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七夏,要走了?”同事小真问。 “嗯,小晴跟我换班。今天晚班她会帮我上,这个周末我替她的班。”徐七夏 边说边脱下制服。 “小晴又让你帮她了?真是!你就不会拒绝她。” “反正我周末也没什么事。” “你啊,”小真上前掐了她两下。“真是柿子软的比较好掐。” “哎,别动手动脚的。”徐七夏反射地闪闪身。 “嘿,躲什么,你有什么豆腐好吃的!”小真越是故意又掐她。 “去去!”徐七夏伸出手,掌背朝外,赶猫狗似朝外挥了两下。“孔老头说得 对,惟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嘿,你就不是女人?”小真作势又要扑上去。 徐七夏边笑边逃出更衣室,一边叫说:“我先走了。” 刚出更衣室,手机响了。 “你在哪里?”劈头就是审问。 “打工。”他谢大爷说话跟官老爷审问犯人似,腔势十足。徐七夏没好气,顺 手把手机掐了。 手机很快又响,她干脆把它掐死。真是!听听他大爷那口气那态度! 她居然笨得受李顺顺蛊惑,居然幻想她的春天是不是来了……哎哎! 走到餐厅门口,不巧或好巧竟见洪士伟走进餐厅。她还来不及品味思索一下是 命运还是偶然,洪士伟也看到她,还先出声叫她。 “徐七夏,真巧,你也在这里。”还是那金灿充满阳光的英俊笑脸,让徐七夏 目眩了一下。 “我在这里打工。”她闭闭眼,定定神。 “这样啊。”洪士伟环视一下餐厅。“我跟一个朋友约在这里,看来我是来早 了。” 大概是他女朋友吧。 洪士伟像看出她的疑问,微微一笑。“是工作上的事。” 算是解释吗?还是满足她的好奇?徐七夏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刚要开口解释点 什么,感到身后有一道风,跟着一个清朗的男声从她头顶飘过。 “洪大哥。”声音听起来似乎是很开朗的一个人。徐七夏忍着没回头。 “山林!好巧,你怎么也来了?” “我刚好经过,走累了进来歇会。”谢山林咧嘴笑,注意到徐七夏,嘴角动了 动。“女朋友?” 洪士伟没直接否认,委婉说:“这是徐七夏,我们是小学同学。” 本来直接否认也没什么,只是太直接、撇得那么清,给人难堪的感觉。这算是 他这个人的体贴。 “我想也是。”谢山林却跟他老哥一样没神经。“我记得你喜欢的是那种明艳 凹凸型的,这种‘鱼干女’不是你喜欢那型的。”说着,还肆无忌惮上下打量了徐 七夏几眼。 “山林!”洪士伟微微苦笑,有些尴尬。 什么鱼干女的,徐七夏一时没听清楚,但意思是听懂了,耳根发热,有点难堪。 这个人显然跟谢海天一样没神经,但这情况她不好生气,又不知该怎么应对,赶紧 说:“你们有事聊,我不打扰了。”欠欠身,低头快步走出餐厅,走得太急,踉跄 拐了一脚,显得有点狼狈。 “山林,你跟我开玩笑没关系,但说之前,也先想想、考虑一下场合。”两人 坐在靠窗桌位,洪士伟委婉地说。 “不好意思,我没注意那么多。”谢山林笑了笑,算是道歉。“我只是想,你 应该不会喜欢那种型的。那种鱼干女,不修边幅又不打扮,你看她发尾都是翘的, 衬衫还是皱皱的,正常男人不会有兴趣。” 就只差没有直接说她“邋遢”,算是客气的了。 “其实我觉得徐七夏那样满好的。”洪士伟委婉说:“她虽然好像不是很注重 打扮,但那样很清新自然。” 谢山林撇嘴笑了笑。“洪大哥,你还是那么好心体贴。” 嘴巴那么说,那个撇嘴显得几分不以为然。洪士伟摇头微微笑,不跟他计较。 “对了,洪大哥,你这两天有见过我大哥吗?” “没有。他好像很忙。” 手机适时响起。洪士伟约好谈事情的朋友通知会晚点到。谢山林说:“你约了 人?” “嗯,跟个朋友谈点工作上的事。” “那我先走了。”谢山林站起来。 的确是不方便。洪士伟也没有客气。他手机这时又响起,谢山林对刚巧端着水 杯过来的服务生比个手势,饭也不吃,饮料也不喝了,自顾往外走出去。 “是我。你找我什么事?”谢海天打来的,语气有点沉。 “这个周末你有没有空?”洪士伟习惯了,不以为意。 “周末?什么事?” “是这样的,莫琳跟我打算去野餐,想找你一块去。”上回说好要带莫琳兜风 的事一直拖到现在,莫琳突然改变主意说要到郊外野餐,还主动要邀请谢海天。 “野餐?我得先问问那个家伙——” “哪个家伙?”洪士伟觉得奇怪。 “啊,没什么。莫琳怎么会肯让你找我一块去?” 这是有原因的。洪士伟觉得还是让谢海天知道比较好,说:“其实这是莫琳的 意思,她还另外找了个朋友。” “女人?要介绍给我的?