!”郑关昭振振有辞。 “我不是小孩,你不能那样对我!” 郑关昭当然也知道自己稍微过分了一些,但他不肯承认,他认为是春夏惹他 生气的。 “你听好,”他下命令,“没有我的许可,以后不许你擅自在外头过夜;也 不准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随便坐男人的车子回来” “我有交朋友的自由,你不能这么无理。”春夏马上插嘴,“而且,我跟男 孩子约会,他们送我回来也没什么不对。” “你还要辩!”郑关昭气急起来,“我怎么说,你就听什么,不准你有意见, 听懂没有?!” 这么无理的事,她当然有听没有懂。 “你到底听懂没有?怎么不说话?” “你都说光了,要我说什么?”春夏翻个白眼。 电话适时响起。春夏枪接起来,听是郑旭阳,马上满腹委屈,哀怨说: “郑叔,你什么时候回来?你要快点回来,郑大哥他欺负我,把我锁在房里 不说,还饿我肚子,对我不理不睬” 话没说完,电话便被郑关昭抢了过去。 “喂!爸,是我。”郑关昭边说边凶狠地喂春夏一个白眼。 “怎么回事?关昭。” “没事。小鬼头在闹脾气。” “有什么事让着她一点,好好照顾她。” “你放心,爸,我会有分寸。” “那就好。我可能还会待上一阵子,家里和公司一切都要偏劳你。” “没问题,妈和关玲都好吧?” “嗯。我打算再陪她们住一阵子,所以春夏就交给你了。” “我知道了。”郑关昭不禁望向春夏。春夏大口塞着寿司,很不领情地回瞪 他一眼。 就这样,彼此相安了一个礼拜。 春夏每天乖乖准时出门,按时回家,所以郑关昭气也消了,脸色不再难看, 小心照应春夏的三餐。但他到底是男人,锅锅铲铲的,实在挺麻烦,干脆带春夏 到外头吃饭了事。 春夏挺高兴,搀着郑关昭的手臂,不时还会哼着歌,像小孩一样撒娇。 郑关昭笑望着她,伸手揉她的头发,惹她瞪眼。 “你要我说几次?别随便碰我的头发!” “是是,小姐。”郑关昭笑嘻嘻,“好了,别嘟嘴,想吃什么?” “吃川菜好了。” “很辣哦,你不怕?” “好吃就好。”管它的。 郑关昭当然依她。进了餐馆- 才坐定,便有两女孩超过去叫郑关昭。 “郑先生,好巧,你也来这里。”两个差不多高矮、妆扮明艳,一望而知是 职场那种自信能干的新女性。 “冯小姐、袁小姐。”郑关昭微笑打个招呼。社交场合见过几次,没想到这 么巧会遇上。 “这是春夏。”他简单介绍了春夏,礼貌邀请说:“不嫌弃的话,一起坐, 我请两位晚饭。” “那就不客气了。”两名女郎大方地坐下来。 春夏可不高兴了。一顿饭吃得她非常的螫,一肚子的辣味。 两个时代女郎相当健谈,她看着她们和郑关昭一来一往的,谈得非常起劲, 索性不说话。一来插不上嘴,二来没兴趣。 郑关昭偶尔瞥她一眼,问她一句两句,她便回一句两句,绝对不多出半句。 “又怎么了?”吃完饭,出了餐厅,郑关昭终于开口问。 “我不爽啊,你看不出来吗?”春夏回一句粗话。 “刚巧遇到认识的朋友,请她们一起吃饭,这样你也不高兴?” “我当然不高兴,你干么请她们吃饭?你又没欠她们。” “春夏,你别闹脾气好不好?”郑关昭简直无可奈何,“你也不是小孩了, 别那么小家子气,心胸那么狭小!” “咦?”这时候就说她不是小孩了,还骂她心胸狭小!春夏抬起头,一脸诧 色,好像他这话有什么可笑。“我胸围这么小,心胸狭小是应当的。” 着实叫郑关昭气结!粗声说:“你就不能老实安分乖巧一次?一定要这样跟 我作对?” “你就不能老实安分守己一次?一定非得这样连吃顿饭也惹些花花草草?” 春夏反诘。 “跟你说了,对方只是朋友。” “只是朋友有需要那么殷勤?你就从来没有对我那么谄媚过。” “我哪有,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春夏简直不可理喻。郑关昭好说歹说 说到嘴巴都快干了,她还在那边挑骨头。他对她都这么小心翼翼了他心头一惊, 突然才意识自觉到,他和春夏这已经“越出界”的关系。 春夏不满的瞅他一眼,走过去,揪住他衬衫,手指点点他胸膛,仰头直视他, 说: “外头的枝枝草草一大丛,型男一大堆等着我挑,我可是选了你哦,郑关昭。 你不要太花心,不然我就休了你,把你给甩了。” 一路吵闹过来,偶尔有些暧昧的暗潮,但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像这般公开明白 的宣言,春夏这话,不啻是一颗小核弹,震得空气轰隆。 但这么直接明白,郑关昭一下子不能面对,说: “小孩子别胡说八道!” “现在又说我小了!刚刚不才说我不是小孩了?我这么好这么完美,哪点让 你看不上?你说!” 郑关昭哪能说啊?!就算他心中有过什么暧昧模糊的念头,他也从来没有好 好想过,仔细去面对、分析过。他一直告诉自己春夏还是个小鬼头,就算小鬼头 变成大鬼头也还是个鬼头,要他明白直接地承认他心中那隐隐、潜伏得不清不楚 的游离状的东西,有点,呃,为难。 “不要再闹了!”他甩开春夏的手。 “干么?”春夏偏拽住他。“我又没得麻疯。这么大一个人,还怕我把你吃 了?” “春夏,”郑关昭转向她,表情严肃,“我是很正经的,不是在跟你说着玩。 不、要、再、闹、了。听清楚了没有?”一边强硬拿开春夏攀住他的手。 “我可不是在跟你闹着玩,我也是很正经的。”春夏没有退缩,退缩了就不 是连春夏了。“本来我是想兔子不吃窝边草,怕把窝吃塌了。可是那根臭草偏偏 不识相邀请别人去吃它,我干脆自己把它给吃了。” “我不想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郑关昭猛地掉头走开。 “郑关昭!”春夏追上他,“你干么逃开?有点出息好不好!” “你”郑关昭猛然停步脚步,狠狠瞪她。 “我都说我挑上你了,所以你也可以喜欢我。你在怕什么?”春夏挑衅地, 斜斜脸庞,仰了起来。 这个连春夏! 郑关昭闷哼一声,推开碍路的她,大步走开。 ------------ 转自POOH乐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