干么那么费事——”谢海天口气漫不在乎。 但似怕洪士伟尴尬,转开话题:“就这件事?” “嗯。对了,刚刚我碰到山林了。” “山林?你在哪里?” “在我公司附近一家餐厅。有个朋友约我谈点事,山林刚好路过。他好像有事 找你。” “他找我准没好事。” “他倒没说有什么事,只是问起你。”联想起徐七夏,说:“对了,很巧,我 还遇到一个朋友。你还记不记得上回我们碰巧碰到我一个小学同学,叫徐七夏,她 在这里打工——” “你说你在哪里?”话没说完,便被谢海天急急打断。 急切的口气令洪士伟觉得奇怪。“‘上层’。就在我公司附近——” “我马上过去!”没等他说完,谢海天又打断他。 不到十分钟,谢海天便赶到餐厅,与洪士伟约的朋友反倒还没到。洪士伟有些 惊讶。就算他再不怎么敏感,也觉得有些奇怪。 “她呢?”人刚坐下,谢海天便开口问,一边环顾着餐厅。 “谁?”洪士伟先是一怔,没意会,过后才明白。“啊,你是说徐七夏?” 谢海天看他一眼,一副“还会有谁”的表情。 “她好像是下班了,已经离开餐厅。” “走了?”谢海天有些泄气。前几天,那家伙不声不响也不知去了哪里;今天 他打了一个上午电话,那家伙又一直没回电话。居然也没跟他说过她来这里打工! “嗯,我来的正好,她刚好要离开。”感觉这当中似乎有些什么。洪士伟问: “海天,你是不是对徐七夏怎么了?上次你还打过电话问我有关她的事。” “没什么,我只是对她有点兴趣。” “有点?”那态度不像“只是有点”。 “再多几点吧。”谢海天抬头看他一眼,语气仍是那样模棱两可。 “海天——”洪士伟刚开口想说什么,有人走近。 “士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约他的朋友到了。 谢海天站起来。“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周末的事,我再打电话给你。” 他本来就没打算隐瞒,但依他个性,当然也不可能见到人就说。都几个星期有 了,“局势”却还不确定。认识来往过那么多女人,你来我往,一探一应,或互进 互退,情况、关系总是很快明朗;这样一直笼在混沌未明中,不符合他的风格,他 也不会乖乖在迷雾里摸索。 出了餐厅,他拿出手机按了按,马上又合上。用说的不如用动的,今天非逮到 她不可。 好吧,这是一部爱情小说、言情故事,歌颂可歌可泣的爱情。他们要她画一个 美美的封面,缠绵一点,扣人心弦一点。 所以,一男一女,加点柔焦,再加点柔彩,然后再加点晕染的效果,整张图的 气氛梦幻的、唯美的。 但是,哎哎,这个但是!徐七夏自己怎么看怎么不对眼。利用电脑技巧,省了 很多功夫、时间和麻烦,但结果失去了画的质感,倒像一张庸俗失真的照片。偏偏 这种的常受欢迎,有些封面画家都用这种不入流手法,还骄傲得要命——好吧,老 老实实承认,她是嫉妒——她就是个不卖座、不受欢迎、不够红的、小小的一个画 言情小说封面的、赚的钱还不够付房租拉杂还得去餐厅跑堂打苦力工、人家看不上 眼称不上画家的三流画画的好吧! 总之,又总之,不知是该怪电脑,还是她自己领悟力差,言情故事嘛,老编要 的是什么,说得很清楚,她都知道,但偏偏她老抓不到那种感觉…… 哎!啊——「群聊社区」 她丢下笔,仰头叫一声,这才舒服一些,气顺了一点。 她翻箱倒柜,从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那种才几格的组合书柜底下,挖出一本 笔记,胡乱地翻了一下。 “哦,这里应该这样……”一边搔头,一边喃喃自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应该……嗯……啊!” 算了!坚持不到两分钟,她丢下笔记,放弃了。 不画了! “算了。”实在是高难度的东西。 那种缠绵悱恻的东西,难度太高,恐怕要钻研一晚上,还想像不出所以然,难 为她特别做了笔记说,实在是…… “算了,煮点东西吃。”用脑过度,肚子就饿。 奇怪,明明是用手画,用电脑操作,怎么也要这么花脑筋,脑袋会这么累。言 情说爱的东西,果然是累人心啊。 她记得橱柜里还有煮剩的干面条。刚翻出面条,铁门就被人拍得咚咚响。 “徐七夏,开门!”官老爷在喊人。 徐七夏心脏反射地一跳,略略皱眉。 “这家伙!”故意跟她过不去。 有电话不会打,有电铃不会用,非要用这种原始野蛮的方法不可。他知不知道, 要是吵到楼下房东,她会有多大的麻烦! “大半夜的,你到底想干么?”一开门就拉下脸,把脑里那些“春天”的逦想 全抛到太平洋。 “还不到九点,夜才刚开始。”官老爷上下打量她,把她从头看到脚,然后摇 了摇头。 这一回,她依然裹咸菜似一身宽松陈旧的衣服,头发散乱,随便用橡皮筋绑起 来,脖子后面还掉了一撮。 “你能不能多像个女人?又穿得跟咸菜似。”回自家官厅似的,边挑剔边自在 地走进去。 徐七夏耳根一热,刺猬似竖起毛。“我喜欢、我高兴,不行吗?”狠狠甩上门, 又怕造起太大声响,半途赶紧托着,轻轻地关上。没好气说:“你应该先打电话, 看我方不方便。”还有,看他受不受欢迎。“你知不知道,要是吵到楼下房东,我 会有多麻烦。” “先打电话就可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先打电话通知对方是礼貌。你随便就跑来,我觉得很麻 烦——” “麻烦?”谢海天倏然转身,射出青寒的眸光,一个箭步逼向她。 “呃……”徐七夏一缩,一开始出息的气焰立刻消失得连烟都不剩,讷讷说: “我是说……那个……嗯,我不是那个意思……拜托,你能不能别靠那么近……” 伸出两根手指,将他逼近的胸膛推开一些。 官老爷打鼻子轻哼一声,这才转身,挑剔地扫了她凌乱的屋子一眼。 桌上、地下、电脑旁,歪横斜躺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跟资料,还有被随地丢弃 的失败图稿。 在他开口训示之前,她丢下他,自顾走到后头厨房,继续煮她的面条。他跟过 去,看她下面,一旁空空的,只有酱油和辣椒。 “这什么?就这样?”干面加酱油和辣椒,也没配料,还真寒伧。 “你不会看啊。”她瞅他一眼,又没好气。 “徐七夏,你也算女人吧!”谢海天看不下去。这未免太悲惨了吧。 他打开冰箱,里头有红萝卜和一些高丽菜,甚至还奇妙的有一块豆干。 “过去——我来。”将徐七夏推到一旁。 徐七夏惊讶又惊奇地看着他。官老爷卷起衣袖,先滚水下面条,再将红萝卜和 高丽菜洗净,再切丝,又将豆干切成细条,然后混在一起,炒了一个素面。 “喏。至少有蔬菜还有豆干,比光啃干面条好多了。”淋上辣椒跟酱油,端到 徐七夏面前。 徐七夏看呆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嘴巴闭上,难看死了。” 徐七夏惊觉,连忙合上嘴巴。官老爷把筷子递给她,邀功说:“你该感激我, 我可没为女人煮过饭。” 屋子那么小,卧房兼客厅兼饭厅,没有真正的间隔,工作、吃饭、睡觉都在小 小的空间内。她吃饭,他就坐在边上看她吃饭。 “为什么?不过举手之——”最后一个“劳”字在他寒光瞪视下自动夭折。 “太浪费时间了。你知不知道那些时间我可以做多少事!” “那你干么帮我煮。”她又没有拜托他。 “看不下去。哼!”官老爷重重哼一声。“你这也算是女人吗!” 来了。不是问号,是惊叹号。她缩缩头,赶紧说:“是,小的罪过。多谢大恩 大德,小的感激不尽。” 官老爷瞪瞪她,又哼一声,质问说:“你跑去哪里了?我找了你几天,都不在, 电话也不接。” “我有点事。”她扒口面,含糊带过。总不能说被她老爸老妈骗回去,差点被 押着相亲吧。 意外地,他竟没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他不追问,不蛮横逼供,她反 倒觉得奇怪。 但既然没事就别找事。她闷声吃着面,发现他还在盯着她,顿了一下。她吃相 应该没有很难看吧,又没有狼吞虎咽。 “你该不会要我分你吃吧?都沾了你的口水了。” 他瞪眼。“你吃你的,没人会跟你抢。” “那就别这样一直盯着我吃,我不好消化的。” “你这屋子就这么大,我不看你要看哪?”他就是有理。 好吧,好吧,要看就看。她喝口水,再扒口面,莫名地突然想起那次听到的莫 琳和蔡依颖说的话,不禁瞄瞄谢海天。 “听说你被很多女人甩了?” “哼!”他哼一声,瞪她一眼,口气悻悻地。“什么甩!合不来,就分手,这 很正常。” 就他大爷那态度,有女人跟他合得来才怪。徐七夏面前忍住笑,微微撇嘴。 “干么歪嘴斜脸,有话就说。”他大爷不高兴。 老实话当然不能说。徐七夏抿抿嘴,狡猾说:“我没有。我只是想,既然你又 不是不能做家事煮饭,为什么不对那些女朋友表现出来,那样既可以博女人欢心喜 欢,也能让她们明白你的好跟体贴。”简直恶心拍马屁。 “浪费时间。”他大爷没那哄人的耐性。“有些女的,吵架闹别扭,说没三句 话就使性子,谁会受得了。” 一开始他还会安慰安慰,觉得她们感情丰富,后来就烦了,咋么都来这一套! “那些女人,老是数落我不尊重她们、蛮横霸道、自以为是什么的。我就不懂, 都是成年人了,有事情不理智地讨论,偏爱钻牛角尖使性子,不累吗?” “那些?那些事哪些?多少?”看来他自己很清楚嘛。 大爷横她一眼,打官腔说:“说我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小事我决定,大事让 她们拿主意,那还不够尊重吗?” “是是。”官老爷说的都是理。徐七夏忍不住插嘴,说:“话是没错啦,问题 是,生活中多半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结果全是你作主,那她们多亏,难怪人家会 抱怨。” 谢海天一愣,盯着她,至少定了五秒,才轻哼一声,悻悻说:“你反应倒挺快 的,倒挺机灵。” 听那口气,他大爷又不高兴了。徐七夏摸摸鼻子,老实吃她的炒面,不敢再多 嘴。再多嘴,他大爷不给她脸色看才怪——她微微一顿,奇怪,她怎么如此“了解” 他了,了解他会有的反应? 不禁朝谢海天望去,有点发怔。 “干么?我有那么帅是不是?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谢海天肆无忌惮地回盯着 她,放肆的眸光直侵入骨头,狂野、不留余地,完全是一种“野兽派”。 徐七夏赶紧低头,安静吃着面。谢海天闲闲地望望她屋子,看那一屋凌乱,随 便拿起一张废弃的图稿,随口问:“这是你画的?” “嗯。”徐七夏随便瞄一眼。 “喔,原来你是个画家。”好像有点意外。 到那那口气倒听不出调侃。徐七夏便老实说:“我画小说封面,美美浪漫那种 的,算是种工作,不是你想的那种画家。” “工作啊……”忽然想起什么似,追问:“那你干么还在餐厅打工?” “光画这些是不够的。” 不够什么?她没明说,他倒立刻会意,说:“如果能画出知名度,能成为专业 封面绘画设计,出画册或与一些公司企划合作,结合产品与绘画设计,像婚纱糕饼 业,或者那些纪念卡什么的,前景也不错。” 这算是他们这些画浪漫爱情小说封面、非传统意义上的画家的追求或梦想,也 可算作是一种“成功”的指标或方向,但旁人不见得会明了,而谢海天分析的这些 正是她所想的,她竟不禁有些感动,没想到,有些愣愣的,呆看着他。 “这什么——”谢海天哪注意到那么多、或者她的心事起伏,看到被丢在图稿 旁的笔记,捡起来,随手翻了翻,一边顺口念出声:“男生说爱她,亲她脖子,所 以这里男主角要在女生背后,一只手要环住女生的肩膀脖子,另一只手环住她的腰, 男生低下头,要在右边,这里要这么画,男女都闭着眼,女生要很陶醉……嗯,这 里要……嗯,到了那里……” “啊?”徐七夏猛然惊醒,抬头看去,发现他手上拿的那本笔记,心头一惊, 脸色蓦然大变,猛不防臊红起来。 “不行——”扑过去抢笔记。 “什么不行?”他将笔记抓在手上,手臂举高,不让她碰到。本来不以为意, 她扑过来要抢,他倒感兴趣了。 “还我!”她抓着他手臂,跳了起来,一边伸手去勾,试图抢回笔记。 真是丢脸透了!没想到——好吧,她从没有过真正的男友,么有真正约会过, 但要画那些缠绵悱恻,光凭想像不太够,电影电视剧画面当资料,把亲热当作严肃 的学问研究,还作笔记——“这什么?”他斜起嘴角,噙着笑。 “还我!”她不死心,又伸手去抢。 他把手臂伸得更高,她够不着。 “你写这东西做什么?” “你管!” “你不说,就别想拿回去。”又将手臂举得更高,眼底,声里,动作里,全是 笑意。 “还我!”她构着他,身体几乎攀在他身上,只急着抢回笔记,没意识到这种 暧昧的贴近,口里不断嚷嚷着。 “你说不说?”他根本也不躲,任她跳着、构着、嚷着。 没办法,怎么都构不着,徐七夏没辙了,不甘不愿说:“好嘛,我做些笔记, 工作时参考揣摩,可以了吧!快点还我!” “我看你这辈子都没被男人亲过是不是?”竟还把这种东西作成笔记。他睨着 她,出声笑起来。 还真被他说对了!她白他一眼。 “你管!”底气不足,听起来就那么点心虚。“快点还我!” 不还她她又能怎么样?看她抓着他手臂,攀在他身上,跳着脚又气又恼却又无 奈的模样,谢海天满意了,这才松手。 “老实一点,早点招供不就好了。” 招供?他居然说招供! “还敢笑我!”徐七夏恼羞成怒,一把抢回笔记。“像你那样,跟满箩筐的女 人来往,还老被甩,就很光荣吗?”这只是听说,可这时一恼,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先刺刺他再说。 “什么甩不甩的,合不来就分手,很平常的。”谢海天满不在乎。 徐七夏轻哼一声,将笔记牢牢地抓在手上。防卫神经一松,猛然察觉自己还抓 着他的手,身体与他贴得很近,心头一惊,耳根臊热起来,忙不迭松手,连忙退开, 胡乱再扒了几口炒面,囫囵吃起来。 “吃慢点,别呛到。”谢海天跟过去,坐在她面前。 炒面一惊冷了,里面的油味变得很重,有点难入口。徐七夏管不了那么多,低 着头一口一口扒着,嘴里嚼着东西,感觉才不那么尴尬。 谢海天就看着她吃,也不说话;徐七夏低着头,一直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时到 他的注视,越发地不自在,耳根一直在发热。 好不容易终于吃完,她只好硬着头皮抬起头,一抬眼就碰到谢海天晶亮的眸光, 肆无忌惮地盯着她。 “看你吃得,嘴上全是油。”很理所当然地抽了张面纸,伸手擦拭她的嘴唇。 徐七夏猛一震,反射地往后缩。 “别动——”他捉住她手臂。 突然的接触让徐七夏觉得有些不安,不敢再起骚动,乖乖坐着,任由谢海天帮 她擦拭掉嘴唇上沾的油渍,耳根觉得更热了。 “好了。”他却倒是一脸无事,一派理所当然。 空气仿佛一下子黏稠起来,气流滞塞,暧昧又混沌,呼吸困难。徐七夏听得自 己心脏怦怦跳,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甚至不敢大力的吸气。 “已经很晚了——”她猛然站起来。“都快十点了——” “还早。”谢海天不慌不忙。“你也算是艺术自由工作者,这时间应该还早, 七早八早就睡,哪来的灵感。”艺术工作靠灵感,越夜越灵动,所以都该很晚睡。 他大爷如此想当然就当然。 “我不是好不好!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那多无聊。” “你管!这叫正常。”气流又畅通了,变得可以呼吸了。 “这叫无趣。” “随你说好了。”无趣就无趣。“好了,你快走吧,我要洗澡睡觉了。” 如果肯乖乖听她的,谢海天就不叫谢海天了。他一动不动,闲闲坐在那里,不 理徐七夏的催促。 “这个星期六你没事对吧,我十点来接你。” “做什么?” “郊游。” 郊游?那是小学生才做的事。“不行,我有事。” “什么事?” 根据之前的经验,她若不老实交代,只怕没完没了。便老实交代,说:“星期 六我要打工。” “拜托,什么郊游,又不是小学生。” “出去游山玩水有什么不好?而且,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士伟也会去。” 徐七夏白他一眼,谢海天也看则会她,目光紧追,像是在看她的反应。 “坏消息,莫琳也会跟去,别太失望。”目光更紧,盯着她不放,试探着什么 似。 “是吗?祝你们玩得愉快。” “就这么说定,我十点来接你,我跟士伟说好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的!”全是他自说自话! “我替你说了。” “你怎能可以自作主张!” “反正你也没事。” “反正不行,我有事——” “什么事?” “我——”一时找不到借口,吞吐起来。 “看你,心虚了。”谢海天嗤一声,突然逼近:“你喜欢士伟,对不对?” 徐七夏一惊,措手不及,反射地否认:“哪……哪有!”偏偏没出息的口吃。 “既然没有,那就证明给我看。” “干么要证明!”她狐疑地看着他。这家伙一肚子坏水。 “你果然喜欢士伟。” “你别胡说!” “不是的话,就跟着我说——”谢海天斜起嘴角。“来,跟着我说,我,徐七 夏,喜欢谢海天——” 啊!徐七夏脸庞蓦然臊红起来。 “哪……哪……有人这……这样的……”又口吃了。 “不说就表示你喜欢士伟。”那嘴角的笑噙得多邪恶,显然是故意的,非黑即 白,让她往坑里跳。 “不要胡闹了!” “我哪里胡闹了,我正经得很。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时间多得很。”闲闲地 靠着墙,优闲得近乎赖皮,一副耗一整晚也没关系的模样。 “你——我——”徐七夏不禁气急,又无可奈何。“很晚了,我都跟你说了, 我要睡觉了。” “你喜欢士伟,让我说中了是吧。” “我没有!你不要再胡说了!”他干麽老提这事,一直绕着它打转。 “既然不是,那就照我刚刚说的说一遍。” “哪有这样非黑即白的——” “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了,你就离开?” 他眼神一亮。“你先说了再说。” 看样子,不依了他,他绝不会罢休。真是!人家说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大爷不 请自来,可比神明还难缠。 “说就说,又不会少一块肉。不过,你得说话算话——” “快点说。”他催促。 “好嘛。”真不懂,捉弄她就真的那么好玩、那么有意思?“我、徐七夏,喜 欢……嗯,喜欢谢……嗯……谢海天……”越说声音越低,不甘不愿。 谢海天嘴角斜扬,满脸是笑,好不得意。 “再说一次,我听不清楚,大声一点。” 徐七夏狠狠瞪他一眼,又拿他无可奈何,更加不甘不愿。“我喜欢谢海天—— 这样行了吧?” “很好。”谢海天没停住笑,笑得贼兮兮。 “现在你可以走了——”最后“吧”字还没说出来,谢海天的手机响起来。 “喂?”他爽快的接起电话,忽视她的抗议。 “老哥,是我。” “是你啊,什么事?” “当然是好事。” “你说的准没好事。我现在很忙,没空。” “我好心通报你,不听我说,你可别后悔哦。” “妈派你的?” 谢山林嘿笑两声。“现在有空了吧?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在——”谢海天顿一下,看看四周,然后望向一脸莫名其妙的徐七夏。 就又那么笑起来。 “啊!是你,那个鱼干女!”才进门,那个男人指着她就笑起来。 徐七夏干瞪眼,觉得莫名其妙。 “鱼干女,你没听过?你不看漫画或电视?就是像你这样……”叭啦叭啦又叭 啦叭啦,把漫画跟电视剧从头解释个一遍。 所谓“鱼干女”,又叫“干物女”,根据原生日本漫画权威的解释,加偶像电 视剧的推波助澜,意思是指一群说好听是享受个人生活与私人空间,说难听是个人 私生活习惯邋遢散漫的二十多岁女性,不修边幅,不重妆容,又不擅社交,平日 “宅”在家,身上随便搭一件一件衣服像裹咸菜,随便懒散,睡觉比约会重要;嫌 恋爱麻烦,同时亦缺少恋爱滋润,缺乏性吸引力与性活力。 衍生出的意义,泛指那些邋遢懒撒随便,不重视或不懂修饰外表妆容,缺乏男 人跟恋爱滋润的宅女。 现在,眼前这家伙,正在这样“编排”她,当着她的面嚷笑,说她是什么“鱼 干女”。 她本来乍听没有懂,那也就算了,这家伙偏偏无聊兼多事,还殷勤解释。她到 底是做跟流行文化沾点边的工作,多少看过一些漫画跟偶像剧,再不济也应该听过。 “嘿,你懂不懂客气两个字怎么写?”还在笑!自认为脾气涵养还不错的徐七 夏有点不高兴了。 “哈哈!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但看到你不禁就联想到,那个形象栩 栩如生就跑出来。对不起啊。”边说还边在笑。“今天下午看到你的时候也是,你 发尾都是翘的,可没这么壮观就是。”边打量她那一身咸菜似、阿嬷在穿的又宽又 松又皱的大号套头衫与裤子。 “一个大男人看什么少女漫画偶像剧,你不觉得不好意思?再说,我又没看过 你。” “你忘了?在某家餐厅,洪大哥也在的。”他倒忘了是哪家餐厅,可把她记得 很清楚。“看看那些也没什么,时代不同了,男人也要研究女性心理的。” 徐七夏略为皱眉,看看这不笑看起来都像在笑的家伙,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啊……”只觉真是不巧,一点都没有惊逢的意外感。 下意识拧着眉,看向谢海天,将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抗议说:“谢海天,你 有没有毛病上二更半夜的,你干么弄一个大活人过来!这是我家、我住的地方耶。” “现在才十点多,哪里到半夜了?” “你才没可以这么赖皮又自作主张!”明明说好,只要她照他的意思说了那些 有的没的,他就离开还她清静的,现在可好,又多了一个大活人! 那家伙自在随意的左右看看,看他们说着根本不是悄悄话的悄悄话。 屋子这么小,比他家的浴室大不了多少,他听力又好,即使遮着嘴讲话,有遮 也跟没遮差不多,听得一清二楚。 他又笑起来,对谢海天抬抬下巴,轻快说:“嗨,老哥。” 老哥?徐七夏睁大眼,飞快地看他一眼,又看着谢海天。 谢海天不觉得有什么好解释或说明,对他老弟说:“你很闲是不是,山林?一 下午打了三四通电话烦死人。” “没办法,老佛爷找你,我只是奉旨传令行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竟 夸张地唱起来。 “你有完没完。”谢海天给个白眼。 “完了。”谢山林又笑,好看的嘴弯起漂亮的弧度。“你不问什么事?” “想也知道是什么,准没好事,还不是谁家女儿回来,哪家千金又生日了。” “你了解得还真透彻。”谢山林再笑。 “我有事,很忙的,走不开。”谢海天一摊手,一副“看,我很忙”的模样。 谢山林看着徐七夏,勾勾嘴角,故意跟他作对似的,说:“你怎么走不开,现 在马上出去就走得开了。” “我说走不开就走不开,我谢海天哪还得相亲。” “没办法,”谢山林态度悠闲,事不关己,看热闹似的愉快。“雷声大雨点小, 你那些个花花草草,中看不中用,也没见你开花结果,带过一个回去给老佛爷鉴定 过。” “一定又是你在那里加油添醋穷搅和。” “冤枉啊,大人。我可没那么闲。” “你不闲,那你现在站在这里做什么?” “我都说了,我这只是奉旨传令行事。”还加重“奉旨”两个字。 “老佛爷说了,‘信达’王总和小女儿这个月底回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不 需要我解释吧。”笑盈盈的,眸光利利,还淬毒的。 “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在那瞎搅和。” “好说。是谁陷害我得吃刘董那顿饭的?”目光相接,差不多可爆出火花。 徐七夏被晾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弟你来我往,大概听出谢海天要去相亲什么的。 这不关她的事,不过,不知怎地,她觉得心头莫名地突出一些小小的疙瘩,说不出 是怎么回事、什么滋味。 她实在不懂,谢海天为什么会让他弟弟到她的地方来;什么地方不好去,偏要 凑在她的违章建筑里。半夜十点多很多了,两个大男人在她屋子里,一个坐在她床 上,一个占据她桌上,她这个主人反而被挤到角落。这要在古代,传出去了,像什 么话,她都别想活了。她也要留点名声给人探听的好不好! 而且,两个人自说自的,当她不存在,还当着她面谈那些有的没的,当着她的 面说她是什么干物女,当着她的面说什么相亲,完全不避讳,她不听都不行。当她 是木头啊,这是她家、她住的地方耶! 谢山林先收兵,瞄瞄徐七夏,又笑了,有点坏心,不怀好意。 “不过,我看现在那顿饭你也没意思去吃了吧。”又瞄瞄徐七夏。 “你叫我来就是这个意思吧。原来你跟她是这种关系了。”这时间还在这地方, 给他个宣示,是不? 谢海天没作声,竟还挑衅似地堆他老弟挑挑眉。 什么?什么关系不关系的——徐七夏看看谢海天,又看看谢山林,再看看谢海 天,一头雾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但她不算太笨,表面意思还是听得出不太对劲,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否认, 先撇清了再说。连忙说:“我跟他没什么。” 谢海天似不爽,轻哼一声。 “没什么?”简直是画蛇添足。谢山林看向他老哥,嘴角笑意更浓。 “老哥,你听到没?没什么喔。一个大男人这时间还会在女人的香闺里——啊,” 顿一下,抬头打量四周,笑说:“这也算不上什么香闺啦。” “真失礼,这好歹是我的闺房好不好。”谢山林那样笑,徐七夏可觉得有点不 好笑了,暗示说:“这么晚了,这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速食店——” 没人听她的。谢山林上下打量她,说:“怎么看都像干物女一枚。老哥,你眼 光也太差了。” 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那个标准就是没标准,他实在怀疑他老哥的眼睛严重脱 窗了。怎么他的女人质量渐次、品牌越劣,每况愈下,一个不如一个。那个身材长 相脾气态度,越来越有“个性”、越有“风格”。早先还有那些什么模特儿、大家 闺秀的,那个高挑、那个艳丽、那个端庄、那个大方,还算有个“品牌”抱着;眼 前这个鱼干女……哎哎,那个,也太有“风格”了。 徐七夏反应慢,还来不及反应或反驳,谢海天哼一声,开口说:“我不是让你 来搅和的,你少多嘴。” “不然,你让我来做什么?”谢山林还在笑,还真在看什么热闹似。 “反正,我不就是个传令回话的。不过,我真想不透,你是不是受过的刺激太 大,怎么会喜欢上那种鱼干女的。我说老哥,你吃过那种没咸没味的水饺没有?不 咸没味道的,吃起来是很痛苦的。那种鱼干女,就像那种没调味又没调料的锅贴, 没味道,又煎得油腻腻,吃起来很痛苦的——” 这次徐七夏听懂了,也听出点什么来了。有点吃惊,更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看起来有点傻。还来不及反应,谢海天又哼一声,发话了。 “你懂什么!闭上你的乌鸦嘴,你想吃还吃不到。”直接又专横。 “哦?你已经把人家吃了?”谢山林挑眉一笑。 “你少啰嗦!” 多半时候迟钝的徐七夏,这当口偏偏竟神奇的听懂那话里的暧昧,忙不迭否认 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我想的是怎样?”谢山林故意起波澜。 “就——就是——嗯,那个,我怎么——我不知道,嗯,你是怎么想的,但不 是那样的——” “那你说不是我想的那样是怎样?” 他们兄弟都这么坏心眼,喜欢跟人抬杠是不是? 徐七夏嘴笨,没两句就词穷说不过,光是瞪眼,脸热耳臊,甚至不敢去看谢海 天。可谢海天在看着她,竟也在看她怎么回答,饶有兴味似。 一个恶劣也就罢了,两个家伙都坏心眼,她的运气实在背! “你们两个说够了吧,要说回去说,不要再在这里啰嗦。”再跟他们客气就太 虐待自己了。 “好了,你快走吧。”谢海天赶他老弟离开。 “是是。”再不识趣,可能真的要讨骂了。“对了,叫什么名字?” 洪士伟好像介绍过,他没记住。 “徐七夏。”谢海天很主动。“七夕的七,夏天的夏。” 谢山林看他老哥一眼,朝徐七夏露个勾魂的笑。“改天请你吃饭。” “不必。”徐七夏不领情。她干么跟他吃饭!让他损她还浪费时间跟他陪笑。 “别客气,联络一下感情嘛。” “别再啰嗦,快回去。”谢海天下令。 “是是。”大爷下令了,谢山林不遵不行。“我先走了。别忘了月底王总的鸿 门宴。还有,好歹回去露一下脸。” 谢海天皱眉,没说什么,将他老弟推出去,关上门。 徐七夏看着他,目光在说:“你在怎么还不走”。等了几秒,谢海天一动不动, 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盯着他,越盯越热越紧迫。 那感觉有点暧昧,有点不对劲。徐七夏移开目光,避开他的视线。 他口口声声说看上她,但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喜欢,不只是愿意承诺,还要实 现承诺——啊!想到哪里去了!都是那个谢山林,害她胡思乱想些什么! “嗯,你很……那个……很晚了……”意思是,他该离开了。 “所以?” 可恶!他是故意的是不是?徐七夏猛抬头,恶向胆边生,狠狠盯着他,没好气 说:“所以你该走了,我要睡觉了!” 够清楚了、够明白了吧! “你去睡吧,我又没拦着你。” “那你——”她顿住,不禁咬唇。 “你再说说那句话,我就走。” “什么?”她不明白。 他也不多说,好整以暇,闲闲地倚在门边,就那样看着她。她则狐疑的看着他, 就那样对看,看着看着,她突然醒悟。 “啊!”脱口叫出来。 “想起来了?”他嘴角一扬。 “不行,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徐七夏不依。“我已经说过了。” “再说一次。” “我已经说过两次。” 谢海天先是静了两秒,端详她两眼,然后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原来你是 不希望我离开。” “哪有!你——你——”徐七夏急羞塞口,一时反驳不出话,光是指着他叫着 你你你的。 谢海天眉一挑,一副看着办的模样。 “随便你!”徐七夏气不过,甩手丢下他,跳到床上,拉起被子蒙住头。 谢海天跟过去,竟毫不客气地躺下。“反正我闲得很,无所谓。” “你——”徐七夏跳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谢海天躺在她身旁,双臂枕在脑后,似笑非笑望着她,一副吃定她。 “这要是在古代,我就完了,没得让人探听的……”徐七夏喃喃,简直无奈。 她叹口气,一脸无奈,两手撑着床,转身伏向谢海天,说:“我喜欢谢海天— —”顿一下。“这样可以了吧?” 谢海天目光晶亮的盯着她,猛不防伸手环住她脖颈,将她压向他,用力亲吻住 她的唇。 “可以了。”有几秒钟那么长,他才放开她,笑盈盈的,很是满意。 徐七夏呆呆看着他,似乎还没意会到发生了什么似的,还没反应过来。谢海天 干脆又将她拉向他,亲吻起来。 ---------- 小说阅读网